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蘇绾!你好狠的心!

第30章 蘇绾!你好狠的心!

蘇绾的生辰在七月初七, 說來也巧,這天正好是七夕節。

若是在東京城,七夕這日鐵定熱鬧非凡, 城中百姓們出門游玩、聽戲,夜裏在汴河放河燈。

可津陽縣過七夕就顯得冷清了。百姓們窮,沒什麽娛樂,皆是在自己家中擺上一桌簡單的瓜果酒菜, 焚香祭拜。

但也有稍微熱鬧之處, 那便是城西和城東的兩處瓦子, 瓦子裏, 戲樓唱戲咿咿呀呀, 不過大都是富裕人家前來此處消遣。

津陽縣的戲帶着當地的特色,蘇绾看不懂,跟陸安荀看了會,就走了。

“你還想去哪玩?”陸安荀問。

兩人酉時出來的,蘇绾逛了會街買了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這會兒陸安荀懷裏抱着一包東西跟着她走。

蘇绾說:“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這麽快就回了?今日可是你生辰。”

蘇绾無奈,她知道啊。可她遠離東京城,遠離親人, 獨自在外過生辰實在不熱鬧。

陸安荀又是個悶的,連跟女子逛街約會也不懂。有時她走得慢了還被他嫌棄催促。

沒勁得很。

陸安荀看了看時辰, 這會兒傍晚将至, 也快用晚膳了。

“行,那就回吧。”他說。

兩人沿街往縣衙走, 路過一戶人家, 門口擺着香案, 案前跪着個小男孩。

Advertisement

小男孩許是已經上學堂,他将自己的筆墨紙硯供在香案上。

紙上寫着歪歪扭扭的兩個字,應該是他的名字。名字下方,還有同樣歪歪扭扭的一句話。

蘇绾瞟了眼,不大認得,但最後的三個字認得了——中狀元。

那小男孩邊磕頭邊嘴裏念叨:“牛郎啊牛郎,梓兒祈求變聰明,以後考試第一,中狀元當大官。”

聲音雖然輕,但蘇绾聽見了,忍不住笑出來。

那小男孩擡頭,這才發現兩人正看着他。

他有點不好意思,撓撓頭腼腆笑了,說:“我爹讓我這麽求的,他說牛郎能讓我變聰明,我聰明了,以後就能考中狀元當大官。”

陸安荀道:“考中狀元也不一定能當大官。”

“啊?”小男孩驚訝:“為何?狀元不是最厲害的嗎?”

陸安荀沒答,反問:“你為何想當大官?”

小男孩茫然了下,說:“我聽我爹說新來的縣太爺很厲害,考中狀元才當縣太爺的,我以後也想這樣。”

陸安荀問:“你爹說縣太爺很厲害?”

“嗯。”小男孩說:“我爹說縣太爺敢捉大老虎,很有本事,他以後肯定能把咱們縣的老虎都捉幹淨的。”

聞言,陸安荀默了會。

“你爹說得沒錯。”他道:“你以後肯定能當大官。”

兩人繼續往縣衙走,蘇绾問:“陸安荀,你小時候是不是也拜過牛郎乞聰明?”

七夕“乞巧”、“乞聰明”是習俗,女孩乞巧,男孩乞聰明。蘇绾小時候就曾拜過織女,對月穿針引線,乞求變得心靈手巧。當然,蘇绾自是不信的,她只是跟着三個姐姐照做。①

但事實證明,乞巧并沒用,畢竟至今蘇绾的女紅也不怎麽樣。

陸安荀小時候也拜過,只是小時候覺得好玩,拜完牛郎他母親會給他一顆糖果。

但現在想起這種事來,就頗覺得傻氣,他自是不會承認。

“我天生就聰明,還用拜嗎。”他說。

“哦,是嗎?”蘇绾斜眼睨他:“那我怎麽看見某人十歲的時候脖頸上挂大蔥?”

“.”

陸安荀停下來,怒瞪蘇绾:“你怎麽還記着!”

蘇绾哈哈哈大笑。

時下有個說法,脖頸上挂大蔥會變得聰明。陸安荀十歲時,剛上學堂,他母親為了讓他讀書聰明,硬是逼着他在脖頸上挂了一根拇指粗的蔥。

彼時陸安荀闖蕩東京城大街小巷,是赫赫有名的安哥,卻還要學三歲小兒一樣在脖頸上挂大蔥,他覺得丢人。但母命難為,所以只好挂着了。

他不好意思出門,一整天都待在自己的小院裏期盼能安安靜靜度過明天。哪曾想,好死不死被蘇绾看見了,還拿這事笑話他多年。

蘇绾想起他那副生無可戀又羞憤欲死的模樣,笑得簡直停不下來。

“蘇绾,別太過分。”陸安荀黑着臉。

“堂堂縣令大人,十歲還挂大蔥哈哈哈哈.”蘇绾扶着牆:“也不知道百裏言玉聽說了會是什麽表情。”

陸安荀頓時急了,一把摁住蘇绾:“你若是敢告訴.”

話到這裏,他突然停下。

此時此刻,兩人的姿勢有些暧昧。

他們站在牆邊,傍晚夜幕朦胧,四周安靜。而他就這麽将蘇绾摁在牆上,兩人距離近得呼吸可聞。

剎那間,仿佛有什麽東西鑽入他的身體,像被攝魂一樣,令他渾身血液酥麻,心跳加快。

感覺很奇妙,陸安荀愣了會。

蘇绾睜大眼睛望着他,沒說話,似乎也有些懵。

“陸安荀.”須臾,她開口問:“你要做什麽?”

她紅唇嫣然,眉目秀麗明媚。陸安荀心想,蘇绾還怪好看的。

他回過神,些許慌亂:“沒、沒什麽。”

正欲松開蘇绾,卻突然被她扯住。

蘇绾嘿嘿笑:“哎呀,別害羞嘛。老實說,你剛才是不是想親我?”

“.”

陸安荀故作冷漠地翻了個白眼。

“你想親就親吧。”蘇绾閉上眼:“給你親。”

老實講,蘇绾挺想的。适才那一刻,居然讓她有種戀愛的感覺,此時不親更待何時?

但陸安荀毫不客氣地把她的臉摁向牆邊,然後轉身走了。

“.”

蘇绾揉了揉發疼的臉頰,暗罵陸安荀不知情趣。

但在蘇绾看不見的地方,陸安荀悄悄擡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若有所思。

.

接下來,兩人各自安靜地往縣衙走,一前一後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陸安荀是做賊心虛,蘇绾則是不想理他。

快走到縣衙時,不遠處跑來一群人。打前頭的是兩個女子,後頭還有追着的幾個男子。但那些追的人看見陸安荀,猶豫兩下,撤了。

那兩個女子慌亂地跑到近前,其中一人還不小心跌了跤,正好跌在陸安荀腳下。

陸安荀下意識伸手想扶一把,可伸到一半又縮回。他扭頭對蘇绾道:“你來。”

蘇绾忙走上前,扶起那摔倒的女子。

“快起來,你們怎麽了?有人追你們?”

.

半刻鐘後。

這兩人坐在縣衙大堂中。經過蘇绾的詢問,得知她們是一對主仆。

适才摔倒的那位姑娘是主子,名叫姜靜媃。她身邊跟着的是她婢女,叫紫莺。

這會兒,姜靜媃的婢女紫莺邊抹淚,邊說:“我們本是青懷縣人士,家中遭難只好來津陽尋親。不曾想來到這裏,親戚沒尋到,反而被賊人盯上了。”

“那些是何人,可認得?”蘇绾問。

紫莺搖頭:“不知道。”

“你們怎麽闖遇上他們的?在哪闖遇的?追了多久?”蘇绾又問。

紫莺抹了會眼淚,看向一旁沉默的主子。

蘇绾也順着看過去。

不得不說,這姜靜媃長非常好看,比起東京城的第一美人宋詩音來也毫不遜色。而且她比宋詩音多了一股子楚楚可憐,也更有韻味,柔弱、美麗、身姿玲珑。适才蘇绾扶起她時就驚了驚,難怪那些賊人見了會起色心。

姜靜媃察覺兩人視線,這才緩緩擡頭道:“我們在陵縣客棧遇到的,起初我不知道他們是跟着我們,後來漸漸發現不對勁。可我不敢輕舉妄動,便只好等進了津陽縣城再謀劃。”

“但進城後天色已晚,我越加害怕,慌亂之下只能逃跑。跑到此處恰巧遇到你們。”

“原來這位就是津陽縣縣令大人啊。”她柔柔地笑起來,矜持地起身:“多謝大人搭救。”

紫莺也忙跟着起身作謝,只是低頭時詫異地看了姜靜媃一眼。

這一眼隐秘,但蘇绾還是發現了,這婢女顯然是詫異姜靜媃為何這麽說。

她問陸安荀:“這事.你看怎麽辦?”

陸安荀眉頭微凝,遲遲沒說話。

紫莺暗暗打量會他的神色,又開始抹起了眼淚,哭着說:“大人,求求你們行行好,救我家姑娘啊,不然她走出這個縣衙定會被那些人捉去。我家姑娘從小就沒爹娘已經夠可憐了,不想如今又遇到這些歹人歹事。”

“紫莺,”姜靜媃出聲道:“不必強人所難,聽說陸大人初來這做官,說不定也有許多為難之處,咱們豈能給陸大人添麻煩。”

“不過.”她跪下來:“陸大人,今日天色已晚,懇求您先留我們主仆一宿,明日.”

她聲音凄美嬌柔:“明日我們自會離去,絕不給陸大人添麻煩。”

聞言,蘇绾轉頭,與陸安荀對視。

沉吟片刻,陸安荀道:“起來吧,也不是什麽麻煩。在我津陽縣內出現如此猖狂的事,我不能坐視不管。”

蘇绾詫異。

又聽陸安荀道:“你們不是說來津陽縣尋親嗎?既如此,就暫時住在縣衙裏吧,等尋到親了再走。”

“真的?”主仆倆歡喜。

姜靜媃更是小心翼翼地望着陸安荀:“大人,您真不怕小女子給您招來麻煩?”

陸安荀不想多說:“先留你們,等你們尋到親人了再走就是。”

“好。”姜靜媃對陸安荀福了福:“多謝大人。”

“蘇绾,”這時,陸安荀轉頭對她道:“我記得院子裏還有幾間廂房,能騰出兩間來嗎?”

蘇绾繼續與他對視。

過了會,她開口:“好啊,陸大人憐香惜玉,我這個當妹妹豈能不成全。”

陸安荀蹙眉,瞪她。

蘇绾也瞪回去。

兩人暗自交鋒了會,最後蘇绾剜他一眼,吩咐婢女雲苓給兩人收拾廂房。

“多謝陸姑娘。”姜靜媃福了福,然後跟着雲苓去了。

等人一走,天色已經大暗,縣衙裏開始掌燈。

蘇绾走在廊下,啧啧道:“這姑娘還挺好看的,陸安荀,你挺招桃花啊。”

陸安荀擡眼:“何意?”

蘇绾道:“我不信你看不出來。”

姜靜媃那番話漏洞百出,若是在陵縣被人觊觎,那些人豈會等到津陽縣才動手?

而且好巧不巧還追到了縣衙,還正好跌在陸安荀腳下?這種拙劣的伎倆,蘇绾早八百年就看過無數話本橋段,粗陋得很。

偏偏人家嬌嬌柔柔哭兩下,陸安荀就把人留下了,也不知他是怎麽想的。

“蘇绾!”陸安荀說:“我留下她們自有用意,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哪樣了?”蘇绾道:“我可什麽都沒說。”

陸安荀心想,你沒說,但你眼睛瞪那麽大差點吃了我。

見她走得飛快,他問:“你上哪去?”

“累了,回去歇息。”

“不用晚膳了?”

“沒心情。”

兩人走到院門口,陸安荀默了默,也轉身走了。

.

回到屋子,蘇绾暗道,這個七夕和生辰過得可真沒勁。

她坐下吃了會茶,沒多久,雲苓回來了。

雲苓兀自道:“這對主仆可真是奇怪,既是出門尋親,我問尋的什麽親,卻不肯說,也不肯讓我們幫忙。”

蘇绾心裏呵呵,當然不肯讓我們幫忙。先不說有沒有親戚,就說若是這麽快尋到親戚了,那豈不是得速速走人了?

雲苓繼續道:“那姜姑娘談吐不凡,想來該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可聽那婢女說姜姑娘父母早逝,兩人寄居在叔伯家,叔伯家遭難這才來津陽的。若是寄居的小姐,養出這樣的才情和氣度可不是一般人家啊。”

你看,連雲苓都看得出來不對勁。陸安荀就是個瞎的,蘇绾內心更是呵呵。

過了會,雲苓問:“姑娘,你今日同陸姑爺出門,可玩得高興?”

“算了,別提他了。”蘇绾心堵,吩咐道:“我還沒用晚膳,你看看有沒有現成的糕點我填填肚子。”

正在這會,桑葚進門來,她好奇地問:“姑娘,我們這來客人了?”

雲苓說:“哪是客人,是走投無路在這借住的。”

“哦。”桑葚說:“長得還怪好看的。”

“你怎麽知道?”雲苓問。

桑葚說:“我剛從後廚過來,親眼瞧見的啊。”

蘇绾問:“她去廚房做什麽?”

“不清楚,許是做飯吧?”桑葚說:“陸姑爺也在廚房呢。”

“陸安荀?”

.

這廂,陸安荀在廚房煮面,顯然沒想到會在這碰見姜靜媃。

姜靜媃在門口款款行了一禮:“陸大人。”

陸安荀:“你來這做什麽?”

“不怕陸大人笑話,”她神情些許羞窘:“我們主仆這一路已經許久沒好生用膳了。眼下既安定在縣衙,便想借廚具做些可口的。”

陸安荀可有可無點頭。

姜靜媃局促地等了會,見他在竈邊忙活,便走過去問:“陸大人在做什麽,好香啊。”

.

屋子裏,蘇绾聽見桑葚悄悄來禀報:“姑娘,姜姑娘和陸姑爺正在做飯呢?也不知做的什麽,兩人站在竈臺前忙活。”

“看那架勢,姜姑娘是精通廚藝的。”她說:“姜姑娘長得好看,廚藝還這麽好,一點也不比姑娘差啊。”

“.”

蘇绾心頭又是一堵。

得,才見面,兩人就在廚房好上了。

“我的晚膳呢?”蘇绾頓時大喊:“雲苓上哪弄去了?”

蘇绾怏怏地等了會,沒等來雲苓,倒是來了陸安荀。

他站在窗外,故意咳嗽:“蘇绾,在做什麽?”

“我做什麽你沒看見嗎?”蘇绾坐在燭火下看游記。

陸安荀又咳了聲:“蘇绾,你出來。”

“不出,有事就這麽說。”

“.”

忖了會,陸安荀索性翻窗進去,然後坐在她對面。

“你還沒用晚膳吧?”

“與你何幹?”

“雲苓被我打發出廚房了。”

“哦,嫌她礙事?”

“蘇绾,你怎麽了?”

“你還問我怎麽了?”蘇绾頓時發飙:“你把雲苓攆出廚房,想餓死.”

話未說完,蘇绾聞到一陣香味。

她狐疑:“你搞什麽?”

陸安荀示意:“你去窗邊看看就知道了。”

蘇绾起身,走到窗邊看了眼。

好嘛,外頭居然放着一碗面。那面瞧得不甚清楚,大概知道上頭卧了個蛋,還撒了蔥花。

“這是?”蘇绾轉頭。

陸安荀從裏面開門出去,把那碗面端進來。

“今天你生辰,還沒吃長壽面。”他說。

蘇绾問:“誰做的?”

“自然是我做的,還能有誰?”陸安荀道。

“可我聽說你不是跟姜靜媃在廚房裏你侬我侬嗎?”

陸安荀奇怪擡眼:“蘇绾,你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搞了半天,陸安荀總算明白她這火藥味從何而來。

蘇绾板着臉:“你想得美,我蘇绾什麽都吃就是不吃醋。”

陸安荀唇角漸漸揚起來:“你不願我收留她們?”

“我願不願有用嗎?你問都不問我就讓我準備廂房,我還能駁了你縣令大人的面子?”

蘇绾走過去,接過盤子放桌上:“怎麽只放一個蛋?不是應該兩個嗎?”

陸安荀道:“朱茂說雞蛋用光了,就這個還是他想法子找來的。”

“哦。”蘇绾拿起筷子戳了戳面條。

陸安荀會點廚藝,是他小時候跟着夏氏學的。夏氏出門做工沒空給他做飯,陸安荀就自己煮面。

他做的面味道還不錯,以前蘇绾過生辰時也吃過他做的長壽面。原本以為他今天忘了,沒想到他還記得。

莫名地,蘇绾一晚的火氣消散些。

“只有一個蛋,那我全吃了啊。”

往回陸安荀都會煮兩個,他們一人一個,美其名曰蹭她的生辰沾喜氣。不過現在蘇绾心頭還有點氣,不想分給他吃。

吃面時,蘇绾問:“姜靜媃有問題,你沒發現嗎?”

“發現了啊。”

“發現為何還收留她?”

“正是因為她有問題,所以要留下觀察。”陸安荀說:“她是何人派來的,目的是什麽?我總得了解。知己知彼才能應對接下來的事。”

蘇绾點頭:“算你還有點聰明,沒被美色沖昏頭腦。”

“.”陸安荀道:“你今天突然不理我就是因為這事?”

“我蘇绾有這麽小氣?”

陸安荀不說話,一臉“小不小氣你自己心裏沒點數”的表情。

蘇绾桌不客氣地在桌底下踹他一腳:“你是何意?敢情人家在你眼裏就是溫柔大方,我就是小氣吧啦?”

陸安荀錯愕:“我何時這麽說過?”

“總之我不是因為這個生氣。”

“那是什麽?”

“是.”蘇绾覺得沒面子,強行挽尊:“我今天想親你,你扭頭就走是幾個意思?”

“.”

.

姜靜媃就這麽在縣衙裏住了下來,除了第一天晚上去廚房做吃食,接下來的兩天倒也安分。

當然,主要是因為陸安荀這兩日忙,連蘇绾都鮮少見到他身影。據說開羊鎮有人狀告田地買賣不公,陸安荀很重視這樁案子,親自去鎮裏查案,這一查竟是直接住在了鎮裏。

蘇绾沒空管他,便由着他去了。

這兩天,百裏言玉回來了一趟,不過他見到姜靜媃跟見到空氣沒什麽區別,沒聞也沒理會,只逮着蘇绾讓她幫着看賬。

這些日百裏言玉帶着丁三去各個村鎮收稅。不得不說,百裏言玉的效率是真的高,短短幾日,就帶來厚厚的一沓賬本。

他把賬本丢給蘇绾。

蘇绾莫名其妙:“何意?”

“我聽陸安荀說你學過看賬?”百裏言玉道:“既如此,縣衙裏還缺個賬房先生,由你頂上吧。”

蘇绾死亡凝視他。

百裏言玉雙手合十,讨好道:“拜托了,我真的忙不過來。”

他軟磨硬泡,最後許諾給她帶渤泥特産,蘇绾才答應下來。

左右一想,好歹也是陸安荀的縣衙,蘇绾犧牲點也沒什麽。

然而這一犧牲,就搞得她沒日沒夜起來。

摔!

百裏言玉給的這些賬亂七八糟,還有的收支不明,标注混亂,簡直看不下去。

蘇绾是個不做則已,一做就會認真的人。這一忙起來,就忽視了住在縣衙裏的姜靜媃。

姜靜媃許是覺得被忽視有些不甘,這天,她在院中徘徊了會,前來敲門。

蘇绾扭頭:“姜姑娘有何事?”

姜靜媃溫聲道:“陸姑娘,這兩日我見大家都忙着,自己平白吃閑飯有些過意不去。所幸還有幾分廚藝傍身,便想為你們做些膳食。”

“陸姑娘,”她問:“你喜歡吃什麽?”

“哦,”蘇绾忙,沒空搭理她,随口道:“清淡些的就好,謝了。”

沒辦法,縣衙人員有限,朱茂雖然是廚子,可有時候也會臨時拉去充當衙役辦差。

這會兒雲苓跟她一起對賬,而桑葚一人忙不過來,讓姜靜媃幹點活也算物盡其用。

姜靜媃得她同意,松了口氣,踟蹰了會,又問:“不知姑娘的兄長陸大人何時歸來?”

蘇绾:“你問這個做什麽?”

姜靜媃局促道:“陸姑娘別誤會,我只是想,若是陸大人今日歸來,順道也做陸大人喜歡吃的。”

“哦,他回,你一道做吧。”此前陳淮生帶了口信,今晚陸安荀回來。

姜靜媃問:“那陸大人喜歡吃什麽?”

“他啊,他随意.”蘇绾停下,她眸子一轉,說:“他喜歡辣食,姜姑娘不妨做些辣的給他,越辣越好。”

姜靜媃奇怪:“東京人也喜歡吃辣?”

“自然,我兄長他無辣不歡。”

“好,我這就去忙了。”姜靜媃離去。

雲苓聽了兩人對話,好笑。

“姑娘這般促狹,若是陸大人吃了辣的又要生氣了。”

陸安荀吃辣上火,一上火就長痘。而且那些痘偏偏愛長臉上,每每令陸安荀頭疼不已。

蘇绾卻道:“他自己留下的人,他活該!”

.

陸安荀是傍晚回來的,正好趕上晚膳。

蘇绾問:“案子處理得如何?”

陸安荀坐在院中猛灌茶水,搖頭:“棘手,主要是陳年舊案,許多證據已經難找。”

“我聽說這案子拖了兩年?”

“上任縣令已經判決,但被告人不服,又告到了我這裏。告狀人說當初是田地典當,而非絕賣。”

“既是典當,那應該有典當契書啊。”

陸安荀:“年代久遠,當初典當田地的是那人的父親,而且典當了兩回。被告人說第一回 是典當,第二回則是絕賣,連契書也有,白紙黑字簽字畫押的。”

蘇绾暗想,這案子确實複雜。

陸安荀道:“不過不必擔心,這事我知道怎麽處理。”

“怎麽處理?”

“田地是百姓的命,不到無路可走誰願意絕賣?而且還是全部田地絕賣,想來這裏頭還是高家人作祟。”

“又是高家的人?”

陸安荀點頭:“高家旁支。”

兩人這邊說着話,不遠處姜靜媃正安靜地聽。猝不及防見陸安荀轉頭,她忙收拾臉上的神情,露出個溫和的笑。

她手裏端着盤子,緩緩走過去。

到了近前,福了福:“陸大人您回來了,正巧,晚膳已經做好了。”

陸安荀看向蘇绾,無聲詢問:怎麽回事?

蘇绾對姜靜媃笑了笑:“謝謝,辛苦你了。”

姜靜媃放下盤子,道:“陸姑娘客氣了,你們救了我和我的婢女,區區一頓膳食哪值得您說謝。”

她看向陸安荀:“倒是陸大人辛苦了,聽說陸大人這兩日在開羊鎮查案,也不知查得如何了。”

陸安荀蹙眉。

姜靜媃忙道:“陸大人莫誤會,我也是聽說這樁案子極其難辦,恐怕還牽扯.”

“牽扯什麽?”

姜靜媃遲疑了會,說:“恐怕還牽扯有權有勢的鄉紳,陸大人就不怕得罪了他們嗎?”

她道:“這些人在津陽有權有勢,連官府都不敢惹,您初來乍到.”

陸安荀問:“姜姑娘也是初來津陽縣,如何知道這麽多?”

姜靜媃咬唇,讪笑了下:“是我來津陽的路上聽說的。”

見陸安荀起疑,她窘迫地福了福:“陸大人,陸姑娘,你們慢用。”

等她一走,蘇绾對陸安荀道:“正如你看到的,她在縣衙裏幫忙做膳食。”

“你放心讓她做?”

“嗯,”蘇绾拿起筷子:“已經做兩回了,沒毒,放心吃吧。”

因為每次做完,姜靜媃為顯示清白,當着桑葚的面都嘗過。若是有毒,她早就死了。

“姜姑娘手藝不錯。”蘇绾指着其中一盤菜說:“這是特地給你做的,嘗嘗。”

陸安荀也拿起筷子,夾起嘗了口,頓時轉頭抱茶壺狂飲。

可壺中的茶适才被他喝光了,他仰頭晃蕩了兩下,又立即起身往屋子裏去。

過了會,陸安荀暴怒的聲音從屋裏傳來:“蘇绾!你好狠的心!有種你給我進來!”

進就進!誰怕誰!

蘇绾撂下筷子,往屋子裏走。

可下一刻,蘇绾尖叫着從屋裏跑出來,而陸安荀捏着條不知從哪弄來的蛇追在後頭,揚言讓她嘗嘗人世間的險惡。

作者有話說:

備注①:宋朝人過七夕不像我們現在這麽浪漫哈,人家以前沒有情人節這種說法,七夕主要是“乞巧”、“乞聰”;女子乞巧,男子乞聰。《歲時廣記》記載了很多乞巧和乞聰的事,都很有趣。《東京夢華錄》裏還提到七夕這天,宋朝人會買“磨喝樂”玩,也就相當于我們現在的玩偶娃娃。至于男女情愛的部分其實是比較少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栀子花開 2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小問號 50瓶;靈犀 12瓶;月光照 11瓶;子夏、獨眼仰望、睡覺覺覺、啥時候能成為超牛的富 10瓶;相撞在街口、18852082、白鹿瞳 5瓶;林更新說快更新 4瓶;無花果、拖拖、金魚花火 2瓶;禦千星、貓貓赫本、檸檬的檸的檬、我是人間小美味、盈盈呀~、Cryonix、三裏清風、。?、Yyqx、芝士鬼怪、xxx、憶影、白日夢想家、晨曦冉冉飄、小烨、松間月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