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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戚嘉言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她穿着最簡單的白T和運動褲，丢在人群裏一眼都找不到的那一種。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他看到那抹嬌小的身影幾乎是逃一般離開了他的視線。

男人緩慢地勾起了唇角，笑得意味深長而又不加掩飾，“接了。”

他倒是不知道，她已經回到穆城了。

……

宋佩寧走得倉促，在路邊攔了一輛的士就回到了公司，直到出租車停在了公司樓下她看到計價器的那一瞬間才意識到這價格讓她有些肉痛。

也不知道戚嘉言到底看到她沒有。

不對……看一定是看到了，但不一定認得出她吧。

畢竟當時相機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啊。

宋佩寧出神地想着，差點撞上辦公室的玻璃門。

蔣思絲正閑着，看到宋佩寧進來的第一眼就是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只以為是活動不順利，蔣思絲有些擔心地問道：“沒出什麽事吧？”

看到蔣思絲眉頭緊皺的樣子她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

宋佩寧看了眼正在啃蘋果的蔣思絲，感嘆道：“真羨慕你們人事。”

有事沒事就來他們編輯部轉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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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沒看到過我們忙的時候，”蔣思絲說着，很自然地接過她的相機翻看了起來：“照片都拍到了吧？”

聽到“照片”二字宋佩寧有些煩悶：“我當時被旁邊的人推了一下，有一組照片沒拍到……”

“誰？”

“戚嘉言。”

蔣思絲愣了愣，才反應道：“哦，鼎盛集團的總裁啊。”

只聽她接着說：“最近我們公司和鼎盛來往還挺密切，于總對于鼎盛很看重……”

宋佩寧聽她說得頭有些大了，很快接口解釋說：“不過我後面有補拍一些他坐在臺下的照片……”

應該沒事吧？

蔣思絲看着相機裏的照片，顯然沒再用心聽她的話了，自言自語般感嘆道：“宋宋，你拍男人真的有一套诶……”

很多個角度，哪怕只是不經意的擡手或者笑容，看得都讓人覺得有些耳紅心跳。

此時蔣思絲忽然想到什麽似的擡頭說：“對了，說到鼎盛，之前于總不是說想請他來拍攝我們雜志的封面嘛……”

宋佩寧微愣，很快問道：“我記得你說過對方沒回啊？”

“對，”蔣思絲沉聲道，“但是就在剛剛我接到通知說，對方答應了。”

宋佩寧：“……”

……

宋佩寧離開公司的時候路上已經是滿街的霓虹。

此起彼伏的喇叭聲、車流聲，讓她忽然覺得有些疲憊。

此時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喂……媽？”

“啊？吃飯？”

糟了。

宋佩寧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她原本承諾宋母今天晚上一起吃飯。雖然美其名曰吃飯，實則就是相親罷了。

然而今天出了意外，她忙完以後已經徹底把這件事抛諸腦後了。

電話那端的聲音是預料之中的氣急敗壞：“本來為了遷就你的工作訂了晚上八點，這倒好，現在都幾點了？九點了！打了你那麽多電話你一個都不接，你要是真這麽抗拒相親你……”

宋母完全有一口氣把她憋了這麽久的氣全部發洩完的趨勢，宋佩寧只覺得她不再趕緊打斷只怕她小時候那點破事都要被拿出來說了，于是只能匆忙解釋說：“今天公司出了點意外，我手機靜了音，真不是故意……你們還在吧？我現在馬上過來。”

宋佩寧随手攔了輛的士，很快到了飯店。

她匆忙落座，還喘着氣，“抱歉我今天真的是有點事來晚了……”

對方家長脾氣很好，全然不在意似的說：“沒事沒事，工作有突發狀況可以理解的。”

“理解什麽哦，”宋母更來氣了，“你們啊也不用幫她說話，女孩子嘛，找個穩定輕松的工作就好了呀，哪像她非要給自己找苦吃，找個什麽，欸你工作幹嘛的……”

宋母轉頭想問宋佩寧，卻發現她顯然走神了根本沒聽進去。

于是更加生氣了，捏了捏宋佩寧的額胳膊：“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宋佩寧扭頭道：“欸，疼！”

她氣呼呼地解釋道：“攝影師！媽你連你女兒做什麽的都搞不清……”

宋母理直氣壯道：“這有什麽好知道的啦？說出去又不好聽！你說說，你拍什麽的？”

宋母一直不理解的是，宋佩寧成長至今二十三年，截止到她二十歲那一年從來沒有讓宋母失望過。可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開始就逐漸脫離了她期待的成長軌跡，甚至在一年前多以前不聲不響地考過了日語一級，申請了大學院得到了教授的許可，于是只是象征性地通知了父母，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穆城。

一年後，她又沒有通知任何人回來了，還自說自話找了一份日夜颠倒的工作。

她被宋佩寧氣得好幾天都沒和她說話。

宋母打從心裏不滿意她的很多做法。

宋佩寧自然也很清楚，于是也就含糊其辭道：“就雜志封面什麽的那些啊……”

宋母瞥她一眼，顯然沒有被說服：“說得這麽不清不楚的，你回來才多久啊，真的重要的雜志封面會讓你拍？”

宋佩寧無語凝噎。

能說什麽呢。

他們家雖然不算大富大貴，但至少對于宋佩寧來說，她從小到大想要什麽幾乎只要開口就能被滿足。所以她更加不懂，為什麽宋母會對她的終身大事這麽着急。她回來沒多久就已經給她謀劃相親好幾回了。

她苦笑着偏過了頭，沒再解釋。

然而此時對面的男人卻忽然開口說：“欸宋小姐……你還記得我嗎？”

聞言，母女二人皆是一愣。

宋母也是一愣，“你們……認識啊？”

宋佩寧好一會兒沒反應。

她在腦子裏思索了一下，這才恍然大悟道：“是你……”

“你想起來了？”男人這才爽朗地笑了笑。

宋佩寧慌忙截斷他的話頭：“對對對，我想起來了……”

她拼命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再繼續往下說了。

宋母顯然也沒想到他們居然認識，這會兒才露出了笑容說：“這麽巧啊，你們之前認識？怎麽回事？”

可對方卻顯然沒有理解她的意思，興致勃勃地往下說：“我當時還是個不知名的小模特，宋小姐給我拍的那套照片出來以後我的工作都增加了不少。”

“是嗎……”對方家長顯然也有了興致，“你平常穿得随随便便的，我倒是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潛質，看來宋小姐的确厲害啊。”

他撓撓頭，說：“可能是因為，我當時沒穿衣服吧。”

這話一出，震驚四座。

“？？”

“？？？”

“宋佩寧！”

這一聲是宋母喊的。

她忍無可忍地質問宋佩寧：“怎麽回事？！”

面對斥責，宋佩寧腦子裏第一時間反應的竟然不是解釋甚至狡辯，而是，掩飾。

于是她當下猛地站了起來。

宋母不解道：“你幹嘛？”

騎虎難下間，宋佩寧看了看對面的人，話從嘴裏脫口而出，“羅毅你……你別含血噴人！”

宋佩寧信誓旦旦道：“我們是正經的雜志社，怎麽可能提出這種要求！你肯定是記錯了！”

她說得理直氣壯，羅毅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當下竟然真的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記錯了。

然而他看了看宋佩寧此刻的表情，這才意會過來：“可能……真的是我記錯了。”

宋佩寧沒等她們再反應就拎起了包：“媽，我今天工作還沒做完呢，我先回去了……”

說完就拿起座位上的包離開了座位。

“欸你這小孩懂不懂禮貌啊……”

宋佩寧逃也似的推開了飯店的門，等到飯店的喧鬧在她耳邊散去了，她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該怎麽開口說，她拍裸男？

即使她覺得再正常不過了，但是被她媽媽知道的話，不知道要被怎麽想。

明明是炎熱的夏末，夜風吹在身上竟然會覺得有些涼。

有些事情，注定無解。

宋佩寧心下又想到了什麽一般，拿出手機打開微信，在通訊錄裏向下滑了滑，很快找到了聯系人。

[對不起啊，我今天實在是不想再被我媽教訓了，等下次有機會我請你和阿姨]

宋佩寧想了想，到底還是把最後那半句話删掉了。

[對不起啊，我今天實在是不想再被我媽教訓了，替我和你媽媽說聲抱歉吧，有機會我們再合作。]

當時由于他們聯系的模特臨時有事，所以才會找上羅毅，時間匆忙，她幾乎拍完就趕赴下一個拍攝任務。

所以看到羅毅，她的确一時間沒認出來。

對方很快回了消息過來。

[該說抱歉的是我，我不知道你不想被你媽媽知道這件事。]

宋佩寧看了眼他的回複，只無奈地笑了笑，沒再打算回。

然而這時候他又發了條消息過來。

[對了宋小姐，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

[什麽？]

[其實我叫羅清，不是羅毅。]

宋佩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