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5章

唐心推開門的瞬間，滿臉的驚喜，一晃而過又變得極為平靜，他呆呆凝望着碩大的空間裏井井有條的布置，劉海下的眉頭逐漸舒緩。

這一次換我跟在這小鬼的身後，他幹脆赤着小腳丫，白皙的腳踝踩在地板上。

我彎下腰把唐心的拖鞋撿起來拿在手中:“還滿意麽？”又補上一句，“有兩個床噢！”

唐心看着貴的離譜的上下床，站立了一會兒，然後緩緩地躬下身體蹲在旁邊的地毯上，小臉緊貼着柔軟地太空被，修長的睫毛輕盈地閉上。

我把拖鞋放在他身邊，動作極小心地繞過他，把手裏的盤子輕手輕腳地放在書桌上，生怕會吵到累了一天的孩子。

從自己的國家遠道而來，加上轉機聽不太明白中國話，很不容易吧？況且他還是形影單只來到中國。

我不想吵醒這個小天使，覺得自己也有力氣抱動這個偏瘦地身軀。

一只手托住唐心肩膀，另一只手繞到他的小腿窩處，輕輕一環，準備用力時，那雙蔚藍的眼睛突然睜開正對上我尴尬地表情，他說:“我很重。”

我似乎是沒有反應過來，但卻清楚地看到唐心這小鬼眼睛裏一閃而過的戲谑。

唐心改口:“姐姐我不困了。”取而代之的是臉上的童貞還帶着暖暖地溫柔。

那種戲谑一定是光線太差，我看錯了。

唐心正仰頭望着我，我有些出神，突然又反應過來他在等着我的允許，如果沒有我的允許恐怕他會自己一個人坐在地毯上呆整整一晚。

我點頭準許了，果然如我所想，唐心的确乖巧到在等我一個答案。

鼻頭一陣酸楚，唐心這般拘謹，甚至讓我産生那種寄人籬下的錯覺。

唐心扯扯我的衣角昂頭:“內個……”

Advertisement

我疑惑的坐在他身邊:“怎麽了？”

畫風突轉，他期待地放射星星眼:“姐姐，我想看恐怖片。”

毛線？

“大晚上的看什麽恐怖片呀？”

“你陪我好麽？” 唐心嘴角上揚，似乎考慮了很久。

怎麽可能？

我随便找了個理由:“可是我的手機沒電了。”

我以為這樣就能打消唐心的妄想，畢竟他也是個很會看眼色行事的孩子。

豈料到，他弱弱開口:“我看到書桌上有筆記本。”

我突然一僵，越看越覺得這小鬼是故意地，斂起笑容嚴肅地說:“明天再看吧，今天太晚了。”

唐心蜷縮在被子裏的小身板接觸到我嚴肅的表情突然正襟危坐，兩只藍的發亮的眼睛一下一下的忽閃，特別認真的問道:“姐姐，難道你害怕鬼麽？”

“當然不！！！”我像是個被踩到尾巴的猴子，底氣十足。

唐心往我這邊挪了挪，可憐兮兮地仰着小腦袋:“可是……可是唐心害怕，唐心還想看恐怖片，姐姐就當陪唐心一起看好不好？反正姐姐又不怕鬼！”他眼巴巴地抓着被角，崇拜且興奮地說道。

我面如土灰的低下頭，吐出三個字:“沒問題……”強壯鎮定的答應了這小鬼。

礙于情面，我忌憚地妖魔鬼怪終于迎來了第二次新生，冥冥之中過分巧合，總讓我下意識覺得唐心是老天派來磨煉我意志的劫難。

唐心縮在被子裏，一臉想看又不敢看，從指縫裏看着我:“姐姐你不害怕嗎？”

我一見他純潔無辜的小模樣，心中的不爽馬上消了一半，裝作吓唬他的樣子在他耳邊低語：“我沒被恐怖片吓死，快要被你一驚一乍吓死了。”

唐心臉色微紅，在臺燈下顯得粉嘟嘟地，我并沒有覺得這樣不妥，反而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啪嗒”一聲，旁邊的臺燈被他關掉了。

害羞了？

只聽見唐心的聲音有些生澀的說道：“姐姐，我們現在像不像坐在電影院裏看電影？”

我的心沒由來的一抖，這孩子該不會連電影院都沒有去過？

張阿姨是有多麽忙才沒辦法帶唐心去動物園、去看一場電影？

房間裏靜了下來，我伏在床頭的邊緣，黑暗之中從電腦屏幕裏流露出點點光線，有一種錯覺……有一種不太真實的錯覺，那種錯覺讓唐心顯得的孤立無援。

“謝謝。”

我當時并不知道這一句謝謝代表着什麽？有多麽大的含義？又經歷過什麽？

後來我總是在想那個時候的自己為什麽堅持不到陪他看完最後的半個小時就靠在枕頭上睡着了？

良久良久，額頭上帶着濕潤的溫度，似乎像是嘴唇的觸感，然後就是耳畔癢癢的風聲，細小的音調上揚，輕喃一句:“晚安。”

※ ※ ※ ※ ※

明晃晃的光線刺得人睜不開眼，我翻了個身子準備繼續睡，卻總覺得氣氛有些詭異，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看恐怖片留下的後遺症？

當我把身子又翻回去，臉頰貼在柔軟的枕頭上，沉寂了幾秒鐘，瞬間瞪大眼睛騰地支起身子:“唐心！”

那個坐在書桌前認真夾起豆子的孩子手指一哆嗦，黃豆粒掉落在盤子裏，這是我第二次把唐心吓到手抖。

我清了清喉嚨:“你昨晚怎麽睡的？”

唐心慌然解釋: “看完恐怖片我就爬上去了！”

他以為我想成了同床共枕麽？這個小屁孩！

害怕他聽不明白，我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是說，昨晚你看完恐怖片，能睡得着嗎？”

唐心點點頭，算是做了回應。

我奇怪的打量起唐心，他還真是深藏不露，說害怕看恐怖片是假的吧？昨晚陪唐心看的可是個赤*裸*裸*地鬼片，他竟然用這種平淡無奇地表情敘述，一點害怕的傾向都沒有。

我：“你不是害怕麽？”

唐心：“我害怕！”

幾乎在同一時間脫口而出。

唐心特別認真的解釋:“多了一個人就不怕了。”

好吧，說得過去，我也是因為多一個人而睡地毫無防備，索性托下巴商量:“你知道豆漿油條麽？”

小唐心從站着變到蹲着，學着我托下巴的樣子搖了搖頭:“姐姐想吃那個麽？”

我用手指戳戳唐心的腦門:“真聰明！”

“可……”

“那……”

“唔……”

他支支吾吾連續三四次都沒說上來他要表達的東西，小表情都皺在了一起，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三個字:“很浪費……”

“你想說的是炒米飯吧？”畢竟我答應過這小鬼早晨早吃炒米飯，僅僅一天多的相處，我明白言而有信在唐心眼裏是一件很重要的信譽問題。

唐心點點頭，看着我略微疲倦的表情又搖搖頭:“吃豆漿油條吧。”

“姐姐答應過你的。”我很怕唐心認為我是個不守誠信的姐姐。

他看了我一眼，想了想才開口:“你不需要上學麽？”

那種語氣完全不像是溫柔萌氣地唐心嘴裏蹦出來，似乎他察覺到不妥，表情微微一變，笑的很溫暖:“我覺得炒米飯會浪費姐姐上學的時間。”

我疑惑的瞅着唐心說道:“我明天才上學。”今天是個星期天啊？

然後小家夥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低着頭玩起來地毯上的長毛，我伸手戳戳毛茸茸地小腦袋:“我們先出去吃早飯，然後逛一下胡同，看一場電影，下午姐姐帶你去景點玩。”

“我不想看電影。”

奇怪？不是說從來沒有去過電影院麽？

那要不:“去動物園怎麽樣？”

小家夥的表情酷似要張口拒絕，我一把将他攬過來，捏着他Q彈的小臉蛋，容不得他說話:“好了好了！小糖心就不要害羞了！那我們逛完胡同直奔動物園！”連我媽那膩歪的音調都用上了。

唐心貌似很享受，他說:“其實……”

我歪頭看他。

唐心表情一怔，銜接地自然:“其實我還想再看一次恐怖片。”

“哈！？”

“今晚姐姐再陪我一起看吧？”

不是說不去電影院的麽？

唐心見我有些猶豫，恍然大悟:“姐姐你是騙我的對麽？其實你也怕……”

那個“鬼”字還沒說出來，我用手蓋住唐心的嘴巴:“不怕不怕！我怎麽可能怕鬼呢！嘿嘿嘿，我不怕的！”

“那不如？”唐心的眼珠咕嚕一轉，眼裏潛藏着狡黠，“今天晚上來我房間如何？”

我大腦有些短路的點點頭，事後不管怎麽聽，怎麽想，都覺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