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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矜挨着她，還沒有吃完就背靠着，垂頭低笑問：“柚子，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黏人？”

徐雲柚腦袋蹭了蹭他的肩膀，淺笑道：“現在你知道了。”

之前的所有不好情緒全都不在了，林矜在她旁邊，除了平靜感受不到其他的，眼睛裏突然炯炯有神，看任何東西都變得堅定。

徐雲柚挽着他的胳膊小聲說：“今天晚上可以睡個好覺了。”

“不能忘記和我說晚安，昨天沒有發。”林矜很是斤斤計較，徐雲柚少發的每一條消息他都清楚地記得，四人小組也真是因為徐雲柚，一個個都變得很記仇。

徐雲柚嗯了聲，前面冰櫃裏的東西買得差不多周圍的客人也都走了，她也是。

“我要回去了。”徐雲柚坐直身體拿着筆袋，林矜率先站起來，伸胳膊牽着她的手，十指相扣地走出小店，臨走又看了眼出租信息。

站在小區門口，徐雲柚磨叽的不願意進去，只是松開了手，林矜彎腰抱住她，在她耳邊輕和道：“回去吧，明天中午我來接你，張許旭訂好了地方。”

徐雲柚和平常一樣嗯了聲，從他懷中離開，從筆袋裏拿出泥人給他，指腹不忘摩擦幾下，小心道：“這個你先拿着，明天給我。”

林矜毫不疑慮接過答應：“好。”

得到回答後，徐雲柚徑直往前走不回頭，淚水滑落到她下巴，在太陽的照耀下閃爍，最終滴落在幹燥的地面。

太陽和月亮的更換，徐雲柚望向窗外，已經十點，而徐母早早地在房間裏，屏幕的光線從亮到暗，再到亮，和林矜發完消息後手機被放回去。

走出房間後，換好鞋離開，關門時小心翼翼，下臺階也非常的輕腳，直到站在樓下她才松了口氣，照常地往江邊去。

夏天的夜晚還是有些涼，徐雲柚不急不忙地走在馬路上，沒有任何情緒，迎着涼風也忍不住閉上眼，稍不留神就會被臺階絆倒。

二十分鐘後，徐雲柚到了渡口旁邊，她有一個小習慣，每次走在江邊都會習慣性地數步伐，這一次數到了第五十八個格子便停下腳步，坐在旁邊的石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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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點江邊的人不多，只有零零散散閑逛的，徐雲柚就一直呆坐着，直到身後空無一人，仰望着天空，數着不多的星星，和那月牙狀的月亮。

徐雲柚再次扭頭望過去的時候，後面連電瓶車和轎車行駛的聲音也沒有，而輪渡停止運營，整個江邊只有她一個人。

出來的時候，徐雲柚換了身衣服，白色長裙，上面一點金屬裝飾物都沒有，頭發被她紮起來，從後面看像極了掃帚。

江面并沒有多平靜，就如同徐雲柚的心，聽着沖擊下方石頭的聲音，她緩和了心虛後慢慢地站起來，雙手搭在邊上的臺子，托着臉望向遠方的高樓大廈，都還亮着燈，而她所在的地方烏漆麻黑，後面的路燈根本無法照到她。

2018年6月8日晚，徐雲柚在江邊一直待到淩晨，從坐在石凳上，再到離開。

處于深淵的人，即使身邊有再多的人試圖幫助，對于她而言都沒有任何用，內心有過掙紮和妥協，最終那個人還是會繼續留在黑暗中，永遠不出來。

2023年1月

徐雲柚家裏所在小區對面早餐店

早上六點十五分，街邊機動車和非機動車有糾紛，民警迅速趕到現場解決事故。

徐雲柚盯着烏青的黑眼圈，迷迷糊糊地從床上起來，把身後的帽子戴頭頂上，順手拿着鑰匙和手機出房間，然後一路慢吞吞地到小區門口。

街道一側停放的都是自行車和電瓶車，徐雲柚困乏的眼睛掃了下，忽略了左前方的警車，觀察兩邊有沒有轎車，然後小跑到賣飯團的地方，正常語音說：“阿姨，我要一個紫米飯團，所有料都給放進去。”

徐雲柚剛說完，争吵聲突然變大，尤其是那句S市方言罵人的話，吓得她身體一抖睜大眼睛看過去，只見兩個人撕扯在一起，在她視線前面一個身穿藍色警服的人，嚴厲地和同事把人分開後，呵斥道：“剛才警告過你們不要動手，是想要派出所走一趟嗎？”

聲音在安靜的道路上很清楚響亮，本來看熱鬧的人就多，現在這一喊，周圍叔叔阿姨全都上去說教那兩個當事人。

只有徐雲柚愣在原地，覺得這個聲音很熟悉，下一秒那個人轉身離開人群，看着他的臉龐呆滞，随後腦筋一轉，立馬扭頭就跑。

沒有看路的她，差點被自行車撞到，騎車的阿叔罵道：“擦那娘。”

“姑娘，飯團不要了？”

“不要了。”

看着手機的林矜側頭望過去，只有一個落荒而逃的背影，眼睛輕微眯着，這個草莓熊的睡衣他自然不會忘記，面無表情地走到老板娘攤位旁邊，冷淡道：“錢我付，給我吧。”

林矜提着塑料袋子重新回到人群中，對于現在面對的事情無非就是兩個可能，一個派出所，一個就是雙方和解，所有利弊都說得清清楚楚，氣頭上一個都不聽。

反而周圍的阿姨們派上用處，一個個把他們說得不好意思，看着林矜臉上的怒氣也沒了，很客氣說：“我賠錢。”

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拖了接近半個小時，林矜坐在副駕駛把飯團丢到前面臺子上，師傅劉佳峰笑呵地說：“你這是下了夜班臨走買個飯團帶回家，還挺順手的啊。”

“別人不要的我買了，放在那也不會有人要。”林矜淡定道，扣好安全帶把窗戶打開，手搭在上面清冷的眼睛看任何東西都沒有情緒，藍色警服把她襯托得很白，過去臉上的溫和全都變成淩厲。

劉佳峰笑笑說：“畢業出來才一年，經驗倒是長了不少，不過我看你這不上去拉架一點沒改。”

“人在生氣的時候所發出的力很大，盲目沒有準備去勸，勸架的人也很累。”林矜很自然地解釋，他就像很有經驗的人在講述這個事情。

劉佳峰喲呵了聲，臉上不可置信地問：“你這是從哪找出來的經驗給我亂說一通。”

林矜眉眼向上挑，思緒短暫地想起那件事，暼着嘴角戲谑道：“打出來的。”

“真打假打？”劉佳峰繼續追問，畢竟林矜長的就不像那種調皮的學生，更不要說打架這事，雖然他的畢業成績上格鬥能力強，但真的看不出來。

林矜瞧人不信，繼續補充道：“打得他臉上流血挂彩。”

劉佳峰樂呵地笑了笑，慈眉善目說：“倒是讓我小看你了。”

金融區治安派出所距離徐雲柚所在的小區也就兩公裏的距離，屬于轄區範圍內的住宅，同樣這一片區域的治安也都是由這個派出所處理。

林矜大學畢業後被安排到這一區域，已經過去一年，工作上也從不熟練到得心應手，适應能力非常強。

工作特殊的原因，三個班次輪流更換，今日正是他值晚班，到早上半天才下班。

而逃跑的徐雲柚回到家時直接趴在沙發上，整個人變得病恹恹，垂頭喪氣好半天，然後從睡衣口袋裏拿出手機看了眼，七點半了。

心裏很是懊惱，嘴巴上嘀咕着：“早就知道都在S市，擡頭不見低頭見，真尴尬。”

她蹬着雙腿坐起來，拿起抱枕放腿上，屏幕上的聯系人沒有幾個，都是幼兒園的同事還有班級家長群。

今天雖然是周六，但徐雲柚的生物鐘會讓她每天準點起床，不會有一天錯過，比鬧鐘還要準時。

望着外面的天氣，小區裏的梧桐都已經在落葉，而她每天除了小區這一圈的路，其他地方哪裏都沒去。

想到回來都已經接近四個月，徐雲柚下定決心不願意宅在家裏，到房間裏挑了身衣服，秋冬的卡其色條紋半長裙，又找件黑色高領毛衣，直接利落地出門。

這時候也才八點，路上營業的店鋪除了超市、花店和早餐，其他的都還沒有開門。

徐雲柚往右轉，沒幾步就到了東昌幼兒園，工作的地方在這裏，再沿着路往前沒幾步就是地鐵口，梧桐葉落在地面，她繞着路，前面的大廈讓她往右轉，兜兜轉轉還是在熟悉的道路上行走。

前面店鋪的大門敞開，外面左側放着透明雨傘，玻璃牆上貼了張紙，急用自取。

另一側則是放着紮好的鮮花，木椅上拿了塊印制板粘在上面，9.9一束。

仰頭看了眼店鋪名稱和位置，是原先賣雙皮奶店鋪的，只是老板換了個人，許是因為地方勾起她的回憶，掀開白色簾子往裏面走，一進去就很溫暖。

收銀臺那只有一位店員忙碌，徐雲柚沒有主動打擾，環視整個店內環境，是兩個店鋪裝修才有這麽大空間。

正對面的是兩個冷藏櫃，裏面擺放着各種各樣甜品，但是其中放置最多的就是用塑料盒子裝着的雙皮奶，滿滿一個架子。

臺子上依次擺放咖啡機、瓦楞杯、咖啡豆，正前面的牆壁上挂着幹花，裝飾着潔白的牆壁，不至于看上去太單調。

右邊沙發擺放環形，前面放着玻璃臺子，兩列書櫃靠牆，每個沙發中間的空隙都放了書架，方便客人拿放。

徐左邊是就餐區，方形小桌子擺好，木椅不高不矮坐上去胳膊正好搭在臺面，而最邊上有一處位置靠着玻璃，可以坐在那看外面。

這個場景曾經徐雲柚想過，不過那都是好幾年前偶然聊到的，她走到左邊靠近門邊的座椅，手機對着桌角的二維碼掃了一掃，很快菜單就出現，不知道這麽選的，就還是老樣子雙皮奶和一杯冰咖啡，加了四倍濃縮在裏面。

下完單徐雲柚托着下巴看外面，收銀臺滴的一聲吓到她，身體抖了下然後繼續觀察外面，對面一所中學，是以前她初中學校的分部。

八點街道上人不多，尤其是周末，大家似乎都想睡個懶覺，徐雲柚就是那個最奇葩的，想睡也睡不着。

沒幾分鐘店員端着盤子到她面前桌子，玻璃吸管和玻璃杯的碰撞，清脆又響，喝了口覺得味道很濃，右手拿起勺子在碗中間舀了勺，比豆腐白嫩，在口中一抿就碎，這個味道很熟悉。

徐雲柚腦袋迅速地往冰箱看，只覺得和之前店的味道相似，不過轉而又覺得不太可能，畢竟當時都說要回去帶孩子，而這個店鋪的裝飾明明就很像年輕人才會有的想法。

徐雲柚慢吞吞地吃完，刷着手機上的視頻，低頭的瞬間，門外有人掀開簾子走進來，“冷死了，這個天氣是要凍死我。”

“诶，今天雙皮奶澤呢嗎做那麽早。”周意把身上羽絨服脫掉，挂在一邊的牆壁，撸起袖子在收銀的位置坐下，看着電腦上的收銀，門店加上外賣，都比預期的要高，而這家店鋪開了兩年，也不枉她已經開始賺錢。

沒多久站起來，身體左右晃動，看到店裏有客人的時候，瞬間覺得剛才說話應該小點，但定睛一看身體僵在遠處，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回神後小心翼翼地走出臺子，繞過大門來到徐雲柚旁邊，又坐到她面前，靠近後把人看得清楚後，眼眶濕潤道：“柚子。”

徐雲柚反射性的嗯了聲，然後擡頭盯着眼前人，乍一看還無法認出是誰，但模樣卻還在那裏，過去幾年臉上的嬰兒肥消去，亭亭玉立，女大十八變放在她身上很确切。

再次見面一個很是激動，一個卻異常地淡定，徐雲柚抽出紙巾給她，安慰道：“你別哭啊，這不是好好的嗎？”

“我這邊不是激動嗎，誰知道你去了哪裏，都聯系不上人。”周意哽咽道，這一提眼淚倒是越來越多，完全止不住。

徐雲柚語氣很快，裝作不耐煩地說：“你再哭我就先走了。”

周意立馬收斂，然後擦掉臉上的眼淚問：“快說說你的情況，現在做什麽，在哪裏？”

“就在這附近，去年九月回來，找了家附近的幼兒園。”徐雲柚平和道，找個重點的說，不重要的自然就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