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8章

下午，顧染染正在看新項目的資料，辦公室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砰”地一聲大力撞開。

顧染染擡首，只見小陳蹬着7厘米高的高跟鞋氣急敗壞地朝她走過來。

“顧染染！看你幹的好事！”小陳帶着怒氣走過來，将一個手持機摔在顧染染的桌子上。

這一連串動靜大得将其他同事都驚動了。大家都不明所以地擡頭看過來。

“怎麽了？”顧染染也很不解。

這臺手持機是公司的樣機，一直由商務部保管，用于向客戶演示産品功能。

昨天，商務部的新人趙荔來找顧染染，說自己明天要跟着小陳見客戶，想了解産品的操作。顧染染就将産品的幾個常用功能又演示了一遍給她看。

操作文檔是早就給商務部的，但有時她們部門的人懶得看或是看不懂還是會過來問研發的人。顧染染作為研發部的助理，自然是做這些小事的不二人選。

“怎麽了？”小陳高聲重複了一遍，冷笑道：“你是不是知道今天我要用，故意将機子弄壞了！我今天給客戶演示的時候根本就掃不起來！你故意想讓我丢臉是不是？！”

顧染染将手持機拿起來檢查，“不會吧，昨天我用的時候還是好的。”

“好什麽好？”小陳将機子一把打掉，“你別以為自己是老板親戚就可以為所欲為。你這麽做對公司有好處嗎？為了自己的私利就不顧公司利益了嗎？你知道這一單公司會損失多少嗎？”

小陳的聲音很大，辦公室外面開始有別的部門的人在探頭探腦。

“我說了，我沒有故意把機子弄壞。更不可能針對你做手腳。”顧染染澄清，打斷小陳的喋喋不休。

“是啊，染染她不可能這麽做。這裏肯定有什麽誤會。”同事在一旁打圓場，“我來看看這機子到底怎麽了……”說着就要上前拿手持機。

小陳卻不依不饒地将他推開，逼身上前，“不是故意？你是說你自己蠢咯？在公司這麽久了還會不小心把機子弄壞？也是，一個大學沒畢業的人……”

Advertisement

小陳穿着高跟鞋比顧染染高了半個頭，她身上的香水味重得熏人。

顧染染臉色發白，手用力握拳，張嘴正要回口。

“吵什麽吵。”門口一個音量不大卻很嚴肅的聲音響起來，小陳頓時住了口。

顧染染擡頭，只見林遠洵皺着眉，一臉不耐煩地站在門口，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

整個辦公室都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林遠洵身上，不知道總工怎麽會來管這種小事。

“怎麽回事？”在大家的注視下，他走到顧染染旁邊，語氣放平緩了很多。

“商務的人說手持機不能用。”顧染染指了指被暴力打落在桌子上的手持機，簡單說了下情況。

林遠洵皺眉，拿起機子，修長的手指在上面快速點了幾下，又重新開機将它放回桌上。

他轉向小陳，語氣裏指責的意味很濃，“你不要告訴我你連重啓都不會。”

小陳的臉耍“唰”一下就紅了。

“機子被觸動了保護機制，當然用不起來。只要強制關機退出就行了。你來公司這麽久了，連這個都不清楚，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和客戶面對面溝通産品的。”

林遠洵的聲音不大，可大家都聽出來了，他在用小陳之前訓斥顧染染的話回她。

小陳也聽出來了，臉色忽白忽紅的。也許以前的她是想得到這個問題的，但今天中午她看到顧染染和林遠洵一起吃午餐，心情本來就不好。在看到機子操作失敗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顧染染昨天動了手腳，直接就生氣地找上門來了。

小陳動了動嘴唇，還是不甘心，“那也是因為她弄到了這個模式”

“我沒有。”顧染染肯定地說。這個鍋她可不背。她都操作過這麽多遍了，怎麽會碰到隐藏在好幾級頁面下的保護模式。

“你說沒有就沒有啊。”小陳小聲反駁。

林遠洵站在顧染染前面，面向小陳，“首先，你應該信任自己的同事；其次，既然知道今天要向客戶演示，昨天拿到機子你就應該自己操作一遍确保萬無一失；第三，現場發生突發狀況也要盡可能想辦法解決，而不是放任客戶的流失。更重要的是，發生問題第一反應是要自我檢讨而不是将過錯都推到同事身上，更不要說用羞辱性的言辭攻擊同事。這不僅僅是作為同事的基本禮儀，更是作為成年人的基本道德規範……”

顧染染還是第一次見到林遠洵說這麽多的話，她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教育小陳，渾身都散發着成熟又理智的光芒。他像一道堅實的壁壘擋在自己的身前，心裏的感情溢出來，甚至讓她忍不住想上前抱住他寬闊的脊背……

林遠洵比她高很多，有他在前面，她看不見小陳的神色，直到小陳受不了地轉身就走，顧染染才發現她的背影有些發抖，細細的高跟鞋跟像是快要撐不住她的整個重量。

顧染染一愣。

小陳……似乎是哭了。

“等等。”在小陳走到門口的時候，林遠洵開口阻止了她。

“我想你欠顧染染一個道歉。”林遠洵冷冷地說。

小陳的背影一僵，随即顫抖得更厲害了。

顧染染拉了拉林遠洵的衣角，心軟道，“算了吧。”

林遠洵一怔，低頭看向她的手指。

顧染染也低頭，連忙将手移開，再看向門口，小陳的身影已經消失了，有隐隐的嗚咽聲從走廊傳出來。

…… ……

辦公室裏一片安靜。

顧染染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來我辦公室。”林遠洵丢下一句話就走。

到了總工辦公室，顧染染站在辦公桌前，躊躇着道謝，“剛剛謝謝你給我解圍。”

林遠洵的臉色不好看，“平時不是挺伶牙俐齒的嗎？怎麽不會反駁了？”他一想到她聽到“大學沒畢業”時慘白的臉色，心裏就翻江倒海地不舒服。于是再也看不過去，直接走了進去。

“我剛準備發力呢，你就過來了。”顧染染小聲辯解。

林遠洵氣笑了，“這麽說你是怪我了？”

“沒有沒有，我是感謝你。”

“為什麽不用她道歉？”林遠洵的眼神暗下去，以前在大學，她可不是這麽容易就放過別人的人。想起那時她大聲讓別人向她道歉的樣子，像驕傲的小豹子一樣。

“你剛來，可能不知道。其實小陳能力挺高的。我不想在公司弄得太難看。”她停了停，“可能你還不知道，唐總是我舅舅……”

她可以不考慮小陳女孩子的面子，但是不能不考慮舅舅的公司。公司基本上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如果小陳突然辭職了，沒那麽快可以找到替代她的人。

……

顧染染見林遠洵又沉默下來，好像在深思着什麽，他近在眼前卻又仿佛遠在天邊。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于是又打哈哈。

“總之謝謝你啦，有機會我會報答你的。”顧染染笑眯眯。

林遠洵擡頭，又不以為意地扭過頭，“你也不用謝我。最近你由我負責，我不想影響下面的工作。”

顧染染好笑，林遠洵簡直像小孩子一樣死鴨子嘴硬，幫她就幫她了嘛，非要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過她心裏開心，也不和他計較了。

她點頭，眼角眉梢都帶了笑意，理直氣壯得不行，“我知道，現在我是你的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