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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陳郁青的慌亂和急迫隔着電話都能聽得出來。

他告訴杜劭：【五千萬我準備好了，鐘既遇我也帶過來了。你要的我都準備好了，放了韓燼！】

韓燼慢慢撇過了腦袋。

杜劭阖上衛星電話，湊到韓燼耳邊，問他：“韓燼，你相信陳郁青說的話嗎？”

韓燼不明所以，有氣無力抓住杜劭的衣角，難受的悶哼一聲：“杜，杜劭，結束了......算了吧，不要再害人了......”

韓燼答非所問。

相不相信，還有那麽重要嗎？

昏睡以後再次醒來，就已經到了船上。

和杜劭一起趕海的時候，韓燼恍惚間還以為都結束了，以為杜劭不會再找陳郁青，兩個人不會再對峙到底。

可是，終究還是到了這種地步。

韓燼其實不想知道答案。

也并不想知道，今天以後會有什麽樣的結局，杜劭和陳郁青會變成什麽樣子，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

他慢慢翕動唇瓣。

想要再次勸阻杜劭，告訴他算了吧，自己真的不在乎陳郁青關不關心自己，也不想再連累無辜的人。

本來該死的人，就只有自己而已。

是自己死纏爛打黏着陳郁青，才會導致陳郁青失去這麽多東西，變得狼狽不堪，變得固執瘋狂。

也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會導致杜劭窮途末路，到現在連東山再起的可能性都沒有。

但是杜劭還是決絕地拿起了電話。

迎着beta紅腫的眼睛，杜劭沉着聲音，對着電話另一頭冷聲開口：【陳郁青，五千萬轉到我給你發的那張卡上。另外，把鐘既遇送過來。】

陳郁青沒有立馬答應。

而是在電話另一頭，厲聲和杜劭談判，言語也帶着不容置疑的決絕。【杜劭，我們見一面，現場交換條件！】

【陳郁青，你沒資格和我談。】

【那我要怎麽相信你？！你想要這些五千萬和鐘既遇，那你就親自和我談啊！我們當面交換，一起放手！】

【陳郁青，我知道你也很精明，商人都一樣。所以我知道，我要是真的見了你，我就處在下風了。】

海洋上風浪大，腳下又總是不穩，孤零零的汪洋上只有杜劭的輪船。

任何突然出現的船只，都會被一眼看到，在海洋上突兀又顯眼。

天上沒有辦法安排直升機，水上沒有辦法安排船只，基本做不到不聲不響靠近。

杜劭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才會故意選在這樣的地方，故意帶着韓燼到了大海當中。

陳郁青和杜劭劍拔弩張。

杜劭聽着陳郁青的質疑，冷笑一聲，吊兒郎當回話。【陳郁青，你大可放心，整艘船上，只有我和韓燼，我不會埋伏你。我只要那五千萬和鐘既遇這個人。】

【杜劭，我不能相信你！如果你不讓我見到韓燼，不讓我親自和你交換，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信守承諾？！】

三番五次被杜劭欺詐。

他的陰險和狡詐都看在眼裏，陳郁青怎麽會再次上當？

杜劭冷笑，側過頭去看身旁的beta。

韓燼感知到alpha的目光，下意識擡起頭，惶恐的和alpha對視。

不安的情緒在心底滋生，韓燼不明白杜劭又有了什麽想法。

他正要再次低頭，正要再次把自己埋起來，腳踝忽然就被人握住，身體猛得往後倒，屁股撞在地板上，腰背被磨在地上拖行半米。

“唔，”韓燼驚叫一聲，尾椎骨傳來陣陣痛感，下半身有一瞬間失去知覺。

腳踝像是扭傷了，半晌傳來酸困的脹痛。

嗓間被一口濁氣所哽住，韓燼叫不出來，只能發出低弱無力的痛吟。

杜劭抓住了韓燼的腳踝，強行把人放倒，寬大的手掌壓在韓燼身上，又去撕扯beta的領口。

最後還嫌不夠似的，用指甲在beta大腿上掐了一下。

暴躁急切的模樣吓壞了beta。

身上的alpha雙目赤紅，手下的動作粗暴又狠厲。

韓燼奮力抵抗，被綁着手腕更是加大了他的無助和恐懼。

最後只能将手護在領口前，哭着用胳膊抵着杜劭的臂膀。

臨到界點終于尖叫出聲：“不不，別碰我，你別碰我！好痛，你，你不要碰我！杜劭，放開我，放開我！”

韓燼混亂搖頭，不停扭動身體，想要從杜劭身下鑽出來。

激烈的碰撞聲和尖叫的哭腔此起彼伏。

電話另一頭的alpha終于堅持不住，大聲朝着電話怒吼。

恨不得直接出現在杜劭面前，恨不得直接殺了杜劭：【杜劭，你他媽住手，你他媽住手！我給你就是！你放過韓燼，放過韓燼！別折磨他，別讓他疼！】

陳郁青的聲音嘲哳難聽，從電話裏就能聽出來他的崩潰。

杜劭聞言放開了韓燼，紅着眼眶看着韓燼，拿出刀子劃斷了beta手腕上捆的尼龍繩。

他對着電話的另一頭，依然是雲淡風輕的語氣。【陳郁青，你自己坐船過來。先降皮筏艇，把鐘既遇送來。我絕無戲言，只要鐘既遇到場，我絕對把韓燼給你！這一次，我是好人了。】

天空陰霾壓抑，海浪洶湧澎湃。

杜劭這話說的可笑，堂而皇之說自己是好人，分明是欲蓋彌彰。

躺在地上的beta尚未回神。

被突然吓了這一下，難受的連腰都直不起來，只能抹淚抽噎。

杜劭慢慢跪下，伸手為beta整理好衣服，又小心的揉了揉他的腳踝，滿目心疼。“抱歉燼燼，疼了是不是？你太敏感太嬌嫩，可是又總是默默忍受，不會喊疼。剛剛确實沒辦法了，确實需要這樣。”

“你別碰我！你放開我！”

韓燼踹了踹腳，瑟縮着往後挪了挪身體，将自己蜷縮成一團，一點都不敢再讓杜劭靠近。

杜劭怎麽可能不打他呢？

即便是說了不再打了，可是剛剛這種行為，就是在打。

beta不停閃躲，杜劭跪下來，展開臂膀擁抱韓燼。

用的是不能夠再親密的姿态，仿佛不舍到了極點，所以連任何暴露在外的肌膚都想貼着韓燼。

即便是之前躺在一張床上，杜劭也沒有這麽親切過。

現在則是完完全全的深擁。“燼燼燼燼，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再讓我擁抱你一次吧，今天是我最後一次抱你了。”

他抱緊beta，看似深情：“我知道你讨厭我行為不端，讨厭我性格陰沉不定，讨厭我壞到極致打你。但是別怕，以後就不會了，我已經是好人了。”

韓燼想要推開他，“不，你是壞蛋，你不是好人！好人不會害死唐姨，不會用人質威脅，不會這樣對我！”

“我是好人！我真的是好人！之前沒得選，但是如今是了。我對你好，你會明白我的！”

如果只是這樣深擁，只是這樣親切又溫柔的撫摸，這樣的話或許還有說服力。

但是鐘既遇還是來了。

韓燼看着omega慢慢靠近，主動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走過來。

韓燼紅着眼睛張口，無力地對着他搖頭，作出一個要他走的口型。“不，不要......既，既遇哥，你走吧，不要救我了......”

他不想連累omega，這本來就不關鐘既遇的事。

鐘既遇也并非壞人，自己已經害了唐姨，不想再害人受傷。

杜劭放開了自己。韓燼伸手攥着杜劭的衣角，哀求他：“杜劭，算了，算了吧，這與既遇哥無關......本來就是你，我，陳郁青的事情......”

韓燼想要阻止杜劭，可是杜劭拉開了他的手指，将他攥緊的手慢慢掰開。

韓燼只能眼睜睜看着，阻止不了杜劭走向鐘既遇，也阻止不了杜劭帶着鐘既遇進入船艙。

只過了幾分鐘。

十一點鐘既遇出現，十一點零五分槍響，爾後大海重新歸于沉寂。

韓燼被那聲巨響所震驚，猛然扭過頭，難以置信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杜劭會開槍，鐘既遇就這樣被他殺害。

“杜，杜劭——”韓燼用盡全身力氣嘶喊。

早就站不起來，所以只能爬着爬到船艙門口。

肚子一抽一抽的疼，韓燼額頭全是冷汗，臉色也蒼白的不像樣，憔悴的趴在地上。

“杜劭！杜劭！杜劭——”韓燼虛弱的用手拍門。

房門被打開，杜劭沖出來，癫狂到眼睛中全是血絲，雙目赤紅沖進操舵室開船。

韓燼連問他的力氣都沒有，不知道為什麽杜劭會這麽突然。

耳邊又傳來猛烈的槍響聲，所有的玻璃全部碎裂，在空氣中猝然爆開，炸出一朵朵晶瑩剔透的玻璃花，降落在韓燼身旁。

韓燼躲避不得。

杜劭直接伸手把韓燼扯過來，俯下身用後背護住懷裏的beta，防止玻璃濺到beta身上。

恍惚間韓燼也意識到局勢的改變。

陳郁青還是做好了埋伏，還是在不聲不響中進攻。

韓燼有些難言的酸澀，痛到極致，于是連聲音都含糊不清，只能紅着眼哀求。

“杜劭，不要，再，再繼續了，這樣做沒有意義，你不該殺既遇哥......你，你不該做的這樣狠絕，我怎麽也不會喜歡你......你投降吧，或許都結束了......”

可是杜劭搖頭，态度依然堅決：“可是燼燼，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你知道嗎？陳郁青送來的不是鐘既遇，而是一個和他長得很像的人。”

“陳郁青根本就做不到把他送來，根本做不到拿他來交換。所以我直接出來開船，想要帶你走。但是顯然，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圍困了。”

他把韓燼提起來，用槍指着韓燼的腦袋，慢慢走到窗戶前。

所有的槍聲瞬間停歇，杜劭終于看到了陳郁青的身影。

杜劭呵令所有人停下腳步。

韓燼雙腳發軟，慢慢垂下了眼眸。

原來杜劭還是會拿槍指着自己，還是會拿自己作為威脅。

杜劭用臂膀捆着懷裏的beta，在beta暈暈沉沉，快要昏過去的時候，缱眷地慢慢開口：“燼燼，之前問你的問題，你知不知道你為什麽能轉學？你想不明白，所有還是由我來揭曉吧。”

“我那個時候和你一樣，都是十幾歲，哪裏有那麽大本事幫你轉學。是我跪着求我的家人，我耍賴讨滑，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他們要給我轉學，就得幫你一起轉學，要不我就不轉，所以最後才帶你走的。不是因為打你打習慣了。”

“我分不清朋友的定義，我只是很讨厭你懦弱任由別人欺負的模樣。很多時候，我打你不是要你承受，而是想要你打回來，想要你學會保護自己。”

“你全心全意都在陳郁青身上，可是陳郁青根本就不在意你。我想着，要你清醒，讓你明白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所以我當着他的面揍了你。”

“我甚至希望他來揍我，往死裏揍，希望他來幫你。但是他沒有，後來還是我親自把你抱回了寝室，親自給你上的藥。”

身前的beta顫了顫，沒有說話，可是慢慢有了動作。

杜劭知道他聽進去了。

像是想起了什麽，杜劭笑了笑，再度恢複了往日的潇灑從容：“我現在真的是個好人了，以前我沒得選。”

“我的家人在一次商業中被人設陷逼死，我一直艱難的活着，不得不做個惡人，用各種卑劣手段活着。”

“我為了你從國外回來，只是為了看你一眼。只要你過得好，我就會離開的。”

“可是，你過得一點不好，陳郁青對你不好，所有人都不喜歡你，所以我才做出了後來這些事。”

韓燼和陳郁青結婚前幾年，杜劭是真的有想過祝福韓燼的。

可是後來從國外回來，看到的就是包廂那一幕。

韓燼過得不好，陳郁青不愛他，所有人都看不起他。

所以他覺得，自己是時候該收回韓燼了，畢竟beta本來就屬于他。

只是沒想到，這一下就鬧到了今天這樣的地步。

但是杜劭不後悔，他已經和韓燼走了這麽長的旅程，已經達到了目的，韓燼不會忘記他。

他知道beta的性格。

雖然口口聲聲說會忘記自己，但是他一定不會忘的。

自己終究成為韓燼記憶中不可磨滅的一部分。

“燼燼，我怎麽舍得拿你做人質？我手裏的槍是空槍。即便是不上膛的實彈，我也不會賭走火傷到你的概率。所以我對你永遠是空槍。”

額角傳來保險栓拉動的聲音。

韓燼意識到不對，猛得回過頭去，顫抖着伸手，想要推開杜劭，想要攔住陳郁青的手下：“不要，不要，不要開槍——”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槍聲再次響起，身後的alpha失去支撐，掌心的手槍滑落，韓燼和他一起跌倒在地。

陳郁青的人還是以為杜劭要開槍，所以先下手為強，朝着杜劭開了槍。

子彈從杜劭的手臂穿過，杜劭的胸膛也被擊中，大量的鮮血泉泉往外湧。

杜劭倒下的時候還用身體支撐韓燼，用肩膀護着他，怕把beta摔傷。

韓燼再也無法自控，伸手捂着杜劭的傷口，鮮血還是止不住往外湧。

他第一次，為了杜劭痛哭出聲：“你，你為什麽要這樣！杜劭，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我不值得的，你別死！別死.....”

杜劭擡手，沾滿鮮血的手指輕撫beta臉頰。“如果你早一點答應跟我走，我可以重新開辟一條路，但是現在，太晚了......”

“燼燼，我愛你，我不是故意打你。我不懂愛，理解的太晚了。”

“那五千萬是給你的......咳咳，我，我已經讓人轉走了那五千萬，陳郁青不會找到......如果你不想和陳郁青在一起，就離開吧。會有人幫你建立新的身份，你可以按照自己的追求，度過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