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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這兩日天氣暖和不少,昭月出不去這卧房,便只能倚窗而坐,看看外頭湛藍的天色。

從前她就向往母後口中說的宮外的生活,沒想到在如此契機下就實現了。

只可惜這一眼望過去也只有春熙院的四方視線,真如井底之蛙。

昭月捧着紅棗茶喝了兩口,沖淡了嘴裏苦得想哭的藥味。

“姑娘喝了藥,臉上總算養回氣色,瞧着精神都好了不少呢。”白桃笑眯眯接過空茶盞,言罷又忍不住好奇問道:“姑娘往日是最不喜甜味的,就連廚司那邊也要叮囑少放糖,怎麽近日突然這麽喜吃甜食了?”

除了紅棗茶,姑娘還吃光了自己做事時用來提神的零嘴山楂片,又吃了不少糖酥,這些東西往日姑娘是碰都不碰的。

昭月無辜眨眸,笑着解釋道:“我現在都活得這麽苦了,吃點甜的權當調和了。”

她往門口瞥了眼,聲調不自覺拔高,“如今死過一遭,才知活着的好處,秦媽媽說得對,林家有權有勢,我嫁過去也沒什麽不好的。”

甫一說完,外頭的影子晃了晃,離開了。

“姑娘當真想開了?也同意嫁給林公子了嗎?”

昭月見她張着嘴欲言又止,皺着小臉像個小包子似的可愛。

她忍不住戳了戳她肉嘟嘟的小臉,“跟我就不必拐彎抹角啦,有話直說。”

白桃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腼腆一笑,“我是高興姑娘總算不再有輕生的念頭,可是一想到以後的日子又忍不住替姑娘擔憂,而且原本就是隔壁的仙瓊姑娘先被林公子瞧上的,誰知她卻推了你出去,讓林公子目光轉移,才又盯上了倒黴的姑娘你。”

白桃想到這兩日自己煮紅棗茶時,瓊姑娘總是假惺惺過來噓寒問暖,看似關心姑娘的身體,只不過是怕姑娘真的去了,便輪到她被送去林府罷了。

明明是瓊姑娘使的計謀,她自己倒裝出一副謙讓的模樣博了賢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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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秦媽媽看似對滿院兒姑娘親如生母般照顧,實則刻薄狠厲,眼裏心裏都被銀錢堆滿了,半點情分也不講。

一個兩個的,都只想把她們姑娘往火坑裏推。

白桃和久月是同一年被撿回來的,兩人年齡相仿,相互依偎長大,後來久月被升為姑娘,白桃便成了她的貼身侍婢,兩人感情甚好。

昭月這才明白前因後果,她揚了揚眉,安慰白桃,“不用擔心,你姑娘我聰明智慧着呢,會有辦法的。”

刺眼的陽光照射在窗前少女的雙眸上,昭月眯着眼擡手去擋,光芒從白皙的指縫漏出,猶如星點傾灑在她白淨的小臉上。

恢複氣色的容貌添上笑意,竟比窗外和煦的暖陽還要耀眼奪目。

白桃撲哧一笑,“姑娘不羞,哪有這麽直接誇自己的。”

白桃覺得姑娘自從落水後,性子活潑了不少,也再沒有往日那般憂愁多思的神态,整個人朝氣蓬勃的,讓人忍不住靠近。

如此也好,只要姑娘能放寬心,她們總會有出路的。

正說着話,外頭忽然傳來幾道腳步聲。

房門被推開,一道女子的聲音先傳了進來:“久月妹妹,我來看望你了。”

仙瓊和秦媽媽一同入內,仙瓊一身純白衣裙,面容清麗,神态自若,好似流落紅塵的大家千金,渾身端着一股出淤泥而不染的做派。

若非她頭上的海棠步搖和手上的臂钏都價值不菲,昭月還真相信了她見鬼的與世無争。

“妹妹可莫要再想不開了,林公子對你是好的。”仙瓊親昵地握着久月的手開解道。

昭月自小在宮裏長大,這套姐妹情深的戲碼她看過父皇的妃子演過無數回,在宮外誰能有她會演?

昭月露出一個比她更加燦爛的笑意,緊緊回握着她的手道:“要不是姐姐,我也入不了林公子的眼,真是多虧了姐姐呢。”

兩人親昵無間,乍一看還真有姐妹情深那味。

仙瓊看着她們交疊在一塊兒的手,一時愣住。

久月今日怎麽如此奇怪?不求饒,也不期期艾艾的哭,反而還搭上她的手?

倒是一旁的秦媽媽喜笑顏開:“好姑娘,媽媽沒白疼你,你能這麽想就最好了。”

“只不過……”昭月看着她二人,忽然欲言又止。

秦媽媽揮着繡帕熱情道:“不過什麽,你說出來,媽媽能做主的都給你辦了就是。”

昭月指着仙瓊頭上的海棠步搖,“我記着林公子曾誇姐姐戴步搖極美,襯的肌膚勝雪,我如今病了一場,面色難看,若有這麽一支步搖,必能使肌膚好顏色,更得林公子幾分憐愛。”

話落,她眨了眨眸,投去了羨慕又無辜的小眼神。

“嗐,這有什麽大不了的!”秦媽媽不等仙瓊開口,直接将她頭上的步搖摘了下來遞到了昭月手裏。

“她暫時用不上這些首飾,便都給你戴着。”

昭月立刻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接過步搖,靈動的雙眸一轉,又看向仙瓊的手腕,“姐姐這只臂钏也是極美的,只可惜我渾身上下都沒有拿得出手的首飾,只怕不能很好地得到林公子歡心來回報媽媽。”

秦媽媽一揮帕子又道:“也都給你就是。”

見仙瓊怔在那裏一動不動,秦媽媽用手肘推她,不耐煩道:“愣着幹什麽啊,反正你現在也用不上這些東西,就給了久月,日後我會給你補上更好的就是。”

仙瓊此刻的內心正在滴血,什麽日後補上更好的?這話哄傻子罷了!!

況且這步搖和臂钏都是她自己私房錢買的上等好貨,不是秦媽媽賞的那些廉價首飾,她如何舍得給出去。

可眼下即便如割肉般不舍,她也不敢有一句反駁。

仙瓊脫下一只臂钏,咬着銀牙遞給了昭月,說話也跟燙嘴似的快:“妹妹還要養病,我就不打擾了。”

她怕自己再不趕緊走,這久月說不定又瞧上自己別的東西,那她真是賠大發了!

秦媽媽囑咐了幾句,無外乎是保養好臉面,入林府後也要關照春熙院的話。

二人走後,昭月讓白桃将兩扇窗戶都打開,好吹散一屋子廉價的脂粉味。

昭月将手裏的步搖和镯子遞給白桃,伸了伸懶腰又躺回窗前的榻上。

白桃拿着首飾詢問道:“姑娘可要戴上?”

“不要不要。” 昭月搖了搖手中的扇子,臉上是不加掩飾的嫌棄。

女子青絲只需打理的順滑柔亮便是最美的,何苦挽發戴簪,成日裏頂着一顆笨重的腦袋呢。

她不愛戴首飾,便是在宮裏也慣常用飄帶束發,即便有許多人明裏暗裏說她不守規矩,可母後仍舊由着她,只想讓她活得自在随性,母後還說,在她的家鄉,女子甚至可以留着齊耳的短發,清爽自在。

昭月聽了十分羨慕,可每每問起母後她的家鄉在何處時,母後卻表現出一臉哀傷的表情,久而久之她便不敢再問了。

昭月看了眼門口,見守着的小厮都撤了。

她沉思半晌,心中逐漸有了主意,“白桃,你将這些首飾收好,再把我屋裏值錢的首飾一并歸攏起來,找機會去外頭兌成現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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