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日出

第20章 日出

“不要。”禹靈扭過頭，躲避着把臉埋進他肩窩。

鐘檠锲而不舍，“親一下。”

禹靈堅持不理他，沒過多久便聽到上方傳來悶悶的笑，忽然意識到兩個人的行為言語都有些幼稚。他轉頭露出小半張臉來，确認鐘檠沒再刻意湊近逗他，才調整好姿勢，靠在他身上安靜地望向窗外。

外面還有隐隐約約的熱鬧聲響，歡聲笑語聽在耳中也讓人不由得輕松惬意起來。

鐘檠将手臂繞過禹靈腰側環着他，順帶輕輕捏住他指尖，“明天我們去植物園，聽說這個市的植物園很有特色，布置得像真的森林。後天就去鶴霜推薦的服裝展。”

禹靈想到門票的事，在他肩膀上仰起頭望向他，“你有門票了嗎？”

那位設計師是國外回來的，時尚圈內也很有名氣，官方軟件上的票都早已售罄了。

“恩，”鐘檠低眸跟他對視，“我當然不會讓靈靈一個人去。”

“其實我一個人去也沒關系。”禹靈轉回腦袋看着遠方和暗藍夜幕融為一體的海面。

鐘檠側頭用鼻尖碰了碰他柔軟的發絲，“我有關系。”

兩個人親密地靠在一起，聊着些日常的瑣碎小事，窗外的喧嚣聲逐漸隐去、消散，到最後只留下些許蟲鳴和海浪聲。

禹靈半閉着眼，無意識地在身下人衣服上蹭了蹭額頭，聲音柔柔的略帶些含糊，“鐘檠，我有點困了。”說着便要從椅子上起來。

“好。”鐘檠制止他的動作，一手扶在他肩背，一手托住大腿根，穩當地抱着人站了起來走進屋裏。

禹靈困乏得反應慢了些，陽臺離卧室也沒有幾步，等他想要下來自己走時，鐘檠已經把他抱到了床邊，彎腰将他放到床上。床墊柔軟得像要把人包裹住，禹靈翻過身，正昏沉地去抓被子，莫名感覺身後又塌陷下一塊，背部染上熟悉的溫度。

他神思朦胧，回頭對上鐘檠的臉，“你不回房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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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跟靈靈一起睡。”鐘檠關了燈，貼在他耳側放輕聲音，雙手熟練地環到他身前，“不然我會想你的。”

禹靈迷迷糊糊地道：“明天就能見到了。”

“那也會想。”鐘檠放緩語調，哄着他睡覺，“放心，我就抱着你，好不好？”

“恩......”禹靈原本就困，黑暗的環境中對方低緩輕啞的聲音更像是睡夢的催化劑。他對鐘檠也是信任的，聽到他的保證沒怎麽多思考便模模糊糊應了，很快就呼吸平穩地入睡。

沒有禹靈的同意，鐘檠的确不會多做什麽，他只是等到懷中人安穩地睡着，才撐起一邊身體垂眸去看他側臉，眼中是比夜色還要濃厚的情緒。五年來沒有一刻不在奢望這一天，沒有一刻不在想這個人，今天的一切如同美夢，只有抱着他才能得到最真切的實感。

鐘檠擡手用指背滑過禹靈臉側，複又傾身吻了下他的唇角。

*

天色還未徹底亮的時候禹靈便醒了，睡眼惺忪地看見落地窗外海天交接之處迸出一絲光亮，他緩了緩神，逐漸清醒一點後坐起身想下床。然而剛動一下，腰上橫着的手臂忽然用力将他箍緊，背後的人貼上來，啞聲問：“怎麽了？”

禹靈被嚴嚴實實地扣在對方懷裏，才記起昨天睡前鐘檠賴着不走的事。聽他的聲音似乎還沒睡醒，禹靈試探着挪開他的手臂，輕聲道：“我想看日出，你再睡會吧。”

鐘檠卻反過來握住他手腕，再開口時已經沒有了睡意，“我陪你。”

禹靈扭過頭，見他眼神清明，“你不睡了嗎？”

“不困。”鐘檠跟着他起床，兩人簡單洗漱後一起到陽臺上去看海邊日出。

遙遠的天際被染上幾層金亮奪目的橘，天空透澈得幾乎看不到雲，任光線無拘束地揮灑。禹靈站在窗邊，額前的發絲随着海風飄動，絢麗的晨光将他的臉映照得更無暇清隽，雙眸似水。

身側的人輕嘆：“很美。”

“恩。”他被日出的景色吸引，察覺不到鐘檠的視線從始至終都放在他身上，認真點頭應和。

鐘檠眉眼間浮上笑意，理了理他被吹亂的頭發。

禹靈看得入神，定定地似乎在思索些什麽，幾分鐘後倏然轉身回到卧室，從旅行箱裏翻找出帶來的畫本和彩筆，回到陽臺蜷着雙腳坐上椅子，把大腿和膝蓋當做支撐，抵着本子開始畫畫。

他有了設計的靈感，鐘檠就不再打擾，訂好酒店的早餐，坐到他身邊處理自己的工作郵件，中途給公司助理發消息：這幾天留意一下有沒有好的樓盤，安靜一點的，不要太偏，算是額外工作，補貼加到這個月工資裏。

安排下去後他接着處理前一天的郵件，等到七點左右酒店送早餐上來，鐘檠放下手裏的平板探身越過兩把椅子間的空隙，捏捏禹靈的耳垂，“靈靈，先吃早飯。”

禹靈筆尖不停，腦海中呈現出完整的旗袍樣式，口中下意識地應聲，“恩，很快。”

鐘檠先起身去把早餐拿進小客廳，在桌子上擺好，又重新回來叫他。這次直接握住他一邊的手，俯身擡起他下巴，強制讓對方的目光挪向自己，“吃完早飯再畫，不然胃會難受的。”

禹靈猶豫着不舍得放下筆，看看他，又回頭留戀地看一眼自己的畫，“可是馬上就好了。”

鐘檠自然不會信他的“馬上”，指向圖紙的一角，提議道：“那靈靈把想到的幾點先記下來，等會再過來接着畫？”

他不容拒絕地補充：“必須得吃飯。”

禹靈考慮片刻覺得可以接受，便把幾個重要的設計點一一列在角落，寫完五六行才順着鐘檠的力道被他牽着站起，去小客廳吃飯。然而他腦子裏全是自己好不容易想到的旗袍樣子，即便吃早飯也心不在焉，咽下半碗粥和幾只煎餃，又匆匆回到陽臺去畫圖。

鐘檠見他沉浸入旗袍設計後廢寝忘食的樣子，開始擔心自己不在他身邊時禹靈是不是已經有好多次這樣忘記吃飯，畢竟在出來旅游前的那幾天對方就會為了畫設計圖而只吃小面包，更不必說他空缺的這幾年。

他一邊在心裏記下以後要多盯着禹靈吃飯，一邊走去陽臺陪他。

禹靈做設計的時候很專心，忽略外界的其他動靜，只偶爾會擡眸望着天邊，須臾後又低頭繼續動筆，安靜而專注。

鐘檠就在旁邊，不發出任何可能會驚動他的聲響，唯有視線寸刻不移。

一連畫了好幾個小時，抛掉三四張廢稿，快要中午時禹靈才堪堪放下筆，終于畫出了自己想象中的樣子。

鐘檠站在他身後，圖紙上的旗袍色彩瑰麗浪漫，輕易就能吸引人的目光。他彎腰捧起禹靈的臉，親了親他眼尾，“靈靈真棒。”

禹靈睫毛顫顫地閉了下眼，從他手掌中縮回腦袋，想再檢查一遍圖裏還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鐘檠卻先一步收起他的紙筆，“早上起來一直畫到現在，困不困？去睡個回籠覺？”

從清晨一直坐着畫到中午，全身心撲在設計上的時候還不覺得，鐘檠一提禹靈便确實有些疲倦，但還記得昨天他提過的事，仰頭問：“那植物園呢？”

“睡兩個小時，起來吃點心，下午再去。”鐘檠安排得妥妥當當，伸手去夠他的膝彎，“抱你。”

“我自己走。”禹靈這次及時避開對方抱小孩似的舉動，自己走到床邊埋進被窩裏，沒一會兒就再次感受到了另一個人的溫度。明白鐘檠不會離開，他咽下多餘的勸說，柔順地被他摟在身前，墊着他的肩膀入睡。

等他乖乖睡着，鐘檠準備跟着眯會兒，床頭的手機突然不斷振動起來，他抓過來瞟了眼，見是衛鶴舟發的消息。

那三個人大概這個點剛醒，正湊在一起拿衛鶴舟手機輪番打字轟炸，發過來的幾句話前言不搭後語，大致是在問他昨天有沒有進展。

鐘檠領了他們昨天的好意，簡短回：這趟我請。

衛鶴舟一把從李刭那裏奪過手機：別反悔！！

說完立刻截圖手機裏的各項支出賬單給他發過去，雖然他不缺這點錢，但有人代替他請客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發完賬單又催着他晚上來大家一起聚餐，終于追到心上人了

得慶祝慶祝。

鐘檠并沒立刻答應，把錢劃給他後關掉手機，安安心心地抱着禹靈睡午覺。

*

醒來後兩人去吃了午飯，鐘檠給禹靈買了糯米小點心帶上，出酒店之前還在前臺拿了個急送的快遞信封，拆開是托人找的服裝展門票。

鐘檠把票收好，牽住禹靈的手，“大鶴找我們晚上一起吃飯，想去嗎？”

禹靈似有所感，“是因為......”他望向身旁的人，動作間有未盡之語。

鐘檠清楚他的意思，笑了聲，“恩，應該是要慶祝，但靈靈不想去的話我們就不去。”

他側過頭，薄唇若有若無地點在禹靈耳廓，“我們兩個去別的地方。”

禹靈雙眸圓圓的，像警覺的小動物離遠一步，又被鐘檠牽着手拉回來，他權衡後道：“一起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