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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寒風刮了月餘,各國使臣也陸續趕到了北楚都城雪澤。

“西喬國獻上壽禮夜明珠十箱,祝陛下壽比南山,洪福齊天!”

“賞。”

“海瀾國獻上壽禮紅珊瑚金玉樹,祝陛下吉祥安康,國運盛昌!”

“賞”

“……”

看到許多即便是皇子時也少見的好物,守泰淳也未嘗有多開懷。

任是其他人幾個月前還是個十八歲的翩翩少年郎,幾個月後卻得強顏“歡度”自己的六十大壽,都會如他一般,是潑了墨的臉。

文武百官和各國前來祝壽的人俱在。宴席正酣時,守泰淳百無聊賴地托腮坐在正上首位,看着那一張張臉——太子、丞相、太子太傅、六部尚書和侍郎……他一個個點着人頭,真怕自己想不開拔劍沖下去把人給砍了。

唉,偏偏也就宮羽托病不來了,否則一投毒,什麽仇都報了。

轉念一想,他“今年”也六十了,還有幾年得活的?沖下去見一個砍一個也不虧啊,可為什麽今天這麽重要的場合,宮羽就是不在呢?

“一點都不尊重我這父皇。”守泰淳嘆了口氣,把注意力挪回到桌上的吃食上。

殊不知他在這裏愁着,便宜兒子宮寒倒覺得今日真是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日子,會誤事的宮羽不在,他成事的可能性定是十成十。

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他整理了下衣袍。一見太子有動作,大臣很快停下了交談,視線都彙集到他身上,但見宮寒昂首挺胸地來到中央,朝着守泰淳躬身作揖:“今日是父皇六十大壽,兒特意為父皇準備了一份禮物。”

守泰淳擡眼看着他,難得起了幾分興趣:“哦,是什麽?”

“兒特意請人排了一支舞。”宮寒雙手斜着啪啪啪拍了三下,幾個樂師分坐兩側後,一群着了紅底銀邊舞裙的美人魚貫而入,個個貌若桃花,嬌美不可方物。

離得近的幾個大臣礙于太子臉面不敢動手動腳,眼睛卻是恨不得黏在那舞姬身上,特別是那肌膚裸|露之處。一時之間,殿中靜可落針。宮寒十分滿意這場面,往上看了一眼,見守泰淳點頭,便一揮袖袍。

這信號一出,琴聲噌地一聲後如珠落玉盤,舞姬們一個後旋四散而開,本疊放于懷中的銀色袖緞如驚鳥竄空,紛紛而起,下一秒一個回轉又如蝴蝶盤旋在花叢中翩翩而舞。銀色的緞帶随着舞姬們的旋轉而懸于空中,若雲若煙若霧。

衆人都沉醉在這絕美的舞姿中,突然有人指着中央驚呼道:“那裏還有一個!”

但聞琴聲一轉,從極快而變得舒緩,本在旋轉着的舞姬驟停而往中間聚攏,銀白的長緞從後往前一甩,鋪于中央。琴聲停了一秒不到,鼓點迅速響起,點點綽綽,一個嫩黃色的身影如同破繭而出一般,從那被蓋住的中間一下子推開白緞,明黃色的袖緞如泉湧般升空而起。

“好!”有人大贊了一句。掌聲三兩。

琴聲再次響起,與鼓點相得益彰,銀白袖緞的舞姬躬身踩着碎步四散而去。一時,場中央只剩那個嫩黃色的身影。只見她蒙了一層輕紗,無法得窺真容,但展露出的眉眼卻是異常的明媚,一見是溫柔解語花,再看卻又覺得風情萬種,含情脈脈。額上那一點朱紅,更是襯得她光鮮絕麗。

她朝着上首微微額首,然後一個旋身把攏回袖中的緞帶再度抛出,雙手一時前後,一時同聚一處,一時又交叉揮舞,緞帶随着她的舞動一時化作了流水柔情百結、纏綿不散,一時又如牛郎織女只能隔着銀河相望。

鼓點越來越密,琴聲越來越快,女子把袖緞收回懷中快速旋轉,嫩黃色的裙擺飄起,層層疊疊如盛開的芍藥。突地,鼓聲一個重擊,女子急停,背對着上首座,跪在地上,柔軟的腰肢一扭,朝後折疊,在拱橋搭建的半空中,她雙手向後一推,明黃色的長緞翩然而起,直直地鋪在地上。而她剛好倒轉着躺到了那黃緞之上,如墨的發鋪散了幾絲,濕漉漉的眼睛含羞帶怯地看着皇座上的那人,嫩黃的輕紗擋住了修長的頸項,卻擋不住那處明顯的起伏。

佳人絕世,一顧傾人城。

見此,多數人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大都知道太子獻舞意在何處,不管懷了什麽心思,皆默認了那女子已是陛下的人,不敢再看她一眼。

琴聲也在這時停了,女子從地上起來,帶着其餘舞姬一同跪下,齊聲道:“祝陛下萬壽無疆,洪福齊天。”

守泰淳看着她沒做聲,面色有些古怪。在其他人看來,便是殿下看上了這舞姬。而偏生宮寒自己也這麽覺得的。雖然努力地抑制,但那微微翹起的嘴角,還是透露出了他的得意,“父皇可喜歡兒臣的禮物?”

“你……”守泰淳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他看着那嫩黃衫的女子,說,“你把面紗摘下來。”

“是。”

“擡起頭來。”

轟隆一聲,看清那女子長相後,守泰淳有種五雷轟頂的糟糕之感,比當初意識到自己成了宮晔更覺得生無可戀。

“我怎麽、怎麽覺得這人有點臉熟?”他艱難地說。

奈何宮晔這副軀體确實肥胖,肉都擠在一起,所以守泰淳意味深長的表情一點都沒露在臉上,反倒是他艱澀的語氣被宮寒誤當作了急色的表現。于是,誤會就這麽來了。奈何此時的宮寒,完全沒意識到這是給自己挖了多大的坑。

“啓禀父皇,此乃南燕俘臣之女秦淑媛。兒臣見她舞藝出衆,鬥膽讓她殿前獻藝。”

“朕……我當然知道啊。”守泰淳心說。他怎麽能不知道,他當然就知道她是誰啊!

秦淑媛,南燕丞相之女。還是……還是太後在世的時候,給他定下的未婚妻。他們定親兩年,如不是南燕國破,此時也差不多該是他們成親的時候了。

他年少慕艾之時,還曾在幾個狐朋狗友的唆使下,趁着人家姑娘去廟裏上香時,爬到樹上偷窺,結果……不提也罷了。

反正,這麽個他鄉遇“故知”的結果,守泰淳情願一輩子不見。

曾經,他們一個是皇子,一個是丞相之女,門當戶對;一個是京裏數一數二的美男子,一個是才名在外的閨中少女,也是男貌女才。

如今,一個是六十多,不知哪天會咽下最後一口氣的糟老頭子,一個仍是風華正茂的女子……

“你是想來服侍朕嗎?”難不成他們倆兜兜轉轉,換了身軀,換了身份,一個成了皇帝,一個成了俘臣之女,還是注定要在一起?這就是話本子裏所寫的“緣分”?

不行!他自己都這般慘了,怎麽能帶累別人?他不能這麽自私啊!

不等秦淑媛開口,守泰淳一手拍在案上,義正言辭地說:“你,還是去服侍太子吧。”

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昏頭的秦淑媛:???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宮寒:???

宮寒還沒反應過來,便又聽守泰淳嘆了口氣,說道:“秦淑媛本為南燕國丞相之女。南燕雖國破了,但我們也需善待俘虜,不可欺人太甚。我兒還沒成親吧?”

“沒。”宮寒下意識搖頭,心裏卻異常不安。

“善!”守泰淳擊掌。太子今年十七,雖比不上他本尊英俊潇灑,但也算得上年輕有為,配秦淑媛倒也是配得上。

“朕這便下旨把這秦氏賜予你為太子妃。來人,拟旨!”話畢後,他長舒了一口氣,無視了快哭出來的宮寒,深深地看向秦淑媛,感嘆道——作為一個絕世·好·前·未婚夫,朕能為你做的就這麽多了。朕讓你嫁了太子,以後你就是皇後娘娘了,母儀天下啊!

“奴……”秦淑媛眼裏已經滿是淚水,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地向守泰淳磕了三個頭,“妾身秦氏謝陛下隆恩!”

守泰淳拿起玉玺心滿意足地蓋在了聖旨上,越想越覺得自己當了皇帝後手寫的第一份聖旨十分有意義。

“對了,秦氏,你的父親可還安好?”

雖訝異于建元帝不僅認識她,還記得她的父親,但秦淑媛也只道是宮晔從前視南燕為勁敵而她父親又曾是南燕重臣才知曉一二,并未想太多。倒是思及故人,便是潸然淚下,她說:“父親有舊疾,在押送途中便……并未能親自叩見陛下。”

也對,秦丞相與他外祖有幾分相似,若還活着,怎麽會任由女兒這般行事呢?

“父皇!”宮寒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卻是什麽都晚了。

“阿寒,秦氏失怙,無依無靠,成婚之後,你便是她的夫,她的天。你絕不能負她,父皇會一直看着你呢。”

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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