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陛下駕崩

陛下駕崩

太子敢說出這樣的話，着實讓明帝心裏的猜忌更加深沉。

太子聽明帝呵斥，自知說錯話連忙跪下。

“兒臣知錯......”

知錯，知錯？明帝心裏滿是憤怒，再錯都未改過！猜忌太子的心思，一開始就沒在停下過。

“德祿，把他給朕送出去。朕不想看見他......”

德祿公公領人進來，連忙示意跪着的太子離開。陛下這幾日，脾氣越發不好，在待下去恐會更加難受。太子聽懂德祿公公的暗示，跟着他身後的徒弟小寧子出去。

德祿公公則留下來，伺候明帝。

太子來行宮的緣由是侍疾，明帝只說讓他出去沒有說送人回東宮。底下人不好決斷，太子照舊留在行宮，遇到機會就會向明帝表露心意。

長此以往，明帝疑心稍有松動。

月妃一直在梧州行宮照料明帝，明帝的身體卻是每況日下。

鄭知意在國安寺後的身體消瘦不少，甚至在得到齊王醒來的消息就昏睡下去。好在，及時調整一陣才緩過來。對于鄭知意和了無的對話，杜若一無所知。

在齊王醒後，了無圓寂。聽聞國安寺的僧人傳了無大師已然得道，留下舍利子被供奉起來。鄭知意那幾日病得昏昏沉沉的，不住思索着這是不是與之前了無透露給自己齊王是帝星。

洩露天機的原因。

李庭琛病好後謝家就安排車馬将其護送回胤都，明帝得到消息依舊沒有收回他手中的兵權讓太子黨暗自猜想好幾種緣由。

有些不适當的流言傳出來的那刻，就被鄭知意讓手下的人封去消息。

明帝病重正是疑心的時候，這個時候誰去招惹就會觸怒龍顏。

“庭琛。”鄭知意在府門前候着李庭琛歸來，李庭琛一下馬車立刻迎上去。

李庭琛到底歷一場大劫難，整個人都輕減了。鄭知意心疼的攙扶着他，“我讓廚房做了許多你愛吃的菜和月娘熬的魚湯。”

在夢裏看鄭知意，他尚且忍不住疼惜。如今人站在面前，瞧着比大病初愈的自己好不了多少。

他伸手将絮絮叨叨的妻子抱進懷中，溫暖的感覺填滿整個胸膛。“知知，我先前夢見你了。現在，幸好我真的見到你了。”

鄭知意聯想到他在戰場吃的苦，頓時紅着眼眶。

“說好的，不會受傷呢？留我一人在胤都，差點我都想趕去漠北陪着你了。蒼天保佑，你安全回來，凱旋而歸。”鄭知意本來話裏帶着擔憂的怨怼，說着說着破涕而笑。

沒有什麽比安然無恙的李庭琛更讓她心安。

李庭琛用指腹擦着鄭知意臉上的淚痕，“別哭了，小花貓。你夫君我好着呢。”

“快些進去，外面還冷着。”鄭知意将杜若手裏拿着的披風給李庭琛披上，系好帶子連聲催促。

“好，都聽夫人的。可我之前帶走的那塊玉佩碎掉了......”

“碎了？”

鄭知意挽着李庭琛的手走着，明帝特意下旨讓李庭琛在府中養傷，政事倒是不急。兩人慢悠悠的交談着，近幾月的見聞。

“說起來，夫人真是為夫的幸運星。玉佩我放在胸口，危急時刻替我抵擋了一下......”其餘的兇險，李庭琛只字未提。

鄭知意感應到當時的危險，拉着李庭琛的手握緊。

“又被吓到了？”李庭琛轉過頭，毫無意外看見鄭知意杏眼裏帶着緊張。

“才沒有......”

“下次我們再一起做一個，和那個一樣的小兔子？你放心，我保證以後不會在發生這樣的事情。”李庭琛提着新的話題，身旁的姑娘收起眼底的淚意，點着頭溫聲應道。

“好，到時候做兩個。你一個，我一個。”

心計永遠在最親近的人面前被視若無物，鄭知意預感到所有的事情都要結束了。

明帝病危和太子被廢的消息傳到胤都的時候，在留守的世家宗室裏掀起軒然大波。明帝一直以來對太子極為偏愛，何況之前表現出的樣子不是要廢太子的樣子。

齊王又好端端的在王府裏待着，外面猜測的流言不斷傳出。鄭知意謝絕一切外面宴會的邀約，獨自坐在源自裏李庭琛親手紮的秋千上，擡頭看着胤都霧蒙蒙的天色。

太子在行宮行刺明帝？她不信李庭璟會那麽做，可人都是會變的？她早就知道了，這場鬧劇唯一的受益人是李庭琛。明帝待她若父，她不能不痛心。鄭知意第一次有了實感，那個高堂上的帝王已經老去，并且很快會離開......

李庭琛被明帝召去行宮，鄭知意才一個人在外面散着心。

天色變暗下起小雨，杜若拿着傘匆匆過來。

“王妃的身體淋不得雨，那些下人怎麽這般沒有眼力見。”

杜若說完時，發現鄭知意眼神放空的思索事情。沒有打擾，良久後才聽見她的哭聲。

“杜若，陛下同阿娘一樣......”一樣離開人世。

“王妃慎言。”杜若固然知道鄭知意悲痛的心思，可陛下病重是大事要是被有心人聽去會成為傷害她的利刃。

鄭知意帶着杜若回到房中，一如當初抱着杜若在她懷中小聲哭泣着......

太子覺得自己的一天可謂是夢幻，前一秒孫氏帶着自己逛園子濃情蜜意；後一秒，明帝急病說是太醫被自己請走，然後那幾個太醫沒了。

德祿公公正好染病未當值。

明帝身邊伺候的人反咬一口，說是他涉嫌謀害陛下。差人在居所搜出巫蠱娃娃那個娃娃上刻有陛下的生辰八字。

幸好德祿公公趕過去及時，陛下被救回來。一昏睡醒來，來不及聽他解釋立刻下達廢太子的聖旨。

到現在齊王站在自己面前，太子的頭腦霎時清醒過來。

“兒臣拜見父皇。”李庭琛面對明帝時照舊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方禹跟在身側扶着他。明帝躺在床側沒有起身的力氣，努力打起精神打量着面前的兩個兒子。

“起身。”

“父皇兒臣并無暗害之心，一切都是齊王，都是他幹的！”太子反應過來，頓時大聲喊着。

他沒有望日裏從容的樣子，鬓發微散慌亂至極。明帝是太子的依仗，他怎麽會自斷臂膀。

“父皇！您要為兒臣做主阿。”明帝十分疲憊地閉上眼睛，太子大膽的走上前去跪在床前李庭琛的前面。

李庭琛像是冷眼旁觀這一場鬧劇，明帝咳嗽着眼神冷厲的看着那邊立着的人。片刻後，李庭琛面上擺出擔憂的神色，說道。

“皇兄這是做什麽？臣弟未曾料到您是這樣的人，事情做都做了。盡然想要推到臣弟身上？父皇病重，你日日陪伴下并未轉好，臣弟病重期間都憂心父皇。這才來看望，你就迫不及待往臣弟身上潑髒水？”

“李庭琛！你狼子野心。”李庭璟厲聲喊道。

明帝冷眼旁觀着兩個兒子的争執，他知道自己命數已盡......心中自嘲想着庸庸碌碌算計布局一輩子，如今兩個兒子在意的都是皇位而不是父親将要離世。

他下旨廢去太子的位置，何嘗不是為了保護他。在他挺過來未逝去的那刻，他才驚覺自己從祭祀後就按着齊王的路子走。在太子被他猜忌的時候，他不知道齊王才是最大的禍患。

“你出去。”明帝想着自己精心培養的兒子，比不上另一個給他培養的對手。以有過思索，自己是不是做錯了？聯想自己活在先皇後和四皇兄的陰影下，齊王何嘗不是活在太子的陰影下？

将太子封為宸王賜下封地，明帝才稍微放下心。

“朕虧欠你，亦虧欠你母妃。”

明帝病重期間精神不濟，華發叢生面容蒼老。和李庭琛印象裏那個氣宇軒昂的父親，截然不同。

“晚了。”你說的太晚，父愛來的太遲。

為什麽這件話，不在我最儒慕你的時候說出來？李庭琛的心中沒有半分感動，唯有冷意。他素來敬重的父親對他從來無愛甚至頗多防備，可他永遠對太子是慈父的樣子。

他怎能不怨？當他得知父親的愛，是為他成為磨砺太子的一把刀時他便再不會期待。

李庭琛這輩子都沒有得到存粹的親情，這些在鄭知意的身上得到了體驗。

他有了就不會奢求。

他和她從一開始就是同類。

“你為什麽不選擇李庭璟繼續做太子？”

“朕會把太子之外傳給你，但是有一個要求。放過他，他不會在威脅到你。”明帝緊盯着齊王的眼睛，希望他答應。

李庭琛沒有流露出任何多餘的表情，像是在争取一件很喜歡的東西般自然的說道。

“憑什麽你認為你一句話，我就會去辦到？我也是你的兒子，不是你養的一條狗。”

“宸”字為王？

那他即位算什麽？明帝肯為太子活命來和他做一個不受後人诟病登基的籌碼，在這個表示上就永遠表明他在明帝心中比不上李庭璟。

“你......”齊王一直在明帝面前是順從的樣子，這樣的一句話讓明帝瞪大眼睛。

“實話告訴你，父皇我不在乎什麽帝位！我真正在乎的是你的眼裏從來沒有我，只有李庭璟和權柄；母妃......母妃在乎松江王府大過所有的一切！

我現在做的事是為向你證明，我沒有什麽是比不上李庭璟的。我甚至比他更适合做帝王！我能做的母妃想要做的事......”

明帝被齊王的話沖擊的劇烈咳嗽着，咳出鮮血灑落在被子上觸目驚心。

“那你為何要給朕下毒？”

“一個渴望得到父親重視的兒子怎麽會這樣做？你懷疑我，不如懷疑在未央宮禁足的鄭後。我只是發現這一切，沒有阻止罷了。難道你會我會希望刺殺我多次的人，登上帝位嗎？我和李庭璟早在你的安排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李庭琛的眼裏一片寒涼，明帝漸漸無力的躺下咳出的血堵塞在喉嚨裏發不出聲音。

方才兩人交談時伺候的人都下去了，才沒讓人發現異常。

見明帝氣息慢慢衰落下去，李庭琛出門驚慌的喊着太醫。

不論剛才如何，明帝剩下不少心腹。在天子近衛面前，要表現出一片孝心才能打消猜疑。

“太醫！”德祿公公匆忙領着人過去。

李庭琛守在床邊關切的看着，本以為明帝氣數已盡。沒料到，他示意德祿公公附耳過去。

有話說的樣子，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顯得十分猙獰。

李庭琛心中不安，思索着對明帝說的話怎樣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