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意外

第8章 意外

網店每天的單子一下多了起來，本就是個私人小店，扛不住大批量粉絲的購買，很快就把店內的庫存全都拍完了。禹靈并沒有着急讓工廠出貨，趕時間做出來的衣服很可能會有大批量的瑕疵，賣出去反而會影響買家的體驗。

他明白做生意要腳踏實地，也明白現在最重要的并非速度，其實賣出的很多單子都是粉絲因為鶴霜照片而産生的一次性購買。抛去鶴霜帶來的影響，讓收到旗袍的人發自內心覺得滿意，才算沒有浪費這次機會。

所以店裏現有的庫存被拍完後禹靈便在主頁面上發了公告作解釋，下一批貨要等工廠做完檢查完質量後才能上新，除此之外他多接了幾件定制，算是把接下來半年都安排滿了。

有很多粉絲來詢問是否能做鶴霜同款的旗袍，禹靈做定制一直都是為下單的客人單獨設計，從沒有做過相同的兩件，便也都一一婉拒。粉絲反倒更加高興，因為初霜是唯一的。

這兩天最忙的便是打包發貨，禹靈上午做定制，下午跟鐘檠一起打包衣服，中途還要回複客人的後臺消息，忙得團團轉。

鐘檠見他一個人這樣忙，問他有沒有招人的打算，畢竟生意很大可能會越來越好。

禹靈不多思考便搖頭否認，“我想做旗袍設計。”他的目标一直都是成為旗袍設計師，為需要的顧客做獨屬的衣服，賣工廠成衣只是前期的過渡，等定制方面的工作逐漸穩定，他會慢慢減少這部分的占比。

鐘檠聽後不言不語地望着對面專心致志打包衣服的人，胸口忽而漫上一股熱意。禹靈很溫柔，他的溫柔中藏着自我的堅持和目标。

鐘檠喉結微動，将要出口的話最終還是咽回心裏。如果此時此刻說“越來越喜歡你”大概會被禹靈當做是一如既往的調侃，但他知道這是事實，和對方一起的每一天他都在越陷越深。^

兩人抓緊時間低頭幹活，時不時搭幾句閑聊。鐘檠突然接到助理電話，問他能不能回趟公司，有一個之前的合作方過來想要商讨新的合作方向，正在會議室等。

“現在？”鐘檠皺了皺眉，很少會有合作方不提前約好時間直接過來。

“是的，他說只是來和您讨論下其他方面合作的可能，人已經在了，您最好還是......”

鐘檠擡眼看向對面，禹靈雖不清楚具體內容卻也能猜出大概，打手勢表示沒關系讓他快去。

“知道了，我現在過來。”鐘檠挂斷電話，還是邁不動腳，“一個人來得及嗎？”

禹靈翻了翻手邊的單子，“還有小半，我再多包一點，剩下的可以明天再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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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有事聯系我。”鐘檠把自己手邊的東西理好，終于起身走了。

店裏少了個人，似乎驟然安靜許多。被黏了這麽多天，眼下能一個人坐着工作禹靈莫名覺得有幾分新奇，他點開手機軟件上收藏的幾首歌當背景音，井井有條地把包裝好的旗袍裝袋貼單。

說是“小半”，實際剩下的件數并不少，禹靈在快遞員來取件之前将能包的都包好，餘下的二三十單就暫時留到明天。

新接的定制客人想要偏淺豆綠的顏色，他收拾出自己現有的顏色相近的各材質布料放到紙箱裏，想帶回去再綜合考慮一下哪種比較合适。

要忙的事情太多，禹靈關店回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小區裏亮着零星路燈，在暗藍天幕下照射出幾片散落的亮光。樓道間的燈閃得人眼花，他抱着箱子沒有去開，腳下斟酌着在樓梯上一步一步走，沒注意箱子最上方有一片絲綢料子在過程中滑了下去。

“禹靈？”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禹靈下意識退了一步臺階轉身，腳步落在絲綢料子上驀地打滑，整個身體不受控地跌倒在臺階上，他痛得輕哼了一聲，箱子也脫手而出沿着樓梯滾落到下一層，布料散開一地。

禹靈掉了幾級臺階，幸好在最後抓住了扶手，不然恐怕要和箱子一起翻滾。

“禹靈？！”師語急匆匆趕上來，滿臉焦急歉意，“對不起，我......”他只是看到禹靈背影，想确認一下，沒料到會害對方摔倒。

他三兩步趕到禹靈身邊去扶他，靠近了才發現他蹙着眉，臉色有些發白，頓時更內疚着急起來，“傷到了嗎？哪裏痛？”

“應該是腳扭了。”禹靈撐在他手臂上艱難站起，左腳腳踝處稍微一動便傳來刺痛感，肩背上似乎也有幾個地方磕到，直起身時一陣一陣的疼。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叫你。”見他面色不好，師語心中似乎更難受，聲音輕啞。

“不怪你，我好像踩到東西了。”禹靈記得自己被滑了一下，他扭頭去看方才倒下的地方，臺階

上還躺着一片絲綢料子。他撿起布料，對師語安慰地笑了一下，“踩到料子了。”

因為忍痛，他此刻唇色很淡，淺淺笑的時候仿佛更顯得脆弱。

師語并沒有安心下來，他把手裏一直在震動的手機放進口袋，“我先送你去醫院吧。”

左腳扭得有些嚴重，一踩就痛，禹靈一個人靠單腳确實不方便去醫院，只好麻煩對方。師語攙扶着他先在臺階坐下，然後去撿掉下的布料，重新理好放進紙箱。

他抱起箱子問道：“我幫你先拿到你家？”

禹靈怕呂月知道他從樓梯摔下去太過擔心，問師語能不能先在他家放一會，等他到醫院了可以發消息告訴呂月自己不小心扭到腳了，回來的時候再拿箱子。

師語自然同意，上樓一趟把紙箱放進自己家，很快又下來。他支撐着禹靈站起身，對方的手腕有些許涼意，掌心觸到的肌膚細膩光滑。

禹靈另一邊握着扶手，搖搖晃晃地慢慢跳了幾個臺階。師語怕他太累，或者不小心牽扯到傷處，斟酌着問對方意見：“要不要我背你？”

和師語也只是見過幾面聊過天，禹靈并不太好意思讓他背，搖頭道：“不用了，只是二樓，很快就下去的。”

師語垂下眼，因為對方的禮貌拒絕無端感到失落，轉瞬又努力集中精神扶住身邊的人。

兩人打車到醫院，晚上的醫院人依舊很多，禹靈的腳踝已經腫起，還好醫生說不是骨折，但具體情況要看拍片結果。拍片的地方排了不少人，等片子出來也要一個多小時，師語的手機從震動變成響鈴，不斷有電話打進來，他不得不走遠一些去接。

禹靈見他有急事，等他回來便讓他先走，“片子出來還要讓醫生看，一時半會結束不了，你先回去吧。”

“我不着急。”師語話音剛落，手機非常靈性地再次響起來，他只好接起電話又聽一遍對面的催促，挂斷後和禹靈簡短解釋：“今天是截稿日，編輯催我交稿。”

其實他一整天都在被催，樓道裏見到禹靈之前也是在家裏趕稿一天趕得太累，下樓透透風正準備回去接着畫。

禹靈睜大眼睛瞧他，“那你快回去吧，別耽誤你工作。”如果陪他在這待幾小時，肯定要錯過時間了。

“可是......”留他一個人在醫院，師語總覺得愧疚。

“我沒事的，等下看完醫生自己打車就好。”禹靈換個方向勸道：“我剛剛和我媽說不小心腳扭了在醫院檢查，她沒見到我可能還是會擔心，你回去能幫我跟她說一下嗎？她應該會更放心一點。”

禹靈提出要求，師語便沒辦法再拒絕，猶豫許久才答應，“那......我先回去，如果有任何問題的話，一定要告訴我。”他頓了頓又囑咐：“打不到車的話，我來接你。”

禹靈點頭，師語就一步三回頭地逐漸走遠。

他一個人又在等候椅上坐了幾十分鐘，收到鐘檠的消息問他在幹什麽。禹靈打字回複，按了幾下屏幕上便忽然跳出視頻通信的請求，他沒來得及收住手，順勢落在同意的按鍵上。

禹靈動作凝滞一瞬，對面已經冒出鐘檠湊近的眉眼，鋒銳視線挪到他身上時也總會軟化，“靈靈，回家了嗎？”

周圍環境吵鬧，禹靈聽不清鐘檠的話，只能把視頻窗口縮小，在對話框上打字：你說了什麽？

鐘檠說完也立刻察覺他身後的背景不對，收斂神情仔細看了幾眼，跟着打字回複：你在哪？

禹靈抿了抿唇，不知道該不該跟他說實話，正要籠統地說在外面，對方已經從牆上貼的各種标語中猜到了地方。

鐘檠：在醫院？怎麽受傷了？哪個醫院，我來找你。

他迅速打完一串字，人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背後的落地窗外是一幢幢商業樓，應該從下午到現在一直待在公司。

禹靈：不用了，就是扭到腳而已，不用過來的。

鐘檠深呼吸，往後捋了一把頭發，再一次體會到什麽叫牽腸挂肚：靈靈，你讓我一家一家醫院自己找嗎？

鐘檠極少在他面前展現出強硬的一面，禹靈望着屏幕內對方的肅然神色，知道他是真的會去找。

他默然片刻，報了醫院的名字。

鐘檠：等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