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斜闌
斜闌
“知道是知道是誰了,五組已經受到了重創,剩下幾個人都在避風頭,也不好處理。消息還壓着在,給你發揮的餘地了啊。”
“您呢?也是被這件事波及到了?”翟沄年站起來了。
樓硯南點頭。
這倒是沒關系,畢竟這片莊園占地本來就很大,原本是打算用來當個馬場的,但那會兒六組原先據點被搗了,這處地方也就給了六組。之後翟沄年就不經常去自己原先住所了,有什麽緊急情況,讓整個六組住在這裏也是可以的。
“好。”翟沄年回答完,靠着沙發站着。
樓硯南無心聽翟沄年的安排,他一直都是給夠翟沄年自己的空間──除非什麽悖于底線的事。他遞給翟沄年一張紙,說:“注意着點啊,有人對你們六組有意見了。”
“有意見,怕是對我的意見吧?意見不是從我上任就沒停過嗎?”翟沄年說着,打開了那張紙──是那個叛徒的信息。
“哎,也沒讓你收斂着裝出你不喜歡的樣子,沒落人把柄就好。”說完,樓硯南頓了頓,最後擺爛,“就算落下了也就落下了吧,我在──就算不在,也沒人能把你怎麽樣。”
翟沄年也沒多說什麽了,樓硯南離開這棟樓,去了辦公用的那棟樓,準備做辦公室看會兒書,編編教材──樓先生在學術界還是非常有威望的。
至于,那個叛徒嘛……
翟沄年想了想,還是打算将就廢物利用一下。
十多號人,在茶幾旁圍了一圈,茶幾上擺着的紙條都已經被傳閱過了。
叛徒名叫胥柟,家裏獨子。家裏曾以捕魚為生,父母已經死于海難,幾年前和他奶奶來津市生活,并且加入了錦安黨,住在較為擁擠的安白巷。
獨子……與奶奶相依為命啊……
看到這裏,景樆淑想起了之前清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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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驗屍的人說的,清夜身上彈孔少說十五處,雖然有不是致命傷的,但那都是生前所致,也就是說,翟沄年在複刻齊安懷受的傷的時候,先是專挑着不在致命的地方來,折磨夠了才給出那致命的幾槍。看翟沄年的怨氣吧,估計還得是卡着時間最大限度延長了清夜的死,每一槍的痛感都得分開體會一下。沒分析錯的話……翟沄年甚至故意讓傷口發炎、潰爛過的。
“有幸”目睹最後現場的漁人說:“殺人的人帶帽,遮了臉加上已經是深夜,根本看不到面相,只能知道是個女的。只是他們趁着人活着的時候把人扔到了海裏,然後才開了一槍。”
“嘶……”景樆淑在心裏唏噓着,“有難了,這家人……”
而其他的人看完這身世都面沉如水,一言不發靜靜等安排。
翟沄年琢磨一會兒,說:“把人帶過來,要活的,別傷了,然後……流出一點消息。”
說話的時候,翟沄年看着一個男人。要誰去,意思很明顯了。
那男人微微點頭:“明白了。”
說完就要走,翟沄年突然叫住了他:“哎等等。”
“怎麽了?”
“再帶三個人。”說着指了下專管保護的兩個人,繼續說,“你再挑一個。然後注意路上的特務一類。哦,保護好那個老人──兩個人輪着守吧。還有,注意老人的情緒,怎麽做你自己估摸一下。”翟沄年擡頭,看着他說。
男人毫不猶豫選了自己常年的搭檔。
翟沄年安排完,等了一會兒,看都還圍在茶幾邊,就散了衆人:“自己玩自己的,圍着幹嘛呀?現在還是休息時間。還是說──”
不等說完,這群人就人作鳥獸散。
“嘁……”翟沄年無奈笑笑,想起了剛才樓硯南最後的眼神,撇了撇嘴,小聲嘀咕,“啧……”
翟沄年理了下衣服,然後又抱着手朝辦公的那棟樓晃悠過去。
景樆淑走到Christian旁邊,問:“都是背叛,都是搗毀了據點,這個胥柟的處理怎麽和清夜不一樣?”
Christian略有避諱,簡略回答:“性質不一樣。一方面,胥柟是有奶奶奉養,而清夜獨身一人;另一方面……胥柟是突然反水,而清夜是潛伏了多年。只能說到這裏了。”
“還是因為──齊安懷的事?”景樆淑沉默一會兒才問。
Christian的懷疑毫不掩飾地顯在了臉上,問:“怎麽突然提起?”
Christian言語間沒提別的,景樆淑直截了當地指出齊安懷這個人,多少顯得有點問題。
景樆淑當然不能說自己覺得翟沄年是箋心,是齊钰绾,是齊安懷的女兒。景樆淑随口說:“因為當年齊安懷的事影響的确很大,據說也是因為這個在晏清黨代號是清夜的人。”
“這麽想,倒是也有一定邏輯……但,你又──”Christian還沒想完,就又被景樆淑打斷:“而且,沒記錯這塊地是齊氏企業的,似乎是要建馬場。突然又改成了齊家獨屬的莊園,送給了現在齊家當家人的女兒──齊卿沉修養。所以……齊卿沉,就是是翟沄年吧?”
這倒也是公開的消息,公開的消息還有齊家那位千金從不見外客又常居國外,偶爾回國呆一段時間。所以久而久之,這裏就是一處沒人會來的私人莊園。畢竟翟沄年确實除了任務會潛出去以外就半步不離莊園,他們每個人來的時候又都極為隐秘,自然沒人會知道六組在這裏。
知道了在這裏的人是六組,自然也就不難推出來了。
和齊家沾關系,因為齊安懷的事更恨清夜一點又怎麽了?完全合乎邏輯啊。
Christian不置一詞,算是默認了。
另一邊,翟沄年直接推開了閣樓的門,邊進去邊叫人:“樓先生──我又怎麽了?”
“你覺得呢?”樓硯南想起來叫她的原因,冷聲說。
翟沄年腹诽:“我怎麽了啊,我要知道就不問了!”面上卻裝得一副試圖想起來且有些無措的樣子。
她突然轉念一想,理直氣壯起來,說:不對啊!我現在不算你正式的學生了,你又不是我上司,我不知道答案又怎樣!”
樓硯南突然被氣笑了,站起來走近翟沄年,十分信任樓硯南的翟組長還沒意識到樓硯南的打算,站在原地不動。等她意識到不對勁,想要躲的時候卻來不及了。自認無辜的翟組長突然被書拍了一下頭,滿眼“為什麽”地看着樓硯南,得到了一句:“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聽沒聽過?”
樓硯南和她相視幾秒,看她任然不打算自己想原因,無奈地嘆了口氣,說:“你啊,小動作收斂點诶。”
說着,樓硯南拿起一本書──翟沄年剛才看的那一本,翻到了幾頁卷了角的,眼神示意翟沄年自己看。
翟沄年突然明白過來了,眨眨眼,小聲說:“哦,我盡量。”
“嗯?”
“我保證──”翟沄年當即改口。
“不止這個啊。”
翟沄年想了想自己的別的習慣性動作,說:“哦。”
說完翟沄年就要往外走了。
“等等。”
翟沄年停下腳步,轉過身,假笑着說:“又怎麽啦,我敬愛的老師?”
“少貧啊。”樓硯南無奈,卻也習慣了這丫頭的作風,繼續說,“你和景樆淑怎麽樣?”
“不怎麽樣咯。”
“我的意思呢……你試試讓她當你搭檔?”
翟沄年抿抿嘴,說道:“不是,您就對讓我有搭檔這麽執着啊。”
樓硯南也無語:“不希求你嫁人了,有個搭檔有個伴總行了吧?”
說真的,樓硯南不想讓翟沄年一直孤身一人,因為他見過有斜闌陪着的時候翟沄年的狀态──別的不說,至少那時候的放松、開心是出自內心的,也是占了大多數時候的。對比起來,翟沄年別的時候都太過獨立,把自己逼得太緊了些,連有時的輕松,也是裝出來的。
──他并不希望翟沄年這樣。
“那您還是降低點期待值好了。”翟沄年比較中肯地給出回答。
樓硯南擺擺手:“哎呦,走吧走吧。”
“好嘞!”翟沄年說着就轉身離開,不忘把桌上的咖啡拿走,“年紀大了就別酗咖啡了。”
樓硯南不滿:“啧,怎麽說話?我就喝一杯,以往哪次不是喝茶?”
“不管。喝點茶降降火,養養身──或者喝水吧。”說完翟沄年就走了。
“小丫頭片子……”樓硯南搖搖頭,慢條斯理地開始泡茶。
等到下午吃飯的點,胥柟就被帶了回來。翟沄年匆匆吃了兩口就去審胥柟了。走前對Christian說:“晚點過來。”
──哦對,有準備專門的審訊室。
Christian正吃肉呢,只能擡手比了個“OK”。
景樆淑看翟沄年走的時候,皺了皺眉,看了一眼樓硯南,終究是不置一詞,由着翟沄年走。
審訊室裏。
胥柟被铐在椅子上,看翟沄年走進來,略微發怵,但還是裝着鎮靜。翟沄年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坐在對面的椅子上,手搭在桌子上,十指交扣,身子微微前傾。
“兩個選擇,要麽不說,”翟沄年說着意有所指地看看旁邊的各種刑具,繼續說,“要麽,你直接交代一下你知道的全部。”
“雖然──時局的确是粉飾出來的太平,但你也不可能濫用私刑。”胥柟強作不害怕的樣子,聲音卻有些許發抖。
翟沄年當然沒有錯過胥柟的一絲緊張,她意味不明地笑笑:“來的路上沒告訴你嗎,這是六組,連清夜都敢殺,有什麽是不能的?”
“你,你是……翟沄年?”
“挺聰明?”翟沄年放下手,靠着椅子,不慌不忙地說,“三分鐘,夠不夠你考慮了?”
清夜的事,的确還是有威懾力的,當年鬧得很大,但最後還是被定性為了仇家所殺──畢竟清夜明面上一直屬于錦安黨,晏清黨那邊沒有任何立場鳴不平。
胥柟咽了咽口水,準備再耗一耗。
翟雲年也不着急,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
“嗒…嗒……”
每敲一下胥柟的心就緊一分,翟沄年的視線逐漸移到自己身上的時候,胥柟更加緊張。畢竟這個翟沄年多次被指摘,卻始終沒有動搖她的地位,其本人的行事作風也是公認的“瘋”,或許真的沒什麽做不出來的事啊。
翟沄年嘆了口氣,幽幽開口道:“二十秒……十五秒……”
胥柟聽出來了,每兩次敲擊桌面的間隔就是一秒,随着翟沄年說出的倒計時越來越少,胥柟終于要坐不住了。他可還有奶奶要管,絕不能真的出事。
翟沄年沒有遺漏胥柟的變化,最後五秒的時候,翟沄年知道胥柟打算要說了,揚起一抹不明顯且一閃而過笑意,随後像是耐心耗盡一樣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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