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情意

突如其來的, 他想親親她。不帶任何情欲的,虔誠的親吻她額頭。

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也不去顧忌任何事。

錦書正聽臺上說書先生講後續的故事,卻覺聖上目光落到自己面上, 似是出神一般,久久不曾離去。

“怎麽了?”她側過臉看他,輕輕問。

“沒什麽, ”聖上看着她, 低聲道:“只是忽然之間, 很想……”

他說到一半,便頓住了。

錦書神情微有怔然,反問道:“很想什麽?”

“算了,”聖上別過臉去,有些別扭的,去看窗外的餘晖:“別理我。”

錦書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惹得有些莫名, 仔細去打量時, 也只見他對着窗外神游, 似是沉思。

她眼睫緩緩眨了眨,終于轉過頭去,繼續聽書了。

如此靜默了一會兒,聖上才悄悄的,重新望向她。

臺上是侃侃而談的說書先生,臺下是一衆聽得津津有味,不住叫好的聽衆, 小小的茶樓之中,一派喧嚣熱鬧氣息。

只有他與她所在的那一角,因為偏僻,才稍稍得些安寧。

夕陽餘晖淡淡,透過窗外,淺淺的映了過來,使得他們二人沐浴在光幕中,覆了一層柔和的波浪。

那個角落,似乎是獨屬于他們的空間,被封閉住了,外人如何也不得其門。

寧海總管跟随聖上多年,幾乎可以算是世間最了解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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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使是他,也未曾見過這樣的聖上。

深沉而溫柔,專注而期許,靜坐溫暖的斜陽中,隐晦的望着她。

禦極多年的天子,居然也如同情窦初開的少年一樣,看着心愛的姑娘,不知不覺間,紅了耳根。

說書先生的故事講到最後,主角已經不再是最初的皇帝與美人,而是換了新人。

錦書聽的無趣,便托着腮打盹兒,估計一番時辰,便轉頭去看聖上。

他正淡淡的望着窗外,似乎也沒了聽書的興致。

想起之前聖上說的那句“別理我”,錦書也不曾開口驚擾,只是重新轉過頭,等待他思慮結束。

誰知道,她未曾開口,聖上卻開口了。

“并不是每個君主都會這樣,”他忽的轉過頭,伸臂握住她手指,低聲道:“只有算計,卻無溫情。”

錦書聽得一愣,随即才反應過來。

——聖上說的,是方才說書先生口中的那位皇帝。

她笑了一笑,輕輕應了一聲:“是。”卻沒有再跟多說。

聖上靠近她些,似是保證一般,再度低聲道:“朕就不會。”

錦書帶着詫異的目光落到聖上面上,他也不閃躲,只平靜的回視她,等待她的回應。

似乎是秋水凝波一般,他面上不起絲毫波瀾。

也只有隐藏在衣袖下的手指,才能在輕顫之中,讀懂他的忐忑。

錦書聽得頓了頓,等斜陽越過她面容,照到桌上茶盞時,方才極輕的喚了一句:“……聖上。”

卻沒有再說別的。

“再英明神武的人,也會有自己的感情與不可違逆的心意,”聖上語氣誠摯,道:“皇帝也是人,也會動心的。”

“——便是傳說中的聖王,也難以例外。”

錦書聽得心中一動,正待說話,意欲離去的說書先生,卻先一步開口了。

“尊駕說的不對。”

說書先生一個故事講完,賓客三三兩兩的離去,他也正收拾東西,便聽見聖上說話了。

上前一步,他反駁道:“自古聖王皆是心系天下蒼生,以民為重,哪裏有為了兒女私情,而影響千秋大業的?豈不荒唐!”

“便是有,”他皺眉,補充道:“也是商纣幽王之流的昏君,斷非明君所為!”

他徑直抖着胡子說的高興,一側的寧海總管卻驚的險些叫一顆心,從喉嚨裏跳出來。

哪兒來的說書先生,這樣不知趣,湊過來胡說八道!

這種關頭,若是惹惱了聖上,腦袋和脖子說不準就得分家。

到時候,他們這種伺候在周邊的人,還能撈着好?

聖上被他反駁,卻不惱,只是看着他,從容道:“你也只是從正記野史中聽了幾句,又不曾親眼見過,親耳聽過,如何能真的知曉,皇帝心中是否有情?”

說書先生被他噎住,頓了頓,怒視着反駁道:“你又不曾做過皇帝,如何知道他們心中有情?”

他這句話問得刁鑽,頗有些莊子與惠子問魚之樂時的樣子,聖上不欲暴露身份,一時之間,居然真的被他給噎住了。

說書先生看他說不出話來,自覺是辯贏了,得意一笑,拱了拱手,飄然離去。

聖上此生,大概還不曾被人這樣噎過,偏偏還解釋不得,正禁不住蹙眉,就見錦書抿着唇,低頭偷笑。

像是偷吃到了魚的貓,笑得眼睛彎彎,叫人禁不住想去摸摸她的頭,再撓撓她的下巴。

恍惚之間,聖上心口哽住的那股氣,似乎全然消失了。

“胡鬧。”他看着她,道:“朕被人冷嘲熱諷了,你卻在這兒笑話朕。”

語氣斥責,卻無怒意,只有隐約的縱容與愛憐。

“您怎麽不問一問,為什麽我敢笑話您?”

錦書知他并不惱怒,只笑着同他解釋:“還不是知道聖上大度,不會同我這般的小女子計較。”

“你才不是因為知道朕大度,”聖上目光深深,眼底卻是寵愛,低聲道:“你只是知道朕心疼你,便是被你取笑,也舍不得說什麽罷了。”

“活該,”錦書難得嬌俏的嗔他一眼:“若不是聖上非要喜歡我,哪裏會有今日之事?”

她一雙眼睛生的美,黑白分明,靈動皎皎,春日的桃花一般旖旎嬌豔,目光微斜時,更是顧盼神飛,明光四射。

聖上被她目光掃過,心便軟了一半,更舍不得說什麽重話。

只是,他怕自己因此在她面前失了底氣,反倒叫這小嬌娘得意,便故意板起臉來,輕聲斥責道:“放肆!”

“聖上說的是,确實是我太過放肆。”錦書莞爾一笑 ,眸光似是星海一般璀璨。

指尖在他手心裏勾了勾,似是無意,又似是有意。

她低聲道:“聖上盡管罰,好不好?”

聖上看她如此情狀,哪裏說的出什麽 ,只深深的看着她,短短幾字,卻是情意萬千。

“——朕哪裏舍得。”

錦書看着他,卻不說話,只是笑。

聖上既愛她這般嫣然模樣,又惱她萬事都不肯開口,卻處處吃定他的淡然,左右四下已經無人,索性湊過去,含住了面前花瓣一樣的唇。

同那副軟硬不吃的态度不同,她的唇,既軟又嬌,像是某種酥酥的糖。

溫綿的吻過去,桂花的甜香在唇齒中蔓延開來,他在她唇上輕輕一咬,終于松開。

“方才朕是為了哪個,才去同他争辯的,別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可是你倒好……”

“不覺感激也就算了,反而同別人一起笑話朕,”聖上屈指在她額上彈了一下,輕聲斥責:“沒心肝。”

“哪有,”錦書笑着狡辯:“許是我的心肝全給了聖上,別處便空不出來了,自然沒有。”

“那朕便再還你一副心肝,叫你日後長些記性,”聖上走在前邊,緩緩下樓時,低聲跟她說:“可好?”

錦書同他愈發親近,倒是少了尊卑克制,說起話來,也更加自在。

“聖上雖是天子,卻也是凡人,”她搖頭道:“如何能分一副與我?”

“朕是天子,自然同別人不同。”

聖上重新扶住她腰身,攬着她走出茶樓,低聲道:“普通人只生有一副心肝,而朕,卻生有兩副。”

“兩副?”錦書詫異道。

“怎麽這樣吃驚?”

聖上低頭看她,含笑道:“——你也是朕的心肝。”

錦書聽得臉一熱,随即笑了。

“說書先生口中的那位君主,大概也如同聖上這般,最是長于甜言蜜語,撩撥人心。”

“無論如何,他卻是實實在在成了的,你呢?”

聖上側過臉去問她:“被朕的話,撩撥到了沒有?”

錦書笑而不語。

“又是這樣,”聖上輕聲開口,似乎是在抱怨,道:“每每問到此處,你便不肯開口,總是避而不談。”

錦書莞爾,笑意盈盈:“聖上想聽什麽?”

聖上道:“自然是,想聽你的心裏話。”

“有被撩撥到的,”錦書轉頭去看他,目光真摯:“聖上如此待我,怎麽會不動心。”

“只是我太膽怯,也太畏懼,所以從來不敢将這些話說出口。”

聖上聽的目光微凝,神态微變。

她也不膽怯,笑容恬淡,徐徐道:“聖上是天子,坐擁四海,威加天下,。”

“您擁有的東西太多了。權勢,財富,女人,威望,以及除此之外的許許多多,世間其餘人,都只能遠遠的敬仰,而不敢生出奢望。

對于您而說,即使是偶然間,遇見未曾擁有的,借助無上權勢,也能輕而易舉的得到。”

“有時候,我也會想,”錦書笑容微斂,定定的看着他,緩緩道:“對于您來說,我算是什麽呢?”

“得不到的一時新鮮,還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

“又或者是,确實有幾分真心?”

“您擁有的太多了,所以丢一點得一點都無所謂。”

錦書看着聖上,認真道:“可是我不一樣,聖上。”

“我只是人間的尋常女子,既平庸,又懦弱,沒有辦法将一切抛下,飛蛾撲火一樣,到您身邊去。”

“比起您坐擁四海來,我所擁有的,也不過是一顆心罷了。”

“可無論它如何廉價可笑,都是我僅有的,最珍貴的東西,我不敢拿它去冒險。”

“——若是敗了,就真的是滿盤皆輸了。”

“我不過是凡人,輸不起的。”

聖上看着她,目光深似大海,沉默片刻,終于向她說:“你都不肯試,怎麽知道自己一定會輸?”

錦書笑了笑,卻不再說什麽了。

聖上看着他,頓了一會兒,終于道:“朕明白了。”

回去的時候,兩個人便沉默了很多。

聖上坐在前面,錦書走在後面,兩個人雖然離的很近,卻都沒有說話。

寧海總管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想要開口勸導,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到最後,也跟着一起沉默起來。

聖上始終不說話,錦書倒是也不害怕,只靜默地跟在他後面,心中一片輕松。

在這段關系當中,她從來不是真正占據主導位置的,像是現在這樣有個機會,将自己心中所想說出來,已經很好。

至于剩下的,全看聖上如何裁決,她都聽着就是了。

這樣沉默地走了一段時間,錦書擡頭去看路時,才發現哪裏不對。

“聖上,”她輕聲問道:“時辰已經不早,您這是要往哪裏去?”

現在走的,并不是回宮的路。

聖上卻沒有解釋,只是沉默的看了她一眼,說:“跟着。”

錦書心中奇怪,可是見他臉色不好,也沒有再多問,只是沉默的同寧海總管對視一眼,跟了上去。

已經臨近傍晚,夕陽西下,晚霞彌漫在天邊,交織成一片絢爛的雲彩。

這樣的光芒下,即使是昏昏沉沉,也有了一種別樣的溫柔。

直到晚霞全部消失的時候,錦書才知道,聖上是要去哪裏。

普陀寺。

天邊的光影消失無蹤,晚霞也不知去向,普陀寺門前的路燈全亮了起來。

暈黃而溫暖,恬靜而慈悲。

聖上沒有回頭,只是握住了錦書的手,向身後的一衆侍從吩咐道:“都在這兒等着。”

“聖上,”寧海總管試探着勸說:“您還是帶兩個人過去吧,若是有什麽事情,也好吩咐他們去辦。”

聖上卻不理會他的話,只是握緊了錦書的手,說:“走吧。”

天色已經黑了,普陀寺中看不見有客人,連僧侶也見不到,只有靜穆的香火氣息,在空氣中靜靜的缭繞。

聖上拉着她的手,一直到了佛寺的正殿,慈悲六道的佛祖面前去,都沒有放開。

“錦書,”他喚她的名字:“對于你來說,朕又算是什麽呢?”

“一個不得不虛于委蛇的人,一個完全不敢相信的騙子,還是一個可笑的傻子?”

“朕今年三十有一,已經不算是年輕了。

朕經歷過世間許多人難以承受的風雨,也遭遇過世間許多人難以想象的磨難,為了熬下去,朕算計過許多人,也辜負過許多人,這沒什麽不敢說的。

既然敢做,朕就敢認,即使是當着佛祖的面,朕也敢跟你說的明明白白。”

“可是錦書,朕也敢在佛祖面前告訴你,朕對你是真心的,也從來沒有騙過你。”

“你怕自己輸了,一無所有,不敢下場去賭,也不敢對朕傾心。

——所以呢?”

聖上看着她,幾乎是一字一字的問:“朕的真心廉價而可笑,一文不值,就要任由你去踐踏,是嗎?”

“不是的,”錦書看着他,神情動容,輕聲解釋道:“聖上待我很好,我知道的。”

她也只是世間的尋常女子,有人願意對她傾心,真心待她,哪裏會不歡喜呢。

可是世間許多事情,并不僅僅只有一個歡喜,也并不僅僅是一個歡喜,就能将所有都掩蓋掉的。

“得到您的心意,我幾乎……覺得自己是在夢裏,”錦書的眼眶濕了,頓了許久,才哽咽着道:“可是……”

她沒有再說下去。

“你看。”聖上看着她,眼底居然有些頹然:“你又是這個樣子。”

這情景,似乎他不是天子,而只是面對着心愛女子,卻求而不得的尋常男子。

他唇角彎起,似乎是在笑,臉上卻全都是苦澀。

“朝臣可以質疑朕的決議,史官可以書寫朕的功過,但這些,都是朕切切實實能看到的,聽到的,可是你呢?”

聖上看着她,沉沉道:“你輕描淡寫的一個可是,就把朕全都否決掉了。”

“——何其不公!”

他直直的看着她目光同言辭一樣犀利,似乎要往她心中最深的地方去。

“從頭到尾你都沒有想過,真的跟朕白頭偕老。”

“你覺得朕只是看上了你的美色,只是一時新鮮,熱血上頭,失了心智,你還覺得,朕跟世間所有的庸碌男人一樣,沒有上手的時候,甜言蜜語,等真的得到了,便棄如蔽履。”

“從頭到尾,你都不相信朕!”

“你明明娴熟典籍,可是朕用《史記》來問的時候,卻一言不發,寧願讓別人大出風頭。”

“朕與你的東西,你只是謝恩,卻從來不肯真正的佩戴。”

“朕一二再再而三的暗示,你只當做聽不懂,從來都不肯回應。”

“面對着朕的時候,你臉上在笑,可是那笑容,從來都沒有到你心裏去。”

“朕對你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就要被你這樣厭棄?”

“錦書,”他托住她的臉頰,神情真切的問:“你到底要朕怎麽做呢?

到底要怎麽樣,才肯給朕一點真心?”

至尊的天子對她低下頭,困獸一樣,一字一字,慢慢的問她:“——真的要朕把心剜出來,才行嗎?”

錦書聽他說的眼淚漣漣,面色哀然,掩口垂淚一會兒,終于道:“聖上,求你別這樣說。”

“哪裏用得着你求朕?”聖上看着她,低聲道:“分明是朕在求你。”

“我太怕了,聖上,”她合上眼,眼淚簌簌流下:“萬一……”

她搖搖頭,道:“你又叫我如何是好。”

“你自己也說了,是萬中之一,”聖上眼眶也濕了,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道:“朕已經先你一步下場,若是輸了,也是朕先傷神,事到如今,你連萬分之一的痛苦,也不肯承受嗎?”

“聖上,求你別這樣,”錦書眼淚落的像雨:“我會留在宮裏,陪在你身邊,這輩子都不會走了,這些虛無缥缈的心意,真的重要嗎?”

“朕不甘心,”聖上看着她,緩緩道:“不甘心朕将一顆心都托給你,卻得不到分毫回應。”

“錦書,”他低下頭,将自己的額頭貼到了她的額上:“求你了。”

“朕從來沒有這樣低聲下氣過,可是為了你,朕願意試一試。”

他的氣息離她這樣近,幾乎分不出彼此,摻雜着絕望的語氣中,他再一次說:“錦書,求你了。”

被萬民朝拜的皇帝,在佛祖面前也不必低頭的天子,居然對着她這樣哀求。

他說,錦書,求你了。

屋外有沙沙的雨聲響起,聲音低低的,仿佛是情人之間的絮語,在佛像兩側的燈光映襯下,分外溫柔。

錦書的唇開了又關,關了又開,如此來回反複,像是無言的忐忑。

許久許久之後,她終于在肅穆的香氣中開口:“好。”

只一個字,似乎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她這話一出口,聖上幾乎以為自己是聽錯了,難以置信的向她确認:“什麽,你說什麽?”

“我說,好,”錦書合上眼睛,不叫眼淚流出來,只是緊緊的抱住他腰身,在他脖頸一側,狠狠咬了上去。

“聖上,現在……我只有你了。”

她聲音很輕,夜色中聽起來,有些飄渺與無助:“千萬千萬,別辜負我。”

她那一口咬得很重,松口之後,淺淺的透出了血跡。

聖上卻不覺得疼,也沒有伸手去擦,只是同樣用力的抱緊了她,近乎狂熱的親吻她的唇。

屋外雨聲漸大,蓋住了彼此心跳聲之外的其他聲響。

“佛祖為證,”聖上緊緊的擁住她,聲音顫抖,卻很堅定:“——今日所言,朕永志不忘。”

“外面下雨了,”錦書伏在他懷裏,輕輕道:“一時半刻之間,我們只怕是走不了了。”

“走不了便走不了,”聖上抱着她,到蒲團上坐下,叫彼此的臉頰貼在一起,道:“有你陪着,朕在哪裏都不怕。”

錦書低聲笑道:“寧海總管他們,還在外邊等着呢。”

“讓他們等,”聖上低頭親吻她的耳垂,柔聲道:“朕今日大喜,明朝加倍賞他們。”

“那我呢?”錦書枕着他的腿,擡起眼睛來看他,輕輕地問道:“聖上賞什麽東西給我?”

聖上凝神細思一會兒,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聲道:“賞一個皇子與你,如何?”

錦書聽得臉一熱,伸手推他一把:“少胡說八道,才不理你。”

“朕是說真的,”聖上注視着她,緩緩道:“等回宮之後……”

他親了親她的額頭:“就同朕圓房。”

握住她的手,聖上稍稍用力,捏了一下:“好不好?”

錦書便是再如何淡然,也是未出閣的姑娘,聽他這樣說,紅着臉沒有說話。

聖上自己也有點兒赧然,低頭咳了一聲之後,才又一次問她:“是不是願意,你總要說個話的。”

他搖了搖她的手臂,輕輕呼喚她的名字,微紅着臉問:“錦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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