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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時客宇的情緒還是不怎麽穩定, 少見的緊張和慌亂,在王府客廳來回走着。
時錦心看着一反常态的父親,心中疑惑越來越多, 也不由自主跟着有些緊張起來。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于是她往前走了兩步,伸手攔住還準備繼續來回走的時客宇,柔和出聲安撫着:“父親, 您冷靜一些,只是一朵風幹的杜鵑花而已,不必如此緊張。”
“不……”時客宇轉頭看着時錦心,神色凝重:“這不僅僅是一朵風幹的杜鵑花!”
時錦心問:“那是什麽?”
“那是……”時客宇的話頭似是突然間被什麽堵住了,心情有些複雜,又像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握緊雙拳,緊皺着眉忍不住重重的嘆了口氣。
時錦心将時客宇的所有反應看在眼中, 又想起那和自己在時府院中種的是相同品種的杜鵑花标本時,突然間回想起來,當初自己提出想要在院子裏種些花打發時間時,父親随手給了自己一袋花種。
那是時錦心第一次種花, 原本她也只是試一試,沒想到能種成功, 之後養得好,花開得很漂亮。然後也就一直養着。
杜鵑花種是父親給的,而如今父親知道有風幹的杜鵑花裝進信封中送到她手中時又如此反常,情緒波動如此之大,她認真的想了想, 能做到如此的, 大概是與她那位十八年不知所蹤、生死不明的親生母親有關。
時錦心眨了下眼,伸手牽起時客宇的手, 稍稍用力捏住他的手,又道:“父親,您不用如此慌張,即使她回來了,也不會改變什麽。”
時客宇一愣,眼神瞬時震驚,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時錦心:“你、你……知道我在想什麽?”
時錦心笑了下:“本來只是随便猜了猜,看您的反應,我應該是猜對了。”
她拉着他的手去到旁邊的椅子坐下,然後将茶端起,放在他手中:“父親,喝杯茶緩一緩,有什麽事,冷靜下來再說。”
時客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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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已經在自己手中的茶,猶豫了下,将其舉起至嘴邊,大口飲下。繼而長長舒出一口氣,将心緒穩住。
時錦心沒有立刻追問,而是和他一起安靜的坐着。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後,時客宇閉着眼深吸口氣,又輕輕呼出,似是将情緒進行了一番整理,再睜開眼時,起初來這裏時的那種慌亂和着急之感已消失不見。
他轉頭看向時錦心:“你院子裏種的那些杜鵑花種子,是很久之前她帶來的。她自己種過一次,但沒成功,大抵是因為那時候她懷有身孕的緣故,心情很不好,将那些沒用完的種子撒在地上,我撿起來裝在了一個袋子裏。”
“後來她一聲不響的離開,我也漸漸的沒有再想起那被放在角落的花種。”
“直到你修繕你的院子,想種些花點綴院落,我才想起來那袋花種的存在。本來只是想着拿那些花種給你練練手,若是沒養成功再給你買別的新鮮花種,沒想到你把那些杜鵑花種出來了。”
原本,在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時候,時錦心院子裏的那些杜鵑花就只是杜鵑花。
可現在,事情卻好似沒有那麽簡單。
說着,時客宇嘆了口氣,似是有些感慨,又忍不住擡手按了下眉心,他心情有點沉重,也有些慌亂。
那是一種他自己不能控制住的慌張和緊張感,像是有什麽大事即将發生一樣。
時錦心看着他臉上表情的變化,知曉他現在情緒也沉重着,大概是在整理話說一半後接下來的說辭。
所以她沒開口在此時插話,只是安靜的等待着。
待時客宇穩了穩情緒後,再次開口:“其實,我在大理寺也收到了一個裝有風幹杜鵑花的信封,心中感覺不對勁,不由自主想起你院子裏的杜鵑花,所以着急着來找你,看看你有沒有事。結果得知你也收到了一樣的風幹杜鵑花……”
“這件事很不對勁,我感覺是她要回來了。”
他看着時錦心,心中情緒暗中激動過後,眼神堅定着又道:“一定是她要回來了!她給我們都寄了杜鵑花,她這是在告訴我,她這次回來是要把你帶走!”
時錦心眨了下眼,平靜了許久的眼眸中浮現出波瀾,又夾帶着詫異。
“把我帶走?”她不由笑了下,似是覺得有些荒唐:“我已經嫁人了,她要把我帶到哪裏去?”
她轉而安撫時客宇不由又激動起來的心情:“父親,您別胡思亂想。只是兩朵杜鵑花而已,不代表什麽。”
“可是……”時客宇皺着眉,仍有些不安,心緒更是久久無法完全的平靜下來。
甚至,還有那麽一點害怕之意。
時客宇看着時錦心,眉頭緊皺着:“可是錦心,這杜鵑花……”
“父親,”時錦心柔聲打斷他的話:“您冷靜一些。您是大理寺卿,面對過很多事情,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不要因為這點事情就失去理智。”
“只是兩朵杜鵑花标本,別因此亂了思緒。”
時客宇忽頓住,眼神短暫錯愕後,慢慢平靜下來。
是啊,他不應該因為一個下落不明十八年的人而慌張,更不應該因為那兩朵莫名其妙出現的風幹杜鵑花而失去尋常時的理智。
只是事關時錦心,關心則亂,情緒多少都會有些難控。
“你說得對。”時客宇道:“是我太慌張了,腦子都有些不清楚。”
時錦心道:“大概是天氣太熱了,被熱得腦子有些暈乎乎的。”
時客宇看着時錦心,然後輕輕笑了一聲:“可能是吧。”
和時錦心說清楚後,時客宇的情緒穩住了。他站起身,時錦心随後站起。
他道:“突然從大理寺那邊跑來,打擾你了,那邊還有好些事情沒處理的,我就不坐了,得趕回去處理。”
時錦心點頭表示理解:“我明白的。我送您出府。”
時客宇笑:“好。”
時錦心将時客宇送出到王府府門前。
時客宇轉身道:“就送到這裏吧,天熱,你快些回去歇着。”
時錦心笑容溫和:“您路上小心,處理完大理寺的事,早些回家休息。”
時客宇點了點頭:“知道了。”
時錦心站在府門前,望着時客宇策馬離去後,轉身進了府門。行至無人處,她臉上笑容收斂了些,雙手不自覺捏住衣袖袖口,平靜的眼神中忽顯露出幾分嚴肅。
她的親生母親……要回來了嗎?也不知道那是個怎樣的人。
這個念頭出現在她腦海中後,時錦心快速甩了甩頭,将那本不該有的念頭甩飛出去。
那個人是怎樣的人,會不會回來,都與她無關。
回到居院,時錦心看着放在書桌上的那個信封,伸手将其拿起。
她從旁邊櫃子的抽屜裏取出火折子,行至院中一盞石柱院燈前。
她将火折子吹燃,将信封一角置放在跳躍的火舌上。火舌竄動,很快就将信封點燃,連帶着裏面那朵風幹的杜鵑花一并燃燒起來。
時錦心看着火舌竄動,眸子裏倒映着燃燒的信封,眼神平靜。
只餘下一個小角時,時錦心将其丢進石柱院燈中,看着它和裏面蠟燭燃燒過後的餘燼混合在一起,待可燃之物燃燒殆盡後,火消失,眼前所見不過一捧灰。
時錦心眨了下眼,将火折子上的甩滅。
秋容端着東西走進院子,遠看見時錦心站在石柱院燈前,她大步走過去,又瞧見時錦心手中拿着火折子,不由疑惑:“世子妃,您是在燒什麽東西嗎?”
時錦心轉頭看了她一眼,神色已恢複至尋常時的溫和,随後回答:“不重要的東西而已。”
秋容笑:“那咱們進房間吧,膳房那邊做了冰鎮楊梅湯,現在喝最合适了。”
時錦心點了下頭:“嗯,好。”
入夜後。
徐玄玉回到王府,是戌時中旬。天色也完全暗下來,院中沿路的燈已被點燃為來往之人照亮。
夜色沉沉,他疾步去往書房,身後跟着的左寒沙和另外兩個侍衛将他們懷裏的大盒子擡進書房。
盒子裏裝着的,是這次來國都參加皇帝陛下六十大壽的各使團中人的資料。
主要是使團重要成員,比如他國皇親貴族,還有挂名的使臣及他們身邊的随從。
關于他們的消息有多有少,有輕有重。但加起來自然是不少,整整三個長形大盒子,滿滿當當、沉甸甸的全是資料。
徐玄玉将其中一個盒子打開來翻看了幾眼,上邊記錄着各種各樣的事,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他忽然覺得有點眼睛疼,不由閉上眼,順勢擡手揉了揉眼。
左寒沙見他面色有些疲憊了,出聲提醒道:“世子,要不這些資料明日再看吧,今日時辰已不早了,還是早些回房歇息的好。”
徐玄玉在書桌前坐下,嗓音中有點倦意:“這麽多,明日也未必能看得完,現在還不算很晚。”
他取出其中一疊資料:“給我準備一杯參茶來,然後一個時辰後來提醒我該休息的事。”
左寒沙心中雖有些無奈,卻也沒有再勸。這是陛下交辦給世子的差事,事關緊要,他是勸不動的。
于是他拱了拱手,道:“是。”
左寒沙很快離開書房,按照徐玄玉的意思替他準備來一杯參茶。
徐玄玉端起參茶遞到嘴邊,稍稍試了下溫度,覺得适宜入口時,直接大口飲下。他表情淡然,像是絲毫感覺不到參茶的苦味,仿佛喝的就是一杯尋常的綠茶。
參茶喝過後,徐玄玉定了定神,聚集精神繼續看手底下的資料。
左寒沙看着全神貫注、自然屏蔽掉外物的徐玄玉,心中搖了下頭,然後将已被喝光參茶水的茶杯拿過去。
他看着杯底沉澱的人參片,心裏有點感慨:世子也真是的,忙起來的時候,都失去了味覺……
這參茶味濃,可是很苦的……怎麽能做到面不改色一口氣喝完的?!
一個時辰後,左寒沙來提醒徐玄玉:“世子,一個時辰到了,您該去休息了。”
徐玄玉沒擡頭,只應了句:“知道了,再等一會兒。”
左寒沙就安靜在書桌前等。然而徐玄玉這會兒口中說的“一會兒”并不是真的一會兒。
兩盞茶功夫後,左寒沙輕嘆了一聲,無奈着再開口:“世子,已經很晚了,您要是再不去休息的話,明日忙事情時肯定會覺得更為疲憊。”
徐玄玉“嗯”了一聲:“知道了,別催我。”
左寒沙:“……”
徐玄玉還是将手裏那一疊資料全部都看完才将自己的注意力抽離回來。他眨了下眼後,随即将眼睛閉上,然後擡手按了按兩眼間的位置,舒緩眼睛的酸澀。
待他沐浴後回到時錦心所在的居院,已接近亥時末。
夜色深沉,周遭寂靜,顯然時辰已晚。
而房中卻仍亮着燭光,房內之人顯然還未休息。行至院中的徐玄玉愣了下,眼中閃過一抹微詫後大步往房間走去。
進門,瞧見了以慵懶姿态靠坐在軟榻上的時錦心。
她身上只着着單衣,微微擡着腿,兩只小貓像是坐滑滑車一樣前後坐在她擡起的那條腿上。
時錦心手裏拿着書,一邊看着,一邊時不時的擡擡腿,像是在逗小貓們玩兒,讓它們在這裏不覺得那麽無聊。
它們乖乖趴在她腿上,尾巴搖晃了幾下,姿态舒坦而惬意。
徐玄玉眯了下眼,眼珠微動間将此刻的時錦心認真而又仔細的打量了番,眼神深深,又有些許意味深長的情緒自眼底翻湧出。
時錦心注意到他的存在,擡頭時見他,随即露出笑來:“世子,你忙完了。”
徐玄玉眨了下眼,将眸中情緒遮掩去大半,而後走過去在軟榻邊坐下:“今天的事勉強算是忙完了。”
時錦心嘴唇微張,正欲開口時,徐玄玉忽俯身下,雙手摟住她的腰,上身趴靠在她身上。
他閉上眼,聲音悶悶的:“時錦心,我好累。”
時錦心微愣了愣,将手裏的書放下,擡手在他頭上輕摸了摸:“累了,那就休息吧。”
她逗貓時擡起的腿放回軟榻,小貓跳回到軟榻上,往旁邊的位置挪了些。
它們看着抱在一起的時錦心和徐玄玉,毛絨絨的腦袋歪了歪,圓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們看了會兒,似是明白了什麽,很自覺的跳下軟榻,然後一同小跑着出了房間。
在門口等候的秋容看見小貓出來,立即伸手将房門關上,然後帶着小貓回它們自己的房間去了。
徐玄玉臉頰枕在時錦心肩上,呼吸沉沉:“真希望這段時間能早些過去,忙完了,就能休息了。”
這時候說要告假,陛下肯定不會同意。只能熬過去。
等陛下的壽辰結束,那些使團離開國都城,他也許就能輕松一些了。
想到這兒,徐玄玉不由發出一聲嘆息,繼而将時錦心抱得更緊了些,又往她肩頸上靠了靠。
時錦心輕輕拍了下他的頭,眼神微微閃爍着,面上是一如既往溫和的淺笑。她道:“是啊,真希望這段時間能早些過去。”
平靜而又相安無事的那種過去。
不要有意外,不要出現些有的沒的,就這樣安安靜靜的結束。
她稍低下頭,臉頰抵在徐玄玉頭上,不自覺蹭動了兩下。
徐玄玉緩緩睜眼,順勢仰起頭看向時錦心。
時錦心垂眸望向他,眼眸澄澈,似微微潋滟着水光。
他望着她的眼睛,輕聲詢問:“時錦心,你今天心情好嗎?”
時錦心從他直勾勾明顯帶着情緒的眼裏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她嘴角帶着淺笑:“還不錯。”
徐玄玉眨了下眼,擡手按在時錦心腦後,手掌稍稍用力讓她再低下頭些。他仰頭往上,吻上她的唇。
時錦心沒躲,雙手環抱住他脖子,配合他的吻。
徐玄玉另只手撐在軟榻上,身形支起,往前靠近時順勢将這吻加深。時錦心低着的頭慢慢擡起些,回應着他逐漸熱烈的吻勢。
徐玄玉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伸手往旁邊攬過她的腰,用力一擡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而後兩人間的姿勢改變。
時錦心側坐在徐玄玉腿上,一手從他脖後繞過,手指輕搭在他另一側肩上,她另只手被徐玄玉抓着纖細的手腕,稍稍舉着擡起些。
他修長的手指往她手腕往上移動,輕劃至她掌心,指腹于她掌心按了按,繼而再往前,鑽入她手指之間,将她的手緊緊扣在自己手中。
他親的洶湧,心中情意悱恻纏綿。
時錦心被他吻得有些喘不過氣,臉泛着紅,和他握在一起的手不自覺用力按了按。
她上身往後靠了些,勉強掙紮出與他之間的一絲縫隙,為自己緩出些喘息的空間。
徐玄玉雙臂稍稍收攏,将她抱緊了些,他再湊近,在她唇上碰了下。而後細細碎碎的吻落下,吻着她的唇瓣,印在她唇角,又小心的親着她臉頰。
時錦心臉頰發燙,眼神略有些迷離。她抓着他肩膀,嗓音不自覺輕軟的提醒:“你不是累了嗎?”
徐玄玉嗓音沉沉,熾熱的呼吸從她臉上拂過:“忽然不累了。”
時錦心心跳加快于胸膛中亂跳着,她穩了穩神,又道:“可你明日還有事要做呢……”
徐玄玉道:“無礙。明日的事不影響現在。”
時錦心:“……”
她還欲再說什麽,嘴唇就被徐玄玉給堵住,到了嘴邊的話都給咽了回去。
時錦心眉心輕蹙了下,又很快舒展開。她摟抱住他肩膀,徐景從軟榻起身,将她輕而易舉的抱起,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下,然後抱她走向卧房。
時錦心雙腿微微縮了下,腦袋輕靠在他肩上。
徐玄玉低眸看着她,眼神柔和。
回到卧房,徐玄玉将時錦心放于床上,順勢俯身而下,他身影将她覆蓋住,低頭看向她的眼裏閃爍着不可遮掩的歡喜。
時錦心倒是被他這樣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腦袋往旁邊轉了下,別開視線。
徐玄玉低下頭在她臉上親了下。
時錦心眼神閃動着情緒,雙手抓着他身上衣裳,臉色羞紅:“你明日要是沒起得來,可不許怪我。”
徐玄玉笑:“不會。”
他手輕托着她纖細白皙的脖頸,偏頭于另一邊在她脖子上親了下。而後張開嘴,在她光滑的脖子咬下一口。
時錦心突然間吃痛,下意識皺了下眉,擡手按住他肩膀,将他往後推開了些:“咬我做什麽?”
徐玄玉擡頭對上她疑惑的目光,眼神狡黠而帶着笑。他很坦然:“一點惡趣味。”
時錦心一愣,挑眉:“你還知道這是惡趣味?”
“知道。”徐玄玉笑着,低頭在她唇上親碰着:“我故意的。”
“……”
時錦心擡腿欲踢他,被他及時按下去,擡起的手剛舉到半空中就被他抓住,然後按下。
時錦心嗔看了他一眼,徐玄玉笑了一聲,吻住她要開口說話的唇。
她掙紮了幾下,沒掙脫開,倒是被他親的腦袋暈乎乎,有點七葷八素的感覺。
之後的事,如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院中有風而來,攜帶着晚間的涼意從院子另一側吹拂而來,吹動着夜間樹葉沙沙而響。
月光自窗照入屋內,靜靜的落在床上相擁的兩人身上。
時錦心出了一身汗,軟綿綿的靠在徐玄玉身上。她閉着眼,氣息微喘,先前加速的心跳尚未平穩住,身上沒多少力氣餘下。
徐玄玉長臂攬抱住她手臂,低頭在她頭上蹭了蹭。他低沉的嗓音在她頭上輕輕響起:“時錦心。”
時錦心沒動,只自嗓間輕應了一聲:“嗯?”
徐玄玉問她:“以後,能不能叫我的名字?”
時錦心不解,細語輕聲似嘟囔着:“為何?”
徐玄玉湊近些,低聲輕哄着:“時錦心,叫我的名字。”
時錦心眼皮微動了動,雖不太明白徐玄玉這是何意,但為了她接下來能夠安然的睡覺,還是喊了聲:“徐玄玉。”
很輕的聲音,夾帶着昏沉的倦意。
她氣息漸漸穩下來,似是在将睡過去的邊緣。
徐玄玉嘴角勾起一抹笑,低頭時看見她仿佛已經睡着的模樣,擡手輕輕撫摸了摸她的臉,之後沒再打擾她,讓她安靜的睡去。
徐玄玉緩緩閉上眼,手臂微微收攏,将她抱緊了些。而後睡意襲來,與她一同進入夢鄉。
翌日。
時錦心迷迷糊糊醒來時,屋外已天光大亮。她下意識擡起手臂擋住眼睛,待和緩些許後,才将手放下。
她看着明亮晃眼的光,想來時辰已經不早。
她坐起身,身側位置已沒人。她不由挑了下眉,嘴角勾起一抹笑後,起床穿衣。
洗漱時,思思看着時錦心脖子上的痕跡,眼神驚奇了下,又忽然間明白過來什麽,不自覺抿住嘴唇,卻又有些藏不住笑意。
時錦心洗過臉,轉頭就看見了抿唇憋笑的思思。她眨了下眼,不解:“思思,你在笑什麽?”
思思笑着,輕拉着她的手讓她坐在梳妝鏡前,然後伸手指了下她左邊脖子。
時錦心看過去。
鏡子裏,她脖子上的一圈咬痕仍然明顯。
她忽睜大眼,下意識擡起手捂住有一圈齒痕的位置。昨夜徐玄玉咬她脖子的畫面瞬間湧回她眼前,記憶清晰。
她臉紅了些,徐、玄、玉……!
這個咬痕所在的位置太明顯了些,衣領也是遮不住的。
思思笑着:“小姐,我用凝脂膏幫您遮一遮吧。”
“……”時錦心抿着唇,然後點了下頭:“嗯。”
時錦心在院中走了會兒,很快回到房間。
她站在小書房內的窗邊,往外看着明媚燦爛的陽光,不由眯了眯眼。風如熱浪吹拂而來,撲在身上也是熱的。
這幾日的天氣真熱。
她擡起手肘搭在窗欄上,肩膀輕聳了下,腦袋耷拉着,又有種無聊的感覺。
時錦心坐回到書桌前,拿起一本書翻開。她想看書,可看了會兒,又覺得有點悶,心情不怎麽沉穩,看不進去書上的內容。
她手翻看了幾頁,沒有多少認真看書的心思,最後還是合上書頁,然後趴在了桌上。
她臉側轉,望着窗外明亮的光,輕輕眨了下眼。她微張口,往上吹了吹氣,将額間落下的碎發吹開些,不讓它們遮擋自己的視線。
過了會兒,她又坐直身來,保持了幾個數的時間,又以一種慵懶的姿态靠在椅子上,雙腿稍稍擡起些,又放下去。如此重複好幾次,然後——
更覺得無聊了。
時錦心換了個位置,去到軟榻上躺着,翻來覆去幾次,自娛自樂的哼着不知出自那首曲子的小調。
思思端着東西進來,就看見時錦心平躺在軟榻上哼曲兒的畫面。她笑道:“小姐,喝碗冰鎮綠豆湯吧。”
時錦心哼曲兒的聲音頓住,一骨碌坐起身,然後幹脆利落的下了軟榻。她擡手順了順因為多次翻身而有些淩亂的頭發,整理了下衣裳和手臂間的披帛,這才走到桌前坐下。
她看着桌上的冰鎮綠豆湯,用勺子稍稍攪拌了幾下,而後舀起來喝。
甜而不膩,冰冰涼的,很清爽的感覺,味道很好。
時錦心眼神驚喜了下,又舀起一勺喝下。
思思看了看她臉色,笑問:“小姐,要不要去審刑司給世子也送一些冰鎮綠豆湯啊?”
時錦心拿着勺子的手頓了下,很快恢複,又往自己口中遞了一勺綠豆湯。她眨眼:“這冰鎮綠豆湯等送到審刑司,估計都不冰了。等他回來喝也是一樣的。”
思思道:“小姐,等世子回來喝,和您過去送給他是不一樣的。再說了,往食盒裏裝些冰塊,綠豆湯送到審刑司的時候,照樣還是冰的。”
時錦心擡眼看向思思。
思思又道:“您在府裏閑着也是閑着。給世子送完綠豆湯,還能去街坊中逛逛,說不定能挑到些好玩兒的東西。”
時錦心眨了下眼,認真思考了下思思說的話,覺得她說的有幾分道理。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不如出去走走。
徐玄玉最近忙,給他送點東西過去慰問一下也是情理之中的。
于是她點了下頭:“好。那你去準備吧。”
思思立即點頭:“好的,小姐,我這就去準備。”
思思動作迅速,很快就準備好了出行的馬車,并且将膳房那邊準備好的綠豆湯裝進了裝有冰塊的食盒中,除此外,還有兩道徐玄玉以往比較愛吃的糕點,然後一起放上了馬車。
馬車自長安王府前出發,直向審刑司所在而去。
小半個時辰後,馬車在審刑司前停下。
時錦心下了馬車,思思拎着兩個食盒跟在她身後。審刑司前的侍衛認識時錦心,沒有阻攔,恭恭敬敬的行禮問候後,讓她們進去。
這次,時錦心知道如何去徐玄玉的書房,無需侍衛帶路。
她到時,正逢左寒沙從院子走出,他看見時錦心時,眼中閃過一抹詫異,繼而露出笑容:“世子妃。”
時錦心點了下頭:“世子在書房?”
左寒沙笑:“在呢,今天他都在書房待着呢。”
和左寒沙打過招呼後,時錦心往書房走去。書房前,她敲了敲門:“叩叩叩——”
徐玄玉低頭看着手中的文書,沒擡頭,只應聲:“進。”
時錦心眉頭輕挑了下,這場景略有些似曾相識。
她先進去,思思随後,然後小心着将手中的兩個食盒放在桌上。
時錦心看着依舊沒擡頭的徐玄玉,自然放輕些腳步往他那邊走過去。走近些後,看見了他擰在一起的眉頭,有些凝重的面容。
“世子?”時錦心帶着點試探之意輕輕呼喚着他。
徐玄玉一愣,聽見時錦心聲音的剎那他擰着的眉頭自然舒展開,擡起頭時眼裏浮現出些許意外。
繼而他驚喜出聲:“你怎麽會來?”
時錦心笑:“見你忙,來慰問慰問。”
“還給你帶了冰鎮綠豆湯,還有你喜歡吃的龍須酥和松子百合酥。”
徐玄玉立即起身,從書桌內側走去,大步走向時錦心,毫不猶豫就伸出手就要抱她。
時錦心快速反應,先一步伸手抓住他手腕,輕咳嗽兩聲提醒:“咳咳……”
“思思在呢。”
徐玄玉這才注意到站在桌邊的思思。
思思眨了下眼,面帶微笑的向徐玄玉行了個禮,然後很自覺的轉身,沒有半分猶豫快步走出書房,不在這兒多待一瞬。
時錦心看着很快消失在視線種的思思,心中生出些無奈之意。走得倒是挺快……
徐玄玉收回視線看回時錦心,挑眉道:“現在沒有了。”
時錦心無奈笑了下,手上稍稍一松開力,就被徐玄玉抱在懷中。
他顯然歡喜,耳邊似聽見了他的笑聲。而後是一聲長長的舒緩之息,像是緊繃了許久的精神得到松懈,得以緩和歇息。
時錦心眨了下眼,嘴角上揚了些,擡起手拍了拍他後背:“好了好了,先喝冰鎮綠豆湯吧。要是冰塊都融化了,它不冰了,可就不那麽好喝了。”
徐玄玉點了下頭:“嗯。”
兩人在桌前坐下。
時錦心将食盒中的仍冰涼的綠豆湯取出放在徐玄玉面前,而後将另外那個食盒中的龍須酥和松子百合酥拿出來放在桌上。
大抵是餓了,徐玄玉吃的快。
時錦心問:“你沒有用早膳嗎?”
徐玄玉愣了下,眼底一瞬即逝一抹心虛之意,擡頭看向時錦心時笑了下:“我想着再一會兒就是午膳時辰了,準備一起吃的。”
時錦心略有無奈:“事情雖多,卻也要按時吃飯啊。”
徐玄玉道:“下次會記得的。”
時錦心看着他吃糕點的模樣,對此表示懷疑。感覺再忙碌起來時,他還是會不記得要按時吃飯。
徐玄玉還有事情要忙,時錦心看着他吃過綠豆湯和糕點後,不準備久留,以免影響到他要做的事情。
她準備離開時,徐玄玉倒是有些不舍:“這就要走了?”
時錦心笑:“你還有事情要做呢,別耽擱了。我們家裏見。”
心中雖很是不舍時錦心就這樣離開,可她說的也對,自己要做的事還不少,可不能耽擱。于是徐玄玉點了下頭,應了聲:“好。”
時錦心笑了下,擡手撫上他的臉,動作溫柔的摩挲了幾下。
徐玄玉眨了下眼,眼神随即閃爍了兩下。他注視着時錦心,似是在期待着什麽。
他的眼神很明顯,時錦心看得清楚,也能理解。
她站在他身前,微微踮起腳尖,仰頭向他湊近。
兩人間的距離逐漸拉近,溫熱呼吸緩緩蔓延。
徐玄玉以為這會是一個吻,自然閉上眼,結果下一瞬,就感覺到自己脖子上一疼。
他忽睜開眼,眼眸震顫。
時錦心踮起腳尖,雙手攀在他肩上,卻偏頭咬住了他的脖子。她牙齒微微用力,似是準備在他脖子上留下齒痕。
徐玄玉轉眸看着她,眼神錯愕間,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咬過後,時錦心落下腳跟,往後退去兩步,眼中笑意深深的望着他。
徐玄玉眼神依舊訝異,眼中情緒翻湧:“你這是……”
“一點小小的惡趣味。”時錦心笑着:“我走了。”
徐玄玉心下一驚,慌了半許,又覺着些疑惑與意猶未盡之感:“就這樣?沒有接下來的了?”
時錦心笑着搖頭:“沒有了。”
然後她笑着伸手摸了下徐玄玉的臉,徐玄玉想伸手抱一下她的時候,她卻幹脆轉身,打開書房的門走了出去。
抱了個空的徐玄玉跟着走到書房外,望着時錦心果斷離去的背影,神情很是無奈,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怎麽……就這樣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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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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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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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