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八章
沿着計劃好的路線,春喜一出宮門沒有選擇騎馬,而是快步往鬧市跑去。
“公公,這邊來。”
巷子口有個平民打扮的人向他招手,春喜猶豫了一下,順着他的招呼過去。沒一陣子,他已經換了身衣裳,頭上蒙了布巾,身量竟比之前高大強壯了幾分,少年人已抽拔成青年模樣。
他低下頭,仿佛背慣了重物一般,背部微躬,一眼看下去與皇城最普通的百姓并無二樣。
他在北角有一處院落,連太子也不知曉。只要能順利到達那裏,取了盤纏和衣物,大仇得報,以後天南地北自在逍遙。
毒發到發現他失蹤還有一段時間,足夠他逃離。春喜垂眸斂住其中深色,不敢多逗留。只他剛擡腳,卻突然感覺到一股殺氣,忙一個轉身貼到牆邊。“咻”地一聲,他原站着的地方插了一把劍,劍柄猶在顫動。
“何人?”春喜迅速拔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神色戒備。
一穿着黑底白紋,踩着棕黑色馬靴的人緩緩而來,劍眉星目,風姿飒爽,正是緊追而至的莫問。他把帶出來的幾人留在巷口,獨自前來,腰間只別了劍鞘。
目光從劍,移到了不遠處平民打扮的少年上,爾後他注意到內巷中疊着的幾具屍體,其中一人被扒了衣服。血腥味尚未被風驅散,可見人才剛死不久。
他眸色微凝,再到那少年身上,見他右手捉着匕首,左手微側着垂在身旁:“春喜?”
不等少年人反駁,他眼神一定:“是你!”立刻拔起地上的劍,刺過去。
春喜一直盯着他的動作,在寒光襲來之前,眼底一沉向牆面一蹬腿,借力從莫問頭上翻過,想往巷口沖去。
他不知道追兵為何來得如此之快,倒像是專門埋伏好的,等他前腳剛走,他們後腳就追上。莫問是宮羽的人,絕不可能為宮寒效力,但他與宮寒聯絡之事由于他的要求,也僅有他和宮寒二人知道,如今宮寒被困,絕不可能有人向宮羽等人通風報信。
先前巷子口的幾人也僅是東宮幾個不知內情的人安排來“解決後患”的。宮寒曾許諾他一旦成事,便會給他安排好後路。
春喜并不相信。所謂的“好後路”不過是對于宮寒而言的,對于他來說就是良弓藏走狗烹。但沒想到那幾人是暗衛出身,擅長刺殺。在他解去縮骨功,正準備離開時,竟還埋伏了一人。若不是他豁出了左臂去抵擋,只怕此時已是兇多吉少。
他的左臂留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方才也只是勉強包紮了一下,血還未曾止住。縮骨功所損傷的筋骨也不是一時半刻能恢複完全。
但就算未曾受傷,他自認也不是莫問的對手。此時他唯一的活路只能是求能突破巷口那幾人的包圍。
然而,莫問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他們這個局布下已久,就是為了能揪出那個潛伏在宮晔身邊,之前借機下毒的人。
宮晔之前中的毒并不簡單,是由點墨融合了鳶族秘藥親自調配而成,無息無味的慢性毒|藥,尋常人都無法察覺。偏偏被人利用了,在此藥之中又添加了其他材料,致使宮晔暴斃。
當時宮羽的兵權被全部奪回,事出突然,失了主動權,若不是宮晔莫名其妙又活了過來,只怕宮寒一即位,即使不立刻對他們動手,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所以,他們一致商定,必須先想辦法揪出這個禍患。于是,宮羽以身作引,因勢導利,借由守泰淳送來的十二個男寵發作,擺出了一副毒傷未愈的模樣。
鳶族被滅族已有十八年,所剩的鳶族人也不過是當年恰巧不在山中的他和點墨,以及後來遇上的那兩兄弟。而作為鳶族秘藥的清淺月,再現世是四年前,其毒性并不是廣為人知。除了鳶族人,就只有那個能解析點墨所制之毒的人。
那人既是效命于宮寒,必定會捉緊這個機會。他們自從把消息放出後,便一直在留意東宮和承元殿兩處的動靜。
直到今天,正式收網。
在春喜落地準備前奔時,莫問已經追上前往他後背削去。春喜聞到了風聲,想回身阻擋,但已經來不及了,只能避重就輕,以左臂再挨一劍的代價,躬身往一側滑去。
春喜已經意識到莫問是絕不會讓他逃跑,化退守為進攻,咬牙拿起匕首刺過去,卻被莫問一腳踹到手腕,打下了匕首。下一刻,莫問的劍已經橫在了他的脖子邊上。
兩人對視着。
春喜左臂上的傷口已經爆開了,失血過多讓他本白皙的臉顯得更加蒼白。他撐在地上,死死地盯着莫問,眼裏閃過幾分不甘心,但好像想到了什麽,突然大笑開來,整個人笑得抖了起來:“沒想到會死在你手裏。不過仇也報了,我頂着這副殘缺的身子,活着也沒意思。”
再次擡頭時,他的神色中已有了些癫狂:“鳶莫問,你殺了我吧!”
莫問渾身一顫,握劍的手也抖了起來,不慎在春喜脖子上割出了幾道血痕。他一直板着的臉上露出幾分難以置信:“你叫我什麽?”
懷霜鳶族人皆以“鳶”為姓氏。自宮晔當年滅了鳶族一族後,剩餘與鳶族沾親帶故之人也幾乎被長生教衆屠殺殆盡。明面上有鳶族血脈的,唯有宮羽一人。
他原名“鳶莫問”,點墨原名“鳶欣蘭”,後者更是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被指定為鳶族聖女。但這世上不該再有以“鳶”為姓氏的人。在三年多前投靠宮羽後,他們都抛棄了原本的姓氏。
“鳶莫問”,這是一個不該出現在別人口中的名字。
春喜握緊了拳頭,他袖中還藏了一包毒|藥,這是他最後的手段。但念頭剛起,他便放棄了:“我原不想與你為敵。”
他松開手,放任自己躺在地上,眼神放空:“我只想殺了宮羽為我哥哥報仇。更為此不惜用縮骨功扮作小太監,在宮廷中潛伏。奈何你們卻要助宮羽,與我陌路。罷了罷了,反正我仇也報了,你要殺就殺。”
“你哥哥是誰?”
春喜淡笑不語。
莫問盯着他,卻覺得他眉眼隐約有幾分熟悉。這人與他年歲相當,卻與他之前在宮晔身邊看到過的春喜要年長幾歲,五官也有些許差別,結合他所說的縮骨功倒是不難理解。他不惜傷毀自己的身體,也要用這邪門的功夫,定是不想有人能認得他。
莫問腦子裏浮現了一個名字,卻又不敢肯定。他猶豫了一下,試探道:“鳶文澤?”
地上的人又哈哈大笑起來,待到氣竭才說:“是我。”
當年那個總挂着兩條鼻涕,被他欺負,壓着塞雪的人。
莫問有些語塞,握劍的手再也堅持不住,緩緩垂下:“我們以為你死了……之前我們一直在找你,但是只找到了你的屍體。”
“是我詐死。”春喜,或者喚作鳶文澤的青年低聲說道,突地神色又是一變,“我要報仇,怎麽會讓你們找到。”
“你要報什麽仇?”許是想起了往事,莫問的神色也冷了下來,“你哥哥鳶白澤的死根本就與宮羽無關……”
“怎麽會無關!”鳶文澤厲聲打斷他,“我哥當年若不是要護着宮羽,怎麽會葬身雪海!”
他母親生下他後不久便去世了,他由于難産自小體虛,是哥哥護着他長大。包括了十八年前的那種滅族屠殺,莫問他們運氣好不在山中,他卻是由哥哥一路保護,從雪海中沿着山脊滾落才撿回了一條命。
他與哥哥的情誼早已不是一般的深,鳶白澤于他而言是天也不為過。可哥哥卻甘願為了宮羽,抛下他,甚至最後不惜犧牲自己也要救宮羽!
他恨宮羽。是她奪走了他的哥哥,是她害死了他的哥哥,是她害得他們兄弟分離!
既然他哥哥喜歡宮羽,那麽他就送宮羽去陪他。
等鳶文澤意識到的時候,這股恨意已經深入骨髓,除了向宮羽複仇,他別無他法。
“你懂什麽!你根本就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
一向冷靜自持的莫問,此刻卻無法淡定。他一把揪起鳶文澤的領子,把人提起來:“當年若不是鳶白澤給宮羽下了清淺月,後面的事根本不會發生!”
“你說什麽?”鳶白澤愣了一下,立刻搖頭大喊,“不可能!我哥不可能做這樣的事。”他哥哥明明喜歡宮羽,怎麽會對她下毒。
他瞪着莫問:“定是你騙我!你是宮羽的人,你肯定是幫她的。”
“若是為了你呢?”
“什麽?”
莫問把他甩回地上,拿劍指着他的喉嚨,不讓他爬起:“當年北楚皇後不知通過何種方式查到了你們的關系。在知曉鳶白澤是宮羽的近衛後,通過你要挾他在宮羽的飲食中下毒。”
“鳶白澤不願傷你,只能答應。但他良心未泯,故意選用了清淺月作為毒物。清淺月是劇毒無疑。當年皇後拿了幾人試毒,中毒的幾人在一個時辰之內便手足僵硬,行若木頭,無聲無息地死去。她見此毒可行,便允了鳶白澤的要求。但她不知曉的是,清淺月乃是鳶族人所制,其他人一旦沾上必死無疑,但是鳶族血脈若是能及時服用懷霜雪泉,配合治療,便能無事。”
“北楚皇後當時見宮羽中毒,便以為大勢已成。鳶白澤立刻帶宮羽出城,往懷霜趕去……”
“我不信!”
鳶文澤其實已有幾番動搖,但他不敢認,“你所說的不過是宮羽告知你的。我只知道我哥死了,宮羽還活着!”
“你簡直不可理喻。”莫問握劍的手已青筋直露,劍尖又往前送了幾分。
鳶文澤閉上了眼睛,等待着那劍劃破自己的喉嚨,卻久等不至。他睜開眼,只見莫問把劍一收,反手送進了劍鞘。
他眨了眨眼,見随着莫問避開,幾絲陽光透了過來,才覺得多了幾分真實:
“你不殺我?”
“……”莫問沉默了一下,背轉過身,晦澀地道,“這世上的鳶族人也只剩我們幾人,我不想自相殘殺。”
“是嗎。”鳶文澤靠着右手艱難地從地上爬起,往巷口走去,見真的無人阻攔。他本要邁出的腳步,頓了頓,“時光能改變的東西真多,如今你我都物是人非了。從前怎麽知道會分別,分別後又怎麽知道會如何重逢。”
鳶文澤:“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莫問轉過來,看着他,半邊臉藏在陰影中,嘴唇緊抿。
鳶文澤:“你是如何能來得這般快?”
“我們本來就打算在今天動手,所以一發現承元殿內少了一人便立即追出。”莫問如實回答。
宮羽體內的清淺月雖因當年救治較晚,毒性入骨,但這幾年趁着融雪之時到懷霜雪泉浸泡,雖體內仍有餘毒,但已幾可忽略。之前所謂的“受不起傷”不過是故意擺出來的樣子,毒性殘餘使得她傷口愈合較慢,但絕沒那麽嚴重。
而今日她的“中毒”也不過是為了把承元殿衆人阻隔開來,好去把禍患揪出。茶水的毒是她後來自己加上的。
“原來如此。”鳶文澤再次誇張地笑了起來,甚至因為幅度過大咳出了一口血。
他想起他先前在尾指上染得東西,咧開嘴:“你們太自信了。你以為她真的沒事嗎?”
“什麽意思?”莫問順着他的視線看向皇宮方向,右眼皮突然狠狠一跳。
***
承元殿內,守泰淳守在了床邊,卻見宮羽突然坐了起來。他一腔怒火迅速澆熄,然而還沒來得及歡喜,只見宮羽依着床柱,身子一歪,吐出了一口血。
紅中帶黑……顯然傷及了肺腑。
“阿羽!”由于是宮羽的侍女而未被看管起來的點墨,幾乎是第一時間撲了過來,握住了宮羽的手腕把起脈來。
守泰淳也顧不及她的失禮,忙問道:“她怎麽了?”
“毒性怎麽會發作起來的?”點墨也是一頭霧水,急得快哭出來。
竟是玩脫了!
但還好她也未真的急糊塗了。點墨看向守泰淳,抱拳作揖:“陛下,此毒唯有懷霜雪泉可解。事由從急,請陛下允我等立即出發。”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