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也想每天有人給我送酸奶
第5章 “我也想每天有人給我送酸奶。”
前一秒還在說程淮,梁清下一秒又繞回了陳灏風身上。
話題跳躍的太快,讓許嘉藍沒能反應過來,怔怔地看着她問道:“制造機會?”
“我說,要不要給你和陳灏風制造機會?”
梁清這會到時開始擔心自己不注意拉高了音量,自覺捂住嘴巴低聲說道。
激進的做法吓得許嘉藍慌亂的擺手拒絕,卻又好奇梁清具體會怎麽做,遲疑地答道:“不用了吧……”
許嘉藍知道,救她這件事對陳灏風來說只是小事,但是對她而言意義匪淺。
自幼身邊對她好的人很多,可是除了父母,很多人都是貪圖許家的利益才接近和讨好她。
陳灏風是第一個真正對她伸出援手的人,要是換作別人,救她的事情恐怕早已流傳得街知巷聞。
他的做法無疑像往許嘉藍平靜的內心丢下一顆小石子,泛起了層層漣漪。
過往雲煙為他們陌生的關系打開一個豁口,然而許嘉藍目前的膽量不足以支撐她有更進一步的舉動,卻又不滿足于現狀。
她很難不對梁清的提議心動。
梁清宛如讀出了她的口是心非,自認有足夠多的想法可以幫她,循序漸進地問道:“當時那件事過後,你是怎樣謝謝陳灏風的?”
說起來不算是太久以前發生的事,但是除了那一幕,後續的一切許嘉藍像是只留下了模糊印象。
她歪頭細想片刻,說道:“他趕走那些小混混之後,陪我在咖啡廳等家裏的司機來接我,看着我上車以後他才轉身離開。”
許嘉藍到家以後不忘第一時間将這件事告訴父母,提到荊港陳家,首先想到的也只會是陳灏風家。
愛女心切的許文在派人去查清楚事情經過後,他當晚就給陳灏風的父親打了個電話,她記得父親對電話另一頭說了很多句謝謝。
也是從那天起,只要是她獨自回家,走出校門絕對能看見家裏的司機把汽車停泊在顯眼的位置。
許嘉藍的回憶戛然而止,繼續告訴梁清:“爸爸本來想宴請陳家,但是灏風哥哥的爸爸說小事一樁,不過很高興看到他會有這種的善良舉動……”
後面長輩間的事情她就不太清楚,那時候的她更不明白內裏的彎彎繞繞。
梁清的問題使她開始冥思苦想,她到底真正意義上謝過陳灏風沒有?
許嘉藍記得自己當即就對他說過“謝謝”二字,但是潛意識裏她覺得這樣遠遠不夠。
她和陳灏風私下的聯系不多,除了上學朝夕相處,兩人就只在父母會帶上他們參加的晚宴上見過,也沒有機會多說上幾句話。
他們之間的興趣愛好不同,許嘉藍自然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約陳灏風出門,她只能作罷。
可是每次回到學校的時候,陳灏風好像主動擔起照顧她的任務。
許嘉藍最記得的是事發第二天,陳灏風便趁着課間問她放學要不要一起走。
也是從那天開始,她習慣了和陳灏風同坐一輛車回家。
盡管她喜歡和陳灏風待在一起,但是意識到整件事已經本末倒置。
可是。
陳灏風對她會是什麽樣的情感?
她更是沒有勇氣問出這個問題,尤其是過了個暑假,身邊的所有人和事都回到了原點。
梁清從她的表情中猜到一二,嘗試着勸慰她:“我們可以先不管之前怎麽樣,反正現在你和他也還是同班同學。高中三年呢,以後機會多的是。”
許嘉藍擡頭看了好幾次陳灏風的背影,她對來到新班級的他又變回曾經的一無所知,險些就鑽進了內心的牛角尖。
但很快被梁清的話說服,猛然點頭:“你說的對。”
她平時在教室裏的時候,很少會把注意力放在陳灏風身上,即使身邊的都是同齡人,但哪個不是人精。
本來放學就經常一起走,倘若在與陳灏風有關的事情裏表露出更多的情緒,她擔心萬一哪天一不留神,她的心思便昭然若揭。
但是許嘉藍還是決定多幾分關注,不然她對陳灏風的了解,似乎僅僅浮于表面。
梁清的話也提醒了她不能一味的留在原地,只不過更進一步該怎麽做,她毫無頭緒。
程淮像是根本沒有聽見這段對話,在她們停頓的間隙裏,他輕輕敲了下課桌對許嘉藍說道:“同桌,借一下上節課的筆記。”
梁清倏然瞪大眼睛,滿臉詫異地看着程淮,難以置信地問道:“哥你怎麽不找我要?”
只見程淮瞥了她一眼,“呵”了一聲:“你的筆記做成什麽樣自己心裏沒數嗎?”
許嘉藍看過幾次梁清的筆記本,該記的內容她都記了,但是筆記周邊剩餘的位置裏,布滿了她随手畫的圖案。
确實像有些說不出的雜亂。
程淮往下吐槽:“就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的夢想。”
“清清的夢想?”
許嘉藍好奇地問道,印象裏梁清沒有告訴過她這方面的想法和計劃。
梁清并不介意程淮自作主張說了出來,而是對着許嘉藍“嘿嘿”一笑,告訴她:“我想學服裝設計。”
難怪除了筆記本,她還在草稿紙上瞄見過梁清随手塗畫的連衣裙,而且看樣子家裏人很支持梁清。
許嘉藍忍不住跟着梁清笑了起來:“那我就等着以後你給我設計衣服了。”
随即把她的筆記本放在程淮的桌面上。
這個小插曲讓許嘉藍記了起來,初三那會和陳灏風熟悉之後,他找自己借過好幾次筆記。
每一次他都是同一個說辭:“剛才上課沒認真聽,嘉藍筆記借我。”
如今上了高中,不知道是他不需要了,還是說周圍的新同學可以借給他。
許嘉藍想的出神,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如果她的做法太主動,也不知道會不會惹得陳灏風反感。
算了。
還是等等看會不會出現其他機會。
許嘉藍今天放學還是和陳灏風一起走,思來想去忍不住試探一番,努嘴問道:“灏風哥哥,你覺得今天老師講的知識點難嗎?”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答道:“……還好?”
許嘉藍從他的語氣裏聽出猶豫,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破綻:“你不會又沒有認真聽課吧?”
陳灏風沒有否認:“這不才剛開學嘛,不着急。”
開學第一個月,安勤中學的安排更傾向于讓學生适應環境和學習節奏。但是月末的第一次月考,無疑是換了種方式看他們在自由的環境裏,能否有足夠的自制力約束自己。
許嘉藍不希望掉鏈子,月考前幾天一直在抓緊時間認真複習,尤其坐在教室裏的時候,她無暇留意陳灏風的動向。
就算陳灏風在她心中占據了一塊區域,但是衡量得失後,她自覺清楚不能随便耽誤學業。
月考安排在小長假的前兩天,過了個假期回來成績便已經出了。
一到班會課,剛才還熱熱鬧鬧讨論着假期趣事的教室,瞬間安靜了下來。
尹陶月站在講臺分析着班級這次月考的情況——
“這次月考我們班的同學考的不錯,不僅年級第一在我們班,而且我們班的平均分也是所有班級第一。”
随即投影儀上投射出這次成績單。
許嘉藍從上往下看,發現排在最上面的竟然是程淮。他就這樣一聲不吭地占領了最顯眼的位置,非但考了年級第一,而且他的總分還甩了年級第二的一大截。
而許嘉藍看着成績單上排在第十的自己,低頭看了看剛才攤開在桌上的筆記,再轉過頭去盯着程淮。
此時此刻,她只覺得心情複雜。
依稀記得月考前一天,程淮當時是這樣說的:“上一門課的筆記要用嗎?不用的話可不可以借我臨時抱一下佛腳?”
許嘉藍當時很大方地借了給他。
結果現在成績出了,她面對程淮的想法裏只剩愕然,感嘆道:“你這是深藏不露啊……”
要不是尹陶月清晰念出了程淮的名字,許嘉藍或許會懷疑自己眼花。
她定了定神,把名單往下看,梁清排在她後面幾位,再往下找了好一會,終于看見了陳灏風的名字。
其他人她不了解,但是陳灏風相比起初中時的成績,這次月考已經不單純是退步這麽簡單,堪稱斷崖式下跌。
但是許嘉藍感覺他上課時的狀态和過去沒有異樣,倘若是不适應,也不至于排在這麽後面。
只能猜測也許是他發揮失常。
只不過當她往陳灏風那邊看去,複習時被她忽略掉的畫面浮上腦海。
最近他的朋友越來越多,有男有女,也有其他班級的同學。
難道他們的關系還沒有更進一步,新環境就要先變成阻礙嗎?
許嘉藍不禁有些擔心。
在她快被自己多餘的想法擾亂心緒時,驟然想起陳灏風早上就和她約好了放學一起走。
至少這一點短時間不會發生任何變化,她頓時冷靜了許多。
放學時跟平時一樣,許嘉藍和陳灏風一起坐在轎車後排。
司機平穩地朝南山墅駛去,她趁着這個機會轉過頭去打量了好幾次陳灏風。
他的神色如常,反而令許嘉藍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倒是陳灏風,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主動問道:“怎麽了?看到我這次沒考好擔心我了?”
許嘉藍輕輕點頭,不禁替他擔心:“叔叔阿姨會不會……”
陳灏風的父母在學業方面對他的要求不算高,只不過如此明顯的退步,恐怕怎麽也免不了一頓說教。
他像是無所謂般笑得張揚,開玩笑道:“剛開學,就讓他們當我這次考試失誤了。”
“不過。”他挑眉,繼續說道,“恐怕以後還是需要你把筆記借我。”
“好呀。”
許嘉藍毫不猶豫地同意了,只不過不知為何,直覺使她不太相信陳灏風口中的這個借口。
而他似乎也看了出來,語速很快的解釋道:“其實是我前段時間感冒了。”
這個理由合理多了。
許嘉藍之前一直期待着出現一個和他更靠近的機會,如今居然主動找了上門。
仿佛又能回到初三,她理所當然把筆記本遞給陳灏風的時候。
原本許嘉藍在和學習有關的事情上,往往都會準備的相當認真細致,眼下多了答應把筆記給陳灏風。
她在上課的時候,會下意識把筆記做的更加詳細。
陳灏風并沒有注意到她習慣上的轉變,反而是被偶爾會找她借筆記的程淮發現了。
程淮在再一次将筆記本還給她的時候,看似輕描淡寫地問道:“怎麽最近的筆記詳細了這麽多?”
許嘉藍沒想過會被這樣問,頓了頓:“……有點擔心別人借我筆記的時候會看不懂。”
她不擔心程淮是否會猜到口中的別人有特指,畢竟他多半不會往自己身上猜。
接下來卻聽見程淮問道:“你這樣不就相當于麻煩到自己了。”
課堂上的筆記的确更應該追求簡潔易懂,這樣效率也才會更高,否則很大幾率會因為記筆記而錯過老師講的知識。
許嘉藍攥緊手心裏的筆,輕聲道:“還好吧。”
雖然記筆記無可避免的變繁瑣,但是許嘉藍只當是多複習了一遍。
陳灏風則從幾乎每天都會找許嘉藍借筆記,變成了有不會的題目也會來問她:“嘉藍,這道題我不會,有空給我講一下嗎?”
聽到陳灏風的聲音,反應最大的卻是梁清,她每一次都非常主動地讓出位置:“正好我要去洗手間,坐我位置吧!”
再在陳灏風看不見的地方對許嘉藍眨眼。
面對算不上熟悉的同學,陳灏風始終保持着禮貌,只是許嘉藍每每看到他笑起來時的雙眼,都不禁恍神。
明明對誰都一樣,許嘉藍卻陷入他的眼眸深處自帶的情深。
她只能在心底暗暗壓抑自己,平靜下來給陳灏風講解題目:“這道題應該……”
每次講完,他會自覺把位置還給梁清,絕對不多坐一秒。
他的态度讓梁清感到奇怪,同時擔心自己的做法弄巧成拙,私下悄悄問許嘉藍:“我是不是多此一舉了,要不要問一下我哥他覺得陳灏風怎麽想的?”
“不用了吧?”她沒有多想,“可能是覺得坐了你的位置,不太好意思。”
陳灏風并沒有仗着一次伸出援手,就理所當然的接受許嘉藍為他做的這些事。
好像從她重新給陳灏風借筆記那天開始,後面每天早上回到教室的時候,書桌上都會多了一瓶酸奶。
起初許嘉藍完全沒猜到是陳灏風放的,梁清八卦的以為是其他同表達好感的方式,說道:“你覺得是誰會偷摸做這種事?”
她一頭霧水,直到疑惑地四處張望時,對上陳灏風笑着指了指桌面的動作,這才心領神會。
許嘉藍朝梁清說出自己的猜測:“是灏風哥哥放的,可能是謝謝我給他借筆記吧?”
不僅如此,陳灏風一起放學的時候印證了她的猜測,不忘問她:“明天想喝什麽味道的酸奶?”
同樣是小事,但是他的體貼做法讓許嘉藍打從心底感覺到自己的不一樣。
許嘉藍将這一切都告訴了梁清,她總算是放下心:“我也想每天有人給我送酸奶。”
“你?”梁清被程淮拍了拍腦袋,“想之前先考個年級第十。”
不愧是親兄妹,輕輕松松一句話就能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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