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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早上送走張九齡,譚昭昭便沒再出去騎馬,只在院子內練劍。

快到午時,譚昭昭正滿頭大汗收了竹劍,準備回屋洗漱用飯,徐媪來了。

譚昭昭一見到她,便知道盧氏趁着張九齡不在喚她去,肯定是沒好事。

身上都是汗,譚昭昭道:“徐媪稍等,我去洗漱換身衣衫,”

徐媪疑惑地打量着譚昭昭,道:“九娘這是出門去了?”

譚昭昭面不改色胡說八道:“天氣太炎熱了,我向來不耐熱,就出汗多了些。”

徐媪将信将疑離開了,譚昭昭随了她去,換洗之後到了盧氏的院子。

張弘愈不在,小盧氏陪在盧氏身邊,譚昭昭一進屋,觑着盧氏神色不大好,只當沒看見,上前見禮。

小盧氏驚笑道:“九娘如何這般黑瘦了?”

譚昭昭說是嗎,“多謝小盧姨母關心。”

盧氏不客氣地道:“先前徐媪來傳話,怎地等了這般久才到?”

徐媪肯定會原封不動告訴盧氏,頂多在中間添油加醋幾句,盧氏這就是明知故問了。

不過,譚昭昭眼觀鼻鼻觀心,痛快地認了錯:“都是我不好,讓阿家久等了。”

盧氏頓了下,哼了聲,不悅地道:“大郎愈發瘦削,聽竈房說大郎與你一樣,平時就吃魚蝦,雞鴨禽內,如何能補身子!”

譚昭昭垂眸溫順地道:“阿家教訓得是,是我照顧不周。天氣熱起來,大郎吃不下肉菜,可大郎的主意向來大,我萬萬不敢多言。阿家要多勸勸大郎,養好身子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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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氏被噎了下,只譚昭昭态度端正,話說得滴水不漏,她也沒了法子,愠怒地道:“你是大郎的妻子,平時侍奉夫君,本是你分內之事。先前你不顧大朗前程,成日拉着他陪着你玩耍之事,我就不再多提了。如今大郎的身子,你都不放在心上,豈是為妻之道?”

張九齡張九齡張九齡......

默默在心中念了幾遍,譚昭昭垂首賠了不是,便一言不發了。

盧氏見譚昭昭低頭,那股怒意總算散了些,給小盧氏使了個眼色。

小盧氏便挪到了譚昭昭身邊,笑着勸道:“九娘,長輩都是為了你好,別說大郎是姐姐身上掉下來的骨肉,就是我這個姨母,看到那般豐神俊朗的郎君,若是前程受阻,都得痛心吶!”

譚昭昭好脾氣地道:“是,姨母說得是。”

小盧氏委婉道:“我嫁人之後,在家中侍奉公婆,晨昏定省從未斷過。九娘,大郎忙碌,你平時侍奉他之後,多走幾步路,來正院請個安,這才是為人媳婦之道啊!”

無論她們說什麽,譚昭昭只管應是,多加一句賠不是,以不變應萬變。

小盧氏眼珠轉了轉,語重心長地道:“如今你連晨昏定省都沒功夫,一人着實太忙了些。你們成了親,遲早得生養孩子,等到那時,你就更加沒功夫了。大郎身邊總得要人伺候,你娘家母親應當在出嫁前已經告訴過你,早些選好人,在你不方便時,好伺候大郎。”

這是要替張九齡選侍妾了啊!

在眼下這個時代,除了公主貴人們能張揚恣意,“看盡長安花”乃是風流雅事,男子身邊有侍妾實屬尋常。

譚昭昭不是公主貴人娘子,她管不着張九齡納不納侍妾。

同樣,盧氏估計也不管不着。

既然管不着的事情,譚昭昭就不給自己平添煩惱了,只端出恭敬的姿态,一一道是。

見到譚昭昭态度好,盧氏臉色終于緩和些,喚徐媪拿了兩包藥來,道:“這是調理身子,生兒子的良方,你拿回去服用。切記要忌口,別貪圖口舌之欲,多吃些長胖點,才有利于生養。”

譚昭昭心道馬上接過藥,感激地道:“有勞阿家費心了,我這就回去煎藥服用。”

盧氏本還想說什麽,她滿腹的話,對着譚昭昭軟綿綿的模樣,一時都想不起來了。

譚昭昭順利離開回到院子,将藥交給迎上來的眉豆,道:“拿去竈房煎了,記得了,這是阿家給我藥,讓竈房仔細小心些。”

眉豆接過藥,先前她還在見譚昭昭生龍活虎舞劍,怎地這般快就吃上藥了,不由得驚奇地道:“九娘病了?”

譚昭昭笑了下,道:“你只管去就是。”

眉豆見譚昭昭面色如常,先拿着藥去了竈房。

沒多時,眉豆端着藥進了屋,道:“九娘,藥煎好了。”

譚昭昭斜倚在軟囊上剝蓮子吃,聞言頭也不擡地道:“倒到淨房後的水渠裏去。”

眉豆愣了下,她似懂非懂,端起藥去倒了。

譚昭昭道:“過一陣将碗送回竈房去,就說我全部吃得一滴不剩。吃過藥嘴裏發苦,沒甚胃口,不過阿家的吩咐莫敢忘,中午的飯食......唔,就要一碗清爽些的冷淘,一只白面炊餅,一碗杏酪。”

眉豆機靈,想通了其中的關竅,偷笑出聲。

沒甚胃口還要吃三碗,要是胃口好那還了得!

冷淘爽口,白面炊餅蘸了杏酪,吃起來松軟甜滋滋。

譚昭昭吃完飯,滿足地躺在胡床上,沒多時枕着軟囊沉入了香甜的夢鄉。

睡醒之後,譚昭昭喚來眉豆,撫着肚子,五官皺成了一團,痛苦地呻.吟:“眉豆,你去阿家院子禀報一聲,就說我吃了藥,肚子痛得很,無法前去給阿家請安了。”

眉豆被吓住了,驚慌地道:“九娘你可還好,婢子這就去給九娘請郎中。”

譚昭昭偷笑,她的演技還真不錯,能瞞過貼身相伴的眉豆,其餘比如徐媪等人,肯定沒問題了。

“快去吧。”譚昭昭朝眉豆擠了擠眼。

眉豆反應過來,松了口氣,哭笑不得道:“九娘真是吓死婢子了。”

“九娘放心,婢子會傳好話,只說九娘吃了藥,睡醒之後就腹痛如絞了。”

眉豆保證之後,急匆匆去了正院。沒多時,徐媪跟着眉豆回來,看到躺在胡床上的譚昭昭,上下打量着她,道:“聽說九娘病了,娘子吩咐婢子來看看九娘身子如何了。娘子說,這藥娘子以前生大郎二郎他們時都吃過,從沒出過岔子,九娘吃了,如何就腹痛了呢?”

譚昭昭蜷縮着,手捂着肚子,有氣無力地道:“讓阿家擔心了。我也不清楚是如何回事,這腹痛一陣一陣的......唔......徐媪,我沒事,你回去跟阿家回一聲,估計歇息歇息就是了。”

她将手伸給眉豆,“眉豆,你扶我一扶,我得趕緊去淨房。”

眉豆連忙上前,緊張地攙扶起了譚昭昭。

徐媪見狀,只能關心了幾句,告退離開。

譚昭昭去了淨房,順便洗漱了下,出來繼續在胡床上惬意躺着。

躺累了,譚昭昭就起身比劃着劍式招數。徐媪來了幾次,譚昭昭腹痛間歇性就發作了幾次。

她很是懂事,咬着唇,堅強地道:“我沒事,吃着阿家的藥,就不去請郎中看診了,惟恐方子中有藥相克相沖,失了藥效。”

堅持腹痛就是神仙都診斷不出來,何況是郎中。

徐媪到了夜間再來了一次,聞到屋裏散發着藥味,譚昭昭病恹恹道:“我先前好了些,就又用了一碗藥,請阿家放寬心,早些歇息。”

第二天,竈房繼續熬藥,譚昭昭的腹痛繼續,病了就沒辦法前去晨昏定省。

日頭已經西斜,張九齡翌日就會回來。譚昭昭掐指算着時辰,她只要再見兩三次徐媪,她的病就能痊愈了。

徐媪來探望過譚昭昭,她如先前那樣,身子時好時壞,只能幹巴巴寬慰了幾句,起身離去。

從後院出來走出穿堂,徐媪見到張九齡大步流星走來,驚訝不已,忙上前見禮:“大郎這般快就回來了。”

張九齡眉頭微蹙,不動聲色問道:“徐媪來這裏所為何事?”

徐媪忙笑道:“九娘身子不舒服,娘子關心九娘,吩咐婢子......”

話徐媪就見向來端方持重的張九齡,如一陣疾風般,從她身邊掠過,飛奔進了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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