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真假少爺（十一）

真假少爺（十一）

大年三十的夜晚，外面亮着萬家燈火，電視裏響起了春節聯歡晚會的聲音，将虞兮和陸今安襯托的孤零零的。

等春節聯歡晚會開始的時候，虞兮朝陸今安要了手機，給舅舅打過去了。

虞兮拿着手機向陽臺走，将陸今安和喜慶的聲音都隔絕在身後，而她面前是絢爛不停的煙花。

“舅舅。”虞兮扯扯嘴角，“我是虞兮。”

“哎呀，虞兮你這孩子去哪兒了！真是的！”從舅舅的手機中傳來春晚的聲音，不多一兒，舅媽似是而非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她去哪兒了，有本事走了就別回來啊，剛才走得那麽幹脆，這會兒幹嘛又回來說軟話。”

穿過手機，傳到虞兮耳邊的聲音變小，像是有人捂住了手機聽筒。

“你小點聲兒吧，還沒吵夠？”

舅媽不願意聽舅舅管教，她眉毛一豎：“這是我想吵嗎，明明是這個小白眼狼沒有良心，她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呸，只管吃喝不懂得孝順長輩的白眼狼，我呸！”

“別說的你多麽高尚！”虞兮攥緊手機，“我爸媽的遺産都在你們手裏吧？”

手機那頭沉默半響，随後舅媽整個人爆炸了，聲音陡然變大：“你個狗崽子，現在還想從我兜裏将錢淘回去，我告訴你，你個狗崽子是在做夢！”

虞兮閉了閉眼，将胸口洶湧的情緒梳理了一下。

“舅舅，舅媽。”虞兮咬牙開口，“我要将父母的遺産拿回來，這些年我花掉的費用請你們盡快整理好……”

“你個小臂崽子這是在說什麽話？”舅媽将手機搶到自己手裏，“我告訴你，你有本事，你就滾，別賴在我家！”

虞兮冷靜地說：“我會的。”

從虞兮說自己會從舅舅家搬出去後，兩邊都沉默下來，許久沒有說話。

不遠處的煙花聲音傳來，虞兮擡眼望去，各式各樣的煙花品種将夜空點亮，冷氣同嗆人的火藥味同時被吸進肺中，她咳嗽了兩聲。

虞兮開始發抖，聲音聽上去卻沒有變化：“過年後，我會從家裏搬到學校宿舍。另外，請舅舅和舅媽盡快整理好我爸媽的遺産，也讓我知道爸爸媽媽究竟給我留了多少錢。”

“滾！！”

手機被挂斷。

虞兮背靠在陽臺門上，像是懲罰自己一般，任憑自己咳得撕心裂肺，也不願回到屋子裏，近乎自虐。

“虞兮，小品快開始了！”

“來了。”虞兮轉身，将夜空丢在身後，朝溫暖又舒适的客廳走去。

陸今安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他指着電視上的節目：“馬上開始。”

虞兮坐下後，她能夠感覺到陸今安看向自己的擔憂眼神，于是她一邊看着電視節目，一邊同陸今安講話：“我決定過完年搬到學校住，學校管吃管喝，很适合高三緊張的節奏。”

“好啊。”這會兒不管虞兮說什麽，陸今安都決定要無條件支持虞兮，至少是口頭上的支持。

虞兮的眼神從電視屏幕上，移到客廳桌子擺放的飯菜上。

一直在偷看虞兮的陸今安從沙發上跳起來，手忙腳亂地伸手想要收拾狼藉的桌子，順便将賣相不佳的飯菜倒進垃圾桶裏。

陸今安的手剛拿起筷子，他突然問虞兮：“你吃飯了嗎？”

在得到虞兮的回複後，陸今安跑向廚房：“你等會兒，我煮兩桶方便面。”

虞兮跟在陸今安身後，她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電飯鍋裏的米飯白生生，只熟了兩分的樣子。她站在廚房門口：“……我記得你說過會做飯？”

陸今安對廚房實在是不熟悉，手忙腳亂的刷碗放水，還要回答虞兮的話。

虞兮實在看不過眼，上前接替了陸今安的工作。

“原來在家裏沒用過煤氣竈，都是用柴火生火，所以有點不熟練。”陸今安手上的工作被虞兮搶去，他在原地躊躇地站了會兒，摸摸鼻頭，退開一步，給虞兮打下手。

兩人在廚房鼓搗了半天，最終憑借冰箱中豐富的食材，還有手機上的美食教學短視頻，勉強湊了五菜一湯。

在這五菜一湯中，雞鴨魚肉一個也沒少，所以等兩人把飯做好，時間已經挺晚了，外面放煙花的聲音也只是偶爾傳來。

陸今安木楞地看着面前的餐桌，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夢。

虞兮穿着圍裙從廚房出來時，陸今安的眼神不可避免地放在她身上。

也許是外面突然綻放的煙花，也許是從頭頂垂落的燈光，那張桌子上擺放的飯菜換了個面目，熱氣騰騰，陸今安說不出心裏的感覺，他的手開始發麻。

飯菜的香味彌漫在房間裏。

吃飯的時候，陸今安埋頭苦吃，眼淚掉進了飯碗裏也沒有察覺。

虞兮對陸今安的吃相已經習以為常，看着這一桌的飯菜，她有點吃不下，手裏拿着筷子發呆。

等陸今安風雲殘卷将飯菜解決大半，他用力眨眼睛，試圖掩蓋吃飯時的失态，将菜往虞兮面前推。

“真好吃，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飯。”陸今安打了個飽嗝，毫不吝啬地沖虞兮豎起大拇指，嘴上誇獎不停。

虞兮失笑，勉強吃了點。

等陸今安再次收拾好碗筷，春晚已經走向了尾聲，電視屏幕右上角顯示着時間，離十二點還有幾分鐘。

宋淼打來電話：“陸今安你在家嗎？我今天剛從國外回來，正好趕上大年三十，給你送點年貨。我剛從虞兮家裏出來，她舅媽說虞兮出去了，我就把東西放下過來找你了……”

“虞兮在我這。”陸今安言簡意赅。

坐在車上的宋淼一臉見鬼的表情，她将手機拿開又放回到自己耳邊：“你說什麽？！”

“我說虞兮在我家。”陸今安重複了一遍，“你還有多久到？”

“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虞兮會在你家……”宋淼連環發問，沒等到陸今安回答，她也不以為忤，“算了，我馬上就到了，你們等我！”

陸今安看着被挂斷的電話和虞兮面面相觑。

在宋淼來之前，陸今安神秘地邀請虞兮去陽臺。

臨近十二點，外面的煙花又逐漸多了起來，到處都是鑼鼓升天，鞭炮連連。路燈的燈光讓天上的星星黯然失色，唯有幾個閃着光的星座能被人看到。

陸今安将虞兮叫出來，往雙手哈着熱氣，他示意虞兮擡頭看。虞兮順着陸今安的意思看向夜空，随後陸今安朝虞兮靠了過來，想要搭在虞兮肩膀上的手又被收回。

少年湊到少女的耳邊，教她看星星。

陸今安側頭，笑時露出那顆小虎牙：“我帶你看星空。”

宋淼還沒進門，聲音已經傳過到兩人耳朵腫：“你們怎麽回事，這大過年的，出什麽大事了？”

伴随着宋淼聲音的還有新年的倒計時。

虞兮和陸今安連忙跑回客廳，兩人來不及回答宋淼的問題，将倒好的可樂塞到宋淼手裏。

“親愛的觀衆朋友們，零點的鐘聲馬上就要敲響了，此時此刻的祖國，山歡水笑，普天同慶，此時此刻的我們，心潮澎湃，感慨萬千，來吧朋友們，讓我們一起倒計時。”

“3！”

“2！”

“1！”

杯子碰在一起，可樂稍微有些灑出來，少年少女們喝可樂的姿勢分外豪爽。

“明年我要拿回爸媽留給我的錢，變得更加勇敢，誰也別想欺負我！”

“我要成為年級第一，成為更好的人！”

雖然事先沒有和宋淼商量過，但此時她福如心至，同樣大喊。

“我……我要成為虞兮最好的朋友，要努力出國讀書！”

三人相識一笑，随後杯子又碰在一起。

“虞兮你怎麽在這裏，你舅媽不是說你出去玩了？”宋淼坐在地毯上，将打量的目光從別墅的裝修上收回，看着兩人，“陸今安，你又是怎麽回事，你家人呢？陸必成和陸聞笙呢？”

陸必成和虞兮齊齊垮了臉。

看着兩人的臉色，宋淼開始坐立難安，她總覺得好像戳到了兩人的痛處。

等虞兮和陸今安兩人将自己的經歷和宋淼說完，宋淼拍桌而起，憑借她高中的詞彙，痛罵虞兮的舅舅舅媽還有陸今安的家人。

直到最後，虞兮和陸今安都聽不下去了，宋淼這才氣呼呼坐回地毯。

看着宋淼生氣的勁頭過去，虞兮這才問宋淼怎麽這個時候出來送年貨。

宋淼郁悶地扁扁嘴：“別提了，我從國外回來給你們帶了禮物，誰能想到，雪下得這麽大，路上堵車堵了很久。”

“今天是大年三十，宋阿姨舍得讓你出來？”虞兮問。

宋淼鼓着臉：“就是我媽讓我來的，她……”

在出國這段時間，宋淼将自己和虞兮的事和宋阿姨說了，宋阿姨嘆了口氣，接着和她分析。于是宋淼這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是虞兮在包容自己，或許，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無意間用自己的棱角戳到了虞兮。

宋淼迫不及待想要過來送虞兮東西，以彌補自己內心的愧疚。

“對了，你們兩個與其在這兒過年，不如去我家！”宋淼雙手一拍，眼睛發亮，顯然覺得是個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