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啓程元乾

啓程元乾

現在……是怎樣？

程天機凝視着眼前的變數，發覺身邊葉初瑩的無措，又擡頭看了看玄景。

……玄景兄已經要離開了嗎？！

他猛地上前，驚疑的開口詢問：“玄景兄？這就要走了？！”

還不清楚殺死楚煊人的人到底是什麽人呢，就這麽要離開了？

玄景莫名其妙的低頭看向身前的程天機，理所當然開口：“嗯。”

“要回去照顧殿下。”

“再過兩個時辰，殿下就快睡醒了。”

程天機哭笑不得：“……這種事就交給老家夥吧，我們還是先把這邊的事解決……”

“不行。”玄景果斷的拒絕，他面無表情的陳述着：

“殿下現在視力有礙，如果醒來看不到我，可能會感到驚慌。”

程天機眨了眨眼，葉初瑩臉色一黑。

他茫然的歪了歪頭。

玄景兄……你什麽時候覺得自己對長寧公主這麽重要的？

難不成前幾日一直守在長寧公主的房外，就是為了保證她醒來後的第一眼看到的人是自己？！

玄景兄！長寧公主是一國公主，不是什麽剛出生的小貓！

這話程天機當然說不出口，但有人會替他說。

“喂！既然殿下需要安全感，醒來的第一眼當然不能是你這樣又硬又死板的男人！”葉初瑩上前一步，不服氣的雙手叉腰，“我也是女子，而且我個子很小，完全不會給人壓迫感！”

“就是說嘛……完全不對啊！”點頭點到一半的程天機大驚失色的反駁着！

而且你不是一向讨厭別人說你個子小的嗎？！

玄景皺眉，一副思考的樣子讓程天機心累。

不要真的開始考慮起來啊！

就在程天機對眼前的兩個家夥感到棘手的時候，身後搖晃着走過一個人影。

他連忙轉身，看着拎着毒箭搖搖晃晃就要離開的黃衣身影，大喊道：

“喂！這位……你要去哪兒？”

沒有回應。

“啧。”程天機苦惱的咂嘴，轉而詢問：“你是什麽人？”

這話一出，原本晃蕩着前進的女子忽然停住了腳步。

沉默片刻，她忽然擡了擡頭：

“我是……無為樓，毒長老的手下。”

她拎起懷裏的銀色鈴铛，輕輕搖了搖。

——無為樓的人？！

三人表情一變。

可黃衣女子卻沒有等待他們反應的意思，動作飄忽不定的宛如行屍走肉一般離開了這裏。

玄景眉心一皺，提刀就要上前，卻被葉初瑩攔住了。

二人意外的看向葉初瑩，卻看到對方正對黃衣殺手的背影露出憐憫的表情：

“我們……還是不要對她出手了吧。”

玄景冷冷的看向她，似乎等待她的解釋。

“看她的走路姿态，經脈看起來已經被斷過了，既然她說自己是毒長老的手下，那想必現在的她身上除了用毒已經沒有了其他的手段。”程天機開口坦然道。

“比起無為樓，我們現在應該去看看衛南星那邊的情況。”

“……你們去吧。”

此言一出，玄景臉上的興致全然失去了。

程天機死魚眼看着他，你要不要把喜怒表現的這麽明顯啊？說到長寧公主，你就巴巴上去，就算是楚煊人都等他說完，這邊一提到衛南星你立刻就要打道回府。

好在，程天機也不覺得衛南星那邊會出什麽差錯。

畢竟和他一起行動的人，可是那個淩青州啊。

*紫禁城門口

淩青州笑吟吟的看着站在周圍一圈比自己官位大上好幾階的大臣和将領們露出興奮臣服的表情，在一邊司務崇拜的目光下，朝着他招了招手：

“衛南……不，我們的皇上現在去哪兒了？”

畢竟真正将這些人聚集在這裏的人原本就是他。

說到這裏，司務臉上的表情卻變得有些僵硬。

在淩青州淡然的笑容下，司務小聲道：

“衛、他說，他先回去看看長寧公主醒沒醒來……”

“說是、怕公主睜眼他們都不在身邊會害怕……”

淩青州的笑容碎裂了。

匆匆趕來的程天機手裏的扇子掉落在地。

——為什麽你們這些騷擾公主的家夥們連奇怪的腦回路都是一樣的啊？！！

事實證明，他們兩個火急火燎準備回到住處的考慮不是沒有道理的。

當幾人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裏，玄景一把奪過茫然的程蘇子手裏的信紙時，他們驚愕又緊張的湊上去：

【長寧公主歸國，勿念。】

落款是——一個簡單的溫字。

“嘩啦”一聲，信紙猛然間被玄景攥成一團，握緊的拳頭劇烈的顫抖着。

咬牙切齒的從黑衣刀客的齒縫中吐出一個名字：

“溫、獻、淳！！”

*

他并不知道，一夜之間便被人“擄走”的公主此時正處在距離大都城不遠的郊外森林中。

這片區域元初君并不陌生，最起碼當初被衛南星帶到這裏，又被玄景帶回去已經走了兩遍了。

兩人坐在地面上，圍着一團燃燒的篝火，白衣女子絲毫不在意自己身上名貴的衣料被地面上的樹枝塵土弄髒，手裏拿着一根粗.壯的樹枝不定時的翻動着眼前的火堆。

火堆的對面，一個身穿紫衣的少女正蜷縮着坐在那裏，怯生生的抱着雙腿，一言不發的靜靜将臉埋進膝蓋中半截。

霎時間，周圍只有篝火燃燒的咔咔聲。

“接下來我要回無為樓一趟。”

打破這片寧靜的是元初君，她微微擡頭，大半的臉都被遮在面紗之下，雙眼定定的看向楚望月。

元初君的突然開口讓緊張迷茫的楚望月微微一縮，随後怯懦的輕輕點頭。

看到她這樣的回應，元初君單眉挑起：“看你這意思，就算去無為樓也要跟着我？”

紫衣少女渾身一僵。

片刻後，她低低的聲音響起：

“我知道。我聽……說過，你是無為樓第一殺手血公子的弟子。”楚望月擡起頭來，小臉上還帶着讓人憐惜的淚痕，“所以，我想過會回無為樓的事情。”

雖然無為樓很可怕，但是無論如何，楚望月都不想繼續待在那個華清宮中了。

楚望月在原作中，半路也是離開了那裏。不過是在見到長孫玄清被衛南星虐殺，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情況下，含恨離開的。

元初君靜靜的點點頭，并沒有多說什麽。

“既然想跟着我，就要準備好一路上的殺戮。”元初君的聲音平淡，不料面前的怯懦少女卻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般，急急忙忙擡起頭：

“我、我知道！”

“有什麽需要我做的，誘餌、裝迷路的女孩、或、或者去誘惑敵人，只要能做的我都會去做的！”

楚望月倏然間站了起來，大聲道。

元初君撥弄着火堆的手一頓。

半晌，一陣嗤笑聲從下方傳來：“坐下吧。你一個小豆芽兒能誘惑誰。”

楚望月的臉“唰”的紅了，她唯唯諾諾的坐下，面對着這個富有魅力的白衣女子，她的确說不出那些下人們如何恭維她“第一公主”、“美貌無雙”的話來。

一時間周圍又有些安靜，恢複抱膝坐姿的楚望月低聲道：“……總之，我會盡力不拖你的後腿的。”

元初君這次沒有回應她，只是自顧自的丢開了樹枝，在對方驚慌的接住的動作下，随意的向身後斷裂的樹幹上躺去。

楚望月吸了吸鼻子，看着元初君悠然躺下的身影，小手握緊了手裏的樹枝。

她神情堅定，一絲不茍的接替了元初君的工作，杏眸瞪得大大的，一絲不茍的守着夜。

……

幾個時辰後，元初君翻身起來，面紗後的臉無語的看着歪着腦袋酣睡的小公主。

要不是她這幾日白天睡得多了些，現在真可能睡着了。

她無可奈何的抱起楚望月，準備放在身後的平地上時，一股阻力感讓她一頓。

低頭一看，軟乎乎的小手不知何時抓住了自己的衣襟，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用力，死死不撒手。

“……母妃……”

呢喃聲讓元初君掙脫她的動作一頓。

……算了，抓着也方便一些。

她轉身踩滅岌岌可危的火苗，看着漸漸出現亮光的天空，架着輕功離開了這片區域。

就在元初君抱着楚望月離開沒多久，一道比她迅捷幾分的身影倏然間降落，輕巧的如鳥兒一般。

衛南星臉色陰沉的看着地面上熄滅的火堆，擡頭看向遠處，凝視着那片漸漸進入黎明的天空，渾身的氣勢冷凝。

不會是長寧公主……速度這麽快，沒有血腥氣。

既然不是長寧公主，那麽這裏的人他便不會在意了。

想到已經出發追帶走殿下的溫獻淳的人的玄景他們，他放在身側的拳頭緩緩收緊。

……不要緊，很快，他就會處理完這邊的事情。

陰沉的臉上表情漸漸變化，衛南星露出了在元初君面前才會出現的開朗笑容。

已經不會很久了。

他會以全新的身份站在殿下的身邊。

又或者，他可以用自己的身份給殿下提供一些便利。

*

不知道自己僞造的一封信已經将溫獻淳的仇恨值拉到了最高，現在的元初君正在致力于用血公子的名頭幹更多“壞事”。

一劍封喉，飄飄欲仙的白衣身影從天而降，在一衆押镖人震驚的目光下，輕盈落地。

身後的紫衣少女美貌驚人，抱着一個小包裹快步跑到她身邊，眼神警惕的看着眼前互相對視面面相觑、對于眼前變故感到莫名的镖局的幾人。

“……素、娘子閣下。”人群中最後還是走出來一個主事的人。

他一臉謹慎的對眼前的白衣女子拱手拘禮。

在這些日子中，這位素娘子在武林中游蕩，名聲已經響當當。在血公子原本的加持下，沒人覺得素娘子冷酷無情，倒是從她的殘忍中看出幾分與血公子愛好折磨人不同的“仁慈”來。

“感謝閣下出手相助，不知……”

主事的男人話剛剛說到一半，面前的女子就悠然路過他。

在衆人驚愕的視線中，素娘子跨過地面上他們原本護镖的委托人的屍體，一腳踢開劫匪的頭顱，一步步優雅緩慢的上了馬車。

楚望月登上車之前，惡狠狠的瞪了衆人一眼，可愛的臉龐滿是冷漠：

“看什麽！還不駕車！”

——搭車？

您只是想要個車夫就殺了這麽多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