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章

第 21 章

談起進路一說，其實隊裏第一個收到國青集訓資格的人并不是橘利佳，而以她那種認為自己注定要征服宇宙的誇張個性，日本隊在女籃亞錦賽失利最終無緣今年夏天的倫敦奧運這件事給了她不小的沖擊，眼看着國家隊排名下降，她陷入了一種自我懷疑，假設她最終努力的結果也只能到這裏的話，那确實是挺沒意思的。夢誰都會做，如果條件允許她當然只想在最強的隊伍裏當明星。

高二夏天時，也是在合宿開始的檔口，野原監督把西田叫去了辦公室，她出來時手裏拿着标着籃協徽章的白色信封，橘記得隊長那時的表情，一邊透露着一種“怎麽會是我”的驚訝，一邊又滿是“去見見世面也無妨”的胸有成竹。

橘利佳滿心期待還有下一個名額，卻沒有在監督那裏聽到自己的名字，隊裏其他人招呼着說要為隊長慶祝，她悶頭抓起筐子裏的籃球，重複着打板和搶板的動作，誰叫她也不應。

要知道歷代拿過IH最佳球員的選手最遲在高二都會被U17征召，接着升入國青，只要表現得好最後有很大機會成為國家隊正式成員。然而枭谷出過一位MVP，她的名字是橘利佳，可她卻不是那位進入國青隊的人。

不久後西田莉香在秋季選拔中落選，并未有機會留下，同時橘利佳被選入東京代表隊參加秋體，在第一輪被打回老家，所以說不是她想不想在最強隊伍中當明星，而是她連自己看不上的隊伍的敲門磚都沒有摸到。

當澤北跟她說出洛杉矶火花對她感興趣的這句話時，橘利佳一瞬間失去思考能力了，很多訊息在腦海裏交織，畢盡管流出虧損嚴重的傳言，但今年的揭幕戰在客場實現大逆轉的表現又實在精彩，除開這個因素後她冷靜下來問了自己一遍她更喜歡籃球還是更喜歡贏，橘覺得她更喜歡贏。還有就是那件她一直在不停否認卻又必須承認其合理性的事情，她的籃球是澤北榮治的籃球，而澤北的籃球在他退役的那天就死了，從那時起，橘就不知道什麽是籃球了。

所以昨天那個問題她的回答是，她不會轉校。

傍晚前送走了來打練習賽的其他學校的車，突然下起了陣雨，而且還來勢洶洶，兩個助理教練在組織低年級隊員們盡快收拾室外球場上的器材，澤北把傘塞到風間手裏讓她去追那個沖進雨裏的紅毛笨蛋，自己則拿着車鑰匙去接被大雨困在路口的喬安娜和宮野。

“安全着陸！”

橘高喊了一聲，冒着大雨跑進食堂還被臺階絆倒了踉跄了三四步才站穩，頭發被雨淋濕了，水珠順着發絲滴下來，她看向前方，臉上突然綻開了爽朗的笑，又準備開口時後腦勺被人輕拍了一下。

“你……你能不能稍微……”風間大喘着氣，“跑慢一點，非要淋雨是傻子嗎？”

“我不喜歡撐傘啊。”橘甩了甩短發，拿過空餐盤到窗口去打菜。

“行，你贏了。”風間嘆了一口氣也拿了個餐盤排在她旁邊。

夾起一塊西蘭花塞進嘴裏，木葉擡眼看她，又注意到她碗裏堆成小山的米飯，這個家夥真的是不管什麽時候都是這麽誇張，對面的小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吃完飯了，他打着呵欠起身說：“啊——我先去洗澡了。”

果然這邊人剛走，她就坐下來了。咽下嘴裏的菜，木葉應了她一聲，後面桌子坐着的木兔也吃完了，他轉過頭來順便問道：“白福說你有M記的漢堡券，合宿結束一起去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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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可以，我都快忘了這件事了，”她一邊說着一邊眨着圓圓的眼睛向木葉湊近，“秋紀……”

“好，我去。”他點了點頭，雖然他很大程度上只擁有着正常人的胃與正常人的食量。

得到了滿意的回複，橘又開始一心對付餐盤上的食物，不喜歡吃胡蘿蔔但是總會特別努力地把它吃進去，可是她竟然最喜歡喝胡蘿蔔汁，這件事也很神奇。

沒過一會兒女籃一二年級的陸陸續續走進了食堂，剩下一半的空位也被填滿了，氣氛也逐漸熱鬧了起來，能聽見大家的笑聲和聊天聲。

“隊長和男排的人關系好好哦。”

“她不是在和排球部的隊長談戀愛嗎？”

“木兔學長？怎麽可能啦，而且隊長真的有這個功能嗎？”

“可是他們不是連晨跑都在一起嗎，我在車站也碰見過他們好多次了。”

“我反正想象不出隊長戀愛的樣子。”

“想象不出不代表不存在嘛。”

“我覺得有問題的應該是那個學長，就是……叫什麽來着，反正長得有點帥的那個。”

“木葉。”

“對對對，就叫木葉的……”

還在說着話的一年生突然覺得剛剛接話的人不太對勁，又注意到對面的同級生的臉色變得有點糟糕，她顫抖着回頭，就看到了風間芽美一張微笑着的臉。

“副……副隊長！”

她差點把筷子掉地上。

“好好吃飯。”風間拍了拍後輩的肩膀，拿着餐盤往門口去。

“都怪你說那麽大聲。”女生低聲說着。

“喂，是你要說這個的吧。”對面反駁道。

雖然說木葉秋紀明戀橘利佳這件事在兩個隊的正選裏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對于他們這個十幾個人以外的人而言，橘利佳究竟是和木兔更合拍還是那個有點帥氣的學長常常會變成低年級八卦的內容，只是先前的情人節由于橘利佳力壓男排門面赤葦京治得到了最多數量的巧克力，而她本人又沒有給任何人送過手作巧克力，所以就失去了驗證八卦的一條關鍵論據，主要還是因為橘太太實在擔心廚房的安危。

最後塞滿了她儲物櫃的巧克力她和大家一起分着吃掉了，據說分到木葉手裏那盒還是別的學校的女生送的。

有時候木葉也會在喜歡的人比自己更受女生歡迎這點上有那麽一點點的挫敗感。

在籃球館裏踱步消食的時候，吉村清子問其他人：“老實說，你們一開始有沒有站錯過？”

“Honestly，我真的站錯過。”喬安娜偷偷拿起一顆籃球，又在風間宛如惡犬一樣的眼神中緩緩放下，“木兔學……學長背着她在走廊上狂奔的場景給了我不小的誤導。”

又結巴了，今年已經十七歲在日本居住了近六年的小川喬安娜依舊不習慣用敬語。

“那天是因為招新的時候木兔打賭輸給了利佳，”櫻庭由美從她手裏把裝滿了籃球的球筐拉過來，“但我們三年級的基本沒有站錯的，芽美對吧？”

本來決定不參與談話的風間翻了個白眼，接着回了一句：“你們真是無聊到沒事做了，”她頓了頓，“你要指的是高一的合宿那我就懶得說了。”

“嗯？”不曾聽過這段故事的加上綠間理子在內的三個人立馬都用閃着求知欲的光芒的眼睛看着風間。

櫻庭接過了話茬開始給後輩講故事，關于橘利佳和木葉秋紀如何在山地拉練中雙雙滾下山坡，然後孤男寡女在山洞過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橘利佳背着木葉秋紀回到基地這回事。

雖然事實是橘一腳踩空滑下去，而正好在她身後的木葉伸手沒拉得動反而被牽連的倒黴事，可是在大家自顧自添油加醋的想象中，這基本上已經是奠定了橘葉之情的關鍵事件了，配上國語接近滿分的櫻庭那絢麗的修辭，風間覺得自己可能在吉村眼裏都看到點點淚光了。

不過真要問起木葉什麽時候喜歡上橘的，其他人倒也不知道，甚至他們都已經想不起來橘是因為什麽常常像一條大金毛一樣黏在木葉身邊。其實也不會知道為什麽，橘利佳自己都不一定清楚，那天在山洞裏她對他說對不起的時候，木葉揉着崴到的右腳說：“幸好你沒事。”

自那以後，她就開始不自覺跟着他了，就像跟着鵝媽媽似的。

至于木葉那一頭，他偶爾會把這種感覺概括成一句“喜歡就是突然的墜落”，而他的第一次墜落就是她第一次對着他笑的那一瞬間。

“在聊什麽呢！”講着故事的時候，橘利佳從身後出現了。

櫻庭吓了一跳，縮着脖子躲開去回道：“吓死我了！”

彎腰搭着櫻庭的肩膀，橘湊過來看着剛剛還在聽着都喬安娜和綠間，對面兩個人幹笑了兩聲，一邊看着天花板一邊說這燈挺亮啊，接着迅速逃離這是非之地。

“嗯哼……”橘看着神經大條，但是直覺可是相當準的。

“三對三還打不打了？”風間及時出現解圍。

“打！”她回身接住籃球，“隊長也參加嗎？”

“當然了。”西田換了衣服從後面推着記分板出來，旁邊是拿着哨子的澤北。

“好吧，又沒我的份了。”喬安娜在板凳上坐下，托着下巴無奈地自言自語道。

“你怎麽成天都笑得這麽開心啊。”橘抱球倚着大門看着外頭傻樂，澤北剛準備從她手裏拿球分組的時候這麽問道。

“阿北你知道嗎，”她擡頭看天，“雨停了以後的山上能看到特——別好看的月亮。”

陣雨來得急去得也快，烏雲散盡，她突然想起微光照進山洞裏，一點也不黑，一點也不可怕。

“是嗎……”澤北也擡頭看了看，灰蒙蒙一片，連點點星光都沒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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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女籃崛起的時間是15年向後，以裏約奧運為轉折點，從世界排名十六開始逆轉進入前十再進入前八，而橘利佳高中時期是相對而言比較低迷的，她們先是錯失北京奧運繼而無緣倫敦，所以不難理解橘子失去信心的理由。

特地解釋一下是因為我在前一章寫過日本籃球沒出路這種話，不是故意踩，是在橘子心中她只想要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