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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章
翻月已是六月,S市這個梅雨季節實在太可怕。
這些天幾乎每時每刻都在下雨,感覺人都要發黴了。凡是打工狗都不想出門,但程和不行,他得去鄉下去看那塊地。
這種事情原本輪不到程大少親自出馬,自然有下面的項目經理負責勘察現場,把最後的結果報給他完事。
但修繕的是最早一批的希望工程教學樓,還有一些是根據實地需要擴建的範圍,程和還是想要親自過問。既然接了就要做好,這也是很有意義的事,不純粹是為了賺錢。
佟鹿知的車是限量款跑車,放在樓下院子裏沒動。
程和大部分豪車不是賣了就是過給楊鑫思,只留下一輛奧迪SUV平日裏代步。
那邊山路不好走,SUV底盤高,估計可行。程和檢查了工具箱,還特定準備了一副防滑鏈。
怎料佟鹿知也想去看看,覺得一個人在家太無聊。
佟小少爺哪裏吃過下鄉這種苦,再說臉好之後才去拍了雜志照片回來,程和還是希望他再養養。
聽他經紀人蘇寅說,走秀就在幾天後。
那可是正事。他們又不是去旅游,來回奔波也太累了。
小朋友自然有小朋友的招數,拉着程和就在那“嘤嘤嘤”的煽情。
說自己以前有個願望,就是想和程和一起去郊游,看山看水露營野餐,但是從來沒有實現過,深覺遺憾,每每想起“淚濕青衫不自持”!
這種精神攻擊實在太可怕,有那麽一瞬程和覺得自己好該死,半夜睡着都要爬起來,扇自己兩耳光譴責一下的程度。
拗不過少年,程和抓了把頭發只能帶他一起去。小朋友在家裏歡呼亂叫,程和又開始後悔不該答應那麽迅速。還好只住兩天,時間久了程和自己也扛不住。
佟鹿知只帶了一次性牙刷和洗臉的東西,多帶了個厚外套争取輕裝上陣,剩下回來再搞,大不了一身都不要了。
鄉下的環境條件應該挺差,不過想來又不是什麽沒人的深山老林,兩人也沒太在意。
但等他們去了才知道,那他媽不能用“差”來形容了,程和看着破破爛爛的房間,還有一股子酸菜似的黴味差點轉身就走!
他們一行人早上與鄉上領導見了個面,在那破舊的小二層開了個動員會,算是接了個頭。
下午又急慌慌趕往下面村上,打算去看看具體情況。
車在泥巴路上開了快兩個小時,午飯差點都颠吐。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程和胃上一陣陣犯酸,全靠佟鹿知帶的幾顆糖緩緩。
村上沒有酒店,唯一能住的旅店是個招待所,還很歷史久遠那種。
他們把行李放在房間裏就去踩了個點,方便明早好生勘察一下現場。
大致看了看,天就開始暗下來,他們得找地方吃晚飯了。
下面泥腿子習慣倒沒什麽,可苦了兩位公子哥。
招待所的飯一開始就訂好了,收工一群人圍桌吃了頓還算不錯的鄉野菜。
程和胃口莫名挺好,還炫了兩碗飯。
村上沒什麽娛樂活動,外面又在下雨,村民一般都是窩在家裏看電視或者做點什麽手工活。
兩人幹脆回了房間,打算玩會兒手機直接睡覺。
有個單獨的廁所,看起來是後來改建過的,安的衛浴是燒電的那種,水溫不太穩,兩人簡單沖了個澡。
房子裏味道很不好,下午出門前佟鹿知細心的把窗戶打開透偷氣,晚上才勉強可以睡覺。
可誰知睡到半夜,房子外面下大雨裏面下小雨,屋頂漏水把床的一角都打濕了。
冰冰涼涼滴在程和腳背,把他給吓醒了。兩人只能去找老板娘,看能不能想辦法處理一下。
好家夥,對方直接給了他個桶!
老板娘:“雨太大了現在沒辦法,你們将就對付一下,明天白天我男人上房去修。”
無法,他們只好把兩張床拼一塊,漏水地方拿桶接着,艱難湊合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天還陰着,濕氣很重,程和感覺自己肩周炎有點犯了。
還好外面沒怎麽下雨,不過路上全是爛泥巴,比昨天還不好走。
兩人套了個外套,在路邊柴火垛裏撿了根還算筆直的燒火棍杵着。
他們掉尾巴的跟在一群師傅後頭,一道走訪了地形,建築設計師以及一道來的地質專家讨論了校區的具體情況。
還有大半個月才放暑假,學校裏有不少小朋友在上課。沒有城市裏管理那麽嚴格,看到程和他們這群外鄉人到來,覺得好有意思。
程和跟小朋友們聊了會,特地問了問他們平時都怎麽玩,希望學校還增加些什麽設施。
雖說加了衣服出門,可程和還是打了兩陣寒顫,噴嚏也跟着來了。
佟鹿知擔心的要脫衣服,程和連連止住,生怕這家夥也跟着他一塊兒完蛋。
現在已經入夏,到底比不得城裏。
程和:“鄉下溫差大,估計有點沁。一會兒回去我沖個熱水澡,加衣服完事。”
他們這些人是來修繕學校的,這可是村裏的頭等大事。
村長拉着程和他們一直在說情況,聊着聊着就說起他們這裏的艱苦。
“……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就剩些老弱病殘在村裏。那邊山頭還有一戶家裏姓夏的,孩子成績特別好,但這學期沒法上學了。
說起這個夏岳啊,那是真懂事。早些年老爹在外面打工傷了,回來沒撐幾年撒手人寰。
老子娘是爹在打工路上認識的,回來生了夏岳不久被人販子盯上,拐走之後小孩就全靠着奶奶拉扯大。
現在老人家眼睛也不怎麽看得見,孩子幹脆不讀書一直在家裏照顧。這種困難家庭,村上是想幫也使不上勁兒啊。”
程和見過電視上報道過山區的貧苦戶,可作為首富之子,他去孤兒院慰問的時候,可沒見過這麽慘的人。
那些小朋友被送到孤兒院後,都是被老師護工照顧,還有社會人員的支持,看起來過得挺好的。
但像是這種讓幾歲的孩子當家贍養老人的,他大為震驚。
程和想了想,打算過去看看。
村長聽後挺感動,喊了個人給他們帶路。
忙了一天下來,師傅們早累了,還要回去将資料歸一歸,明天一起帶回去拟方案,程和就讓他們先走。
程和要去另一個山頭,佟鹿知自然陪同。
說實話,路是真心困難。別說下雨泥濘,就是平時也不好走。
翻了山還有二三裏地,他們終于找到夏岳。
程和不太好意思,摸了幾百塊謝了領路人。對方沒多呆,他還得趕回去做飯。
外面又開始下雨,打在樹葉上的聲音沙沙作響。
夏岳撿了柴火,聽說這兩人要去家裏看看,背着比他高很多的柴火往回走。
程和看着孩子的側顏,不過八九歲,比佟鹿知那時候個子矮了些。
說話溫溫柔柔,一雙眼睛非常漂亮!還指着顴骨上那道傷疤笑道,是前不久割豬草傷的。
到了院子裏,老奶奶正在納鞋底。
雖然不怎麽看得見,但依稀還能感光,她鞋底做的很好,只是動作比較慢。
老人說:“現在慢慢做,岳岳正好下學期上學可以穿。”
鍋裏已經熱上窩窩頭了,見來個客人,夏岳又把給第二天中午準備白面拿出來,又多做了些。別看孩子年紀小,一雙手就是做活練出來的,味道還不錯。
程和把身上所有的現金都拿給對方,夏岳連說不用,家裏已經很久沒有客人來過。
佟鹿知沒帶錢包出來,東西全在招待所裏。他倒是想轉賬,不過這家人壓根沒手機,更別提知道什麽叫微信。
一老一小住在這麽偏的地方明顯不是個事兒,他們走了這家人怎麽辦?程和給的兩三千塊用完了又該怎麽辦?小鹿子覺得這樣也幫不了多少人,整個村子上的現狀就是比較落後,需要幫助的也不止這一家。
佟鹿知想了想給程和出了個主意,讓程和可以回去之後找相關機構,組織更多人來扶貧,可以系統做這件事。
程和順着佟鹿知的思路也想得挺遠,他還考慮可以聯系基金會,設立專項對口來運作。
同時也可以發動人脈,大家一起竭力幹同一件事,總比他一個人來得強。
雖然程氏沒落了,不一定能拿出很多錢,但是社會號召力不低,他周圍認識的朋友都是各家的公子哥,讓他們灑灑水還是能做到的,加起來的資金對于這些人來說,恐怕都夠一輩子了!
用過飯見天色已晚,兩人趕緊往回走。
回來路上程和一直在想這件事,而佟鹿知扶着他看路,兩人一直走得不快。
瞥了眼少年安靜的側顏,長長的金發貼在他的臉頰上有幾分淩亂,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相互扶着一步步走在鄉間小路上。
程和突然感覺到了一種時間的逝去,他的小鹿子真的在不知不覺中長大了。
少年的心智已經變得成熟,不愧是以豪門接班人來培養的孩子,眼界就是不一樣!
只是不知道他在柏氏情況怎樣,是不是真跟外人說的已經沒有繼承權了?
聽說去美國後還住了兩年的院,是因為身體不好還是什麽?難道是因為當初的催情香薰?
程和扭頭正要開口問一句,誰知腳下一滑沒注意,“哎呀”一聲就滾下了旁邊的山坡!
“程和哥!!!”
佟鹿知想拉可沒能拖上來,反而被程和帶了一下,也跟着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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