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又不喜歡她，是她主動的

第13章 “我又不喜歡她，是她主動的。”

陳灏風一無所知的模樣使許嘉藍又一次陷入了迷茫。

他身邊來來去去的人很多，本就長期身處于紛紛擾擾中，不可能完全屏蔽掉這些外界的信息。

更何況安勤中學實則同樣是個圈子，這些可以津津樂道的故事注定是會互相分享。

從小浸潤在這種環境裏，許嘉藍固然知道人與人的相處有時候劃分得很明确。

長輩間有交集的相處時會有所顧慮，但是往來少的，無論好壞都會被歸咎于學生時期的小打小鬧。

許嘉藍意識到自己除非成長起來，不然就算到了将來，她也不一定有辯駁這些言論的能力。

步入高三後她的想法變得越來越透徹，她更是意識到沒辦法再繼續下去欺騙自己。

就算是不敢告訴陳灏風她的喜歡，可至少，她不應該因為這股情緒迷失自我。

當許嘉藍再一次和陳灏風一起放學回家。

這一次他遞過來的荊港市中心那家需要排隊的千層蛋糕，這剎那她意識到其實蛋糕都是陳家的司機去買，連排隊，也是司機去排的。

而陳灏風，不過是安排司機去負責這些事。

偏偏這個舉動被她無限放大，許嘉藍這才發覺在心裏對這件事過多美化。

她好像被名為“喜歡”的情緒束縛太多。

許嘉藍早前就做了好幾次心理建設，她咬緊牙關，趁着這個機會問道：“灏風哥哥，你知道這段時間學校裏發生的事情嗎？”

“什麽事情？”只見陳灏風偏過頭看向她，反問道。

無論是冷靜的表情，還是平靜的語氣，都讓許嘉藍以為最近發生的一切都是她多想。

許嘉藍深吸一口氣，追問道：“你不是和隔壁班那個女生走得很近嗎？”

她無奈自己就算做足準備，性格使然只會問的委婉。

她只是簡單一體，陳灏風卻已經心知肚明。

“她們都不重要，沒必要搭理她們。”他不以為然，往椅背一靠，繼續說道，“就當她們羨慕你，這麽久了嘉藍妹妹你還沒有習慣嗎？”

許嘉藍只是單拎了一個人出來提及，陳灏風在回答的時候卻直接用了複數，其實他心裏清楚得很。

她猛地用力搖搖頭，答道：“和我搭不搭理她們沒有關系，是她們會來找我，難道你不知道嗎？”

陳灏風當下的所作所為令她無法和自己心目中的他重疊在一起，反倒是覺得眼前的少年讓她覺得非常陌生。

見他沒有回答，許嘉藍頓時變得氣惱不已，不管不顧地往下說：“可是她們這樣做，都是為了你呀。”

“而且擡頭不見低頭見，我不搭理就可以解決問題嗎？”

她始終還是說不出太狠心的話。

雖然陳灏風沒有見過，但是也知道這是許嘉藍生氣到極點的樣子，擡起手揉了揉她的頭，溫聲細語道：“我知道了，等回去學校我會和她們說清楚的。”

單方面和陳灏風的争吵就這樣結束。

那盒千層蛋糕也被許嘉藍忘在了車上。

許嘉藍不知道陳灏風打算怎麽說清楚，但是對她而言事情可以解決就好，未曾想到過了幾天，竟然有人直接來教室找她。

她剛走出教室，一句算不上友好的話劈頭而來：“許嘉藍你這麽幼稚的嗎？居然跟陳灏風說我欺負你？”

她壓根沒有這樣說過，只是從對方的态度看，她清楚此時此刻解釋變成了多餘。

許嘉藍盡量保持着克制，索性沒有過多回答對方，淡淡地應道：“我沒有這樣說。”

她越來越搞不明白陳灏風的态度，當着她面的時候仿佛一切好說，就連态度也是誠誠懇懇的。

可轉眼，他面對其他人的卻是截然不同的說辭，他的做法就好像是故意這樣做，故意越來越過火。

這個想法讓本想返回教室的許嘉藍倒了回來，皺了皺眉，追問道：“他是怎樣和你說的？”

對方像是鐵了心要印證自己的說法，轉述道：“他說你覺得被我欺負，纏着他還很委屈。”

她的眉頭皺的更厲害了。

沒想到陳灏風會這樣理解她的生氣，可是她覺得當時說的已經足夠清楚。

還是說她在陳灏風心中的形象，似乎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難怪有時候事情的走向和她想象的截然不同。

許嘉藍吐氣，像是不滿足于這個回答，問道：“那他還和你說過什麽？”

“他說……”可能是看見她表情的變化，對方突然開始猶豫要不要往下說。

她沒有作聲，只是靜靜看着對方。

這下輪到對方不太自然，趕緊說道：“只有你會為了他把筆記做的很認真，他自然不能和你撇除關系。”

果然，陳灏風什麽都知道。

而當下許嘉藍只感覺他在踐踏她做的一切。

“我知道了。”

她的內心頓時被憤懑充斥，面帶愠色地回了教室。

就算是安勤中學，高三的日子同樣是過得争分奪秒，每一天都在算着時間的流逝。

像許嘉藍這樣選擇出國的，錄取結果已經陸陸續續發到了郵箱，前期足夠努力，她現在要做的只是在衆多錄取結果中選出一間她最心儀的學校。

梁清的情況和她相差無幾，許嘉藍索性拉着她出去透氣，兩人穿過教室前的走廊，右轉後拐進另一棟教學樓。

沒有選修課的時候，這裏不僅安靜，而且也不會有人路過打擾。

“清清。”

許嘉藍靠在圍欄艱難地開口，把剛才發生的事情一字一句地全部告訴梁清。

事無巨細地說完後，她說出發自內心的疑問：“你說，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陳灏風就像是故意忽略掉她的喜歡，有些時候會把她當做妹妹，但是行為舉止上卻在有些時候令她多想。

猶如交替感受到編織的美夢和現實的殘酷。

就算已經過了一段時間，許嘉藍的腦海裏偶爾會浮現出那段不可磨滅的記憶，在洗手間裏得知的真相就像迎面潑下的冷水，把她心中的雀躍統統澆滅。

對方的表情仍歷歷在目，言簡意赅地告訴她：“我猜你不知道吧……”

“陳灏風之所以會帶你去看電影，不過是因為我那天臨時有事，但是他當時已經買了票。”

“可能是不想浪費，所以……”

那段許嘉藍好好珍惜的回憶，驟然變成了笑話。

就算她脾氣再好，但是對陳灏風對忍耐也瀕臨破碎。

“他真的是一次比一次過分。”梁清本來就對陳灏風的做法嗤之以鼻，輕輕握了握她的手，“難為你還替他着想，不過高考很快的結束，到時候你就可以和他說清楚了。”

陳灏風選擇參加國內的高考，就算他再怎麽不把和許嘉藍的關系放在心上，但是許嘉藍考慮到貿貿然和他說這些事，萬一影響到他或者是高考發生任何變故，到時候就說不清了。

于是幹脆堅持等到高考結束之後再找陳灏風。

越臨近高考，明顯感受到安勤中學校內的氣氛也緊張了起來，許嘉藍則是趁着這段時間開始規劃暑假。

她不用參加高考，時間頓時變得充裕起來，當她刷到慶祝高考結束的朋友圈時，才想起過幾天要回學校把教室裏的書本收拾帶回家。

正好可以借着這個機會找陳灏風。

學校并沒有強制要求高三畢業生一定要準時回去，許嘉藍被梁清拉着，捎上程淮一同吃過早餐後，才不緊不慢地往安勤中學出發。

一想到終于等到這天，許嘉藍沒有壓抑住內心的亢奮，朝梁清說道：“等和他說清楚，我的高中就畫下一個超級完美的句號了！”

梁清贊成地瘋狂點頭：“沒錯，以後你的高中記憶記得把他給排除掉。”

上一次離校的時候許嘉藍已經把她的書箱收拾得差不多，這期間她擡頭往陳灏風的座位看了好幾次，上面堆放的東西顯然是不久前才整理過，卻始終不見他的身影。

眼見梁清和程淮已經收拾得差不多，許嘉藍決定主動起身去找陳灏風。

就算有其他人在場，有些話今天一定要和陳灏風說清楚。

走廊裏沒有看見陳灏風，許嘉藍毫不猶豫地往走廊盡頭走。

她從別人口中聽見最多的其中一點，就是找不到他的時候肯定是待在随便一間空教室。

許嘉藍記在心裏，沒想到第一次到空教室找他是為了決絕。

她擔心會有其他人在空教室裏，不敢随意敲門，而是通過沒有關嚴實的門和留有縫隙的窗戶去觀察裏面。

這一層樓的空教室已經被許嘉藍檢查了一大半，只剩下盡頭最後一間。

她開始懷疑是不是從教室出來的時候，陳灏風恰好從另一個門回了去。

她正想掏出手機給梁清發消息，恰好站在最後這間空教室外，聽見裏面傳來一把女聲，嬌笑着問道：“你喜歡我？可許嘉藍不是天天跟在你屁股後面嗎？”

猝不及防地聽見自己的名字，許嘉藍當即感覺這把嗓音很熟悉，但一時半會沒想起來在哪裏聽過，可接下來的男聲直接告訴了她答案：“我又不喜歡她，是她主動的。”

這段對話讓她的血液瞬間凝固，再一次提醒她過去三年在內心為自己構建的烏托邦俨然是個笑話，如今驀然被陳灏風親手打破。

許嘉藍瞬間覺得沒有找陳灏風說開的必要，他好像更熱衷于往她血淋淋的傷口捅刀。

她無力地閉了閉眼，餘光瞄見腳尖前有一塊石頭。

她抿唇，用力地将石頭踢到了這間空教室的門上。

許嘉藍顧不上有沒有對教室裏的二人造成驚吓，她毅然轉身打算趕緊回去，卻不曾想到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眸，其中的深邃使她的步伐一頓。

這個對視讓她驀然想起習慣了把程淮當左梁清的雙胞胎哥哥，習慣了他是自己的同桌，卻忘了他被寄予厚望，亦被稱作天之驕子。

她沒想到周圍會有其他人，愣怔在原地，卻看見程淮垂眸低聲問道：“終于要放棄了？”

許嘉藍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握了握拳，滿心都是被程淮撞破的尴尬，當下看更像是在嘲弄她。

她沒有回答，而是趕緊回了教室。

看見她回到座位的梁清轉過頭來，問道：“你看見我哥了嗎？擔心你被陳灏風纏上，讓我哥去找你了。”

她點頭：“看見了，他應該就在後面。”

許嘉藍的內心還沒有足夠強大到去抵禦這樣的言論，想不明白陳灏風到底是如何做到對她的态度飾演出滴水不漏。

好聚好散好像始終是她單方面的想法。

直到他們三人把東西全都收拾好了，仍不見陳灏風回來。

恐怕陳灏風根本沒注意到她剛才那近似賭氣的動作。

許嘉藍當即決定盡早出國，決定将前段時間做的暑假計劃統統作廢，與其留在荊港市反複想起陳灏風，倒不如提前去适應國外的生活。

許嘉藍知道開啓新生活首先要購置許多東西，就算是大可讓父母安排在英國負責她起居的人去做，但也不一定可以事事做的合她的心意。

這個想法得到了父母的支持，她接下來的時間裏匆忙地辦妥剩餘的手續。

原來再長久的堅持，死心就在剎那。

才剛剛高中畢業，許嘉藍好像就讀懂了成年人世界的本質。

決定好後，許嘉藍第一時間告訴了梁清她的打算，梁清的回複竟跟她大同小異。

梁清：[我爸媽也讓我早點去美國……叫我提前去适應]

梁清：[我們以後沒辦法天天見面了。]

回個頭就可以聊天的生活不複存在，這也許就是成長的代價。

安勤中學每年都會為高三畢業生舉辦畢業典禮，許嘉藍不打算因為不想見到陳灏風而不參加。

相反，她不想錯過這個重要的場合。

一輩子只有一次，她不可能放棄。

如今她對陳灏風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也不再需要為了要不要再給他一次機會而糾結。

在學校撞見那段對話之後，許嘉藍惱怒之餘，考慮到出國前難免還會再見到陳灏風，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煩，她并沒有急着删除好友或是直接拉黑。

但是這些天裏，陳灏風壓根沒有給她發過消息。

好像如果她不主動，在陳灏風那裏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畢業典禮現場。

許嘉藍很快就發現了在人群中如魚得水的陳灏風，看起來完全沒有想起過她。

她索性撇過頭去和梁清說話，偶爾和上前的同學拍下合照，不再将目光投向陳灏風。

安勤中學有一個獨特的傳統，畢業典禮上會讓學生給五年後的自己寫一張小卡片，提問、目标或者是祝福統統都可以。

梁清好奇地向給他們發卡片的尹陶月問道：“老師，我想問一下為什麽是五年後？四年後大學畢業不是更合适嗎？”

“四年後你們大學畢業沒錯，學校選擇五年，是因為剩下的一年裏同學們可以有很多選擇。”尹陶月的動作停了下來，看着圍繞着自己學生解釋道，“可以升學，可以繼承家業，也可以在喜歡的領域發光發熱，同學們更可以想象一下五年後的自己會是怎麽樣。”

這個考量讓許嘉藍覺得很有道理。

她突然慶幸此時已經沒再想任何關于陳灏風的事，所想的一切更應該是圍繞着自己。

許嘉藍握着筆略加思索後，洋洋灑灑寫下八個字——

“平安順遂，萬事順意。”

更多的她想不出來，畢竟未來還存在着很多未知，許嘉藍只知道要堅定做好自己就足夠了。

寫好的小卡片陸陸續續交給了尹陶月，她在清點過數量和确認過名字後，又說道：“五年後歡迎你們回來學校取走這張小卡片，希望你們會滿意五年後的自己。”

畢業典禮的環節按流程進行，轉眼就到了尾聲，許嘉藍終于感到如釋重負，心中落下大石的感覺更讓她欣喜，臉上挂着笑容，朝梁清問道：“清清你寫了什麽？”

梁清沒有徹底交代，而是像賣關子一樣答道：“許了個願，希望五年後的我可以實現。”

雖然許嘉藍不知道是什麽願望，但她自然是希望梁清可以更好，應道：“你說可以就一定可以。”

畢業典禮結束後，距離許嘉藍出國的日子越來越近。

在她訂機票的時候，發現恰好同一天裏荊港的國際航班裏，有時間相近且分別飛往倫敦和紐約。

梁清便索性和她選在差不多時間出發。

但是這樣的結果是，梁清在機場抱着許嘉藍不願意撒手，兩家父母同樣是依依不舍，直到程淮忍不住出聲催促：“再不去安檢就誤機了。”

許嘉藍感覺到梁清的手臂松了松，便開口道——

“等我有時間去找你。”

“倫敦也不遠，我們假期見着”

兩個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不僅是絕無僅有的默契，而且為對方考慮的心想到一塊去了。

兩人相視一笑，這才動身朝安檢櫃臺走。

飛機劃過天際，前方是嶄新的開始。

安勤中學的校園生活結束，許嘉藍對未來滿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