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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長安王府側牆外。
徐玄玉平穩落地,左寒沙牽着兩匹馬過來,一臉無奈的看着他。徐玄玉擡手拍了拍身上衣裳,從左寒沙手中接過馬兒的缰繩。
左寒沙嗓音中滿是無奈意味:“世子,屬下昨晚都跟您說過了,不要讓世子妃獨守空房。看吧,王妃知道了這事,不高興了,還好您跑得快,不然王妃真要砍您。”
徐玄玉動作幹脆的翻身上馬:“我娘是不會真砍我的,我可是她親兒子。”
不過她現在對于自己昨晚新婚之夜沒有和時錦心待在一起而讓時錦心獨守空房的事很生氣倒是真的。
估計這幾天她都會生這個氣。保險起見,這幾日還是稍微避她一下。
“駕!”徐玄玉揚鞭,策馬離去。
左寒沙嘆了口氣。還多虧您是王妃的親兒子,不然早被她砍八百回了。
他随即上馬,朝着徐玄玉的方向跟過去。
長安王府內,時錦心閑來無事,讓秋容告訴了她一些王府內的事。
要在這裏過日子,必要的消息還是得清楚的。起碼,像王爺、王妃他們的性情如何,喜歡什麽,有什麽忌諱之處,是非常有必要知道的。
秋容将自己知道的大部分都告訴了時錦心。
時錦心問到與徐玄玉相關時,秋容笑了下,說:“世子唯一的喜好就是查案。別的事情,他都沒什麽興趣,也沒有特定喜歡的食物、或者物件。”
時錦心挑眉:“聽起來倒是有點無欲無求的感覺。”
秋容笑着:“世子很在意家人,很護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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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錦心點點頭。這很正常,她也很在意她的家人。
只是對徐玄玉的喜好,仍是一無所得。
秋容又道:“至于世子的性情,這個其實不太好說,大部分的時候他都很嚴肅,但跟他相處久了,又覺得他其實很好。不過這些都建立在沒有觸碰他底線的前提上。”
“王爺和王妃覺得他不怎麽聽話,下人們對他是敬畏有加,而外人根本不了解他到底是怎樣的人。不知世子妃覺得世子是個怎麽樣的人呢?”
秋容看着時錦心,浮動着笑意的眼睛裏顯映出時錦心一瞬而過微詫的眼神。她沒再接着言語,似是在等時錦心回答。
時錦心笑了下:“我和世子才是認識的第二天,他是個怎樣的人這樣的問題,我還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看向秋容:“也許以後會有答案。”
秋容笑容有禮,輕點了下頭示意。
午膳後,文習琴叫住準備回房間的時錦心,說要與她說幾句話,将她帶去了王府後花園。
四月初的時節,園中的牡丹與橘紅色君子蘭開的正好。
自花叢旁走過時,時錦心多看了橘紅色君子蘭兩眼。
文習琴笑道:“要是喜歡這些君子蘭,晚些時候我讓人移植一些到你們院中去。”
她又道:“玄玉不怎麽喜歡花,也不喜歡花裏胡哨的修飾,他院中就一棵百年槐樹,和一座小涼亭,看起來光禿禿的。”
時錦心笑:“簡單的修飾也很耐看。世子喜歡就好。”
文習琴挑眉:“那院子如今是你們兩人住,你不能所有的事都按他的喜好來。”
“他就是被家裏寵壞了,以前什麽都縱容着他,才讓他變成現在這樣。你是他的世子妃,要管管他,不能讓他再像之前那樣。”
時錦心微詫:“我管他?”
“是啊。”文習琴說的肯定。
她看着時錦心,神情認真道:“他要是像之前那般總是在外辦案,即使在家也總是在書房待着,你就不擔心別人會說你閑話?說是你雖然是世子妃,卻留不住世子的人和心!”
時錦心:“……”
這……本來也不在她計劃中。
她不想得到徐玄玉的人,也不準備想方設法得到他的心。她只想能在這座長安王府安穩度日,以求大理寺卿府中的家人得餘生平安。
和平相處就行。
可文習琴臉上認真的表情和堅定的眼神卻在告訴時錦心,她沒開玩笑。她是真希望時錦心能管管徐玄玉。
時錦心笑容中閃過一絲無奈:“可是婆婆,我覺得我應該管不住世子。”
文習琴道:“試試嘛。”
她牽起時錦心的手:“玄玉要是因此責怪你,你就告訴我,我去收拾他!放心,有我替你撐腰,你不會有事的!”
看着文習琴帶着期待的雙眼,時錦心有點說不出直接拒絕的話,最後內心掙紮了好一會兒,說了句:“我盡量。”
文習琴笑了下,欣慰的點了點頭:“好。”
徐玄玉從審刑司回到長安王府,已是戌時末。
他去見時錦心,有話要和她說。而恰好,時錦心看見他回來,也有事要與他道。
兩人對面而站,同時開口:“我有事和你說。”
而後兩人皆愣住,眼裏閃過相同的詫異後,又很快一同消失。
徐玄玉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她坐下,而後道:“你先說。”
時錦心順着他手示意的方向于桌前坐下,徐玄玉随後在她身側的位置入座。
時錦心道:“午膳後,婆婆找我去說了些話。”
徐玄玉輕挑了下眉,伸手拿過桌上的茶壺,另只手取過茶杯,慢條斯理斟茶一杯遞給時錦心:“我猜,她是想讓你管管我,讓我別再像之前那樣?”
時錦心接過茶,颔首輕示意:“世子聰慧,的确如此。”
徐玄玉又給自己倒了杯茶,遞到嘴邊飲下一口:“你想管我?”
“不想。”時錦心道。
徐玄玉眼底浮現一絲詫異,又在擡眼時消失不見。
時錦心雙手捧着茶杯,偏頭看向徐玄玉那一側,又道:“不過世子也知道,你我已成婚,世子若再像以前那般,對我的名聲不太好,對我家也會造成些不好的影響。”
徐玄玉将茶杯放下:“你指的是?”
時錦心道:“希望世子日後能早點回家,還有,不要給他人一種你我不和的錯覺。”
“我并非是要強求世子與我裝出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樣,只是我并不想被他人在背後說三道四,更不願我的家人因此被他人取笑、看不起。”
徐玄玉想了想:“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問:“既然你與我說了這些,是否已經想好需要我如何配合你?”
事情比時錦心想象的順利,沒想到徐玄玉會這樣說。
她有點意外,卻也還是繼續言道:“世子辦完事後早些回家。若是可以,隔三差五留宿在此即可。”
徐玄玉看着時錦心,眼神顯然有些意外。她考慮得倒是挺周全,而且,确實敢直言說她自己心中所想。
不拐彎抹角、扭捏作态,倒是節省了不少雙方的時間。
他手指指腹輕輕點着茶杯杯壁,短暫一會兒的思索後,他點頭:“可以。”
時錦心眼裏顯現出一抹笑意:“多謝世子。”
而後她問:“我的事已經說完,不知世子方才想說的是什麽?”
徐玄玉道:“原本我想說的,是最近的案子有些棘手,要花費很多時間去處理。不過你既然說了剛才那些話,我會适當調整時間。”
“但我依舊認為,案子要緊,不可耽擱。所以,即便是在這兒過夜的時候,我也會需要看卷宗、文書等,你可介意?”
時錦心搖頭:“并不。”
徐玄玉點頭:“很好。”
兩人相談融洽,言語簡短而有效。
徐玄玉與時錦心似乎都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一致認為對方很是配合。
話至于此,徐玄玉今夜會在這兒過夜,平息他人所傳對時錦心不好之言。
亥時中旬。
沐浴後的徐玄玉走進房間,時錦心坐在房右側的書桌前,手裏拿着一本她從家裏帶來的書看着。
睡前看會兒書,有助于她的睡眠。這也是她的習慣。
徐玄玉走過去,伸手拿起桌上另外一本書,封面上寫着《雲州風物記》。
注意到他的動作,時錦心擡起頭。
徐玄玉翻開手中書頁:“你去過雲州?”
時錦心搖頭:“沒有。我從未離開過國都。”
徐玄玉問:“你想去雲州?”
時錦心嘴角勾了勾:“是挺想去看看的。只不過,沒有去雲州的機會。”
徐玄玉看了時錦心一眼,将手中書放回原處,而後道:“時辰不早了,歇息吧。”
時錦心點頭:“好。”
她将自己看到的那一頁做了個标記,而後合上書頁,跟在徐玄玉身後去到房中左側的卧房處。
進去後,時錦心轉身将卧房門關上。
徐玄玉站在床前:“你習慣睡外側,還是裏側?”
時錦心行至他身側,望着已經鋪好的床:“裏側。”
徐玄玉點頭:“嗯。”
然後他往旁邊挪了兩步,示意時錦心先上去。
兩人同塌而眠。
燭火熄滅後,房內大體漆黑,只有些微自窗而入的淺淺月光照進來。
時錦心很快入睡,呼吸漸至平穩。
她身側的徐玄玉閉上眼睛好一會兒卻都沒睡着。他一向都是自己睡,加之睡眠本就不算好,不習慣身邊有人,以及一種萦繞在空氣中的陌生氣息。
時錦心側翻身朝向他這一邊時,徐玄玉猛地睜開眼,條件反射的擡手,一個掌刀劈過去。
卻在即将觸碰到時錦心脖子的時候頓住。
徐玄玉愣住,動作有片刻的僵硬,而後盡可能輕的将手收回。
好險,差點沒收住。
他轉頭望着已然安心熟睡的時錦心,嘴唇輕抿了下。她倒是熟悉的很快,一點兒也沒有在意身邊是不是有個其實還算是陌生的人躺着。
徐玄玉很快收回目光。
看來得盡快熟悉身邊有她的存在,不然要是自己睡着後習慣性的警惕動作将她打傷,他之後在王府的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好過。
想到祖母、爹和娘那時候看自己的目光,再想到爹的長戟和娘的大刀,徐玄玉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時錦心察覺到什麽,以為是自己蓋了太多的被子,身邊的徐玄玉覺得冷。于是半夢半醒的伸出手,抓着被子往前扯了扯,蓋到徐玄玉的脖子,而後又将手窩回被中。
她動了動頭,依舊睡着。
徐玄玉轉眸望着身側之人,眼神一瞬難掩詫異。
窗外月色輕盈落入房中,靜靜的灑在他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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