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你跟她還有可能嗎?”*

第27章 .“你跟她還有可能嗎?”*

“郭卉岩,那你現在是要給咱院這幾個加油還是給 11 號那帥哥?”場上雙方球員已經準備就緒,身邊的女生拿着手花甩了幾下。

被爬山虎圍住的球場把春天的氣味聚攏,遠處藍白色的天空裏挂着一顆要西沉的落日,像少女漫裏午後放學後的海邊。

沈陽沒有海,但能聞到海的味道。

郭卉岩抱臂,不甚在意:“我給誰加油作用有那麽大嗎?要是自己沒本事,把韓國女團請來也沒用。”

“理是這麽個理,但是可以打打氣嘛!”

“等會他要是往我這邊看,那我就給他加油。”郭卉岩覺得如果不參與一下她們這樣的八卦很難被當成“自己人”,所以應和了一句。當拉拉隊也是因為有綜測的分數要加,不然對于這種沒法給自己帶來任何價值的活動,她認為單純就是在浪費時間。

“11 號?”

“嗯。”

女生腳尖踮起,捅了捅郭卉岩的胳膊:“看了看了,他剛剛不光看了,還笑了下,太蠱人了。”

郭卉岩聞聲擡頭去看的時候陳邺已經轉身去做搶球準備,裁判的哨聲一響,籃球在中線被抛起,原本全是嗡嗡聲的球場上瞬間沸騰起來,分散在各處的注意力都集中起來。

吳星往前站了站,跟經管院的隊伍齊平。還沒有進球謝檸已經開始振臂高呼,吳星将手裏的橫幅往高撐了點,聲音包裹在謝檸的聲音裏喊:加油!

陳邺負責二號位,他投球比其他幾個準,王清風是組織後衛,看起來還挺像模像樣的。經管院的男生一上來動作很猛,身體碰撞在所難免。年輕男孩,勝負欲爆棚,緊跟着球到了王清風手裏,但是他被圍攻,開場的第一分被經管院拿走了。

謝檸憤憤:“傻逼,就知道撞人,會不會打球。”

“他們院這些男生一個個跟那酒桌上下來的油膩男一樣,煩死了。打個球他媽還要抹頭油,蒼蠅站上面都打滑。”

“你瞅瞅,那傻逼又堵在陳邺前面了,有病啊!”謝檸情緒比場上的人還要激動,“王清風防着你旁邊的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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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桑你倒是去堵呀!”

吳星用橫幅遮了下謝檸的臉,這種時候大家情緒都激動,她小聲說也罷,這麽大聲,引得一衆視線看過來,就怕事後有人找謝檸麻煩。

之前工程學院就出現過男女因為口角打起來的事,吳星不想她節外生枝。

鬧哄哄的比賽結束已經一個小時候後了,太陽完全降落,西天紅雲降落在工業城市的遺跡上,滾燙。

歷史院險勝經管,球場裏面很快又亂作一團,管後勤的同學把水拿過去給球員喝。謝檸盯上一個文院的帥哥,據說是因為對方紮了一頭辮子,她覺得莫名性感。文院在隔壁球場打比賽,謝檸趕着去送水扔下何曼姿和吳星拉着蔣靖雯走了。

何曼姿捅她一下:“喂,你是不是也想去送?”

吳星鬓角滑下一滴汗:“......”

何曼姿性格不像謝檸,要拆穿別人的秘密,還真有點尴尬,她抿唇笑:“感覺你對他有點不一樣。”

吳星咬唇,不知道怎麽張口,何曼姿以為她不想別人知道,又趕忙說:“我只是瞎猜的。”

蔣靖雯是副班,謝檸又跟王清風能玩得來。男寝 308 和女寝 308 關系尚可,所以有時候一些活動和小組作業都會一起做。吳星借着這樣的掩蓋合理化了很多她和陳邺之間的小動作,沒想到何曼姿會觀察到。

她胸口的心髒快要被蒸熟了,張了張幹涸的唇瓣:“嗯,想去。”

何曼姿撲哧一聲笑出來:“你像在透露國家機密一樣,放心我肯定不說,你去吧!”

歷史院男生少,不像其他學院一結束就要來個抛人活動。幾個參加比賽的男生在球場上東倒西歪,他們班團委是個小個子女生,拿着礦泉水分發。

吳星過去從包裏掏出一瓶同款礦泉水遞給撐坐在地上的陳邺,他仰頭看清來人, 揚起一抹笑 ,額頭上的汗一顆顆往下滾,滑進球衣的領口,脖子裏也濕漉漉的,水洗過一樣:“你買的?”

吳星塞到他手裏:“從那拿的。”她指了指正在發水的團委。

王清風腦袋嗡嗡的,躺地上捂着眼緩神:“陳邺,哪個美女跟你說話呢?”

陳邺把他球衣下擺掀起來包住頭:“睡你的吧!”

王清風拉下球衣,暈乎乎地擡頭就看見吳星立在一邊,他由衷慨嘆:“吳星,你真的太好了,還給我們送水。”

團委剛才在他手邊也放了一瓶,吳星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

王清風絮絮叨叨:“陳邺,你看我們班的女生多好。都比較實在,不比剛才上來就叫你帥哥要微信的強多了?”

陳邺想從惡皇後手裏搶個毒蘋果給王清風毒啞:“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加了?”

“說明你還是個人。”王清風手指摁着太陽穴揉了會,起身,“我去活動一下肌肉,不然明天疼死,你去不去?”他問陳邺。

陳邺皺眉,想在他屁股後面踹一腳給他加速:“不去。”

王清風走後,吳星低頭去看陳邺,他原本就白淨的臉上出過汗之後皮膚看着更細膩,劇烈運動後脖頸泛紅,像一一顆誘人的桃子,她別開臉,“你今天發揮的很好。”

陳邺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壓住,在她露在外面的小腿上彈了下:“哥還是有實力的。”

“我比你大一個月。”

吳星是八月的尾巴,陳邺是九月的頭,其實也就差着十天左右。

陳邺不服:“就幾天。”

吳星蹲下,不再辯這個問題,她想知道郭卉岩說的“也不是不可能”是有可能還是沒可能,這對她來說很重要。她不需要一個心裏還裝着別人,和別人有可能性的男生來跟她當朋友。

如果他們沒可能到戀人的階段,那麽她需要用壯士斷腕的勇氣将現在這段關系切掉。她不介意陳邺抱着好奇的态度接近她,但如果他心裏有別人那這樣的好奇會讓她心裏不适。

“剛剛看見郭卉岩了,她現在在經管院。”吳星覺得這句話像一盆硬往喉嚨裏灌的泔水,每一個字都令她發抖,但好在說出來了。

陳邺一愣,轉頭去看她:“好像是,我沒有再跟她聯系過。”他确實沒有再去關注過郭卉岩的任何,但是在一個學校,一個月也會碰上個一兩次,他出于禮貌會點頭打個招呼,就這都讓他有點心虛。

吳星覺得陳邺臉上的汗像是在往她眼窩裏面淌,燙得很,她嗓子很幹,話音裏帶着點摩擦感:“你跟她還有可能嗎?”

她的勇氣早已在漫長的教化中從她身上剝離,而現在她去明目張膽地試探一個與她大相徑庭的人,是鉚足了勁的勇氣,也是遲來的叛逆。

陳邺抹了把臉上的汗珠,不知道這是她看見郭卉岩後随口一問,還是意有所指,也許是後者。因為她不是愛八卦的性格,他在想該怎麽回答才能讓她信服。

緩了幾秒,他說:“我現在不喜歡她。”

呼,吳星覺得自己的心髒又會呼吸了,她笑了下:“明天跟體院還有一場,你也去拉伸一下吧,不然真有你好受。”

陳邺盯着她看:“就這,沒了?”

吳星被他盯得心裏發毛,慌亂:“明天你想喝什麽?”

想喝什麽?陳邺心裏發笑,喝什麽好呢?只要是她給的,敵敵畏他這會也能喝下去。

“你明天早點。”今天她站的太遠了,他光找她費了點神。

吳星應下,不過這事陳邺是後悔的。第二天他們就輸給了體院,雖然吳星一再安慰體院要是在運動會不拿冠軍,他們教練該要沒臉在學校了。

陳邺一向在這些事上也不是非要争強好勝,但莫名就覺得丢臉了。

歲月如指尖流沙,白駒過隙。這樣的詞在高三那樣難捱的日子裏體會不到,但是上了大學,每天被各種有意思的事情充斥,吳星是深有體會。

她感覺離家上大學後她像個新生兒一樣才開始成長,每天像個海綿一樣在圖書館、在社團、在宿舍這樣的小團體裏,透過書本、網絡和身邊的人,見識到了很多不一樣的事,也見到了世界另外的面。

難免會因為某些發現變得矛盾、搖擺,但是她感覺到了生命是流動和跳躍的。

她喜歡平靜,但讨厭靜止。扶搖直上的野心也不是沒有,但走實每一步是她的在前十幾年求學生涯中取勝的法寶。

大一結束猝不及防,陳邺參加的邊疆史項目那半年要結項,他基本每天都在熬夜。吳星偶爾會在圖書館幫他整理一下資料,後面他為了更集中精力跟老師打了招呼去古籍室待着了。

吳星給他帶吃的去過一回,一間四十平的房間,擺了超負荷的書架,很多繁體大部頭的書。盛大的歷史系學生進校門第一要事學古文、學繁體。考試試卷也是繁體,甚至有同學為了看文獻,手機上的字體也設置成繁體。

他們都為各自忙碌。同學有時看見他兩在一起偶爾會試探着起哄,但沒人捅破最後那層窗戶紙,包括兩個當事人。吳星有一次跟何曼姿說起這事,何曼姿說陳邺是初戀後遺症,慫了。

吳星不知道。

大一的暑假陳邺帶着他爺爺奶奶去連雲港看他姑姑,兩人有段時間沒有聯系。唯一就是,陳邺買了款動作冒險類的游戲和吳星一起玩。吳星對打打殺殺不感興趣,一般就開了游覽模式在裏面晃蕩,看看克裏奧帕特拉的露背裝,看戴克裏先浴場,想和東北的大澡堂有啥區別。

再開學大二,他們依舊維持原樣。陳邺去外面回來會帶很多吃的,拿給 308 寝的女生,謝檸吃人嘴軟,對他徹底改觀,說陳邺再這麽下去她都要心動了。

陳邺也陪着吳星完成了很多次小組作業,後來陳邺買的東西吃多了,謝檸恍然,“你們說他是不是要追我們宿舍哪個?”

何曼姿坐在上鋪邊看小說邊搖頭。

謝檸疑神:“錢多燒得?不能。到底是你們誰,主動招。”

蔣靖雯也裝模作樣搖頭,吳星坐在桌前,放在筆記本上的手都不敢敲下去了。楊一航一向對這些事不感冒,那晚也來了興致聽謝檸分析。

謝檸不愛去圖書館,小組作業能挂名就挂名,她只在乎最後別挂就行,吳星跟她見最多就是在食堂,很多事她不說謝檸也不知道。

謝檸又猜測:“蔣靖雯是不是你?他是不是要追你。”

“我和他,”蔣靖雯失笑,“你把牛油果放麻辣燙裏,你覺得搭嗎?”

謝檸苦思冥想:“何曼姿不會是你吧?”

何曼姿一驚:“你要當着他面說,他跟你急你信不信。”

“天,不會是我吧?”謝檸驚恐,“不對,還有吳星,”她突然發現什麽似的,眉眼彎下來,“就是你吳星星。我就說怎麽每次下午下課,你不走他不走,你可太能沉住氣了。”

謝檸又驚又氣又笑,“你快招你們到哪一步了?”

吳星為難:“你要聽實話?”

“那當然。”

“我也不知道。”

謝檸激動地坐起來:“你怎麽不知道,牽手沒?”

“沒。”

“親了沒?”

“沒有。”

“那你們搞什麽,搞純潔,結婚前只能暗送秋波。”謝檸就差從床上跳下來了。

吳星也不知道該怎麽來形容他們那時候的關系,除了肢體接觸,也會跟情侶一樣互相關注。

謝檸皺眉:“你們到底搞什麽?他沒表白?”

“算是。”

“狗男人,”謝檸坐在床上讨伐,“玩暧昧,之前怎麽那麽利索,虧我還覺得他挺好,我要給他發消息罵一頓。”

吳星剛想阻止,蔣靖雯先開口:“謝檸,你打住。你這麽一弄,讓人兩還怎麽相處。每個人節奏都不一樣,你別給吳星找事。”

謝檸眉毛擰成一股繩,不甘:“那就讓他這麽吊着?”

吳星寬慰她:“你就別擔心了,沒事的。”

“你完了。”謝檸嘴巴叨叨,“你現在就開始維護他了,你陷入愛河了,吳星星。”

吳星被她這麽一說臉發燙,陳邺正好發過來一條消息,叫吳星第二天下午的馬原課幫他占個位置。

她回了一個字:“好。”

其實她那話不光是寬慰謝檸,也是在寬慰她自己,那時候已經是大二上半學期的尾聲。

第二天下午最後一節是馬原理的大課,吳星在後排找了位置坐。她馬原課拿了免試資格,後面的內容不容聽也可以。

陳邺從後門進來,薄羽絨的拉鏈開着,外面天氣難得放晴,沒有溫度的陽光肆意潑灑,穿透二教外面的密林在木黃色的椅子上落下光斑。

他坐吳星邊上隔着她看見謝檸想刀他的眼神,疑惑,“她怎麽了,一副我欠她八百萬的樣子?”

“沒什麽,點名了。”吳星翻開馬原的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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