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男子
雁城的春日不經意間便要過去了,那個古怪的男人卻一直未再出現。
宇文涼派去江南的探子已經傳信回來,稱陳府諸人對陳秉皆諱莫如深,無人敢提他的名姓,而見了男子畫像的人也都以為他并非陳秉。
探子機敏,随信還附了一張少年陳秉的畫像。
畫上之人文質彬彬、溫文爾雅,全然無商賈之氣……更不似如今的落拓瘋癫。
木木卻覺得那就是他。宇文涼深有同感,便吩咐探子繼續打聽,最好能直接向陳秉生母核實男子的身份。
或許旁人會分辨不清,但做母親的,如何都該有些熟悉。
小依米似是覺察到娘親的低落,自發地咯咯笑了起來,引得木木去看她。
“你沖我笑做什麽?”木木面上露出笑,伸手去逗她。
小依米下意識含住娘親的指尖,想去輕輕咬她,可惜沒有牙齒。木木笑了笑,将手指挪開。依米便又去握她的手,仿佛一種安慰。
木木細細看着她的眉眼,喃喃道:“不知道将來的你,會是如何模樣?”
宇文涼的聲音忽然響起:“她會和現在的你一樣,成為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
木木轉頭去看他:“姑娘?”她忍不住地笑,“我在你眼裏,是一個姑娘?”她以為她已是婦人了。
宇文涼走到她身邊,從她手裏接過孩子,輕聲笑着:“當然是姑娘了。我一個人的姑娘。”他說話時難得沒有看她,而是對着依米,好像她能聽懂他的話。
依米咯咯笑着,要去玩他的胡茬。宇文涼故意不讓,将她舉得高高的。依米夠不着他,卻并不傷心,反而笑得更高興。
木木靜靜看着這一幕,嘴角微翹。
宇文涼只花了一刻便令依米安然入睡。在這方面,他好似天生比木木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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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坐在依米身邊,替她理了理襁褓。
宇文涼注視着她的動作,小聲道:“不開心?”
“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上次見他時,他的衣服都破掉了,還餓着肚子。”
宇文涼握着她的手:“以他的能力,活着不是問題。”
木木點了點頭,斟酌着開口:“我明日不過來了。依米和方嬷嬷白日留在軍營,晚些再同你一道回來。”
這幾日木木雖常能只身一人在營地周圍閑逛,但終究還是在宇文的勢力範圍。
恐怕還需離他再遠一些。
宇文涼沉默片刻:“也好。”
木木看着他的表情,微哂:“你不要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我只是回家。”
宇文涼笑了起來:“我知道。只是陳家乃江湖名門,或有為人所不知的秘技,我擔心——”又笑了笑,便不再說話。
木木瞧出他的顧慮,張開雙臂去抱他:“你不是安排了很多護衛在我身邊嗎?不會有事的。”
宇文涼被她的舉動弄得哭笑不得,仿佛他還是個孩子。不過聽着木木的哄慰,內心倒是莫名舒暢許多。
他回抱着她的腰,輕輕吻着她的額頭:“若你覺得不妥,萬勿激怒他。”對付神志不清之人,難在控制其情緒。“他出現之後,會有人立即發信號告知,我便會立刻趕來。”
木木的視線越過了宇文涼的肩膀,看見了睡得正香的小依米,心中安寧。她身子一軟,伏在了他的懷裏。
“我知道的。我在哪裏,夫君和依米就會在哪裏。”
宇文涼喜潔,這也是木木近日才發現的。若一件衣服連穿了兩日,他的神色便有些嫌棄。她不由納悶,行軍打仗時,他終日都是那一身盔甲,或許好些,有兩副,可也抵不過戰場厮殺的污穢。
且他還一直不說,好似以為這樣的習慣難以啓齒。
木木想着他別扭的神情,不由自主笑出聲來。幸得宇文涼在軍營,聽不見。
笑了一會兒,木木念着無事,便自去廚房,準備做些小菜。若好吃,便給夫君送一份,若不好吃……還是送一份。至少讓他知道,她在想他。
環視廚房一周,只看到面粉和少許的青菜。熬湯炒菜是不行了,只有蒸蒸饅頭。木木之前從未和過面,便只憑着記憶和直覺添水搓揉。
可是面粉沒有如她所願,成為尋常所見的面團,而是條條散散的絮狀。她想着是不是水太少了,又或是自己不得法,弄錯了什麽。
納悶間,廚房裏突然多出一個人。
不知道他是從什麽地方進來的,她連腳步聲都未聽到。木木的呼吸略有些急促。
男子看着她在和面,兀自咿咿呀呀地比劃着,好像是在給她出主意。木木起先提着的心慢慢放下。
她按照他的比劃,繼續用力,将絮狀面粉合在一處,使面團漸漸成型。
她這才笑着看他,見他還是穿着那身破舊衣服,手臉髒污,唯有那雙眼睛在發亮。視線下移,木木看到他腰間別着一束花環,紅黃白色皆有,交錯堆疊,很是漂亮。
驚訝道:“這是誰送給你的嗎?上次我怎麽沒有看到?”
男子被她提醒,忙伸手将花環取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她的頭上。然後看着她,含混不清地說着什麽,嘴角高高揚起,應是在笑。
木木止住和面的動作:“這,這是給我的嗎?”
男子拍了拍手。
“是你做的?”
男子點了點頭。
木木想用手摸摸花環,奈何手上沾有面粉。
“這花環你做了很久吧。”她将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注意到幾道細小的血痕。
男子又咿咿呀呀地說了起來,木木聽不懂,卻不願他失望,便估摸着回他:“這花環真好看,我很喜歡。謝謝你。”
男子像依米一樣,咯咯咯地笑了起來。木木鼻尖忽然湧上酸澀。她不知他為何對她這樣好。
“你吃飯了嗎?”
男子指了指面團,又張了張嘴巴。
木木這次明白了,沖他笑道:“那你等等好不好,我做好了給你吃。”
男子高興地拍了拍手。
司徒钊快步走進了宇文涼的帳篷:“屠白來消息了。”
宇文涼從公文裏擡頭:“如何?”
“車前确有私獄的存在,每位将軍皆有,但數量及大小暫不清楚。”
“這麽說,利安的私獄還未尋到?”
“還需一段時間。”
宇文涼皺眉:“屠白人在何處?”
“因私自入關,現在在車前的牢獄裏。消息是他在獄中得知的,那地方三教九流皆有。”
宇文涼挑眉:“你沒給他通關文書?”
司徒钊一臉正經:“那容易引起利安的注意。”
“嘁,尋常的熙國人怎麽會無緣無故過去?”
“每年十個總是有的吧。”通關文書多少年才一個。
宇文涼知他說得有理,也不再和他多糾纏:“讓他盡快查出男子的身份吧。對了,車前大漢的屍身可有人認領?”
司徒钊搖頭:“恐怕已是廢卒了。”
想來也是。
“這麽久了,還是讓他入土為安吧。”
司徒钊有些驚訝地看着他。
宇文涼低頭看着文書,不鹹不淡地開口:“我知道我皮相尚可,可你也不必這樣久久地看着我。”
司徒钊眼角微抽:“你真是謙虛。”
宇文涼嘴角噙笑地嗯了一聲。
司徒钊恢複常色,半認真道:“你以往可不這樣心軟。”為将者,殺伐果斷,真是最正常不過了。
宇文涼執筆的手一頓,想到什麽,輕聲一笑:“等你以後老了,也會這樣的。”
作者有話要說: 1、感激大家的等候~麽麽噠~
2、晚上還有一更【也是寫完就發,時間不定,若超過十點,大家就先碎覺哦~第二天醒來就有啦~麽麽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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