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21章
李峙:?
因為過于茫然, 以至于臉上的笑容都僵在那裏。
“李峙.exe”服務器未響應。
“我們走。”張三不理他,繞過他就往前走。
蘇啾啾挽着張三的胳膊,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捂嘴笑着。
祁寒一向面無表情, 酷哥雙手插兜擡腳就走。
只有小耶,金毛大男孩上下掃視了一下斷線重連中的李峙,突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惹三三生氣了是不是!”他興高采烈說, 咧出一嘴白牙。
“三三?”李峙說。
張三憤怒回頭,“嘴巴給我合上!”
小耶指了指自己閉成一條直線的嘴巴。
“不是說你!”張三一跺腳。
李峙舉起雙手作投降狀。
張三一轉身就走, 走得氣勢異常洶湧澎湃。
四個人一起走到烤肉店, 上午十點鐘, 正好趕上開門營業第一波。
服務員小姐走出來,笑眯眯地迎接,“四位?”
看見落後兩步的李峙,話音有些遲疑, “...五位?”
另外三人都看向張三, 張三在原地猶豫幾秒,氣急敗壞道, “讓他坐寶寶椅上。”
服務員小姐:?
“對不起,”張三回神連忙道歉,“有稍微大一點的桌子嗎?現在還沒到飯點,位置比較空吧?”
“有的有的。”服務員引着他們到了一張八人聚餐桌那裏,兩邊足足可以各坐四個人的長方形桌子。
沒等張三落座, 祁寒小耶蘇啾啾三個人飛快落座到一邊, 把空着的一邊大方地讓給了張三和李四。
李四笑眯眯且無比乖巧地雙手交疊地握在身前, 等張三發話。
張三:...
煩死了!
兩人雖然坐在同一邊, 但是中間空出來的距離足以塞下三只張國慶以及一位張愛華女士。
張三看着菜單,翻頁的時候餘光不自覺往邊上飄, 總感覺有一股強烈的視線定在她身上。
不能被臭男人影響!
她忍。小不忍則亂大謀,堅持奮勇砥砺前行,不給狡猾敵人任何可趁之機。
又忍了半分鐘,邊上的視線變得更強烈了,強烈到讓人無法忽視。
張三:...
張三用力合上菜單,臭着一張臉扭頭,“你幹嘛!”
狡猾敵人笑眯眯地撐着臉趴在桌子上,一言不發地看着她。
對上了視線,眼尾的笑意變得更深了。
張三:。
她把菜單推給李峙,語氣硬邦邦的,“你自己看。”
“你叫什麽我吃什麽。”李峙笑盈盈的。
“那你吃大腸刺身。”張三說,“我看着你吃。”
“噗。”對面傳來沒有繃住的聲音。
張三警覺擡頭,對面三個人擠在一起躲在硬殼菜單後面,只露出三只毛茸茸的發頂。
張三:...煩死了!
“你來點。”她撂挑子不幹了,抱着胳膊生悶氣。
李峙好脾氣地接受了這個活,利落地點好了肉和小菜。
肉是好肉,在炭火上油花滋滋化開,肉汁落下去,香氣升騰起來。
張三吃烤肉的時候喜歡吃主食,熱騰騰的一碗白米飯冒尖,剛烤出來的肉放在上面,混着飯一口咽下去,油脂香氣和碳水的幸福感一起膩膩地漫起來。
一口飯一口肉,再喝兩口發酵小麥果汁溜溜縫兒,張三幸福到産生一種大徹大悟恍如隔世的虛空,血糖不斷上升,甚至開始發飯暈。
暈着暈着突然覺得不對,她別過臉去,正好看見李峙把烤好的肉剪成一口大小,用公筷放在她的飯上。
然後她的身體就完全不經過大腦的把那一口肉和飯放進了嘴裏,下意識嚼了起來。
嗚嗚。好吃。
“全自動投食。”祁寒銳評。
“主要是三三把我訓練得好。”李峙正色。
“再說話你們兩個都給我滾出去。”張三說。
“小張你這話好過分...”小耶為男同胞鳴不平。
張三:“你也滾。”
蘇啾啾笑得快要趴到祁寒的肩膀上面去,後者癱着一張臉挪開了點距離,專心烤肉。
桌上的水壺喝空了,李峙起身去找服務員去拿新的,祁寒發表重要講話。
“他長得像是會為了委托費奮力突破人性底線鑽法律空子的司法敗類。”他說。
張三:。
“這不是很有職業精神麽。”李峙回來,正好聽見這個評價,溫聲接了一句。
祁寒鄭重點頭。
“我把單給買了。”李峙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衣服,“回去吧,你們下午還有課嗎?”
今天沒有課。
祁寒小耶和蘇啾啾都是住在宿舍裏面,只有靠譜的都市麗人張三是走讀生。
三人站成一排朝他們揮手,目送他們上了出租車遠去。活像三只土撥鼠。
等司機師傅開出了兩個路口,張三才猛然醒神,扭頭沖着坐在身邊的李峙震聲,“你跟着我幹什麽。”
“我回家啊。”李峙無辜道,“你總不能讓我流落街頭吧。”
張三氣悶,幹脆抱臂不理他。
到了家,張國慶又是歡天喜地沖出來,然後咬着李峙的褲腿不放。
“爸爸先去洗澡哈,一會陪你玩。”李峙好聲好氣哄小孩。
“誰說你是他爸了!”張三一激靈,趕緊把張國慶抱起來,“我警告你,今天馬上帶着你的行李箱給我滾出去,不然我立馬報警。”
李峙:...?
原來攻略進度是能夠倒退的是嗎?
“怎麽了?”他一頭霧水問道,“我讓你不開心了?”
“昨天抱你...”李峙小心翼翼,“抱得不舒服?”
不提昨天的擁抱還好,一提張三就想起來自己興沖沖過去要了純愛抱抱後,回家發現哥們性生活滋潤且精打細算,頓覺自己就是哥譚市真正的小醜。
“不許說這個!”張三急道。
李峙:?
“呃...”他試探道,“我抱得太用力了?還是你其實不想大晚上出來?”
“啊啊閉嘴!”張三氣得上前捂住李峙的嘴。
李峙乖順地安靜下來。
空氣沉默了張三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捂在李四嘴前的掌心微微發燙,她甚至能感覺到李峙呵出濕潤溫熱的氣流。
李峙眨了眨眼。
“呃...”現在張三徹底體會到了什麽叫做騎虎難下,手舉在那裏不尴不尬的,也不太敢縮回來。
李峙彎起眼睛,笑了。
“哎你別笑!”張三急眼,突然腰上一緊,李峙把手搭了上來。
沒等她做出反應,兩人的距離已經被拉近了,李峙黑眸亮亮地盯着她。
“你是不是害羞了...哎喲!”李峙輕呼一聲,哭笑不得,“我現在知道什麽叫做一個天一個地了。”
張三收回踩在李峙腳背上的腳,戒備地和他拉遠距離,“你離我遠點——你洗澡去。”
“到底怎麽了?”李峙也不急着洗澡了,往沙發上一坐,“咱們好好說話。”
“我和你沒什麽好說的。”張三垂着眼睛,背過身去。
空氣靜止了好一會,才聽李峙慢慢開口,聲音很低,“不要這樣。”
張三猶豫了一會,慢吞吞回頭。
看見李峙垂頭坐在沙發上,低眉看着摘下的眼鏡,神色辨不太清。額前微卷的劉海軟趴趴搭着,讓他看上去像一只沒精打采的黑色大狗。
他看上去有些可憐。這個想法出來的瞬間張三警鈴大作,心疼男人是美女倒黴的開始她刻煙吸肺,但是對着從小玩到大的朋友,這麽扔着不管似乎有些過分。
如果是吳語,她一定會問問清楚再生氣的,那麽換成李峙應該也是這樣。
張三克制住心裏微妙的不爽,半坐到沙發扶手上,“那你解釋一下。”
“解釋什麽?”李峙擡起眼來。張三刻意不和他對上視線,“我發現了你行李箱裏的小秘密。”
“小秘密?”李峙有些困惑地擰起眉來,随後又舒展開,“啊。是這個啊。”
“是紅盒子是嗎?給你壓力了嗎?”李峙側眸看她,姿勢放松了些,靠回沙發上,“你不用這麽緊張的,畢竟我們本身就是在互幫互助嘛。”
互相互助。什麽狗話。
張三捏緊了拳頭,幸好社畜經歷讓她能夠維持成人間基本的交談禮貌,“我倒是不覺得互幫互助到能夠有這個業務範圍。”
“做樣子嘛。”李峙更松弛了,他重新把眼鏡戴回去了,彎着眼睛笑,“你喜歡嗎?”
張三聲音控制不住冷下來,她甚至感覺到一種微妙的憤怒和委屈,“不喜歡。”
憤怒在于她的好友,陪伴她走過青春歲月的至交就這麽在她眼前爛成了面無全非的樣子,再無回旋餘地。
而委屈...張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眼尾一陣陣發酸,她一向是鈍感又樂觀地活着的,那些纖細精巧的情緒都默認不會出現于她的身上,而她本人也沒有異議。
但幸好生活不是閱讀理解,張三不需要為這些複雜的情感做出回答,她只別過臉去,“很不喜歡。”
“試試嘛。”李峙好脾氣道,“我特地為你準備的。”
說着,他起身去翻行李箱,“你放哪了?”
特地準備的。
此刻的話語徹底成了壓死駱駝的稻草,自前夜就不斷生長的抵觸與怨怼徹底化成了百分之百的冷感。
張三無法不往色.情的方向想,反胃感在身體內部升騰,她一下子站直了身子,幾乎是厲聲道,“我不需要!”
“...張三?”李峙僵住了,他蹲在行李箱邊上,黑眸愣愣地看着她,“你這麽讨厭我嗎?”
張三沒說話,指甲用力摳着掌心,她低着臉,努力維持着看在友誼上最後的體面,“帶着你的行李箱,出去。”
停頓良久,李峙才開口,聲音有些發澀,“...張三。”
“我以為我們說好的。”他一手按在行李箱上,眼神也晦澀,“原來你這麽勉強,我完全...沒想到。”
“沒人和你說好。”張三說。
“抱歉。”李峙說,他起身往她那裏走了兩步,又反應過來停步,手有些無措地擺動了幾下,“你別哭。”
“誰哭了!”張三跳腳道,偏偏聲音裏帶着濃厚的鼻音。她轉過身子去,背對着李峙,“你滾出去。”
又沉默了好久,李峙蹲下去收起了行李箱,拿起外套走到門邊,“那我幫你把垃圾帶下去。”
“多謝。”張三悶聲道。
門把手被壓下去,尖銳幹燥的一聲,李峙遲遲沒有擡手,最終還是溫聲發問,“我能知道我做錯了什麽嗎?”
我操。有些人真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或者換個說法叫做堅持到最後一分鐘。
張三回過臉,眼角鼻尖紅紅地瞪着他,“你看看你手裏的垃圾袋。”
“嗯?”李峙低下頭,抖開垃圾袋。
八片超薄明晃晃躺在裏面。
李峙瞳孔地震。
“等等,不是,”他難得出現了手足無措的狀态,“張三,你聽我說...”
“快點出去!!”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張三也顧不得成年人體面了,氣沖沖地要趕他。
“不是,張三...”李峙急道,“你誤會了!”
他伸手去拉張三,成年男人的體格輕易制住了她的動作,但是一招不慎,反而被她在手腕咬了一口。
“哎呀你小心你的牙...痛痛痛,留牙印解釋不清楚的,”李峙被咬得直皺眉,借着力量優勢幹脆把她按在沙發上,“張三!”
“李四!”張三被控制地嚴嚴實實的,氣勢倒也不減半分吼回去,瞪着眼睛看他,“你給我松手!”
雖然嗓門很大,她和緊貼着她的李峙知道,她身體正在不斷地輕顫。
李峙默了默,漆黑的眸子裏映着她強作鎮定的神情,突然輕輕一嘆,“不要哭了,不是故意吓你的。”
他起身,張三立馬縮到了沙發邊上的另一頭,警惕地看着他。
“這個套子不是我的,是王武的。”李峙頭疼地揉揉眉心,“你可以自己去問他,問他老婆也行。我真他媽是處男。”
“嗯?啊?”張三愣住。
李峙大學室友王武英年早婚的事例她也知道,甚至是先領了結婚證再領畢業證的,為我國逐年下降的結婚率做出了一點微薄的挽回。
“可是、可是你還說我會喜歡...”她語無倫次道,“你開黃腔。”
“不是啊。”李峙嘆氣,從外套口袋裏掏出一個絲絨小盒子,“這個給你。”
他把盒子抛給張三。
張三接過,慢吞吞打開盒蓋,裏面是一條天鵝的水晶手鏈,亮晶晶的,很漂亮的款式。
“啊...”明白鬧出誤會了,張三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我以為你想睡我。”
“沒事。”李峙徹底放松下來,癱在沙發裏,“你吓死我了。”
張三把手鏈扣在手腕上,遞給李峙看,“好看嗎?”
“好看。”李峙說,“那我還需要滾蛋嗎?”
“不、不用了。”張三有些裂開,尴尬到腳趾抓地,“你去洗澡,一會好好休息,我去給你燒點吃的。”
“麻煩你了。”李峙說,“因為我剛剛被誤會還被咬了一口,我認為我有資格吃兩顆雞蛋一根火腿腸。”
他又把行李箱重新打開,準備拿換洗衣物出來。
張三又咦了一聲,她審視着小盒子,“這個是黑色的。”
李峙擡起眼定定地看着她,燈光打在他的臉上,襯得他神色柔和溫潤。
“因為還有一個。”李峙猶豫了一下,還是從口袋裏又摸出了一個紅絲絨的小盒,“你要看看嗎?沒有要求你現在一定要收下。”
張三接過小盒子,沉甸甸的。她端詳着精致的盒身,莫名有種預感,“該不會是...”
“就是。”李峙說,他起身,走到張三面前,“原本想着如果你不讨厭的話,就送你這個的。要是你真的很抗拒的話,手鏈是備選。”
李峙的身量高,靠得這麽近,張三下意識擡頭。
“但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青年溫聲道。
張三呼吸一窒,他從她手裏拿走了小盒子。
“我加了一晚上班,現在精神很恍惚,”李峙說,“我們這麽累的人是沒有理智的。”
“張三。”李峙喊她的名字,在她錯愕的注視下打開了小盒子。
裏面一輪素圈戒指熠熠生輝。
“你知道的,我很追求儀式感的。”李峙笑盈盈道,“不讨厭的話就戴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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