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秘密嘛?有,幾個G

第33章 .“秘密嘛?有,幾個G。”

吳星蹲在圍欄邊,想把腦袋卸下來看裏面裝了什麽,她哭喪着臉:“你媽肯定猜出來了。”

陳邺開着房門在裏面找資料,回頭跟她講話,“你抓緊洗漱洗完該幹嘛幹嘛,我媽就算猜出來,該教訓的也是她兒子。”

“那她會不會打你?”吳星擡眸問。

陳邺點頭:“會,我上學的時候跟同學打架,回來我媽就給我狠狠揍了一頓。”

吳星低頭,還在懊惱:“她一般打什麽地方,如果是屁股你多穿兩條內褲吧!還有她肯定對我的印象很差。”

“不會,”陳邺拿了東西出來,“她對你的印象很好的,她還覺得要不是你我大學能不能順利畢業都是事。”

吳星站起來,“我們上學談戀愛的事你告訴你爸媽了?”

陳邺推她去房間拿洗漱用品:“說了。我今天很忙沒法陪你,你洗漱完先忙你的事,晚上我帶你出去吃好吃的。”

吳星問:“你忙什麽?”

陳邺把手頭的資料理了理:“要建一個中藥材的展廳順帶一個直播間,今天要動工,我得過去盯着。”

吳星對這些都不太了解,想去看看,于是問:“我能去嗎?”

“你想去?”陳邺眼角挂着笑,“村裏人可都說你是我女朋友,去了你就要認了。”

吳星伸個懶腰:“那算了。”

陳邺無奈在她頭發上拍了拍:“你跟誰學的白嫖?”

吳星順手從兜裏摸出來一張一塊的現金,塞到陳邺褲子的屁兜裏:“現在不算白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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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值一塊錢,”陽光從東方的山嶺裏萌發,灑在白樓上,陳邺眯了眯眼,“你也讓人混口飯吃行嗎?”

吳星搖頭:“你的服務可就值這麽點。”

陳邺看了眼表,他時間有點緊張,不能再跟吳星閑聊了,他催促:“你這些話留着晚上給我說,先去洗漱,我等你。”

清荷村的清晨是山嶺上冒着的晨霧,被陽光一點點分解;也是大自然伸的一個懶腰,蜷縮在深綠色闊葉下面的嫩黃枝葉在舒筋展骨,動物都在呼吸,聲音此起彼伏。

這是他們見面以來第一次走路出門,吳星感覺不錯。她下意識去看了眼陳邺,他正好也在看她。兩人都有點不好意思地扭開視線,笑了下。

吳星問他:“在這工作,你有沒有遇上過讓你特別不能理解的事?”

她已經在試圖改變了,如果說以前她刻意為自己戴了副面具,那麽現在她希望能在陳邺面前真實的喘息。

就像陳邺說的,在床上抵死纏綿只是情感的輔助劑,或者說興奮劑,對她來說也是一樣。她渴求的愛是能夠切開肌膚的油脂層,看見對方的心髒為何而跳,又為何而悲。比起一起坐在餐廳裏點着燭光享受被注視的浪漫,她更喜歡在這樣的小道上,只有他們兩個人,去探尋他情緒的跌宕起伏。

她想談愛,但不談只知道咿咿呀呀,或者把自己當做幼兒園小朋友,需要大人背書包的愛。吳星需要的是能與她為伍,共同圖謀這個世界的愛。

要能一起欣賞日出日落,也能一起通開堵塞的馬桶。如果這次他們依舊耽于表面的熱烈和溫柔,臣服于肉體的快感,那麽藏在彼此內心的缺憾和醜陋仍舊像冰川紀以前的世界,成為未解之謎。那麽總有一天,會有一個人因為沒被看見而感到痛苦,漂浮,那時候又該找一個什麽樣的借口來向別人訴說這段重逢故事背後的因果?

所以,吳星不介意自己變成十萬個為什麽。當然陳邺還心系她這件事,也讓她更勇敢了一點。

陳邺想了下說:“有啊,很多。我的承受力一直在被刷新,除了那些家長裏短、混亂的男女感情,還有更氣人的,來的第一年我就開始嘗試做互聯網助農項目了,前期大家都不太信任,只說動了個別幾戶來搞,後面收益比較好就有人造謠說我是借着助農的名義圈錢來的。當時特別生氣,長這麽大哪受過那氣,但後面我想想也沒什麽,人就那麽複雜,利益面前昏了頭也常見。再說,腦子不清楚的永遠是少數。”

第一年沒經驗,也常常弄的焦頭爛額。剛開始搞了網店的時候大半晚上睡覺他都捏着手機,來消息的提示音要開到很大,一聽見“叮咚”聲,立馬彈起來回消息。第二年才慢慢品出點門道,現在第三年他才敢把規模擴大。

這其中還少不了從他爸那兒找來的關系和聽來的生意經。

他邊說邊從路邊折了一支蒲公英給吳星,“吹一下。”

吳星對着他的方向吹過去,種子四散飛落,陳邺躲開,“你今天怎麽忽然問這個?”

吳星手裏轉着那個蒲公英的根莖:“就想和你說說話,多了解一下。不行?”

“我可沒說不行。”兩人繼續往前走。

吳星說:“談戀愛這三個字你覺得重點在哪個字上?”

“愛?”陳邺也不确定。

吳星:“我覺得是在“談”這個字上,難道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陳邺被她問住,又笑了下,“不太相信,因為我兩屬于日久生情。”他好像真在認真回答這個問題,“好感可能很容易産生,但要延續下去還得臭味相投。”

吳星瞪他:“你才臭。”

陳邺輕笑:“是我臭,你是香的。”

吳星有點不好意思,“我是想跟你說,我們以後有問題多溝通,不要憋在心裏。”

天邊的雲朵像白色的爆米花,露水辍在植物的葉尖,要落不落。陳邺腳步慢了下來,拿喬:“嗯,坦白倒是沒問題,但是我只跟我女朋友坦誠。”他嘴角揚起一抹邪肆的笑。

吳星唇線抿直,凝了凝神,說:“一周考察期,要是沒問題,我兩重新開始。”

陳邺顯然一愣,很快反應過來,伸手跟吳星握了下:“不準反悔。”

吳星很鄭重:“前提是你要有一個大致的想法,關于一年以後我畢業之後我們的工作還有在哪裏生活這些我都需要跟你确定一個共同的目标,你可能會覺得我有點杞人憂天,但我确實需要謹慎點才踏實,我也不想只考慮短暫的歡愉。”至少,她要第一個知道他的想法。

不要想那麽多,先愛着,對她來說不是釋懷,是向下堕落的毒藥,反倒是對感情的踐踏。

她落後了陳邺兩步,叫他名字,他已經回頭盯着她看。吳星說:“我認真考慮過了,我能做到的是畢業回西川找工作。”

吳星不否認人品格裏面的自私,就看那因子或多或少,跟戀人談論這些問題就意味着有人要犧牲,是很容易造成好感崩壞的。

陳邺頓了下,走過來Z,很認真地問道:“你真的想回西川嗎?”

吳星仰頭看他:“回西川對我現在的狀态來說是最優解,離你和爸媽都近點,我做不到真正抛下他們去過自己的生活,這個距離不至于太近,也不至于太遠照顧不到他們。”

陳邺右手握住她脖子,兩人視線水平相對:“我現在這個項目一完成,很多關系我就交給李易維,讓他接手一樣的,你在哪裏我在哪裏。”

吳星眼眶有點熱,但:“陳邺......我能接受從這到西川這點距離,你可以繼續做你想做的事,異地好像也沒那麽差勁。”

她只是希望陳邺在規劃未來的時候裏面有她。她也開始糊塗到只要陳邺說心裏有她,就心甘情願退讓的地步了。

陳邺左右搖了搖她下巴:“這次我說了算。”他要是現在這個項目做好了,到時候會需要在西川開一個公司來承接業務,但現在只是設想,八字沒一撇的事告訴她未免太不靠譜了,“明天王清風從新疆回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接他?”

“好啊,”她畢業後就再也沒見過王清風,“何曼姿她們也放暑假,我能不能把她叫過來玩?”

“當然可以。”

陳邺領着吳星來的地方就在村部的背面,蔥綠的山嶺把這片地方包圍成一個新月形,村部後面的牆體上用大字寫了一行标語,太陽光一照,鍍了層金黃。

空地上停了幾輛很大的挖土機,陳邺過去跟裏邊的師傅打招呼,從褲兜裏摸出一盒煙挨個發,這樣的他吳星還是頭一次見,接地氣又不令人反感的市儈。

也許很多詞都不該是只能表達貶義的,比如“市儈”、“圓滑”、“虛僞”又或者“清高”,吳星想那只代表某個階段,那個人無法突破自我或環境局限時表現出的真實狀态。

她也不需要在二十出頭的年紀就表現出六十歲的洞見和智慧。年少有成固然誘人,但一點點邁向屬于自己的金字塔也可喜可賀。

李易維也在,他過來跟吳星打招呼:“美女,又見面了。”

吳星彎唇笑了下:“嗯,又見面了。”

“你要不要到陳邺辦公室去坐一下,太陽照上來了,有點曬。他還得忙一會。”李易維盡量繃直殘疾的那條腿,不讓人看見,但他只要一走路就露餡了。

吳星跟熟人還好,陌生的剛認識的人不知道怎麽聊,“嗯,沒事,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李易維:“那邊有水渴了自己拿。”

“好。”

陳邺過來的時候,太陽已經更熱辣了,他額頭冒汗,把吳星拽到遮陽傘下:“等着急了?”

“還好。”吳星一包紙取了一張遞給他,“先擦擦汗。”

陳邺取了一瓶水擰開給吳星:“先喝點。”他接過那張紙折了下,在額頭一點點擦。

吳星喝了口水,發笑。陳邺問她:‘笑什麽?’

“我以為你在這待幾年,變粗糙了,沒想到還那麽講究。”用張紙還要疊的整整齊齊。

陳邺接過她手裏的水坪,喝了幾口,擰上:“我精神上入鄉随俗了,再說要真變糙了,你還不得嫌棄我。”

“想象不來。”吳星笑。

要不是有人,真想親她一下,陳邺忍住:“曬得很,你到我辦公室待着去。”

“在哪?”

陳邺走前頭:“走,我帶你去。”

他的辦公室在村部的二樓,漆紅的木桌,假皮面的黑色椅子,一臺電腦,兩個檔案櫃沒有了。

吳星四處看看:“你有什麽秘密,這會還可以抓緊清理一下,我不看。”她捂上眼睛。

陳邺嘴角溢出笑,走過去在她唇瓣上親了下:“秘密嘛?有,幾個 G,我存在 E 盤裏,你等會看的時候小聲點。”

吳星手放下來,臉蛋溫度升高:“你......你...不會真的大白天上班的時候看什麽少兒不宜的東西?”

“看啊,天天看。”陳邺失笑,從抽屜裏又裝了兩包煙,“我先忙了,你一會自己看,看完可可以給我反饋一下感想。”

吳星捂臉,指縫漏開一點去看他:“我怕我看完不敢直視你了。”

陳邺把她按椅子上,“我走了。”

吳星看着電腦主機閃爍着的電源燈光,感覺自己伸出了一只罪惡之手,但實在好奇,她還是摁下去點開了。

摸着鼠标找到 E 盤,裏面果然有幾個視頻文件。文件名是日期,從 2016 一直到 2021,她點開 2016 的,裏面有很多照片,還有一個視頻。

照片大多是在學校拍的,風景和建築都是她熟悉的。她往後翻,有幾張班級合照。陳邺把她的單獨截出來了,還有一些是他那時候說要應付他媽讓吳星發給他的,也保存在裏面。

她點開視頻,裏面是他們大一行測課的小組作業,他們組當時拍了一個短片。吳星是總籌劃,陳邺是主演,那時候他們之間話也不多,但素材花絮裏出現了很多她的身影,有一個鏡頭是她蹲坐在二教背後小樹林的石階上,拿着本子埋頭深思。

2017 年兩人關系已經熟了起來,一起出去的次數多了,陳邺抓拍到的照片和視頻更多,有她在黑黢黢的電影院偷偷抹眼淚的,有沈陽大雪後她在雪地上畫的小豬,還有被長羽絨服裹成肉粽一樣的她。

2018 年的視頻正經不少,很多是他們在海參崴拍的,陳邺把它剪成了一個很有氛圍感的短片,配樂是她分享給他的一首歌, Littlething,陳邺那時候還笑她,英語不行還愛聽英文歌。

吳星越往後看心裏越五味雜陳,一種膽怯包裹着喜悅的感覺,她害怕愛人低下頭來愛她,又害怕他不願意為她俯下身來。

陳邺 E 盤的最後一個文件夾日期是最新的,但是裏面一片空白,吳星想起昨天她拍的一張照片,于是操作上傳到那個文件夾。

她剛弄完,還想再看看,陳梅敲門進來。

她今天打扮的青春靓麗,紮了兩個雙馬尾,很俏皮:“學姐,我哥說你在這,你跟我一起去逛街吧!我一個人好沒意思。”

吳星問她:“你怎麽來的?”

“騎電瓶車。”

吳星答應,“你稍微等我一下。”

陳梅已經湊過來想要看陳邺的電腦,“我二哥居然讓你動他電腦,他轉性了,還是真想追你?”

“你去問他。”吳星甩皮球。

陳梅四處看了看:“他這辦公室一點情調都沒有,太老氣了。”

吳星邊聽陳梅吐槽邊關上電腦,她又給陳邺發了個消息,才跟陳梅離開。

陳梅騎一輛很小的淡黃色電瓶車,她一路喋喋不休,說很多自己小時候在村裏的囧事。後面又講到自己的坎坷曲折的情感經歷,在她即将落淚前兩人到了鎮上。

陳梅特愛逛飾品店和服裝店,茶固老街有一條小巷子全是賣這些的,陳梅拉着吳星從頭逛到了尾巴。吳星被陳梅鼓動着也買了兩件,她還挑了幾件适合江楠的,想着什麽時候回趟家給她帶過去。

逛了整整兩個多小時,太陽變直,吳星實在走不動了,“陳梅,找個地方歇會。”

陳梅意興闌珊:“學姐,你想喝茶還是喝咖啡,我們這只有一家賣咖啡的,情懷咖啡,估計明年你再來就倒閉了。”

兩人到了那家咖啡店前,吳星明白陳梅為什麽叫它“情懷咖啡”了,網上流行的 ins 風,白色的門簾被風吹動,裏面寥寥幾人,有兩個是系着工作圍裙的老板。

吳星看着菜單要了杯榛果拿鐵,陳梅要了一個奶蓋。拿到後她喝了口,确實主打一個“情懷”。

在茶固,咖啡館還真幹不過茶攤子。

她想起那天兩人聊起賺錢的話題,起因是吳星在網上看見了一個帶磁鐵按摩功能的男性內褲,她問那種東西真的有用嗎?陳邺回她:

“你以為他真的賣的是內褲嗎?賣的是男人的尊嚴,那東西就是天生的,哪能按兩下就變強。買它的人買的也是附加價值。”

她看了眼手中的咖啡杯,也許願意在這家店消費的人也不是要一杯香醇的咖啡,而是為年輕人回鄉創業這個情懷買單,當然好看的杯子和店鋪裝修也有拍照發圈的價值,但是茶固大街上讨生活的人更多。

她凝思的片刻,店鋪的簾子被掀起,進來一個挎着普拉達包包,戴着墨鏡的女人。陳梅捅了她一下:“喂喂,學姐快看,好精致。”

吳星半坐在吧臺前的高腳登上,她擡眸去看,那人也正好摘下墨鏡,兩人面面相觑,她愣了下,抛過去一個笑臉。

郭卉岩将墨鏡換到另一只手裏,擡手彎了彎手指:“吳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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