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喜歡你
第52章 .“喜歡你。”
十二月底,聖誕節的氣氛在沈陽不濃烈,不過到處都是冰燈也很熱鬧。昨天下午開始飄雪,到今天早上地面上堆積的雪已經到腳踝的位置。
白茫茫一片,銀裝素裹。
吳星裹着厚長的羽絨服,裏面穿着幹練的短上衣往會展中心走。路面上被清雪車清理後留下一層薄薄的冰面,公交車的車轱辘在地面打滑,但是司機們都不以為意,熟練地在灰白的大街小巷穿行。
公交轉輕軌,下了車又步行了一段總算到了會展中心。今天這兒有一場超大型的招聘會,裏面聚集了全國各地的單位。
密密麻麻的格子間外面貼滿了單位名稱和招聘要求。甚至有一些在收了簡歷後會快速進行現場篩選,然後當場面試,吳星今天穿在裏面的衣服就是為了這樣的突擊面試準備的。
到了這個時間段,還沒有簽掉工作的人還有一大批,金九銀十的鐵律也讓人心急。吳星的舍友們目前只有一個簽了工作,回老家的縣城進一所公立中學當老師,具體的待遇沒有說清,只承諾給編制,誘惑力确實大到暫時可以不用問到手的薪資。
吳星的目标沒變,依舊是進西川的出版社做古籍編輯,按照往年的慣例,這所出版社的編輯也需要經歷筆試和面試。所以她不能保證自己百分百考上,騎驢找馬也是形勢所迫。
先看看行情,參加一些面試為後面的考試做鋪墊也是必要的。
從招聘會回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有點暗,冬季再加上陰天,白天很短。穿過網球場的時候很安靜,裏面落滿了雪,練習板孤零零地立在中間。擡頭鍋爐房裏的大煙囪在向外吐煙。球場另一邊的人工湖上有很多人在溜冰,有些南方的同學人生中第一次見這樣的大雪,難掩激動。
吳星拍了張照片發給陳邺,白晃晃的燈光下飄着細密的雪絲,雪像晶瑩剔透的鹽粒,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和江楠的聊天信息更新了不少,她依舊為吳星不聽勸阻考博有些不快,但是也不敢再逼她了。回了沈陽後,她原本是憤憤地想冷處理和父母之間的關系,但是意外地,江楠日常的關心并不少。
她忽然覺得自己也有點殘忍,她厭惡父母施加的“暴力”,卻在發現問題後用同樣的方式來反擊他們。也許是因為他們本身就沒有享受過舒服的愛,也許是那一場變故,只不過他們脆弱的表現形式是激烈的。
吳星改變了對他們的态度,不再只報喜不報憂,也不像之前那樣小心翼翼地試探,高興了就分享高興的瞬間,不開心了也一股腦傾倒,江楠許是察覺到了這種變化,也會偶爾跟她吐槽吳承耀,兩人之間的話題也開闊了些。
她不再壓着自己的情緒。
至于吳承耀照舊我行我素,但他也慢慢感受到了妻子和女兒的“排擠”,吳星給江楠說了找工作的進度後他打過一個電話給她,語氣依舊,但态度是關切的。甚至有意無意地問了一句她現在和陳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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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星報複似的,随口說了句:就那樣。
一巴掌的仇她還是要報的。
之前的劍拔弩張消失,現在她和父親之間的相處方式是彼此客氣。
她沿着網球場往回走,看見隔壁的籃球場又想起本科時候上體育課的場景。盛大大一下的體育課開始選學,大部分的同學為了考試好通過選乒乓球,剩下的就在瑜伽、輪滑、網球、跆拳道以及籃球等這些裏面選。
吳星上學的時候迷戀過網球王子,頭腦一熱就在教務系統上點了網球。蔣靖雯選了籃球,籃球班的課就在網球場隔壁的小籃球場上,恰巧陳邺和王清風選的都是籃球。
第一天上課,體育老師教他們一些網球的理論基礎知識,然後就是握拍的姿勢和揮拍。原地休息的時候,幾個學生都蠢蠢欲動,想試一下用球拍擊球的感覺,結果球完全不受控越過網欄飛到了隔壁籃球場,還砸中了陳邺。
他黑着臉,作勢要扔過來,看見吳星又不好意思,幾步跑過來想從網縫裏遞給她。但他跑過來的時候腳底下沒注意,踩到一個礦泉水瓶,膝蓋磕到地上,腦袋直直撞在了鐵網上。
兩管鼻血當場就撒了出來,十分狼狽,他兩那時候正處在暧昧期。陳邺丢臉的不行,一只手捂着臉一只手将淺綠色的球從縫隙裏塞過來。
吳星看他血順着指縫往出溢有點着急,從運動褲的褲兜裏掏出衛生紙給他。陳邺接過按在鼻子上,還在笑:“一點小傷,沒事沒事,我沒那麽不禁摔。”
吳星焦灼:“什麽沒事,流了那麽多血。你趕緊去洗一下。”
陳邺跟體育老師請了假想着反正已經丢臉了,就非要吳星陪他一起去,她不好拒絕,跟着他一起去了旁邊體育館的洗手池。走了半截,吳星實在忍不住問:“你身上什麽味?”
汗漬和血液的腥鹹味都被蓋過了,有點家畜的味道。陳邺支起胳膊聞了下,“我挺愛幹淨一人,你別吓我。”
吳星問:“你們宿舍養寵物了?”她養過貓,确實會有味道,需要不斷用除臭劑還要勤給它洗澡。前段時間男寝有人養了一只兔子被輔導員抓住了,最後養兔子那位同學含淚把兔子賣給了家屬樓上的小孩。
陳邺默默跟她拉開一點距離:“王清風養了只小香豬。”買的時候店家說長不大,但是看着那驚人的食量和越來越圓的肚子,他深表懷疑。
吳星了然:“那就是豬味。”
陳邺離她越遠了,咬牙切齒:“真的假的?”
“真的。”
陳邺皺眉:“你回去吧,我自己一個人能行。”
吳星沒忍住笑出聲:“我陪你去吧,我不說你有味了。”
陳邺拒絕,臉色很囧:“下次沒味的時候你再陪我。”他包袱可重了,吳星只好作罷。那天回宿舍,陳邺便聯合其他舍友把王清風的小香豬賣給了一個馬上要畢業的學長。他也是回去才知道,王清風的小豬前一天晚上爬上他床了,在宿舍待久了,他們都被那味道同化了沒聞出來。
吳星穿過男寝樓的時候收到陳邺發來的消息,她點開一看,十分熟悉的盛大的景,而且看樣子還是今天拍的,她問:“你哪裏盜的圖?”
陳邺回:“我自己拍的。”
吳星心裏一咯噔,問:“你在哪裏?”
雪天,地上坑坑窪窪,一不留意就會摔倒。吳星看了眼那圖片,應該就是學校大門剛進來小樹林那一片,她還在焦急等聊天框對面的人回消息,就看見不遠處靠近宿舍樓邊上的空地裏有個颀長的身影摔了個狗吃屎。
摔倒的人穿着一件很熟悉的灰白色工裝羽絨服,背一只黑色的雙肩包。吳星快步過去,喊:“陳邺。”
陳邺雙手捶在地面的殘雪上,臉貼着胳膊趴着,臉也不敢擡,虧他在機場落地後還捯饬了半個小時。
吳星走到人前面,蹲下來,“同學,要不要幫忙?”
地上趴着的人不說話,吳星裝腔:“那我走喽!”
陳邺臉擡起,上面沾了點雪沫子,發絲亂了點,可憐兮兮:“喂,吳星,你是不是故意的。扶我一下。”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吳星俯身親了他一下,然後伸手把陳邺拉起來,幫他拍掉粘在衣服上的雪。
陳邺雙臂将人圈在自己懷裏,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心滿意足:“你想我沒?”
吳星捶他一下,“當然想了,”她仰起臉看他,“你怎麽這時候過來了,也不提前給我說一聲,沒幾天也就放寒假了。”
陳邺露在外面的手指骨節凍紅了,說話的時候噴出的霧氣灑進吳星的頭發,他說:“我實在等不住了,你也不算算我們沒見面已經幾個月了。”
吳星掐了掐指頭:“也就不到五個月。”
陳邺暴躁:“也就不到五個月?你好意思,國慶放我鴿子,現在還說也就不到五個月,你是一點也沒想我。”他手臂把人箍緊,懲罰似的在她側臉咬了下。
吳星抹了把臉:“你屬狗的?”
陳邺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有點不滿:“你還用手擦,嫌棄我?”
“不是,”吳星說:“你口水沾我臉上了。”
兩人膩歪了幾分鐘,吳星掏出手機在學校邊上定了個酒店,拖着陳邺趕緊離開宿舍樓下。再不走,他兩就要被圍觀了。
路上吳星打趣他好歹也在沈陽待了四年,怎麽還能把自己摔了。陳邺勾着她肩:“我那不是想你着急的嗎?”
吳星瞥他:“哦,我真信了。”
陳邺氣鼓鼓:“你欺負我上瘾是吧?”
吳星笑:“你管這叫欺負,那等會你可怎麽辦呢?”
辦好入住,剛進房門插了卡,陳邺抱住吳星就開始啃,他身上的羽絨服掉在門口,這次裏面好歹穿了件長袖的黑色衛衣,吻得吳星站不住腳,他才慢悠悠道:“這就不行了,還怎麽欺負我?”
吳星外面的羽絨服也被剝掉,就剩下裏面的白色毛衣,被掀起來,她喘着氣,盯着陳邺一張俊臉使勁看:“你等會別哭。”說完她跳起來攀住陳邺的腰,陳邺害怕她掉下去,手拖住她腿彎。
吳星勾着他脖子熱情又主動,一會陳邺覺得自己确實頂不住了,挂他身上的人變本加厲,手一點也不老實塞他衣服下面亂動。
陳邺聲音在抖:“你哪裏學來的這些?”怎麽幾個月沒見就變成小野貓了。
吳星在他耳邊吐氣:“互聯網時代,找點學習資源又不難。”
陳邺沒招,低笑了聲,抱着人往裏面走。他剛在床上坐下,就被吳星壓倒,她盡量在表現熟稔,但是動作還帶着羞赧,搞得陳邺全身都要着了。等結束後,他躺在床上久久那淫靡的餘韻才漸漸消散,吳星已經累的睜不開眼,介于半睡半醒之間。
他側身看着她白淨的皮膚在燈光下呼吸,櫻桃唇上面還殘留着他的氣味。外面的雪又開始下,紛紛揚揚。
陳邺伸手把人抱進懷裏,親了親她額頭,又親了親她臉頰,又親了親她唇,才抵着她閉眼。
吳星迷迷糊糊道:“陳邺,你來看我,我好開心的。”她在他胸前蹭了蹭,“好想你好想你的。”
陳邺低頭吻了下她唇:“趕緊睡着。”吳星不是個擅長口頭表達愛意的人,她今天已經超常發揮了。
她悶頭悶腦,抱住他腰,“一輩子都在一起好不好?”
陳邺先答應,然後問她:“你是不是在裝睡?”
吳星搖頭:“睡着了。”
盛大的寒假一般一月十號左右開始放,吳星他們要考試的科目已經很少了。十二月底基本就可以結束,陳邺索性等她一起回家。
他已經辭了清水村的工作,在西川找的店面正在裝修。其實後續要幹的事情還是跟清水村有關系,他計劃将西川作為一個中轉樞紐把清荷村的東西往外銷售。
吳星想着他可能受不了火車上的擁擠,計劃也買機票回去,但陳邺執意要坐火車。
吳星看他:“你沒必要這樣,我現在又不是那時候了,你怎麽舒服怎麽來。”
陳邺放下手機:“我又不是沒坐過,只是想看看你之前是怎麽從沈陽回去的。”在他這兒,大四的寒假是個遺憾,他沒能說服吳星一起坐飛機回去,把她一個人留在這,結果他負氣離開的那個瞬間就成了他們之間的尾聲。
吳星想想時間也充裕,便答應了。
列車在午夜一路駛出白茫茫的東北平原,進入山海關,到北京已經是第二天中午。春節的人流在北京的車站最為直觀,陳邺緊緊牽着吳星跟着人群往進站口挪動。
他眼前浮起一片霧氣,想起很多次她都是一個人在站臺穿行、等待,忽然覺得自己才是那個不太成熟的人。
從北京出發的列車上面載滿了過年回家的打工人,編織袋和禮品盒把上面的行李架和座位下面的空間都占得滿滿當當。
年輕的乘務員無奈一點點整理行李架,到吳星邊上的時候,他溫柔提醒:“衣帽架上最好不要挂東西,免得砸到你。”
吳星拿下上面挂着的零食,眉眼彎了彎,道謝。
等人走了,陳邺輕咳一聲,計較:“他帥還是我帥?”
吳星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身邊的人在吃飛醋,逗他:“現在知道我為啥要坐火車了吧,乘務員是真帥。”
陳邺抱臂,看着對面座位上捂着嘴笑他的小姑娘,勢必要争一口氣,“那你喜歡我還是喜歡他?”
吳星笑得不行了,安撫道:“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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