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

13.

宋修其實不太在乎曬不曬黑什麽的，可能是因為從小白習慣了，曬黑都比別的人白幾個度。

但那不是小情人貼心，都把防曬霜送上門來了，作為金主大佬，他自然是得好好打扮打扮，才不辜負人一片心意。

宋修滿意地把墨鏡挂上鼻梁，最後噴完香水才想起，哪怕是在終點，觀衆也沒法進到場內。

這點兒騷包的招數多少顯得沒什麽必要，宋金主忍住了嘆息，心下迅速地計算着唐啓比賽結束的日子。

還得等小半月呢，這兩天估計又只能借着視頻望梅止渴。

唉，哪個金主有他憋屈哦！

宋金主顧影自憐了一番，卡着時間點出門，酒店門口離出租車的泊車場就一兩步路，他也不忘打一下遮陽傘。

不說管大用，也好歹管點兒用。

還好終點的位置有遮陽的地兒，不用一直撐着傘。

眼下這賽場和小組賽的不太相同，彎道多了些坡度陡了些，總而言之比小組賽更考驗技術。

宋修漸漸學會找轉播的屏幕，也學會去聽解說員的解說——有世界語的轉播真是謝天謝地，雖說轉換為華夏語還需要費點精力，但總比自己看着賽道望眼欲穿得好。

他不怎麽擔心唐啓的比賽成績，根據小組賽的戰紀以及人家裏擺放的各色獎杯，他只需要稍微關心一下唐啓的生命安全即可。

師父的囑托還如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他二人頭頂，宋修一直跟唐啓插科打诨，但從沒有真正放下心來過。

“宋修，如果我真出事兒了，你會怎麽樣呢？”

“出于人道主義，我會陪你去趟醫院。不過你最好還是不要出事，因為我們已經解除婚姻關系，我沒辦法在知情同意書上簽字。”

Advertisement

實話實說，這是唐啓唯一影響到他的良好品德。

本來還想刺唐啓一句，說當初要不離婚不就沒這麽多破事兒；但絮絮叨叨沒完沒了的，又讓他像前男友口中的“怨婦”了。

當然唐啓也識趣，沒多嘴再觸他黴頭。

耳邊過着其他觀衆的讨論與歡呼，奈何語言體系着實複雜，宋修的翻譯系統裝死，只能聽見一陣意義不明的叽裏呱啦。

煩——死——了——

他目光掃過轉播屏，那道紅色的烈焰果然不負衆望地把第二甩出老遠；大屏幕不得不分出一半的空間，專門播放DZDN現役隊長唐啓的賽車畫面。

宋修為其喝彩地吹了聲口哨，不多時那輛火紅的跑車出現在地平線盡頭，掠過柏油路時猶如将那瀝青融成奶油。

還在恍惚之際，火焰帶起一陣熱風，刮過宋修鼻尖：瀝青與汽油混合雜糅，外加些遠處近處山林裏松柏的清香，莫名讓人有種醉酒的上頭。

亦或者是中暑的上頭？

宋修迎着那風那日光，眼看着賽車撞過終點線，全體觀衆裁判和電視臺的人都為之起立歡呼：他們都認得DZDN車隊特有的火焰圖标，以及傳奇選手Q那标志性的羽翼頭盔，電視轉播主持人随即激昂地宣布，Q再一次創造了方程式大賽的歷史。

而宋修只定定地望向終點處那人，見他潇灑下車起身，單手摘掉他的标志頭盔，露出被壓實但還有些許天然卷的頭發；賽車服修身，顯得他整個人挺拔如一棵燃燒的松樹。

擡眼，他們的目光隔着遙遙百米相接。

應該是接上了的，宋修告訴過唐啓，他在這個位置看他比賽。

所以他雙手作擴音筒狀，與身旁的百十觀衆一同吶喊：“King!King!King!”

只不過他不是人真粉絲，喊着喊着喊成了“Queen”。

名號為“Q”的Queen，挺合情合理的。

唐啓也很給面兒地向觀衆席揮揮手，照顧到方方面面後又被記者包圍，最後在疑似教練的護送下匆匆離開現場。

哎呀，不愧是大牌，後邊那些小車手可沒這待遇。

宋修起身道了幾句借過，撐傘離開了觀衆席。

但不可避免被太陽曬到，臉有些發燙。

重新拿到手機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雖然知道這個點兒，宋修未必上床睡覺了，可唐啓在給他編輯信息時還是有些躊躇。

删删減減，最後發去一個字兒：“在？”

“不在。”熟悉的迅速。

“我到終點時，應該看見你了。”唐啓一個字一個字地打，“你是不是穿的白衣服，還戴個茶色的墨鏡？”

“我穿的黑衣服。”宋修跟他演。

“這天兒穿黑衣服，咋不熱死你呢？”唐啓這回發的語音，沒咋糾結。

“唐啓，你這樣是會失去你金主爸爸的。”宋修低聲警告，透出一絲絲惱怒。

“我有真正得到過你嗎，金主？”唐啓調侃地反問，話音落時無端端地失落。

宋修很快回過來語音，惱怒不見尾調勾着笑意：“這話我聽着咋那麽酸呢？”

“可能是晚餐多吃了點兒番茄。”唐啓面不改色，心跳得很快，驚訝于自己也會拐彎抹角起來。

“去你的！”宋修怼他，“不幹正事兒就下線，別浪費我時間。”

唐啓打了視頻過去：“我就擔心你哪天腎.透.支。”

“要透也是你先透。”宋修的白眼越飛越熟練，但正經打量他時，目光又變得恰到好處的缱绻，“不得不說，你人模狗樣的時候還挺人模狗樣。”

“你說起廢話來也挺廢話。”唐啓反唇相譏，但也真因這目光而稍稍坐直了身體。

宋修眯了眯眼，“你今兒有點奇怪。”

“不是和以前一樣麽？”唐啓咽咽唾沫，有些許忐忑。

“我說不上來。”宋修湊近了些，“不過你在緊張。”

“可能是緊張比賽後要‘肉.償’吧。”唐啓半真不假道，但他也着實不太會說謊，說着說着眼神先偏離了鏡頭。

宋修挑眉：“你會怕？”

“誰知道你藏什麽花樣呢。”唐啓嘴硬道。

“我可以現在向你展示。”宋修來了興致，作勢下床。

唐啓連忙喊住他：“歇會兒吧你，都快十二點了。”

“又不是沒做到淩晨兩......哦，對，你還在比賽。”宋修重新坐好，一副為了你我就忍耐一下的高尚模樣。

唐啓又忍不住笑，他見着宋修老這樣，不管出于怎樣的情緒，面上都想勾起嘴角。

“今天多謝你。”唐啓說，“你在終點那兒坐着，我發揮得都比平常好。”

“給我戴高帽？”宋修皺皺鼻子。

“說真的。”唐啓看着他淺色的眼睛，“以前沒有人在終點等我。”

話一出口，唐啓又想找補幾句，當是為他的教練隊友，但這是在宋修面前，他不用那麽面面俱到的虛僞。

“叔叔阿姨不來看你比賽？”宋修果然是明白他的。

“嗯……我爸說那沒什麽意義。”唐啓遲疑而坦白道，“你到現場不也勞累一場，都曬黑了嘛。”

“你再提曬黑，”宋修忽地離開鏡頭，唐啓只能瞅見他浴袍下露出來的腰，“我就把這個塞你嘴裏。”

宋修手裏多了枚白色的口.球，幽幽地反射着夜燈的暖黃色。

宋老板的小玩具，似乎有點豐富啊。

唐啓配合地打了個哆嗦，“你跟個記仇的小朋友似的。”

“謝謝，我今年三歲零二百九十二個月。”宋修擡擡下巴。

“那我還比你小一個月。”唐啓順着他話茬。

“欸？”宋修面露驚訝，似腦子迅速地轉了圈，才恍然大悟，“哦，想起來了，你是四月份的生日，我是三月份。”

“來，叫哥。”

一下又教他拿捏住了捉弄的把柄，唐啓無奈但又配合地叫了聲：“哥。”

宋修啧了聲：“我現在身上有點麻，你多叫兩聲，就适應了。”

“你還得寸進尺了？”唐啓不幹，“一貫都是別人叫我哥的。”

“哦——好了不起哦——”宋修拖長聲音捧讀道，“但你也沒法穿越回去，比我早出生一個月。”

那也确實，唐啓洩了氣，任由宋修嘚瑟得快上天。

“話說回來，你如果小時候身體好些，我們倆會不會成同學？”

“畢竟年齡差不多，又都在一個市。”

“這也得看運氣吧。”宋修想了想，“一個市學校那麽多，而且我初中就開始正常上學了，倒是沒怎麽聽說你。”

“我初高中都在城北的一中上學。”唐啓說。

“哦，我在城南的二中。”宋修說。

“沒有當同學的緣分。”唐啓笑笑。

“估計那些年都積攢着緣分到我倆開房那一晚。”宋修說，“一來就來個大的。”

“後續相親結婚離婚一條龍服務。”唐啓說。

“你還想添一個環節麽？”宋修眨了下眼。

“我沒有意見……”唐啓欲言又止。

“但我有。”宋修抛了下口.球又接住，“我還在生氣呢，唐啓。”

“哥……”唐啓下意識地讨了巧，但沒有借此蒙混過關地求饒，只重複地多喚了幾聲，眼睜睜看着屏幕裏的人臉紅到耳根。

如飲下滿滿一杯紅酒。

“別想哄我，我可不是你之前那些一.夜.情對象。”宋修佯裝咬牙切齒，轉而似笑非笑道，“而且剛不還說只別人管你叫哥的份，沒你叫別人的份。”

“我到底沒法穿越時空。”唐啓用了宋修的理由，“木已成舟的事情，當然還是調整心态地接受。”

“你說對吧，哥？”

這次輪到宋修刷地一下挂斷視頻。

唐啓等來一個“滾”字。

他發過去語音：“晚安。”

宋修也回的語音：“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