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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雨已經停了,但是寇玉并沒有收傘。

傘下的陳晚照不由得擡了下頭,然後眨了眨眼睛,她還是第一次見寇玉這般認真,讓她連裝傻都不能。

“寇……寇玉……”陳晚照一時有些語塞 ,她低垂下頭小聲回到,“其實我……确實是配不上你……”

重來一世,她甚至只是個無父無母無依無靠的鄉下孤女,若不是為了寇玉沖喜,她恐怕會在山野勞作一生。

陳晚照垂着頭,沒有發現寇玉驟然冷下的面容,不過很快少年又勾着唇角笑道。

“原來我的娘子是在意這個……”

說着寇玉低頭湊到女子耳邊輕聲道,“這個簡單,待為夫辭了官職,便随娘子去歸隐山野,屆時為夫一介書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抗,還得靠夫人養着,便也沒什麽配不配的了。”

陳晚照一聽寇玉又來胡鬧,擡手便将湊過來的臉推開,然後沒好氣道。

“等到那時,老爺和夫人會先把你打死,便确實沒有什麽配不配的了……”

寇玉聽着卻吃得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抓住擋在臉前的手,“這個夫人放心,為夫可是三代單傳,老爺夫人定是舍不得……”

陳晚照見他又這般不正經,直接抽回了手,然後轉身走出了傘下。

寇玉喚了幾聲無果後,只能在自己老實的追上。

兩人很快走遠,而後面的年護衛卻神色驚惶。

他怔怔地望了眼陳晚照遠去的方向,然後回想着之前的發生的一切,一時有些分不清是夢是真。

他很明明清楚,夫人已經離世。

可這個女子的出現,又讓他不禁陷入懷疑。

她……實在是太像了。

原本只是聲音容貌,後來是舉止神态,現在甚至于連名諱都一般無二。

難道世間真的有如此巧合之事?

想着年護衛臉上多了幾絲複雜,以侯爺對夫人的執着,哪怕是有一絲可能侯爺都不可能罷手,可那女子如今……似乎已經嫁了旁人。

且那人似乎還頗為陛下看中。

這可如何是好……

年護衛一邊想着,一邊仰首嘆息。

可惜現在容不得他想太多,他的快些回府複命,萬一侯爺醒來又要找人,其他人可攔不住。

年護衛翻身上馬,一路趕得匆忙。

不過他到底是多心了,因為楚徵這一昏,竟是昏了整整三日。

宮裏的禦醫來來回回察看,雖然都說無甚大礙,但是府中上下依舊提心吊膽了許久。

好在三日後,楚徵醒了過來,彼時老夫人正在坐在床邊翻看佛經,看到兒子醒來,便只是淡淡地問了句。

“醒了?”

醒來的楚徵聽到老夫人的聲音,怔怔朝身邊看了眼,然後點了下頭。

“……是。”

“既然醒了,便快些振作起來,堂堂平陽侯整日這樣萎靡像什麽樣子?”

老夫人一如既往言辭嚴厲,楚徵聽着卻只是平靜回道。

“是,兒子知曉。”

看着楚徵蒼白的臉色,老夫人原想說什麽也沒有開口,只是無聲地嘆了口氣,然後便起身離開了房間。

年管家看到侯爺醒來後便立刻安排下人伺候梳洗準備膳食,接着又派人去請禦醫前來看診。

年樂安則是站在院外看着府裏的下人們進進出出,他知道侯爺醒來後便早早地在這等着了,本來他以為過不了多久侯爺就會傳喚他,可他足足等了快一個時辰,才見年管家步履匆匆地出來。

“爹?”

年管家瞥了眼兒子,揮了揮手。

“快進去,侯爺喚你……”

年樂安點了點頭,然後匆匆進了院子。

楚徵此時一個人站在書桌前,桌上是這幾日的軍務奏疏,奏疏很多,但是事情說得卻是同一個。

駐守渭南的華老将軍病故。

華老病故,渭南無帥,自然有人開始惦記空出來的位置,只是聖意難測,一些人便來探測他的口風。

扔下這些信箋後,楚徵拉開椅子坐下,然後閉上了眼眸。

是誰都可,只要別是他。

此時年樂安也扣門進來,一見侯爺,他便很主動的從懷裏掏出這幾日查到的卷宗。

“據屬下查探,那晚侯爺所見的女子名叫陳婉娘,是城郊西南的陳家村人,父母早亡,所以一直寄養在姨娘家裏,但這姨娘待她極為嚴苛,大概是一個多月前,寇府的人去陳家村買下了這個女子,說是為了重病的寇府臺沖喜,而眼下看來,沖喜之後寇府臺的病情确實好轉了……”

年樂安說着悄悄擡眸看了眼侯爺,比起那晚侯爺看起來平靜許多,只是靜靜的翻看他遞上的文書。

“除此之外,屬下還聽到一個消息。”

年樂安遞上的是女子的戶籍和賣身的書契,楚徵看完後終于擡眸看了眼年護衛。

“說吧,還有什麽?”

“這是從寇府下人口中傳出的,說是之所以選這位姑娘給寇府臺沖喜,是因為了嘆大師親自去寇府點撥的。”

“而且……屬下那日送那女子的路上,聽到寇府臺喚她……晚照。”

年樂安說罷便老實的跪在地上。

楚徵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年樂安,然後把手中的文書壓在鎮紙下。

“夠了,你先退下吧。”

年樂安聞言恭敬的退了出去,走的時候順便阖上了房門。

此時已是傍晚,金烏西墜,斜陽微醺,楚徵一個人坐在房間裏好似發呆一般望着窗外。

下人說他昏睡了三日,他卻覺得只過了一夜而已。

他甚至連一場夢也沒有就已醒來,唯一不同的是他記起了之前的記憶。

而記起的那一刻他便确定了那晚的女子就是陳晚照。

她重生了,雖然她不承認。

想起女子憤憤的神情,楚徵便勾起了唇角,然後整個人倚靠着椅背上,椅背微微後仰,然後緩緩搖晃。

即使不承認也沒關系,她還在就好。

楚徵想着從前剛剛知道晚照重病的時候,其實那時他其實也嘗試過去接受這件事。

本來人終究會死,不過是早一點或者晚一點的區別。

世間的道理,他都懂得,也明白生死有命,不可強求。

可他就是想讓她陪自己一輩子。

無論與自己說多少道理,論多少經義都不行。

可能晚點有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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