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奶酪

奶酪

離小學還有一段距離，兩人一起走在石板小路上，路邊雜草叢生，偶爾冒出來幾朵小白花。

唐思芙踢開小碎石，随口問道：“你之前來學校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嗎？”

“對。”宋知洲回複，瞥了一眼她的腳踝，放慢腳步，“鄉間的路不太好走，你來時沒帶平底鞋嗎？”

唐思芙停下來，扭頭看他，傲嬌中帶了點疑惑不解。

高跟鞋是美女最後的底線不是衆所周知的嗎？？

她輕吸一口氣，問：“這位先生，您知道為什麽女生會穿高跟鞋嗎？”

宋知洲不假思索地說：“可以增高，也可以提升氣質。”

“原來你知道啊，”唐思芙秀眉微挑，強調道，“不過我當然不是為了增高，是因為高跟鞋才能襯托我的氣質，以及小腿的優美線條。”

宋知洲的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不疾不徐道：“不需要穿高跟鞋，你也很有氣質。”

唐思芙摸摸鼻子：“就算你這麽說，我也……”

她故意放慢語速，越過湯米看向他身後的田野。

遠處有鳥飛過，樹木郁郁蔥蔥，不知道誰家的房頂上升起袅袅炊煙，與碧藍的天相接。

在鳥兒叽叽喳喳落于樹枝上的時候，唐思芙說完了後半句話。

“——很喜歡呢。”

雖然從小聽到的誇誇多了去了，但不知道為什麽從眼前男人嘴裏吐出來的話，就格外的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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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你真搬這裏了？”唐思芙忽然想起早上家門口的事情，問湯米。

“是，”宋知洲回複，“這個啊，沒得法，我最近确實得在這裏工作一段時間。”

他的表情似乎是真的很無奈。

以至于唐思芙就差點信了他搬到她家隔壁單純是為了工作。

這時候，包裏的手機忽然響起一陣鈴聲。

“出賣我滴愛，逼着我離開，最後知道真……”

悠揚的女聲劃破了鄉間的寧靜，驚動了樹上的一群鳥兒。

也使唐思芙的淑女人設碎了一地。

“咳咳。”唐思芙慌忙關掉聲音，尴尬地咳了兩聲，本以為湯米會很驚訝或是嘲笑她什麽的，沒想到卻對上他平波無瀾的眼睛。

“……”

他平靜的樣子搞得唐思芙更尴尬了。

“我接個電話。”唐思芙說完，就飛快地離開湯米數米遠。

五米開外的樹後邊，她瞅了一眼湯米，然後捂着話筒小聲地說了句：“什麽事？我這裏有點不太方便。”

唐思钰：“還能有什麽事啊，就你之前讓我找的那封信，我給爸媽他們看了。”

“然後呢？他們有沒有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唐思钰：“然後咱爸說決定不打斷你的腿了，獎勵你到他辦公室端茶送水一個月，順便學習學習經營之道。”

唐思芙：“……”

“哇……”

“那還不如讓我受些皮肉之苦。”

唐思钰：“行了，其他也沒什麽事了，他們重點已經轉移到國外了，你耗子尾汁。”

“還有還有，我聽小道消息說，宋什麽粥好像旅游去啦，然後家裏邊也沒說什麽，反正對他挺放任的。”

“……”

通完電話，唐思芙從樹後邊走出來。

她有些悶悶不樂，因為唐思钰提到的最後一句，讓她心裏很不平衡。

為什麽同樣都是逃婚，就沒人追蹤他宋什麽粥，反而她得到處躲躲藏藏。

看到唐思芙不太開心的樣子，宋知洲問：“怎麽了？”

唐思芙不想和他說太多，平淡道：“也沒什麽。”

宋知洲：“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傑瑞絲與我疏離了不少，我們在國外明明相聊甚歡。”

唐思芙心說你那确實不是錯覺，就是真的 ，心裏琢磨着該怎麽圓過去，湯米忽然走近了她。

“所以，我們像往常一樣相處可以嗎？”宋知洲走到唐思芙面前，不由分說的，伸手将她頭頂的樹葉摘下來，輕緩道，“少一些拘謹，多一些真誠。”

“……”

唐思芙默不作聲後退半步，擡手将發梢拂到而後，笑眯眯道：“行呢。”

“老師老師！”忽然有小孩的聲音，越來越近，沒等唐思芙去尋源頭，就被一只小手拉住了手腕。

“小姐姐，你是新來的老師嗎？”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拉着唐思芙不松手。

緊接着又是幾個小孩圍了上來。

某個小男孩：“老師你好漂亮噢。”

某個小女孩：“姐姐好溫柔，可以不叫老師叫你姐姐嘛？”

還有一個小姑娘抱着一個畫板，遞給唐思芙看：“老師你看我新畫的畫兒。”

正好楊翠花抱着一堆課件走過來：“诶小紅老師你來啦！你今天沒戴帽子呀。”

唐思芙：“……”

她斟酌着措辭：“楊姐……我來是想說……”

楊翠花慈祥地拍了拍旁邊小孩的頭，扭頭問唐思芙：“什麽呀？”

“就……”唐思芙想說些什麽，袖口忽然一緊，被一個小手拽住了。

她垂眸，看到是一個綁着麻花辮的小女孩，懷裏抱着一個畫板，正眼巴巴地望着她。

“老師，你可以看看我畫的畫兒嗎？”

楊翠花也跟着說道：“沒事你先看，等會兒說。”

唐思芙笑笑，接過小女孩給她的畫，看了看，然後低頭拍拍女孩的肩膀，對她豎起大拇指：“你畫的很好看呢，把我們這兒的景色都表現出來了，将來一定會成為很棒的畫家。”

聽了唐思芙的誇獎，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一蹦一跳的：“耶，老師誇我啦！”

緊接着又有一個小男孩過來：“我也要，老師你幫我看看呗！”

“我也想，但我不會畫……”

等孩子們都散去，唐思芙對楊翠花抱歉地說：“真的很抱歉楊阿姨，我其實并不是來應聘的，只是剛好路過……”

“啊……”楊翠花怔了下，摸摸後腦勺，“嗐，我說呢，看你穿的這麽時髦好看，确實不像來應聘老師的，沒事沒事。”

唐思芙看向走遠的孩子們，彎唇笑笑：“但是我估計還要在這兒住上一陣，如果學校裏缺老師的話，我可以在這兒代課一段時間嗎？可以教他們畫畫。”

“當然可以，”楊翠花和藹道，“那可真是再好不過啦。”

-

回去的時候，一路經過了許多低矮的小房子，有些白牆上面還畫着漂亮的彩繪，與遠處的青山相映襯，靜谧而幽美，似是到了仙境，又或是童話小鎮。

“我其實原本想解釋完就算了的，”唐思芙瞥了一眼彩牆，接着說，“但是剛才不知道怎麽回事，鬼使神差地就真的想當他們的老師了，想教他們畫畫。”

褪去了平常大小姐的傲氣，她笑得溫婉，宛若鄉間采蘑菇的淳樸小姑娘。

“——他們是那麽的有活力，像田野間的草兒一樣，朝氣蓬勃。”

“他們畫的，很有靈性，有種大自然的靜美與純樸。”

“其實他們的畫并沒有什麽技法和基礎可言，可是我卻覺得，那才是真的漂亮。”

“其實啊，我來這裏是為了尋找一片淨土，因為安靜的地方更利于創作，面對那麽有創造力的小孩兒們，我居然有些自愧不如。”

唐思芙一下子說了很多，絮絮叨叨地，也不知道湯米聽進去了沒，更像是自言自語。

她的靈感匮乏有一段時間了，但剛剛看到那些畫的時候，就忽然一下子豁然開朗，許多細膩的感情，随着孩子們的吵鬧聲，從腦海裏乍然出現，就着微風與暖陽，在鄉間的小路上，她有了一種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感受。

有點新鮮，有些有趣。風景美，人更美。

唐思芙走在前頭，停下來，轉過身問湯米：“你呢？來這裏，是為了什麽樣的工作呢？”

宋知洲一直安靜認真地聽唐思芙講話，聽到她的問題，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過了會兒，他開口慢慢道：“其實說來很俗，是為了錢。高大上點，應是為了這個地方的發展吧。”

唐思芙點點頭：“很真實的原因呀，工作，無非就是為了有錢，為了有個安穩的生活嘛。”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高樓大廈，車水馬龍，到處是閃爍的霓虹燈；低矮房屋，帶一個小院子，四周是山川草木。你選哪個？”宋知洲垂眸看着唐思芙的眼睛問道。

這片村鎮坐落于黎城郊區，離高速公路較近，交通便利，環境也好，很适合開發，建造一些大商場，周圍再蓋一些居民樓，這片地方的經濟也能夠帶動上來。

但開發，意味着這裏的居民們土生土長的地方将會被夷為平地，同時也會破壞這裏的生态。

所以就陷入了兩難的抉擇。

唐思芙笑笑：“我喜歡自由，喜歡一望無際的天空，喜歡這裏的田野。你看待在這裏多美，無拘無束，惬意寧靜，很适合養老呢。”

“——你呢？”在經過巷口拐角處的時候，唐思芙扭頭問湯米。

宋知洲沒有回答，因為過了這個巷子，就到家門口了。

“那就再見？”唐思芙似乎也沒多在意湯米會怎樣回答，一看到家的大門，就按捺不住想沖回去癱着的心情了。

宋知洲對唐思芙揮手：“好，再見。”

-

道了別之後，唐思芙回到卧室，打開手機便看到導師給她發的有關展覽會的消息，附帶一張邀請函。

【央錦美術館展覽會将于三天後舉行，恭喜作品展出{玫瑰}，記得關注一下。】

看完這段話，唐思芙從床上蹦下來，徑直走到陽臺，收了兩件衣服後，終于忍不住開心的在陽臺轉圈圈。

雖然之前就知道會在央館展出，真的快到了時間，還是難免激動的，畢竟是處女秀。

轉了好幾圈後，她扶着欄杆歇一會兒，才發現湯米還在樓下，身影籠在昏暗裏。

“嗨，”唐思芙慌不過半秒，臉不紅心不跳地說，“我在鍛煉身體呢。”

宋知洲點點頭，走進門，關上了。

唐思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