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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終于熬到六點半，路白薇剛要關電腦，經理走了過來。

“小薇，我這剛接了個活兒，你跟橙子一塊做，做完發給我。”

路白薇閉上眼，深吸口氣，“好。”

習慣了，早就習慣了。

早不說晚不說，偏偏下班的前一分鐘給她派活。

路白薇認命地坐回工位，跟另一個倒黴蛋同事一起加班。

橙子問：“晚飯吃什麽？”

食堂晚上不開，只能點外賣。

路白薇盯着電腦，有氣無力：“随便。”

“吃砂鍋菜吧，這兒有家新店，做活動挺便宜的。”

“行。”

橙子翻了一會兒，“不行，這店連個門面都沒有，估計是髒兮兮的小作坊。還是換家吧。”

“都行。”

“點個小碗菜吧，起碼有線下店。”

“OK。”

外賣到了，路白薇随便翻了兩口。

一吃就是預制菜，沒什麽意思。

兩個人忙完，已經是晚上九點半。

“再等會兒吧。”

兩個人默契地坐在辦公室，沒有動。

再拖半小時，拖到晚上十點以後，打車給報銷。

十點一到，兩人關上辦公室的燈，坐電梯下樓。

她們出大樓的時候，樓裏還亮着十幾盞燈，搞不好還有人要熬通宵。

橙子感嘆，“不愧是大城市啊，什麽時候都不會天黑。”

路白薇：“是啊。”

等了一會兒，車到了。

路白薇和橙子揮手告別，各自上車。

拖着疲憊的靈魂回到家，剛打開門，秦齊賢和多多都站在玄關等她。

這一人一貓耳朵倒挺靈。

他倆連表情都差不多。

多多“喵”了一聲，從櫃子頂上跳進她懷裏。

路白薇捏着貓咪柔軟的肉墊，心裏軟得一塌糊塗，“媽媽下班啦，多多有沒有想我啊？”

“喵嗚~”

“多多真乖，親親，mua~”

另一邊，秦齊賢也滿臉期待地看着她，“您回來了。”

路白薇拍拍他的肩膀，“今天有點忙，回來得晚。”

跟多多玩了一會兒，路白薇就進浴室洗澡。

晚上沒吃多少，肚子有點餓了。她本來打算洗完澡出來，煮個泡面吃。

沒想到剛擦幹身子走出來，就聞到了飯菜的香氣。

“你還沒吃晚飯？”

秦齊賢乖巧地道：“我怕您在外面沒來得及用膳，想等您回來一起。”

多貼心啊。

“正好有點餓了。”路白薇不客氣地在桌邊坐下。

還是現炒的飯菜好吃，比預制菜好一千倍。

“你以後不用特意等我，如果我回家吃的話，提前通知你。”

秦齊賢有些不解。

路白薇指向家裏的攝像頭，“那個可以說話。”

秦齊賢還是不明白。

那個轉來轉去，圓頭圓腦的小東西，為什麽可以說話呢？

路白薇調出手機的監控，對着打開的麥克風：“喂喂喂。”

攝像頭裏立馬傳出了她的聲音。

“我經常在這裏跟多多說話。”路白薇解釋。

秦齊賢腦子裏塞滿了疑惑，這個屋子裏有太多他理解不了的東西了。

“待會兒吃完飯，我再跟你細說。”

填飽肚子，路白薇抱着多多，來到攝像頭跟前，“這裏有個按鈕，你按一下試試，可以從這裏跟我打電話。”

秦齊賢好奇地走上前，按了一下。

路白薇的手機響了，她接通放在耳邊，“喂？”

攝像頭下面傳出她的聲音。

“你也可以跟我說話。”

“像這樣嗎？”秦齊賢稍微湊近了些。

路白薇打開手機免提，秦齊賢聽見了自己的聲音，驚訝極了。

“以後你可以通過這個聯系我，知道了吧？”

“嗯。”秦齊賢看上去很開心。

“不過我不一定有空接，如果打過去沒反應，你可以等一會兒再給我打。”

“好，我都記下了。”

“你白天怎麽不玩平板了？原來是沒電了。怪不得。”

路白薇忘記教他充電了。

“我再給你找幾個常識性的視頻，你點一下中間，它就會播放。你沒事的時候可以看看。”

她演示了幾遍，秦齊賢很快就學會了。

“這些字你都認得嗎？”她指着字幕。

秦齊賢思考了一會兒，“認得大半。”

“那就行，不認識的字就回來問我。”

路白薇趴在沙發上，“你再幫我捏捏背，坐了一天了，腰酸背痛。”

秦齊賢放下平板，起身去洗手。

在舒服的按摩下，路白薇眼皮越來越沉，後來就慢慢睡着了。

秦齊賢放輕了動作，看着她這樣疲累，心中忽然很不是滋味。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妻主都這麽辛苦。

他怎麽這麽沒用，一點忙都幫不上。

工作日的生活很單調，日複一日。

不同的是，每天都有新的麻煩事。

周二，總監過來找經理說事，看見路白薇，犯病似的來了句：“小姑娘年紀輕輕的，怎麽一點不知道打扮？上班也不化個妝，穿個高跟鞋，素顏就來了。在職場上，畫個淡妝是最起碼的尊重，懂不懂？”

好家夥，她穿得幹淨得體，結果被一個滿臉油光，狐臭熏天的禿頭胖子教訓了。

為着這句莫名其妙的說教，路白薇晦氣了一整天。

周三，早上為了化妝，路白薇連早飯都沒顧上吃。

周四，路白薇早起二十分鐘，總算吃上了早飯。但因為下雨，擠地鐵的人格外多，她遲到了，熬了大半月的全勤泡湯。

周五，她得知有個同事要結婚，全部門都要過去吃席随禮。

終于熬到下班，路白薇蹭同事的車去參加婚禮，送上紅包。

每個位置都放了喜糖，路白薇本來不想要，但想到秦齊賢，還是拿上了。

回到家，把包裝精美的喜糖送給他，這小子果然高興得快要蹦起來。

“多謝妻、妻主。”激動得話都不會說了。

路白薇有種很奇妙的感覺。

就好像她養了兩只貓。

“怎麽又喊我妻主了？”

之前不是跟他說過，可以喊名字的嗎？

“妻主願意縱容我一次，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他要懂分寸，知進退，可千萬不能恃寵生驕。

路白薇搖頭嘆氣，拿他沒辦法。

“哎對了，你過來摸摸多多。”

秦齊賢咬唇，怕得不行，“可它是虎威大将軍，會吃人……”

雖然它比虎威大将軍小一點，但興許是将軍的後代呢。

路白薇忍俊不禁，“你看它多大，再看看你多大。放心，它不會傷人的。”

在她的再三保證下，秦齊賢終于慢慢蹲下身子，輕輕碰了碰多多背上的毛。

貓咪懶洋洋地叫了一聲：“喵~”

似乎并沒有要咬他的意思。

但秦齊賢還是不敢放松警惕，連呼吸都是緊繃的。

錢多多轉了轉腦袋，吓得秦齊賢“噌”一下收回手。

“別怕。”路白薇握着他的手，“只要你對它沒有敵意，它就不會傷害你。”

“……嗯。”

先前沒讓秦齊賢跟多多熟悉起來，是因為路白薇心裏對秦齊賢還有些防備。

她不怕秦齊賢下毒害她，但怕他傷害多多。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覺得是時候讓他們兩個熟悉一下。

以後她上班不在家，就可以有人陪着多多了。

“明天我休息，帶你出去轉轉。”

她最近上下班路上，都會拍幾張照片，回來拿給秦齊賢看，讓他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一直在家裏住着也不是辦法，還是要盡快熟悉這個社會。

周六一早，路白薇帶着秦齊賢出門。

秦齊賢的長發是個問題，穿普通的衣服去大街上太過顯眼。

路白薇提前在網上買了兩套漢服，讓他穿上，違和感就少了很多。

秦齊賢很喜歡這兩套衣服，比原先穿的衣服親切多了。

走出家門的瞬間，秦齊賢緊張得心跳過速。

他就要出去了。

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呢……

路白薇拉着他的手，走進走廊。

秦齊賢正在好奇地打量四周，走廊盡頭忽然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

他一下子警惕起來，躲到路白薇身後。

反應過來，又趕緊擋在妻主面前。

“別怕，是我們的鄰居。”

路白薇拍拍他的手，溫聲安慰。

鄰居一家有說有笑地從他們身邊走過，不穿甲胄，沒拿武器，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惡意。

秦齊賢從呆滞的狀态中回過神。

這裏跟他記憶中那個危機四伏的世界，完全不一樣。

“我們再往前走走。”

“這裏是電梯，你要先按這個鍵，電梯就會過來。”

“進去以後，你按倒數第二個按鍵，這裏是一樓。”

“看到上面的屏幕了嗎？等它顯示‘1’，”路白薇在秦齊賢手心裏畫了條豎線，“打開門以後，你就可以出去了。”

電梯與家裏的電器相比，還是有些複雜的。

路白薇帶他上上下下坐了好幾趟。

電梯裏的鄰居看他們的眼神很怪異，仿佛在說，長得這麽好看的小夥子，怎麽腦子是壞的？

真是可惜了。

最後幾次，路白薇讓秦齊賢自己按電梯，他終于學會了。

出門到大街上，看見一輛輛飛馳而過的汽車，秦齊賢都吓呆了。

他見過千裏良駒，但從未見過這樣奇怪的“馬”。

“這些馬兒，怎麽都沒有尾巴？”秦齊賢腦子裏盤旋着無數個問題，“為什麽可以坐在馬兒的肚子裏？”

難道是其他王侯的戰馬？

可它們各走各的，并沒有打起來。

“這叫汽車，以後你會慢慢明白的。”

遇到紅綠燈，斑馬線，人行道……路白薇一一向秦齊賢介紹。

秦齊賢從一開始的草木皆兵，杯弓蛇影，到後來慢慢放松下來。

就像來到陌生環境的小獸，起初吓得瑟瑟發抖，但在信任的人的帶領下，也可以一點點鼓起勇氣往外走。

這裏的人，似乎……都沒有敵意。

他們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沒有人突然渾身是血地沖上來，也沒有人揮舞着斧頭大吼大叫。

正如妻主所說，外面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太平盛世。

走到大學附近，一個穿漢服的年輕女孩迎了上來，“哇，帥哥美女，請問二位有沒有找兼職的打算？”

“嗯？”路白薇停步。

秦齊賢立馬躲到她身後，怯生生的。

女孩熱情地介紹，“你好，我們家漢服店正好在找模特，二位願不願意過去拍幾組宣傳照？報酬日結。”

“像您二位的外形條件，時薪可以給四百。明天就能安排拍攝。”

說是二位，其實路白薇看得出來，對方是沖着秦齊賢來的。

這薪酬給得太高了，看起來很像騙子。

但路白薇缺錢，想試試。

她說：“好。”

女孩：“那我加一下您二位的微信吧。”

路白薇：“加我的就行。”

女孩笑了笑，“這位是您男朋友？”

“我弟，他不愛說話。”

“我懂了，社恐是吧哈哈哈。”女孩在手機上點了幾下，“好了，我跟攝影師約好時間，到時候提前通知您。”

走出去一段路，路白薇比劃着，向秦齊賢解釋：“剛才有人找你做兼職，就是給你換幾套衣服，然後拍照片。”

秦齊賢不懂她的意思，歪頭想了一會兒，溫柔一笑，“您決定就好，我都聽您的。”

“那到時候再看吧，你不喜歡就不拍了。”

隔天，路白薇收到微信上發來的消息，前往拍攝地點。

地方倒是挺大，這家漢服牌子，路白薇還聽說過。

怪不得出手這麽大方。

有個男性工作人員過來，伸出手，“您好，我姓姜。”

秦齊賢呆愣着沒動。

路白薇替他跟人握了手，“不好意思，我弟弟怕生。”

“哦哦沒關系，我們這個工作很簡單，拍幾張照片就行，我讓人帶他去換衣服。”

“好。”

路白薇沖秦齊賢點了點頭，秦齊賢抿唇，一步三回頭地跟別人走了。

之前加微信的女孩初靜跑過來，“路路，這真是你弟啊？你們兩個一點都不像。”

路白薇：“呃……表弟。”

“他有沒有對象？”

為免麻煩，路白薇說：“……有了。”

“唉，可惜。”

沒多久，秦齊賢換好一套華貴的漢服，從試衣間出來了。

“我們家漢服都是仿古制的，工藝複雜，沒想到他穿得這麽熟練。”

“應該也是漢服同好吧。”

做造型的時候，路白薇也站在一旁。

造型師驚訝，“诶？這居然不是發套？”

路白薇笑着解釋：“我弟留的長發。”

“怪不得這麽逼真，發質真不錯。”

造型師給秦齊賢重新束發，戴上紫金玉冠，貴氣感撲面而來。

簡直就是活脫脫一個古代貴公子走了出來。

秦齊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路白薇。

路白薇對他眨眨眼，用口型回複他：“好看。”

秦齊賢嘴角不自覺挂上笑意，底氣足了不少。

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秦齊賢按照他們的要求，手持折扇長劍等道具，擺了幾個姿勢。

路白薇在一旁看着，腦海中漸漸勾勒出，秦齊賢從前的模樣。

以前他家裏還未被戰事牽連的時候，他應該就是這樣矜貴溫潤，無憂無慮吧。

拍攝結束，效果比想象中還要好。

秦齊賢不僅長得帥，身高腿長，關鍵還很上鏡，後期都不用修圖了。

路白薇收到了兩千的微信轉賬，臨走，店裏還送了幾套漢服。

初靜送他們離開攝影棚，熱情揮手，“小姐姐，下次再合作啊！”

“好，下次見！”

兩個人坐公交車回家。

路白薇：“你賺的錢，我先替你拿着。”

秦齊賢正在好奇地看向窗外，聞言轉頭看向她，固執道：“我的東西都是您的，我不要。”

妥妥的傻白甜戀愛腦。

回小區路過樓下水果店，看見裏面正好有賣榴蓮的。

路白薇想起之前跟陳舒悅的聊天，問他：“你之前說我是什麽王來着？”

話到嘴邊，但就是想不起來。

秦齊賢溫聲道：“您是用兵如神的閻君泰山王。”

哦，跟貓山王差不多。

“今天你賺了不少錢，我們買個榴蓮回去慶祝一下吧。”

“什麽是榴蓮？”秦齊賢不解。

他跟着路白薇走到攤位附近，被奇怪的味道熏得直皺眉。

好臭。

路白薇挑了個已經熟透的榴蓮，喊老板結賬。

“拿着。”

她把包裝好的榴蓮，塞進他懷裏。

秦齊賢想拒絕又不敢拒絕，只能滿含怨念地看着懷裏的臭東西。

妻主買這個幹嘛？

難道這個有特殊的用處？

路白薇好笑地看着他，“回去你就知道了，這東西很甜，很好吃的。”

在她心裏，榴蓮的地位排在所有水果前面。

兩人上了電梯，剛走到家門口。

路白薇正在掏鑰匙準備開門，陰影中突然竄出一個人，冷聲喊着：“妖女，吃我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