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野外

野外

晚上，瑤華宮裏，床榻上的兩人緊緊相擁。

李玄若輕啄懷裏人兒的發頂：“這一天折騰的不輕，趕緊睡吧。”

年令儀：“明日你什麽時辰起？”

“卯時。”李玄若道，“明日等我給你獵一張白狐皮子做成冬日的披風，定然好看。”

年令儀好奇：“聽說白狐稀有，是不是很難獵到？”

“你就別操這心了。”李玄若道，“今年冬天一定給你做好。”

年令儀打了個哈欠，李玄若摸了摸她的小臉：“快睡吧，養養精神，明日下午帶你出去玩。”

年令儀有興趣：“去哪裏啊？”

李玄若賣關子：“明日你就知道了。”

拍拍年令儀的肩頭，李玄若低語：“快睡吧…”

年令儀被輕哄着，躺在結實的臂彎裏逐漸進入夢鄉。

夜空裏璀璨的星子相伴入眠。

可能是昨日太過勞累，年令儀睜開眼已經到了巳時。

剛醒過來渾身懶散，尤其是屋外的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投在床榻上，讓人懶洋洋的不想起。

身旁原本溫熱的被子早已轉涼，年令儀醒醒神喚杜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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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嬷嬷走進來：“娘娘醒了，青鹽和熱水都備好了，娘娘要先洗漱麽？”

“嗯。”年令儀伸個懶腰，沒忘記昨晚的話，問，“陛下回來了嗎？獵到了什麽？”

“陛下回來先去了碧霄宮議事，跟着的大臣們剛從碧霄宮出來。”杜嬷嬷回答，“陛下今日英姿，一衆大臣無人能出陛下之右。”

杜嬷嬷：“陛下這次打了不少東西，最稀罕的就是一只白狐貍，皮子光澤無雜色，陛下說要用它給娘娘做件披風。”

年令儀沒想到李玄若真的打來了，馬上有精神了，站起來；“拿回來了嗎？帶我看看去…活的白狐貍？”

杜嬷嬷看年令儀迫切，囑咐；“娘娘慢點，那白狐被陛下一箭穿心了，而且陛下一早就吩咐王公公拿回來了，待回宮後就讓尚衣局的人動工，娘娘今年天氣轉冷前就能穿上。”

年令儀梳洗着李玄若就回來了。

李玄若見她拿帕子擦臉還有些詫異：“剛起來沒用膳麽？”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李玄若吩咐人傳膳。

“早膳沒用午膳就要多吃些。”李玄若把年令儀跟前的碗堆成了小山，“吃完了領你去一處好地方。”

用完膳小歇一會，李玄若吩咐李揚牽黃骠馬。

把馬牽來，因為年令儀并不會騎，于是李玄若駕着她的腋下，騰空一躍利索地把她帶上去。

黃骠馬很有靈性，感覺主人上來就發出兩聲嘶鳴，邁起蹄子，噠噠地向前跑，百裏挑一的汗血寶馬，又跟着李玄若上過戰場，跑起來如疾風，分外有勁。

年令儀從來沒騎過馬有些害怕，索性閉上眼睛，緊緊地貼着身後的男人，手指用力抓住他的手腕。

李玄若察覺懷裏的人有些緊張，拽了下缰繩，輕籲一聲，黃骠察覺主人的意圖，“啾啾”兩聲，速度慢下來了。

年令儀這才敢睜開眼，一會兒功夫黃骠已經跑出行宮了，朝山後跑去。

眼前的山路由寬闊平坦漸漸變窄，李楊帶着一隊人遠遠跟在身後，和他們保持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既能保證他們的安全又不會打擾他們。

年令儀見越跑越遠，納悶：“跑了這麽遠了，我們去哪裏？”

李玄若一只手緊緊攬住年令儀的細腰，一只手抓着缰繩：“就在山後，我上一世來西山時發現的一處好地方，你定會喜歡的。”

馬速并不快，年令儀坐在馬上不再想其他，感受秋日的風吹拂過臉頰，心曠神怡，頭頂頂着男人的下颌角，把男人寬厚的胸膛當成了靠墊。

騎行過程很舒适。

黃骠馬穿過一處小山林，道路愈發平坦，眼前開闊起來。

秋日下午的太陽打在青草地，烘得四處暖洋洋的，眼前有一處小河道，水流叮咚，順着向上看源頭竟然是一處小瀑布。

小瀑布水流不密，和山色融于一體，玉帶一樣蔓延，順着溪流向下流淌。

年令儀被世外桃源一般的美景迷住了，驚嘆：“好美！你怎麽找到的這地方？”

李玄若先下馬再年令儀抱下來，解釋：“上一世秋彌遇到點麻煩，無意間發現的…就知道你一定喜歡。”

年令儀原本陶醉于眼前美景，聞言回頭：“什麽麻煩？你怎麽沒說過…”

李玄若輕描淡寫：“匈奴左賢王派人來行刺，受了點小傷，不礙事。”

年令儀懵了，嘴巴仿佛千鈞重，艱難開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李玄若道：“咱們的孩子剛沒了，你又小産，怕你憂心對身體不好……況且一點小傷，回宮的時候就好的差不多了。”

聽他這樣說，年令儀眼眶發紅。

他究竟獨自一人承擔了多少，而自己只會一昧地沉浸在痛苦裏，一昧地自怨自艾……

看眼前的人兒就要哭出來了，李玄若伸手牢牢攬住她，骨節分明的大手抿掉她快要流出的眼淚，手忙腳亂地安慰：“沒事了，不哭……這一世咱們都要好好的，不哭……”

年令儀把頭埋進李玄若的肩膀，鼻子發酸。

他總是這樣，什麽都不肯說，只會一個人默默承擔。

而自己像只縮頭烏龜，只一門心思埋在痛苦裏不肯出來，忘記了他也是孤身一人，他也需要陪伴。

“嗯。”年令儀微微帶着哭腔，“好好的……”

“不想了。”李玄若摸摸她的頭，“我們想些開心的事。”

年令儀努力把眼淚憋回去，仰起臉對望李玄若的眼睛：“好。”

閃着淚花的明亮眼睛讓李玄若的心軟的一塌糊塗。

溪邊傳來一聲響動，一只小松鼠竄過去飲水，李玄若道：“離離，看那…那小東西叫你過去呢…”

年令儀見是一只松鼠，知道他張口胡說，破涕為笑，開口：“是叫我們……”

“好，那我們就一起過去。”

李玄若拉着年令儀過去，山間的野物膽子比較大，見了人也不怕生，小松鼠一點一點着腦袋自顧自地喝水。

年令儀問：“你說西山上的泉水和宮裏飲的有什麽不一樣麽？”

說着彎下腰鞠起一捧水喝了一口，笑了：“比宮裏的甜…”

李玄若聞言也湊上去，喝一口：“是要甜不少。”

小松鼠喝飽了蹦上泛黃的樹幹，年令儀和李玄若挨着躺在地上，陽光灑射，照得人心暖暖的，靜靜聆聽山間花香鳥鳴。

藍天上飄過幾朵雲彩，年令儀問：“你說，我們的孩子什麽時候能再來呀？”

“快了……”李玄若道，“我們會等到的……”

悠閑了一下午，李玄若帶着年令儀回宮時日已暮。

瑤華宮前，李揚上前低聲禀報了幾句，李玄若的眸子眯起。

呵，左賢王的那群廢物手下到了……

李揚彙報:“兵部張大人已經在碧霄宮候着了。”

李玄若轉頭道：“離離，今日怕不能陪你用晚膳了，你自己好好吃。”

年令儀為他撫平衣衫上的褶皺，道：“放心去吧,我又不是長不大的孩子。”

李玄若仍不放心，轉頭囑咐杜嬷嬷：“看着娘娘把補湯喝了。”

囑托一番才放心離去。

年令儀很快用完晚膳，見外面不是很黑，道：“聽說行宮裏景致好，本宮想去行宮裏走走，杜嬷嬷一個人跟着我就行了，青黛青綠去歇歇吧。”

皇帝雖然只有秋彌才到行宮，但畢竟是皇帝禦用，建造絲毫不馬虎，建築精巧，一草一木頗具講究。

年令儀自從來了以後除了睡覺吃飯就是今日和李玄若出去了一趟，還沒好好轉轉行宮裏，現今得了功夫，不知不覺走着逛過了大半個行宮，晃悠了近半個時辰。

杜嬷嬷見天已經徹底黑透，道：“娘娘回去麽？陛下也應該議完事情了。”

年令儀：“走吧，回去。”

主仆二人往回走，轉過一道八角亭，就要穿過怡安堂後的小花園，杜嬷嬷眼尖，看到一根柱子後站了一道人影：

“那是，永靜公主？她怎麽一個人？”

因為離得近，永靜公主也發現了主仆二人，指指前面，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年令儀順着永靜公主的視線看過，不遠處一男一女兩人相貼，親近至極。

年令儀的臉色迅速難看，但并沒有出聲。

夜色掩護，那對男女沒有發現她們，很快就走了。晚上本來想着自己一個人出來轉轉

永靜公主從柱子後出來，欠身行禮：“娘娘，永靜失禮了，沒想到碰上了這樁事。”

“無事。”年令儀盯着那對男女離開的地方。

杜嬷嬷察覺貴妃的不對勁，問：“娘娘，那是……？”

“是大理寺少卿的長子。” 永靜公主道，“夜色暗，那個姑娘沒認出是誰…不過聽說大理寺少卿家的公子和永安伯府的姑娘定了親，想來是他的未婚妻吧。”

“阿悅可勾不來這自命不凡的安大公子。”年令儀幽幽地道：“那姑娘是他的好表妹啊……”

年令儀話裏話外嘲諷意味濃厚，永靜公主因為從小不收重視，生母早逝，性格敏感少言，察覺話裏的不妥也沒敢出聲。

“這兩人是私會。”杜嬷嬷皺眉，“安公子的作風不正，他那個表妹看起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杜嬷嬷：“娘娘，要不要派人拿下他們？”

年令儀不知道袁悅是怎麽想的，怕自己貿然拿住他們會對袁悅不利，搖了搖頭，轉頭對永靜公主道：“勞煩公主不要把此事說出去。”

永靜公主性格腼腆，也不喜攪弄是非，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