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徐諄離開

徐諄離開

徐諄要搬離年府了。

青黛來彙報這消息時年令儀正在弄玉築裏練五禽戲，聽得這消息停下手裏的動作，心亂如麻。

三日前科舉放榜，不出意料徐諄中了，二甲十二名，被賜進士出身，老夫人和年懷章特意給府裏的下人們都包了個紅封，全府上下一片喜氣洋洋。

第二日年懷章就把徐諄叫進了書房談話，雖然不知具體如何說的，但據下人稱表少爺出來時臉色并不好看。

不論說的再委婉，也終歸刺傷了一個少年敏感的心。

今日徐諄搬離年府，無論如何年令儀都要去看看他。

清虛堂就在弄玉築後面，年令儀過去時徐諄的小厮已經把東西打包的差不多了，見到年令儀過來，臉上忿然作色。

年令儀知道是自己對不住徐諄，現在他的小侍從如此也坦然接受。

錯了就是錯了，兩家婚事雖然只是口頭之約，但畢竟是年家食言在先，是理虧的一方。

青黛道：‘‘表公子在麽？我們姑娘想找他一趟。”

小侍從激聲道：“年大小姐和我們公子有何可說的？！你們看不起我們又何必惺惺作态！做些表面功夫又有何用！”

青綠見不得有人如此輕賤她家姑娘，紅了臉：“我們姑娘為人最好了！若真的看不上你們又何必細心周到地帶着你家公子熟悉京城，給你家公子解圍！又何必為了你和…嗆聲！”

小侍從：“和什麽！怎麽說不出來了！你這是狡辯！”

屋外的動靜太大了，屋內的徐諄聽到走出來，見是年令儀，明白了是自己的小侍從在刁難她，愧疚：“表妹抱歉，是我管教下人無方。”

沉聲道：“給表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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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侍從有些不情願，但見徐諄沉了臉，迫不得已：“對不起。”

年令儀釋懷一笑：“無妨，只是個小口角，何況青綠也回了嘴。”

“表妹随我進來吧。”徐諄話鋒一轉，打趣道：“表妹這次可要注意腳下的門檻……”

年令儀聽了這話，想起上次來時差點被絆倒的糗事低笑出聲，也知曉徐諄已經放下了，但仍想當面表達歉意，跟緊進了清虛堂裏的小書房。

徐諄知曉年令儀內心不安：“表妹不必如此，舅父已經向我解釋過了。”

‘‘我一開始有些接受不了，但昨日想了一夜，也就想明白了。’’

‘‘我知你看我的目光有欣賞、有贊許，但唯獨沒有愛慕……’’

‘‘昨日舅父找我已經向我說明，你有喜歡的人了，雖沒有向我直言那人是誰，但我大概已經猜到了。’’

‘‘那人是太子殿下吧……”

年令儀吃驚。

徐諄苦笑：‘‘殿試我在宣政殿上見到了太子殿下，就知到那日在墨安齋遇上哪位大人就是太子……”

“太子殿下很喜歡你…那日你回來路上魂不守舍的，我也看得出你很喜歡他。”

年令儀張了張嘴想解釋。

徐諄：“大概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身在其中或許無法覺察，但我這個局外人看得出…”

年令儀納罕，這麽明顯嗎？艱難地張開嘴：“我并不是故意瞞着表兄，實在是我當時的心裏很亂、不知應當如何做。”

徐諄淡然笑笑，道：“表妹不用自責，舅父已經推舉我留在京城，去全天下學子都想進的翰林院任職。”

年令儀吃驚：“表兄難道不回姑蘇？”

上一世表兄明明回了姑蘇的！

徐諄道：“見識了京城的繁華又怎麽甘心只當一個小小的地方官呢？”

年令儀啞然，出來時內心震驚未消散，這一世因為自己重生改變了表兄的命運，那這改變究竟是對是呢？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自己做了自己該做的，而其他的終究是表兄自己的選擇……

……

自從和李玄若和好後，那人就時常找借口來年府溜達一圈，當然最重要的是在“不經意”間遇見年令儀慰籍相思之苦，弄得年懷章不知該說什麽好。

不是已經達成共識了嗎？堂堂一國太子，到底是該贊他始終不渝還是該罵他一句厚臉皮呢？

乾坤鬥轉物換星移，轉眼已到了七月。

期間發生了不少大事。

前幾月陛下身體本已經有所好轉，但又突然病情加重，皇後的千秋大宴本在六月，因陛下病重也未舉辦。

算上去年，皇後已經兩年未辦千秋了。

年令儀知道，這次陛下熬不過半年了，陛下所犯乃是幾十年前的舊疾，來勢洶洶，非人力可能改變的了，而李玄若眼看着自己的父皇生命流逝無能為力，內心何等難過呀……

還有就是吏部原來的老尚書致仕，年懷章由吏部侍郎擢升至吏部尚書，年長庚的調任也下來了，調職至城東大營任雲麾将軍。

年家一門父子三人均身兼要職，年家一時風頭無二。

年家新顯貴，朝廷官員中有人奉承也就有人心中不爽。

譬如今日下朝，年懷章就遇到平鄉侯何源暗諷“槍打出頭鳥”。

要說二人結怨是因為當年何家孫輩的科舉舞弊被年懷章查出，最後不顧何源求情按律法上報，就遭到了河源記恨，逮到機會就要陰陽怪氣兩句。

年懷章雖當面嗆回去但心底發笑，這平鄉侯一把年紀了還這小肚雞腸的樣子，沒什麽能力卻只會逞口舌之快，朝中哪個同僚不笑話他。

靠着祖宗蔭蔽過日子還不把尾巴夾緊些！

……

七月初七到了。

李玄若這日一大早就派人來給年令儀送信，邀她晚上一同出游，順帶送了件百鳥彩紋石榴裙，料子很薄細如絹紗，層層疊疊裙角迤逦，每一層都繡上了百鳥彩紋，看得出廢了許多功夫。

李玄若的信上稱自他們和好就派人開始做了，十個繡娘花了三個月的功夫緊趕慢趕才得了這一件。

因為送信之人并沒特意避開年府的人，年懷章也一早就得了消息，但這幾月李玄若登堂入室的還少嗎？也就睜一只呀閉一只眼過去了，默許了年令儀今夜出去。

早早的換上新裙子，到了約定京郊河邊的那座情人橋上，人山人海裏李玄若早就等在哪裏。

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金絲滾雲紋的長袍，襯得他身材欣長，頭戴金玉束發，腰間紮了同色蛛紋帶，雍容華貴豐神俊逸，在人群中格外打眼。

年令儀一眼就穿過紅塵俗世看見了他。

四目相對，一眼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