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Christian

Christian

火車站內四個人迅速收拾好了殘局,Christian提前些許跑出去讓一、二號位的人把民衆帶了回來。

一、二號位向來是挂職在治安方面的,并不算是第六組的人,也從未見過六組的人,向來是單向聯系。相比從未對外公布姓名和照片的六組成員,當然有更好的立場來勸導、疏散民衆,也更有能力安撫、穩定民衆的情緒。所以,Christian出去的時候,民衆情緒已經基本穩定,并且相信這只是一場心懷不軌的人制造的暴動,而且堅定不移地相信錦安和晏清兩黨在火車站的人手可以很好地解決。

而翟沄年之所以要讓他們宣稱是錦安、晏清兩黨一起解決這件事,一方面是因為他們還要維持表面的和平共處、共同為國家治理出着力;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這個情,晏清黨非承不可──或許還有一點個人情緒在裏面,為了惡心一下晏清黨那邊的人。

翟沄年見有人回來,立刻又裝成了普通人的樣子,混入了人群裏。

六組的人聚在了一定範圍內,彼此可見。

翟沄年抱着手靠着站臺附近的一根石柱上,沒了什麽後顧之憂,她總算有了時間來思考前後因果。

從自己進入咖啡館開始,或者她坐下後,身後的特務就應該已經發現她了,但,為什麽?

她自認她的行動很正常不過,找個位置坐下,點杯咖啡,又有什麽不對呢……

既然這樣,要不就是景樆淑,要不就是自己的部署被洩露了。

那麽……

還有一個問題──Christian和景樆淑的位置為什麽會暴露?明明他們已經換了位置了。

翟沄年想着,擡起手,撥弄出來藏在袖子裏的手表看時間。

忽然之間,她的注意力落在了左邊某處地面。

──那是一抹一閃而過的亮光。

翟沄年遲疑着,緩緩試着放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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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她看明白了:手表盤面反光,落下了亮光在地上。

翟沄年想着,瞥了一眼景樆淑垂在一邊的手──果然。

這麽說來,也就連得上了。

且不論咖啡館,但剛才景樆淑和Christian的暴露必定是因為景樆淑。

──Christian從來沒有戴手表的習慣,就連去年生日姜亦宸送他的那塊手表都只是精心包裝後放在了家裏,最多不過偶爾拿出來看看,卻從沒有戴過。

是意外,亦或是故意的呢?

至于……追根溯源,樓硯南來錦市的消息晏清黨為什麽又會知道?

這件事,翟沄年已經不願追究,也沒必要──這還牽涉不到什麽卧底一類的。

畢竟,樓硯南從來不僅僅是一名錦安黨員,更多的,他是一位數學界的精英,他的知名度也是由此得來的。所以,晏清黨會聽說他來津市,也并不算是很奇怪。

正想着,一列綠色的火車緩緩駛來。

也到兩點了。

翟沄年直起身,朝着Christian走了幾步,車站裏六個人聚集在了一起,相互之間沒有沒有交流,也并不算引人注目──非要注目,那也只是注目一下挨得并不算遠的兩個美人和一個混血男生。

翟沄年不動聲色地看着車上走下來的形形色色的人。

總算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翟沄年四下看看,給Christian使了個眼色,然後默默跟上,落了樓硯南了幾步的距離。

走出火車站,翟沄年看看人群裏的姜亦宸,點了點頭。

姜亦宸很快會意,默默地先行走向了人少的地方。

一趟任務,雖然出了些許意料之外的情況,但總歸是有驚無險。

回到了西郊那處隐秘性極高的住處──六組的辦公位置。

翟沄年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立刻就去換回軍裝,而是跟着樓硯南去了閣樓上──給樓硯南安排的位置。

輕輕關上了門後,翟沄年一邊轉身一邊說:“老師。”

“你在懷疑景樆淑?”樓硯南把帽子取下,随手摸了一下桌沿,撚了撚手指,問着。

翟沄年走上前,很不客氣地給樓硯南和自己都倒了一杯茶,說:“沒有。”

“你啊,”樓硯南嘆了口氣,輕輕推了下翟沄年的額頭,說,“我能不了解你?”

作為半個老父親一樣的人,樓硯南必定是這世界上最了解翟沄年的人了。他怎麽可能不知道翟沄年不可能輕易相信景樆淑呢?但沒辦法,因為自己的經歷,翟沄年就是這性子了,改也改不了了。

“那還問什麽呢。”翟沄年一點也不躲閃,慢慢喝了口茶,盯着樓硯南,繼續說,“所以,現在能告訴我,安排這麽個人的用意了嗎?我可不信你一點不知情。”

“就是協助啊。”

“算了,不問了。那我走了,您好好休息。”翟沄年說着就放下茶杯出去。

“你……”

樓硯南話到嘴邊還是憋了回去。

這孩子……這麽幾年了,還是忘不了清夜這茬呢。

算了,算了──

她這性子,也怪不了別人。

何況──這個景樆淑本就是相當于空降過來的,連我都不曾告訴過具體情況,我有怎麽跟你說呢?

哎,你自己查吧,反正……自己查到的,總比別人說的可信。

樓硯南又嘆了口氣,總算是心煩意亂地坐下。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翟沄年翻開了一份文件,看看內容,卻是齊氏企業的工作彙報。

翟沄年很快看完,快速計算了一遍數據,确定沒有問題之後,翻到最後一頁,簽下了三個字──齊卿沉。

接下來兩天裏,翟沄年一整天都坐在辦公室裏,盯着一堆無章法可言的數據,不斷地演算。對面的桌上,坐着幾個人,同樣苦大仇深地拿着筆計算些什麽。旁邊一塊小黑板上,白色的推算方法已經劃過一輪,但因為沒人願意擦,變直接有用紅色的粉筆繼續寫新的思路。

他們這幾天的生活規律就是,到辦公室,默不作聲地思考,然後開會讨論,繼續演算。注意飲食,那全看想不想得起來了。

──沒辦法,雖然不算很重要,但最近沒什麽別的重要任務,都想早點辦完早點休息。

第二天下午,翟沄年總算是熬不住了。她原本胃就不好,兩天毫無規律的生活下來,開始犯起了胃病。

“都休息休息,吃點東西。”

回答翟沄年的卻是反對。

“算了,我給你們端點吃的回來。”

翟沄年出去,到廚房的時候,景樆淑正好也在。

翟沄年的手隐隐壓着胃部,雖然在看到景樆淑的一瞬間放了下來,但景樆淑還是看見了。

景樆淑一邊多下了一些面,一邊說:“怎麽,看你這幾天這麽不要命地搞,還以為六組的人身體素質都特別好呢。”

翟沄年沒有說話,看自己被發現了,也就不裝了,索性靠着牆,摁着胃部。

景樆淑勾了下嘴角,說:“摁着要是能不疼,醫生也就別工作了。”

回頭看到翟沄年一閃而過的蹙眉,景樆淑停了一會兒,又說:“吃面吧,翟組長?”

翟沄年愣了愣,剛要拒絕,景樆淑又說:“你要拒絕的話就別了,我已經下了,不但有你的,還有你們那幾個人的。”

“……”那你問我?先斬後奏?

翟沄年一陣無言,最後留下了一聲“嗯”,走到一邊的凳子上坐下。

景樆淑一邊放調料一邊問:“第二天了吧?”

雖然是詢問的話,語調裏卻透着肯定。

“嗯。”翟沄年淡淡地應。

“你有沒有想過,通過一些別的東西來輔助思考呢,比如地點,比如時間或者……雙方的愛好?”

“怎麽,你見過那個密碼?”

這份密碼,除了她辦公室裏那幾個人以及密碼來源處的人以外,沒有第三方知道。所以翟沄年話裏的意思很明顯:怎麽着,你是對方的人?不然怎麽會這麽說?

雖然在問着景樆淑,可不知出于什麽心理,翟沄年還是信了景樆淑的思路,并且已經開始思考了。

“沒有,猜的。我只是覺得,思維,不必局太過局限了。”

翟沄年沒有說話,看面條好了,她上前端起面條。景樆淑本想攔一下,但發現翟沄年沒有打算用手直接端,也就收回了手,看着翟沄年那托盤端着面回自己辦公室。

我都說的這麽明顯了,你再不知道……可就不像是你了。

翟沄年手指輕輕碰着盤子邊沿。

是啊,為什麽要局限于傳統的加密方式呢?

可是……地點,時間……是哪一個呢。

翟沄年一邊走一邊回想着數字,推翻了對應時間的方案──至少不能直接對應。

至于,雙方。餘敬鶴……餘敬鶴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圍棋愛好者。

那就是了。

那麽,以棋盤作為坐标系的話,坐标系原點又是哪呢?

或者……

“各位停一下。”翟沄年回到了辦公室裏,把面放在幾個人的桌子上,說,“來,邊吃我們邊說。”

翟沄年拿着紅色的粉筆,看了一下黑板,發現真得沒地方落筆,總算拿起旁邊的濕抹布擦出來一塊空位。

“想要繼續自己的思路的可以繼續,我提供一個思路啊,餘敬鶴吧,除了工作和跟我們勾心鬥角以外,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就是圍棋,所以思維可以打開一點。”

“明白。”

“我試試用棋盤來推吧。”

翟沄年點了點頭,坐下來,一手拿着筷子,一手轉開鋼筆又把筆放在一邊,拿起墨水,等吸好了墨水,自己也吃了一口面。

她盤算着,盤算着自己剛才閃過的念頭──

在很久以前吧,在她還沒有改名叫翟沄年的時候,在齊安懷是錦安黨員這一身份暴露之前。

那時候齊安懷還是個比較有名的人物──作為齊氏企業的創建者。

餘敬鶴曾向齊安懷收過一套藏書,書名早已不記得了,只是那本書并非現在發行的那套,而是早已絕版了的版本。

翟沄年仔細考慮着到底有沒有可能會用上那套書。

會用得上嗎?試試好了。

反正,我自己抄過一本。

小的時候翟沄年就一直被寄養在覃市,齊安懷并不常去看她,不讓她抛頭露面,教她的老師都是請的在覃市的錦安黨人,所以外界只知道齊安懷有一個女兒,但并不知姓名,也并未見過面貌──所以後來才會随便抛出來一個僞裝過的女孩屍體就有人信那是翟沄年。

翟沄年在家閑得無事,除了練練拳腳讀讀詩書便無事可做,便喜歡抄書。某一年開春的時候吧,她又跑到齊安懷的藏書房裏面,挑下來了這本粗略估計十餘萬字的書,沒事就抄一點,權當打發時間并且修身養性了。

兩個月倒是真的抄完了。

想着,翟沄年放下筷子──面吃得差不多了。

她把碗洗了之後就徑直離開的屋子,換了件衣服從後院溜出去,溜回了自己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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