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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轉情書

午飯的點一到,商場裏熱鬧起來。

電梯一層層朝餐廳集中的四層靠近,陣陣香味也随之飄進鼻腔。

鄒硯寧吸了口氣,更覺得餓了。

她加快腳步從電梯上下來往前走,左右扭着頭想找之前一直想來吃的那家牛排。

姜泊聞小跑着跟在她身側,又開始喋喋不休:“你剛剛說我笑得好看,是真的嗎?”

鄒硯寧:“……”

她真後悔自己的随口一說。

她緊抿雙唇幹笑,硬着頭皮回了一聲:“嗯。”

姜泊聞呵呵傻笑,終于回歸正題:“你想吃哪家?”

他擡手往左指:“這家焖鍋主要是海鮮類,你喜歡嗎?”

又朝右指:“那家是川味,味道不錯,但是太辣你吃不了。”

往前看看,又自言自語:“火鍋是前兩天剛吃的,沒有新鮮感。不過你要是喜歡也行。”

又開始像第一次見面時候一樣絮叨了。

鄒硯寧眨了下眼,覺得吵。

她停下腳步,以一個紮心的問題終結他的碎碎念:“姜老師,你這麽懂女孩子,又是給我找美甲圖片和美甲店,又是研究美食,該不會都是以前談戀愛總結出來的經驗吧?”

臉上的嘚瑟還沒維持兩分鐘,姜泊聞剎那間變得苦澀起來。

他要是真有這種經驗,之前至于折騰那麽久連加她微信也加不上?

他抿抿唇,一本正經地解釋:“首先,我就沒談過戀愛,總結不出那種經驗。其次,那可是我專門搜的。”

說到“專門”倆字的時候,他語調刻意重了些。

昨晚一回家他就開始做美甲方面的功課,花花綠綠的圖片搞得他眼暈,什麽貓眼、法式這種詞彙更是讓他迷惑,考研時候他都沒覺得這麽複雜過。

鄒硯寧憋着唇角的笑意,掀着眼簾直勾勾瞧他。

被人家盯得心虛,他氣勢削減,支吾着狡辯:“畢竟我想和你學打羽毛球嘛,做這些哄你開心是最基本的。”

她輕聲笑出來,終于開口:“那謝謝您啦,好徒弟。”

說着,她伸手在他胳膊上輕拍兩下。

等姜泊聞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步伐輕快走出了一段距離。

他咧嘴笑笑,重新追上去:“這可是你說的,我是你徒弟了。”

“我……”

他剛站到鄒硯寧身邊要繼續說話,她手上的手機響起來。

來電人的備注是小魚。

鄒硯寧按下接聽将手機放到耳邊:“喂?”

和她明快的聲調相比,那頭的向榆澤顯得有些沉重:“在做什麽?”

鄒硯寧回應道:“在外面呢,你呢?旁邊這麽安靜,你不會又沒去食堂在一個人偷偷加練呢吧?”

向榆澤笑了一聲,簡短回了兩個字:“沒有。”

鄒硯寧倒吸一口氣正想點頭回話,聽筒裏卻傳來一聲:“小劉,十六床按鈴呢,你去一趟!”

她瞬間皺了下眉,轉身往回走,語氣稍沉:“你在醫院?幹嘛不說實話?我現在過來。”

挂斷電話,鄒硯寧蹙着眉面露歉意:“抱歉啊姜老師,我臨時有事要走了,你自己一個人吃飯吧。”

她轉過身,快步朝着電梯的方向走。

姜泊聞望着她的背影呼了口氣,還是提腳追上去,摸出車鑰匙說:“我送你。”

--

車子右拐,醫院大樓出現在眼前。

鄒硯寧擡手朝前指了下:“姜老師,你把車子在路邊停一下就行。”

說着話,她已經伸手解開了安全帶,右手搭到車門上随時準備開門。

看得出她着急,姜泊聞也不好多問什麽,點着頭“嗯”了聲後,踩下剎車将車子緩緩靠在醫院大門左側的路沿上。

鄒硯寧推門下去,頭也沒回往前跑,揚起的發絲淩亂飛舞在身側。

只匆匆留下一句:“謝謝你。”

解安全帶的手停在搭扣上,姜泊聞雙唇微張愣了愣神,自言自語道:“注意安全……”

這頭的鄒硯寧輕車熟路直接沖向了醫院的住院大樓,和前臺護士打聽了具體的病房號之後,又坐電梯到了五樓。

出了電梯門右拐,狹長的走廊映入眼睛,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和飯菜的香氣混雜彌漫在空氣中。

順着走廊往前看,向榆澤就坐在白牆邊的第三把銀灰色長椅上。

她舒出一口氣,放緩腳步朝前走。

向榆澤垂着頭,雙手捂在臉上揉了揉。

餘光察覺到身邊的人影,這才偏頭看。

鄒硯寧抿着唇沖他笑笑,輕緩的聲音從薄唇間漫出:“吃飯了嗎?”

向榆澤怔了半秒,直起身子也沖她笑笑。

揚起的唇角挂着疲憊,眼底紅血絲同樣難掩,搖搖頭回應:“還沒,剛剛不是很餓,就想着先坐在這裏休息會兒。”

對上他的雙眼,鄒硯寧眉心一擰,笑意散開。

她俯身挨着他坐下,回頭瞥了眼斜後方那間病房,壓低聲音問:“什麽時候過來的?嚴重嗎?”

向榆澤也跟着她回頭看了眼,張口回應:“昨天晚上,談不上嚴重不嚴重,這麽多年他不一直就這樣嗎?”

他眉眼間仍帶着笑,努力用輕松的語氣說話。

也不知是為了寬慰鄒硯寧,還是為了寬慰自己。

他父親患心髒病已經有好些年時間,靠着母親在超市做售貨員那點微薄的工資一直只能讓他保守治療,直到向榆澤十九歲那年得到第一個世界冠軍,才終于用那筆獎金給父親做了心髒手術。

原以為手術之後情況應該會漸漸好轉,可長年累月積勞成疾的身體,沒過多久又檢查出肺部也有問題,在家裏需要随時靠制氧機過活,時不時難受得實在不行,又只能到醫院輸液勉強緩解。

他扯了扯略顯蒼白的唇,又補充一句:“反正是老毛病了,沒事的。”

鄒硯寧這才收回視線,遲疑着點點頭。

向榆澤看向她,反問:“你也沒吃飯呢吧?”

他皺了皺眉,自責起來:“怪我,我不應該剛剛那個時間給你打電話的,我是想着……”

“好了,”鄒硯寧将他打斷,笑得柔和,“我們現在一起去吃不就行了?”

向榆澤抿着唇點頭,起身擺了下手,說:“那我們現在就去。”

他轉身将病房門推開一條縫,扒在門口看兩眼又合上門:“折騰一晚上,我爸也累了,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醒。”

鄒硯寧點點頭,跟着他起身下了樓。

兩人出了醫院就近找了家快餐店落座,一二十分鐘時間迅速将午餐解決。

折回醫院的時候,向榆澤收到了母親發來的信息:【我到病房了,你回家休息會兒吧,這裏我看着。】

他回了個“好”,将手機收起來放慢腳步,偏過頭看向鄒硯寧:“我媽說她過來了,我待會兒再上去。”

鄒硯寧也慢下來,揚着眉毛答:“行啊。”

知道勸他回家休息他一定不肯,她回身左右看看,朝着大樹下的花壇邊走:“那在這兒坐會兒吧。”

向榆澤“嗯”了聲,跟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他問:“這兩天都和小靜待在一起嗎?去了哪些地方?”

鄒硯寧搖搖頭:“沒有,她上班呢,和別人玩了兩天。”

向榆澤緩緩點點頭,還想繼續說話。

疲倦席卷,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紅通通的雙眼瞬間被漫上的眼淚暈得亮起來。

鄒硯寧輕聲笑笑,挪着身子往他身邊擠了擠。

她沒出聲,只半仰着頭朝他勾唇角,右掌擡起來在自己左肩上輕輕拍了兩下。

向榆澤雙唇微張,呼出一口氣的同時甩了甩頭。

一夜沒合眼,腦子确實很懵。

他歪着腦袋枕到鄒硯寧肩上,沉重的眼皮已經無法再繼續支撐下去。

沒幾秒,耳畔傳進的呼吸沉了些。

鄒硯寧微微偏頭看他,烏青的黑眼圈鋪在眼下讓人有些心疼。

她鼓了鼓雙腮,支着身子不敢驚擾他。

這時,他卻張口,低啞的聲音從嗓子裏一點點往外冒:“寧寧。”

她應:“嗯,我在。”

他挪着腦袋,小貓一樣在她肩上輕蹭兩下,說道:“謝謝你。”

--

道路上人車密集。

姜泊聞望着鄒硯寧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原本已經準備掉頭離開,細想一番又覺得不對,于是就近吃了飯又打包了一份折回來。

他将車子停在剛剛門邊的位置,拿過手機,手指交替在屏幕上按動,打下:【我想了想,這個時間估計不好打車,我就在醫院外頭等你,你忙完下來吃了飯再送你回家。】

檢查無誤,他正要按下發送。

擡眼的瞬間,卻恰好看見不遠處大門邊并排前行的鄒硯寧和向榆澤。

不長的一段距離,兩人一直有說有笑。

姜泊聞沉沉呼了口氣,唇邊忍不住冒出一句:“怎麽又是他?”

他悶頭将輸入框裏的那段文字全數删除,接着退出微信打開浏覽器,在搜索欄輸入了“向榆澤”三個字。

黑色小字跳到眼前:

向榆澤,男,中國羽毛球運動員,世界冠軍。

十歲時代表靖水青少年隊,拿下個人第一個全國單打冠軍。

十三歲……

一大堆比賽和獲獎的信息姜泊聞都匆匆掃過,最後落進眼睛的只有兩句:

他是靖水青少年隊向國家隊培養和輸送的優秀隊員,和全滿貫選手鄒硯寧也是從小到大的隊友。

兩人被球迷稱作羽毛球界的金童玉女。

看到這裏,姜泊聞半仰起頭閉了閉眼,眉頭緊皺起來。

扭頭朝着兩人離去的方向盯了一陣,他才重新系好安全帶發動車子。

最後又嘟囔一句:“青梅竹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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