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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牧黎換了身衣服回家，在二樓老爺子卧室門口碰到趙管家從裏面出來，手裏端着瓷碗，裏面還剩下少許的中藥。

濃烈的中藥味讓他眉心蹙起，“爺爺什麽時候開始喝中藥了？”

趙管家語重心長回答：“有一個禮拜了，牧老身體大不如從前，自從先生去世，牧老白發人送黑發人，悲痛欲絕傷了心，再加上少爺你又時常惹牧老生氣，所以一直都在吃藥。”

牧黎進入房間後守在床頭，老人家兩鬓的白發似乎又多了許多，眼眸裏光線黯下去。

大半夜老爺子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幕亮起，震動聲很大，害怕吵醒老爺子，牧黎拿起手機調成靜音，不小心點到微信，哪裏知道手機并沒有設置密碼，于是直接打開了微信聊天頁面。

看到公寓阿姨和老爺子的聊天記錄，牧黎漆黑的眸子裏透出泠冽的戾氣，用力攥緊了手機。

【少爺拉着行李箱來找冉冉小姐，想在公寓住下。】

【今晚少爺又來找冉冉小姐，少爺還強吻了冉冉小姐，牧老爺，少爺是喜歡冉冉小姐的。】

【冉冉小姐接了一通電話就匆忙跑了出去，似乎跟少爺有關。】

【今晚冉冉小姐回家後有些不對勁，具體原因不太清楚。】

阿姨居然在監視薄冉冉的一舉一動，同時也在監視他。

牧黎控制着自己暴戾的脾氣，一夜未眠，坐在床頭等着老爺子醒來。

屋外的天剛灰蒙蒙亮，床上牧老咳嗽兩聲，手臂伸到床頭櫃打算拿水杯，卻看到孫子目光幽幽盯着他，吓了一跳，“你怎麽在這裏？錢不夠用了？”

牧黎一雙鳳眸清清冷冷，不帶絲毫情緒，心平氣和道：“爺爺，您暗中阻止我和小結巴在一起，是嗎？”

牧老一怔，看到孫子拿走自己的手機，知道事情暴露，也不再隐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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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黎低聲嘶吼：“為什麽！”

“你和誰在一起都可以，但冉冉丫頭就不行。”

牧老躲開孫子的目光，不願意提起往事。

孫子和兒子一樣是一個癡情種，認定一個人就是一生。不會出現戀愛了又分手的局面，所以之前他才百般阻止。

早知如此，他當初就不該讓冉冉丫頭回國。

與此同時，另一邊公寓樓。

薄冉冉昨晚回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奚然第二天早上才見到她。

“聽到他被人捅了，你就慌不擇路？喪失了最基本的判斷。冉冉，你什麽時候變得這般不冷靜了。”

奚然此時此刻心堵的異常難受，當他趕到現場聽到薄冉冉在情急之下說出的話，心都要碎了。

他努力了這麽久，還是輸了。

不，應該說他一開始就注定要輸。

那個人在薄冉冉心裏，早就紮根發芽，稍微有一點雨露，就會成長為蒼天大樹。

“我……對不起，奚然。”

薄冉冉低垂着頭，攪動着手指，心情煩躁。

有種現在就逃離這裏的沖動。

“我不想再聽這三個字，冉冉，你太殘忍了。”

奚然痛苦閉上眼睛，轉身回了書房。

沙發上薄冉冉自嘲笑了笑，包裏的手機響了，是牧黎打電話進來，并不想接聽，挂斷，連續三次，最後把牧黎拉黑。

失眠了一整晚，她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牧黎。

過了幾分鐘，手機再次響起，這次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薄冉冉正在猶豫要不要接，突然聽到奚然憤怒的低吼聲，手一滑，接聽了電話。

幾乎是同一時間，奚然一臉受傷：“當年你雙腿受傷差點被截肢，罪魁禍首就是牧黎！薄冉冉，要不是你哥告訴我，你是不是打算瞞我一輩子——”

“我是你的未婚夫，難道就那麽不值得你信任！”

手機另一頭，牧黎聽了個正着。

牧家別墅，牧黎快被折磨瘋掉了，失去了往日的冷靜和理智。

“三年前小結巴出國治療并不是因為車禍，而是因為雙腿受傷嚴重？還是因為我？爺爺，您告訴我實話，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

牧黎在窗戶看到老爺子要離開家，大步流星跑下樓，擋在車前，司機也不敢開車。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牧老一瞬間仿佛蒼老了十幾歲，咳嗽厲害，管家拿着藥跟上來，提醒助理別忘記給老爺子吃藥。

“少爺，您別再問了。”趙管家一臉擔憂，手順着老爺子的後背。

最後，牧黎步履不穩離開。

庭院裏，牧黎坐在臺階上，煙一根接着一根，趙管家實在于心不忍，告訴了牧黎實話。

“少爺，沈景輝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弟弟去世了，豁出性命也要找你的麻煩，你以為牧老為什麽要動用關系，讓沈景輝吃牢飯。解除少爺您潛在的危險？其實更重要的是替冉冉小姐抱不平。”

“當年冉冉小姐只有13歲，沈景輝都能喪心病狂要廢了冉冉小姐的雙腿，對您，他的手段又該如何狠辣？”

趙管家聲線平穩，一字一句鑽進牧黎耳蝸，心髒像是被刀狠狠戳了一個洞，細細密密的疼痛霎那間傳遍四肢百骸，握住手機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廢掉雙腿，差點再也站不起來。

想到那鮮血淋漓的畫面，牧黎呼吸都變得困難，他從未想過真相竟是這樣。

難怪薄冉冉會做噩夢，聽到沈景輝的名字就害怕，宛如驚弓之鳥，身子也會控制不住的輕顫。

原來，一切都是因為他。

牧黎去薄冉冉所在的公寓，在樓下徘徊一個多小時，始終沒有勇氣上樓。

直到樓上薄冉冉關窗，入秋了，天氣漸冷。看到樓下的牧黎，關窗的動作一頓。

似乎是心有靈犀，牧黎擡頭，兩人四目相對。

良久，薄冉冉收到兩個字，下樓。

早上那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就是牧黎。

所以當年的事，他都知道了。

公寓人工湖邊，長椅上，兩人并排而坐。

“薄冉冉，那個時候的你連跟我大聲說話都不敢，你哪裏來的膽子欺騙我？”

“我收到過沈景輝的挑戰書，可我納悶的是，當我赴約前往時，半個人影都沒有看到。那會兒還以為沈景輝知難而退，沒膽子找我的麻煩。”

牧黎側過頭看着薄冉冉，湖邊的路燈亮着，暖暖的燈光照在她白皙的側臉，多了些許柔和。

“我從來不曾想你會瞞着我私自去找沈景輝，還提前了約見時間。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薄冉冉膽小懦弱，就是被人欺負了，連告狀都不會，只會偷偷抹眼淚。

她到底哪裏來的勇氣去見沈景輝。

那個一看就兇狠無比的“壞人”！

趙管家和薄冉冉前後的解釋，讓他想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牧黎深邃的眼看着平靜的湖面，內心卻波濤洶湧，暗流湧動。

“你還是知道了。”

當年，她偷聽到沈景輝讓男生轉交信的時候說的話，這才着魔似的獨自赴約。

【牧黎，只要他敢來，我定讓他有來無回！】

“牧黎，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麽，都已經過去了。就像是你說的，太過懦弱的我如何能想到更好的解決辦法。我有讓你不要去赴約，你會聽我的話嗎？心高氣傲且少年輕狂的你，不可能不去。我偷偷告訴了管家伯伯，不過後來發生了意外，牧爺爺出差回來的航班延遲，他們找到我時，一切都晚了……”

說起那段痛苦的往事，薄冉冉更像是一個局外人，聲線淡然沒有波瀾。

“我醒過來後人已經在國外，牧爺爺跟我視頻的時候說，讓我好好養傷，一切都會好起來。老人家也會好好看着你，不許你外出惹事。”

是的，爺爺告訴他薄冉冉出車禍在國外治療，正好暑假，他被整整關了一個月。

牧黎低垂着頭，心，再也無法平靜。

“如果你不去……”

牧黎沒有說完的話被薄冉冉打斷。

“如果我不去就不會有事，對嗎？”

薄冉冉勾了勾唇，再次開口：“牧黎，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再說我也從未後悔過。沈景輝就是一個瘋子，沒有誰會猜到一個瘋子會做什麽。你更不需要愧疚自責，我的傷跟你沒有……唔。”

薄冉冉話音未落，牧黎突然攬住她肩膀，低頭咬住她柔軟的唇瓣，死死不松開。

直到貝齒被撬開，口腔裏傳來鐵鏽味道，薄冉冉才恍然回神，猝不及防瞪大雙眼，水潤的杏眼裏淚水滑過臉頰。

牧黎溫軟的舌勾着她的舌，撕咬，吸-吮，薄冉冉又羞又惱，雙手敲打他寬厚的胸膛，卻被扣住手腕，迎接她的是更洶湧的強-吻。

直到牧黎感受到薄冉冉顫抖的肩膀，睜開眼睛看到女孩兒淚流滿面，舌尖嘗到鹹澀，才松了力道，溫軟的唇吻過她的唇，她的鼻，她的眼……

停下來大拇指輕拭她的眼角，牧黎沙啞的嗓音響起：“阿冉，你可以打我，罵我，哪怕是恨我，我都沒關系，但是我求你，不要離開我。”

看到她哭泣，他的心都要碎了，就像是有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攥着他的心髒，痛不欲生。

薄冉冉躲開牧黎的手，他掌腹的硬繭擦的她臉頰微疼，帶着哭腔的嗓音：“我不恨你，也不怪你，牧黎，我們都冷靜下來好不好？高考越來越近，你一定不能辜負牧爺爺對你寄予的厚望。”

“好，只要你不走。”

牧黎的眼神堅定而認真。

有些事，必須由他來解決。

奚然和小結巴之間有婚約？

不，他不怕，小結巴是他的，誰都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