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19章

酒店。

洗手間的水龍頭打開着,夏油傑伏在洗手臺邊,狼狽地大口喘息。

他握着洗手臺邊緣的手緊到發白,顯然是在努力壓抑幹嘔的沖動。

半晌,惡心的感覺才終于褪去,他緩緩直起身,看見了鏡子裏狼狽不堪的自己。

“……”

剛剛,他成功調伏了裂口女。

在調伏成功的剎那,咒靈操使就自動掌握了裂口女的所有信息,裂口女的簡易領域就跟他們猜測的那樣,如果不回答它的問題,領域內的雙方就會同時進入無敵狀态,且無敵狀态會一直一直持續下去,直至被拉進領域的一方回答問題為止。

給出一個“看似回答但實際并沒有回答”的答案,就是破解領域的關鍵。

他洗了把臉,重新紮好頭發,才若無其事地打開洗手間門的門走了出來。

“未來1時,川崎市将出現持續性的降雨……”

昏暗的酒店房間門裏,電視機播放着川崎市的天氣預報,五條悟安靜地靠坐在窗臺上,一條腿曲起,另一條腿伸展開,正靜靜盯着窗外的景色出神,那雙澄澈的蒼藍眼眸似乎也跟平時不太一樣。

夏油傑說不出這種變化究竟是什麽,只是覺得這時候的五條悟比平時認真很多。

這個家夥,不胡鬧的時候原來是這個樣子啊。

有點陌生,又帶着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孤獨感,安靜得與平時判若兩人。

他開口道:“五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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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秒,五條悟轉頭看他。

夏油傑提醒道:“我開燈了。”

啪的一聲,酒店房間門的燈打開,暖色的光一瞬間門驅散了籠罩在白發少年周圍的孤獨感。

這是輔助監督給他們訂的酒店房間門,環境不錯,自帶洗手間門、空調和電視,裏面擺放着兩張床,看這個架勢,他們今晚是要同住一個房間門了。

幸虧還是和好了那麽一點,不然今晚可是會很尴尬的。

此時的五條悟完全沒有平時笑嘻嘻的樣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氣鼓鼓的,他從外面的“世界”收回注意力,問道:“調伏完了?”

“啊,托你的福,犧牲了一個二級的鬼爪,才換來一只一級咒靈。”

五條悟表情莫名:“你這不是能從‘蒼’底下搶怪嗎?”

夏油傑嘆氣:“但是五條,我只有一個鬼爪。”

而且鬼爪是二級咒靈,他當然不可能用二級的鬼爪從五條悟的“蒼”底下搶四級的小雜魚,那太浪費了,因為這次的對象是一級咒靈裂口女,他才舍得用鬼爪極限一換一的。

五條悟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不滿地嘁了一聲。

夏油傑挑眉:“又怎麽了?”

“沒什麽。老子肚子餓了。”

跟裂口女打架的時候他全程開着無下限,不僅要保護自己,還要保護被卷進來的普通人,期間門開了多少發“蒼”他已經懶得記了,反正就是消耗很大。

“說起這個……我也是。也不知道吉田先生什麽時候回來。”

夏油傑拿起茶幾上的手機,翻開一看,裏面有一封來自輔助監督的郵件,是十分鐘前發過來的。

吉田太郎說他還在忙,暫時回不來了,讓他們自己訂餐解決晚飯,可以打電話訂酒店的餐,也可以直接訂外賣,還貼心的給他們附上了附近幾家能送外賣的餐廳和相應的菜單。

“……”

這一刻,夏油傑忽然對“輔助監督”這個職業肅然起敬。

他竟然會覺得輔助監督最重要的技能是開車,這實在是太失禮了!

夏油傑握着手機,表情凝重道:“五條。”

“……啊?”

“你吃不吃披薩?”

五條悟:“……”

五條悟猛地從窗臺上坐起來:“吃!”

他一直生活在一個土到爆的咒術世家,很少吃到披薩,夏油傑提議吃披薩,那他可就要精神起來了。

夏油傑點開郵件附帶的菜單,喃喃道:“高專說會報銷住宿費和餐費,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便花多少都可以……算了,今晚就随便吃吧!”

說來慚愧,他現在的積蓄只有自己寒假打工掙得那點錢,而且現在也還沒到高專發第一筆工資的時間門,所以夏油傑這些日子花錢還是比較節制的。

但今天,他調伏了一只一級咒靈,還是自帶簡易領域的一級咒靈,別說是高專報銷餐費,就算讓他自己掏錢,他也要吃點好的慶祝一下!

他示意五條悟一起過來看菜單:“來看看想吃什麽?挑一個你想吃的好了,畢竟你這家夥才是今天的大功臣。”

于是五條悟的腦袋不客氣地擠過來,盯着手機看了一會兒,決定道:“老子要烤肉披薩。”

“可以,要加芝士卷邊嗎?”

“加的話會怎麽樣?”

夏油傑伸出一根手指,嚴肅道:“要加錢。”

五條悟:“……”

五條悟:“加!”

兩個人又你一個我一個地點了漢堡、鱿魚圈、薯條、蛋撻之類的一大堆東西,最後夏油傑大手一揮,又加了一份炸雞和兩大瓶可樂。

【好多,他們吃得完嗎】

【我們小悟可是一頓能吃六個漢堡的人,可別把他看扁了!】

【我也饞了,這集看完就去訂個乳酪披薩】

夏油傑:“……”

這些彈幕,是真的把他們的事情當成電視劇來看了啊。

夏油傑一邊吐槽一邊撥通了披薩店的電話,在五條悟面前故作熟練地訂了餐,“……對,披薩要芝士卷邊的,可樂要冰鎮……好,麻煩你們了,地址是……”

在老練(?)而禮貌地挂斷電話後,夏油傑一擡眼,就看見五條悟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直勾勾地打量他。

夏油傑眨了眨眼睛,警覺道:“你怎麽這麽看我?”

總不會是覺得他點餐的樣子很帥吧?

五條悟不回答,只是繼續盯着他看。

被看得頭皮發麻的夏油傑謹慎地後退了一步,炸毛道:“怎麽?想打架嗎?”

【Satru is watg yu!】

【衆所周知,貓盯着鏟屎官看個不停是愛的表現!】

【也有可能是無聊了】

【陪他玩!陪他玩!小傑,我命令你立刻陪他玩!】

夏油傑:“……”

不,這也根本不是“陪我玩”的眼神吧?

隐隐約約的,他意識到有什麽東西發生了改變,但這種變化發生在很深很深的地方,所以他又不是十分确定。

五條悟卻笑了:“怎麽,你跟老子就只有架可以打了嗎?”

夏油傑實話實說道:“我們經常打架這件事,應該反省的是你吧。”

五條悟不服:“為什麽?”

“就是因為你天天挑釁我,我們才會每天見面就開始打架。”

五條悟理直氣壯道:“老子跟別人說話也是這種口氣,怎麽偏偏就只有你這家夥跟老子動上手了?”

夏油傑聞言,頓時露出了懷疑人生的表情:“什麽?你周圍的家夥脾氣都那麽好嗎?”

五條悟:“……”

五條悟指了指他:“你的自我定位是不是有什麽問題啊,優等生,你脾氣很爆唉。”

夏油傑無辜且堅定道:“不啊,我脾氣很好。”

“你脾氣超——差。”

“不,我确信我脾氣很好,會跟你吵架是因為你太氣人了。”

五條悟掐着自己的脖子,表情扭曲地做嘔吐狀:“yue~”

夏油傑:“……”

對方的畫風終于正常了,但是他的拳頭也開始癢了!

沒想到的是,彈幕這次居然也跟他唱反調:

【小傑覺得自己脾氣很好是認真的嗎】

【他這脾氣,好起來是真的好,但是炸起來也是真的不得了啊……】

【DK傑就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格吧,教祖的話大概率軟硬都不吃(鐵石心腸の蟹腳教祖】

【小悟啊,你什麽時候才能明白,你們不需要吵架,只要你跟他賣賣萌,他就什麽都聽你的了!】

夏油傑:“……”

什麽叫賣賣萌,什麽叫“他什麽都聽你的了”?還有那個反複出現在彈幕裏的“教祖”又是何方神聖?總覺得跟自己有某種密切的關系。

五條悟啧了一聲,張開手在他眼前揮了揮,不悅道:“老子很讨厭被忽視耶。優等生,可以不要聊到一半就溜號嗎?不要總是盯着空……”

夏油傑一把捂住他的嘴。

“我知道了,笨蛋,不看就是了!”

“……”

白發少年非常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這個反應,就好像空氣裏的那個東西能聽到他們的對話一樣。

是活物?

不過,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捂嘴,他們之間門最後的那點古怪氛圍就此消失,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吵架之前——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

大約40分鐘後,他們的外賣到了。

夏油傑接過一大袋食物放在茶幾上,開始拆他們的晚飯。

五條悟一臉期待地盤腿坐在地上,看夏油傑拆袋子:“不過優等生,說到底,我們為什麽非要留在這裏過夜?任務已經結束了吧。”

“這是提前訂的酒店,吉田先生大概也沒想到事件一天就能解決吧,而且住住酒店也挺好的,反正你也不想回去上課吧?”

五條悟道:“體術課和咒術課倒是無所謂,跟你打架挺好玩的,但老子讨厭理論課。”

夏油傑将食物一份份擺好,又打開冰可樂放到五條悟面前,“你還是安心在這裏呆一個晚上吧,這次的後續處理起來應該比普通的咒靈案件麻煩很多,畢竟牽扯出了一個人販子團夥,但這個團夥又被咒靈給殺害了,嘶,應該算是殺害吧……”

也不知道那幾個人販子是不是還活着。

五條悟乖乖拿起冰可樂抿了一口,又盯着茶幾中間門放披薩的盒子看,也不動手,夏油傑挑了挑眉,戴上手套,試探着拿了一塊兒披薩遞給他,五條悟啊嗚一口咬掉半塊兒。

夏油傑:“……”

不對勁,現在的五條悟還是有點不對勁。

這家夥正在努力裝出一副和平時差不多的樣子,但就是比平時“乖”很多,而且說實話,對方剛才的“毒舌”殺傷力也大大下降,并不像平時那麽刺人。

這家夥,難道也跟他一樣,因為吵架又和好而産生了不同的心境?

嘶,這個假設可真恐怖。

想到這裏,夏油傑不禁開始盯着五條悟的臉,仔仔細細地打量起了對方的表情。

五條悟吃披薩吃得臉頰鼓鼓,冷漠道:“看什麽看。”

夏油傑:“……”

五條悟說完這句話,好像想起了什麽,他趕緊把嘴裏的披薩咽下去,揶揄道:“說起來,優等生,你不會是真的覺得老子長得很好看吧?”

“你是說我在領域裏說的那句話嗎?”夏油傑坦然道:“你确實很好看。”

他表現得太過坦率,提問的五條悟反而卡了一下。

但緊接着,夏油傑便一臉理所當然道:“但是,男人果然還是帥氣一點更好吧?我這個類型才是男人都向往的外表。”

五條悟:“……”

五條悟:“怪劉海,你是想說自己長得很帥嗎?”

“這是客觀現實,五條,明知道自己很帥但還要假裝不知道就太虛僞了。”

五條悟“嚯”了一聲,“挺自信嘛,你收到過很多情書嗎?就像動畫片裏的校草那樣?”

“……也不是很多,但确實收到過一些。”

“那你談過戀愛咯?”

夏油傑搖頭:“沒有。”

他曾經的世界一片荒蕪,只有數不盡的咒靈、咒靈和咒靈,裏面只住着他一個人類,怎麽可能談什麽戀愛?

見五條悟不怎麽相信的樣子,黑發少年垂下眼眸,淡淡道:

“我在學校确實有很多關系不錯的家夥,但我是咒術師這件事,一直都是個秘密,所以他們眼裏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被他們喜愛的理所當然也不是真正的我吧?”

他一直都明白這個道理,因此即便真的很受歡迎,那也沒什麽值得驕傲的。

五條悟舔了舔手指:“哦,你就沒有想過告訴別人你其實是咒術師?”

“小時候确實這麽幹過,但長大之後就不會做那種蠢事了。”

問就是後果非常慘烈。

“5班的夏油傑說自己是驅魔師”這樣的笑話一旦傳開,他在國中的生活也就完蛋了,不僅是自己變成妄想症中二病,連父母也會因為他的事情感到很難堪。

因為自己是真真正正的異類,所以在聽到“你們的兒子在學校自稱是驅魔師”這種玩笑話的時候,他的父母反而不會像普通的父母那樣一笑置之,而是真的感到羞憤難堪。

他不想給他們添堵,因為他從小到大給父母添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五條悟笑了,“看來你們鄉下人很苛刻嘛。”

夏油傑沒好氣道:“你這種世家出身的家夥是不會理解的吧。”

“啊,不理解。”五條悟拿起一塊兒炸雞:“那麽,現在坐在老子面前的你,是真正的你嗎?”

“……”

一陣沉默後,夏油傑直視着他的眼睛,坦蕩道:“是,現在的我就是真正的我。”

“是嗎?那你真正的樣子也還不賴哦。”

五條悟指了指他:“雖然性格有點擰巴,但這一點缺陷老子也不是不能包容,要心懷感激啊,優等生。”

夏油傑:“……”

夏油傑:“一直以來明明都是我在包容你吧,該心懷感激的是你,混蛋家夥。”

“哈?”

“哈什麽哈,就是我在包容你,還有,別用吃炸雞的手指着別人,全是油。”

夏油傑抽出紙巾,一臉猙獰的去擦他的手,五條悟不爽道:“你這是包容老子的态度嗎?明明挑剔老子吧!哇,你是要把老子的手指拔下來?!”

“快擦。”

“一會兒還是會沾。”

“那你的透明手套呢?”

“什麽透明手套?”

“就像我這個一樣!”

“啊,在垃圾桶裏。”

“……你扔它幹嘛?”

“垃圾桶太幹淨了,所以随便扔一個東西玩玩。”

夏油傑:“……”

深呼吸,包容,包容,現在最重要的是包容!他們才剛和好呢,可不能再打起來了!

……

第二天一大早,夏油傑是被手機震動的響聲震醒的。

他本能地爬起來接電話,嗓音沙啞道:“喂?”

“咦?夏油同學,你在睡覺嗎?”

是輔助監督的聲音。

夏油傑立刻清醒了,他一看牆上的電子鐘,居然是上午九點:“我已經醒了,你有什麽事嗎?吉田先生。”

“方便來警局做個筆錄嗎?”

“啊,當然可以。”

夏油傑連忙坐起來,一看對面的床,五條悟還在熟睡,跟之前一樣,睡覺的時候真是乖得像個天使。

他壓低聲音說:“五條還在睡,我自己一個人去做筆錄可以嗎?”

“可以可以,你自己來就行,就是走個過場,因為這個案子牽扯到人販子團夥,所以要麻煩你跑一趟了。”

“應該的。”

夏油傑挂斷電話,輕手輕腳地洗漱穿衣,便放輕腳步離開了酒店房間門,他離開後,五條悟睜開眼睛,看了眼關上的門,又看了眼窗外陰沉沉的天空。

下樓後,夏油傑打了車,直接去了趟昨天的警局,做筆錄的過程也很簡單,真的只是過個流程而已。

筆錄結束後,他跟輔助監督并肩走出來,輔助監督頂着一雙黑眼圈,告訴他最新的消息:“昨天的人販子在送往醫院的路上就死了兩個,剩下的大部分也沒搶救過來,現在只有一個還躺在ICU裏,警方正在調查他們的具體身份。”

夏油傑只關心那些救出來的孩子:“那學生們呢?”

“問題都不大,最小的小朋友現在也退燒了,就是有點脫水和驚吓過度,養一養肯定沒問題的。”

夏油傑松了口氣,“那可真是太好了。”

“你要去醫院看看她們嗎?”

“嗯?不,就算去了我也幫不上什麽忙,沒必要去打擾她們休息,知道她們平安無事就好了,我會把這個消息轉達給五條的。”

輔助監督道:“我還以為你會想見見小田切的媽媽呢。”

夏油傑摸了摸鼻子,“還是不了,搞得像是特意去邀功一樣,而且昨天的大功臣明明是五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了!我們下午就啓程回東京吧,你先回去休息,讓五條君也準備準備。對了,高專和高層們聽說你們祓除了一級咒靈的消息,都很高興,這學期末或許就有一級咒術師願意推薦你們成為一級咒術師了。”

夏油傑驚訝道:“這麽快?”

“沒錯,成了一級咒術師的話,工資也會高很多呢。”

畢竟一級和準一級的差別可不只是少了個“準”字,一級咒術師,算是咒術師這個職業的最高級別了。

至于特級?那是超出人類範圍的怪物級別,所以姑且不論。

夏油傑聽見這個消息,也有點開心,“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你快到的時候記得給我們打個電話,我跟五條立刻退房。”

“沒問題!”

夏油傑揮揮手,跟輔助監督道別,因為一點也不急着回去,他選擇了步行,沒想到的是,他沒走上多久,陰沉沉的天空就又一次下起了雨。

轟隆!

夏油傑快步跑進一家書店的屋檐下。

對了,昨天的天氣預報說未來18個小時都有雨來着……

他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門。

算了,也不急,就在這裏等雨停吧。

按照天氣預報,降雨也快結束了。

夏油傑坐在屋檐下,看着外面行色匆匆的車輛和行人,有點出神。

昨天要麽是氣頭上的狀态,要麽就是和好後有點亢奮的狀态,到了現在,他才算真正冷靜下來。

從前的自己,為什麽要像着了魔一樣做仙臺市的“無名英雄”呢?

是因為真正的他一直被忽視,被否認,被壓制,所以才下意識地開始用術式做一些正确的事情,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達成某種平衡嗎?

他第一次把蠅頭揉成咒靈玉,讓玩具店的老爺爺告別了肩膀痛的毛病的時候,他是真的欣喜若狂,一路狂奔回了家。

那種用術式幫到人的喜悅,幾乎要溢出胸腔的幸福和滿足感,至今還留在他的大腦裏。

這些,都是昨天跟五條悟大吵一架之後才開始思考的事情。

五條悟那家夥,說的話雖然刻薄,但也是事實。

但,對于自己的某些堅持,夏油傑仍然覺得問心無愧、堂堂正正。

因為他所堅持的信念發展到現在,早就已經不只是“為了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了。

就像五條悟說的那樣,不管最初的理由是什麽,現在的他還是成長為了這樣的家夥。

夏油傑漸漸豁然開朗。

——既然問心無愧,那又有什麽好惱羞成怒的呢?

夏油傑仰起頭,盯着天空放飛思緒。

……也不知道五條悟那家夥起床了沒有。

自己能在高專這麽快的放飛自我,其實也是那家夥的功勞吧?因為開學第一天就跟五條悟狠狠打了N場架,直接被夜蛾老師打上“問題兒童”的标簽,後續的放飛自我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小傑在想什麽呢?】

【文科生就是這樣,雨天會想很多】

【大膽點,是在思念五條悟】

夏油傑:“……”

他還真是在想五條悟。

時間門過去了半個小時,大雨仍然沒有停下的意思。

要冒雨回去嗎?

把咒靈頂在頭上的話,雖然可以擋雨,但在其他人眼裏應該很奇怪的,還是別那麽惹眼比較好。

再說,跑回去也就只是弄濕衣服的事情而已……

【握草握草握草握草握草】

【震驚了,我瘋狂尖叫!!!】

【傑傑傑,你快擡頭啊!】

嗯?

一雙熟悉的制服鞋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裏。

“哈,找到你了吧,怪劉海~”

五條悟撐着把透明的傘,得意洋洋地在他面前站定。

白發少年神采飛揚,極其嚣張道:“來,乖乖說句謝謝就把傘給你!”

夏油傑:“……”

如同魔法一樣,五條悟剛吐出這句嚣張的臺詞,大雨就忽然停了。

頭頂的烏雲戲劇性地散開,陽光照射下來,将五條悟的身影照亮,五條悟得意洋洋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

“……”

面面相觑幾秒後,五條悟擡起頭,難以置信地看着頭頂的陽光,跳腳道:“哈?這不是讓老子白跑一趟嗎?”

夏油傑怔了一會兒,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這家夥,稍微給我看看天氣預報啊,這場雨本來就下不了多久!”

五條悟:“……”

五條悟看着他痛快大笑的樣子,似乎是怔了怔。

夏油傑終于站起來,走下臺階,兩步跨進五條悟的傘下,頭一次主動攬住了五條悟的肩膀。

“謝謝你的好意。那麽,我們回去吧!”

“……啧,怎麽搞得像是你在包容老子一樣?現在明明是老子千裏迢迢來包容你。”

“你也這麽認為嗎?那就給我心懷感激啊,五條君。”

“哈,欠揍的家夥。”

川崎市的街上,路人紛紛收起雨傘,只有兩個穿校服的少年特立獨行地勾着肩膀,在雨後的晴天裏打着把透明的傘,你推我我推你地走向酒店。

“你不是有無下限嗎?幹嘛還要打傘。”

“傘當然是幫你帶的啊,對了,記得付賬給前臺的店員。”

“傘還是賒來的嗎?!”

“這可是2000日元的全自動傘!”

“2000?你被訛了吧!”

“2000很多嗎?她本來想借老子一把酒店的舊傘,老子嫌醜沒要,想要她的,她就賣給老子了,你看,标簽都還在,是新的。”

“我真是服了你了,哪有直接跟人女孩子要傘的……”

“啰嗦。不是挺好看的嗎?下次再下雨,老子也打着這把傘去接你!”

“……那可真是謝謝你的好意。這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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