40 傷肺,少哭
第40章 傷肺,少哭
這話一出,周季昂愣了半分鐘。眼神黯然,他扔掉手上的紙巾,解釋道:“不是。”
自作自受也怪不得別人,周季昂看了眼沈持讓的臉色,走過去把新手機遞給他。
沈持讓沒接。
心裏堵着一塊巨石,對方防備的眼神似有實質,正迅猛地添磚加瓦。周季昂把東西放在引擎蓋上。
他想了想,還是說了一句,“以後不會了。”
舊手機也在袋子裏,沈持讓原本打算去補辦卡,順便買新手機。周季昂來這一趟,全給辦妥了。
目光定在他的臉上,沈持讓問:“不會什麽?”
周季昂沒有立刻回答,過了好半天才開口道:“你不喜歡的,我都不會做了。”
他看着沈持讓,前不搭後語地說:“你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不像是在确認,周季昂把要不要斷了的選擇交給了他。沈持讓擰着眉,不應答。
遇上他之前,周季昂取向很正常,在加上他的年紀小上好幾歲,承認喜歡會讓沈持讓有一種負罪感。
但要是說不,按周季昂那話的意思,至此以後,他們或許不會再見面。
氣氛壓抑,沈持讓開不了口。他把袋子裏的舊手機拿出來,岔開話題道:“東西拿走。”
相對無言,餘光裏的人半天沒動靜,沈持讓本來從看見周季昂起,心裏就一直焦躁。他失去耐心,擡頭剛要說話,忽地一個字也說不出。
沈持讓懵了一瞬,有些無奈:“你又哭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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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點這會兒正是下班時間,電梯沒一會兒就載滿了人停在車庫。人來人往,沈持讓旁邊左右的車位都空了,上車前無一不側目打探他倆。
沈持讓臉皮薄,他在意別人的目光,所以想讓周季昂先上車,所以在自然而然的想拉對方手的時候,還未觸及便及時停下。
下班高峰,路上很堵,兩人上車後就一直沒說話。沈持讓先開車送周季昂回學校,他降下點車窗,走走停停十幾分鐘,有點坐不住了。
空氣悶熱,人也跟着躁得慌。
周季昂眼尾的皮膚還紅着,他一言不發的悶了一路,直到即将經過一個公交車站時,他才開口,“放我在前面下車就行,謝謝……”
昨天才放話說沈持讓不是他哥,話音戛然止住,周季昂頓了頓,忽然覺得叫什麽都不合适。
車沒停,直徑開過站臺。
周季昂這麽多年沒這麽難受過,這段時間他的情緒像是在蹦極,無法控制,捉摸不透,連帶着沈持讓也跟着遭罪。
他側過臉看沈持讓:“我不回學校。”
沈持讓抿了抿唇,差點下意識問他要去哪兒。
“自己導航。”
遲遲沒有動作,沈持讓不知道目的地,忍着火氣把車停到路邊,點開導航軟件問:“去哪兒?”
周季昂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特別不解,過了片刻又突然想明白了。
“你就是這樣,”思緒萬千朝他一通湧來,周季昂胸口起伏大。他抹了下眼睛轉向窗外,聲線不自控地輕顫,“讓我自以為是,總是誤會。”
“你喜歡我嗎?”問出口的第三遍,周季昂現拿着答案等審判,“只要你拒絕,我以後絕對不會再來煩你。”
沒有留給沈持讓過多的時間,過了幾秒,他傾身過去,按下門鎖的按鈕推門下車。
“昨天的事對不起,你可以去報警,我會讓西印把監控調出來發給你。”
周季昂昨天晚上去醫館請人幫忙熬做了一瓶藥膏,明天一早才能取。他看了眼沈持讓的腳,道:“你腳上有傷,盡量少走路。我買了藥,明天一早到,到時候就別用現在這個了。”
沈持讓皺眉,剛要說話就被周季昂打斷了。
“先別說話。”周季昂自嘲道,“你一開口,我就又該多想,懷疑你喜歡我。”
開門下了車,周季昂沒有沿着大路往前去車站或者打車,而是走進了右側的街口,仿佛在躲避沈持讓的視線,不想讓他看見一般。
沈持讓坐在車裏望着那個方向發了會兒呆,直到有車鳴笛,他才繼續啓動車身。
腦子心裏都亂,沈持讓到家裝上卡等開機的時間,電腦上忽然接收到周季昂支付寶轉過來的兩筆錢。
對方什麽話都沒留,轉過來後就又把他給拉黑了。
十萬,沈持讓想打電話問他哪來的錢,猶豫了一會兒,到底沒撥出這個電話。
收到這筆錢的不只有他。
九點多,沈持讓突然接到一個陌生來電,對方一上來就問他在沒在家。
聲音聽着耳熟,沈持讓沒立刻挂斷:“你哪位?”
“我是陳卓。”
陳卓的手機號碼他有存,沈持讓拿開手機看了眼屏幕,發現這不是之前那個號碼,“你換號了?”
“沒有,”陳卓說,“我用那號打不通,你把我拉黑了。”
“微信也删了,我剛轉賬才發現。”
“?”沈持讓點開免提,安裝微信登錄之後在好友列表裏找陳卓,确實沒有找到。
陳卓說了一堆事兒,沈持讓聽得稀裏糊塗的,約對方來家裏見面說。陳卓第一反應是拒絕,之後頓了片刻,問:“你那個混……弟弟沒在家?”
先前周季昂發瘋打過陳卓,沈持讓一下就聽明白對方問的是哪個弟弟,“他不在。”
拿了一袋茶葉扔茶壺裏,倒進開水泡上,茶葉在水中舒展開,沒過多久便聽見悶重的敲門聲。
一開門,沈持讓看見陳卓的臉和周季昂一樣青一塊紫一塊。怔住半晌,他下意識的将兩人聯系起來,蹙眉道:“他又去找你了?”
不想惹麻煩上身,陳卓往屋裏瞧了一眼,确定周季昂不在才進屋。他直率道:“這次是我先動的手。”
換了鞋走了兩步,陳卓氣不過,回頭說:“你弟是傻逼我才打的,他大半夜來威脅我,懷疑我和你有一腿。你說該不該打?”
“……”周季昂犯起渾來誰也拉不住,沈持讓說,“打輕了。”
陳卓很少喝茶,但他會品會煮。沈持讓愛喝,但是不懂茶,通常就是保溫杯裏加熱水,泡出顏色就差不多成了。
“這麽好的茶,你給糟蹋了。”陳卓問家裏有沒有茶具,沈持讓想起之前周季昂給帶過來一套碎紋玉瓷樣式的茶具,應了聲有。
陳卓煮着茶,他和沈持讓聊起那天晚上的事,冷不丁想起剛才收到的一筆錢,這才言歸正傳說起正事。
他不清楚周季昂是怎麽知道他的卡號的,看見對方名字時,陳卓想也沒想,就聯系了沈持讓。
“這錢我不要。”陳卓說,“你是他哥,你來處理。”
又是一筆十萬,沈持讓心中起疑,下意識問出口:“他哪來這麽多錢?”
陳卓笑了下,說:“他看着又不差錢,你別把他想太單純了。”
“那天和他一起來的男的看上去條件也不差,”請得起這麽好的保镖,哪裏是差錢的主。陳卓想想就來氣,“我揍了他一拳,那男的護着,轉頭結結實實給我兩下。”
陳卓走後,沈持讓在客廳坐了很久。他拿着手機想了會兒,今天到底還是給撥出了這個電話。
周季昂沒接。
他看了眼時間,隔了十分鐘再打過去,對方依舊沒接。沈持讓脾氣上來了,既擔心又着急。
陳卓說的一切,他很難不把周季昂與“包養”這個詞聯系起來。
一個很護着周季昂的男人,以及對方突然随随便便拿出二十萬。沈持讓想到西印,那裏大概也是對方的房子,他想不到其他可能。
是上次在酒店裏遇到的那個男人,還是其他的某個誰?下颌骨線條繃着,沈持讓一氣之下将手機扔進了垃圾桶。
“扔了,睡吧。”周季昂拿過周星星擦鼻涕的紙扔掉,“啪”的一聲把燈給關了。
周自隅明天八點的飛機,周季昂和沈持讓分開後就到對方家去了。明天周六,周星星不上學,給小屁孩兒洗了澡扔床上,一切處理妥當,周季昂和周自隅說了聲,掐着時間出門到醫館去取藥。
醫館坐落于鬧市區,卻清淨得仿佛遠離人煙。老中醫歸隐山林,回老家養老的第八的一個年頭,被周仲明給請了回來。
醫館的位置也是周仲明跑前跑後選的地方,陪人喝了不少酒,拿其他項目換來的。老中醫醫術高,會算命,八十好幾了身子骨也很硬朗,眼神清明,名望很高。
他年紀大了,雖被周家請回來,但到了時間該關門就關門,非要緊事兒,過了九點誰也不見。
周季昂踩着點到的醫館,老中醫讓孫子去拿藥,只瞧了他一眼就道:“情緒別大起大落。過悲則傷肺,思慮過多易氣結于中,容易致脾失健運。給你抓副藥回去熬着喝?”
“不。”周季昂讨厭舌根都泛苦的感覺。
老中醫:“感情不順,這方面調理改善一下會好轉。”
周季昂撐着紅木椅的扶手坐直了點:“多抓幾副,謝謝。”
手機沒在身上,周季昂拿了藥,到車裏才看到沈持讓打來的電話。太陽穴驟然蹦了一下,他先是一喜,随後想起對方也許是為了那筆錢打過來的,霎時又低落到谷底。
回撥過去,直到聽筒裏的“嘟——”聲持續到提示音響起,他才挂斷電話。
可能睡了。
周季昂沒再繼續打,半夜惦記沈持讓,想到睡不着,起來熬中藥。
家裏一股濃濃的中藥味兒,熬藥的鍋還是平日裏做飯的那個。周自隅翌日一早直接拿了一個新鍋,開啓整個屋的通風換氣系統。
“你怎麽回事兒?有事說啊,別憋着。小舅給幫忙。”周星星還沒醒,他收拾好就得趕緊走了,省得兒子醒了變成腿部挂件,到時候想走也走不了。
周季昂昨天下午眼睛就紅,狀态不對。今天倒好,不睡覺熬一晚上煎藥,周自隅很擔心他的精神狀态。
“實在不行你休息兩天,先別去上班了。”
“我沒事。”周季昂端起碗,一口悶掉深褐色的湯藥。
周自隅:“……”
日上三竿,周星星醒來後找不到他爸,哭得含不住蟹肉包子。等他好不容易不哭,十點這會兒沈持讓也該到工作室了。
周季昂拿上東西,随身攜帶周星星出門送藥。他把袋子挂沈持讓門把手上,放了就走,誰知周星星鬧情緒,非要把東西再帶走。
周季昂不讓,他就哭。
懶得哄人,周季昂手動捂嘴,一臉冷漠:“傷肺,少哭。”
話音剛落,一直緊閉的門忽地從裏推開,沈持讓大早上沒得清淨,眉眼間閃過一絲不耐。
三人面面相觑,沈持讓看見周季昂以及他臂彎裏抱着的小孩兒時,皺了一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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