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章

第 35 章

機場。

一架航班剛剛落地。

宋逸拖着行李箱從出口走出，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宋明德。

宋明德無聲地沖他招手。

他拖着行李箱走過去。

“兒子，回來啦。”

宋明德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嗯，我回來了，老宋。”

宋逸松開行李箱，俯身抱了抱他。

宋明德笑哈哈地又拍了拍他，擡步往外走。

“車在外面。”

宋逸左右張望了一下，沒有看到想象的身影，有點失望。

他打開手機，聊天框的最後一條消息是他發的航班信息和一個簡單的“嗯”。

“我回來了。”

他打完字，收起手機，拉起行李箱跟着宋明德出了機場。

車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家。

一路上，宋逸一直盯着窗外的風景，感覺相當陌生。

等到了家，才終于找回一些熟悉感。

離開的幾年，家裏倒是一點沒變，還是原來的擺設布置。

宋逸上樓，打開自己的房間。

宋明德在後面笑道：“你走了你的房間沒人動過，昨天才打開做了一下衛生。”

“那你先收拾，我下去做飯。”

“好。”

宋逸拉着行李箱進門，環顧了一遍四周，最後在自己的床上坐下。

床上一張破舊的小毯子被疊得整整齊齊。

宋逸上手摸了摸，還是熟悉的觸感。

窗戶此刻半開着通風，宋逸随意看過去，發現對面好像有點不對勁。

那棟別墅所有的窗戶都緊閉着，簾子完完全全遮掩住房子裏的景象，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

這時，手機響了一下。

“到家了嗎？”

“剛到。”

“你現在不住在這邊了？”

“嗯，你走之後我就搬到楚震那邊去了。”

“這樣啊。”

“你這幾天先休息一下，倒倒時差，過幾天我請你吃飯。”

宋逸抿了抿嘴，打字，“好。”

回來前，他們有一個多月沒怎麽聯系了，因為宋逸上了高山觀測站，還不幸遇到了點糟糕氣候，普通的對外通訊不太方便。

不知道楚景煊現在是不是還是很忙，之前聽說楚震康複得差不多了。

宋逸沒再多想，按滅手機，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

宋逸以為自己得過幾天等楚景煊請他吃飯才能見到他，結果第三天，宋明德突然在餐桌上問道：“休息怎麽樣？”

“挺好的。”宋逸随口答道。

“那明天晚上你和我去參加個宴會。”

“什麽宴會？”

宋逸有點不想去，那種場合他沒去過，但想想都知道自己絕對不會喜歡。

宋明德奇怪地看着他，“你不知道？”

“嗯？”

“楚景煊的生日你不記得了？”

宋逸一愣，他還真忘了。

其實也不是忘了，往年他都記得，只是最近事情太多他一下給疏忽了。

回國前他還惦記着這事呢。

“不過這次，生日估計只是個由頭，據說楚總恢複得差不多了，可能又要回到臺前。”

這裏的楚總指的是楚震。

“這幾年，楚景煊挺難的。”

宋明德感慨了一句，之前在他心裏楚小公子是和宋逸一般大的孩子，兩年前楚景煊被迫頂上臺的時候，所有人應該都和他差不多的感覺。

結果，楚景煊這兩年的所作所為真的颠覆了所有人的想象。

那些本來打算在楚氏艱難時刻落井下石奪走一杯羹的家夥，通通被楚景煊打斷了利爪拔去了利齒，龜縮回去不敢再露頭。

這麽想着，宋明德又看了看這個自己向來自豪驕傲的兒子，突然嘆了一口氣。

算了，反正老子也沒多少江山要給他守，和人家保持好關系就行，總不會委屈了自家這個傻兒子。

不知道算不算正應了宋明德此刻心中所想，只見宋逸聽到他這麽說，真心實意地說道：“那挺好，楚景煊都休學一年多了，總算可以回去上課了。”

“……”

這是重點嗎？

向來推崇有文化的人的宋明德第一次覺得原來讀書真的能把人讀傻了。

——

明天晚上就是生日宴了，宋逸開始思考該給楚景煊送什麽禮物。

他不是那種喜歡給人準備“驚喜”的人，沒必要，給人家送人家想要的才是最好的。

于是，他打開手機。

“楚景煊，你生日想要什麽禮物？”

對面沒馬上回，過了一會兒才幽幽地來了一句。

“你想起來了？”

往年宋逸都會提前好久就問，結果今年對方好像完全忘記這件事似的。

他回國那天，楚景煊其實就在機場，但宋明德已經去接機了，而且宋逸貌似忘記他生日這件事讓他很不爽，所以就沒出現，只是坐在車上遠遠地看着對方，感覺宋逸變了又好像沒變，還是那個書呆子。

楚景煊唾棄這樣的自己。

但他真的……很想他。

此時，宋逸還在誠誠懇懇地道歉。

“不好意思，我本來上個月還記得，這幾天回國事有點多就不小心忘了。”

楚景煊被他一句話打敗。

“不用準備，你人來了就行。”

“好，我一定會來的。”

宋逸沒覺得他那是一句客套話。

他們之間不需要客套話。

——

第二天晚上。

宋逸跟着宋明德進入宴會大廳。

這次楚景煊的生日宴就在楚氏下的一家酒店舉辦，開車過去也還挺遠的。

宋逸不自在地動了動，身上的西服是昨天楚景煊讓人送來的。

他自己是沒有這種衣服的。

宋明德帶着他認識幾個叔叔伯伯，那個“總”來這個“總”去。

宋逸一個都不認識，全程禮貌地微笑。

心裏在想楚景煊在哪兒，他來這兒只是單純為了給對方慶祝生日。

所幸，宋明德看出他的想法，沒再繼續讓他跟着自己。

而這時，宋逸也看到了楚景煊。

宴會廳幾乎眩目的燈光下，楚景煊依舊那樣引人注目。

他拿着酒杯，與人談笑風生，游刃有餘，從容不迫。

照片裏的人此時終于從平面走到現實。

宋逸這才清清楚楚地意識到楚景煊的變化。

他剪短的頭發并不是因為他高興剪，而是為了讓自己顯得成熟穩重一些。

身上經過精心搭配的西裝，是為了蓋住他曾經所有的稚氣。

這兩年他們的所有交流只是在一面屏幕前，此刻宋逸見到了真人，居然有些躊躇不前。

明明人還是那個人，他卻感覺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

不過楚景煊沒有給他做好準備的時間，他像是心有所感似的朝這邊看過來。

隔着來往交談的人群，四目相視。

楚景煊的眼神很平淡，沒有驚訝，也沒有喜悅，依舊帶着深藏的高高在上。

宋逸愣了幾秒，随即露出一個笑容。

好吧，這還是他熟悉的楚景煊。

他擡起手，小小地揮了揮。

楚景煊捏着酒杯的手幾乎要捏碎杯腳。

宋逸端着一杯果汁，走了過去。

“楚景煊。”他滿臉笑容地喚道。

“嗯。”楚景煊仰頭喝了一口杯中的酒。

“20歲生日快樂！”

“嗯。”

宋逸也不在意他的冷淡，突然從自己的西裝褲口袋裏拿出一個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楚景煊一愣。

“這個給你。”

楚景煊看着他期待的眼神，這才從自己剛剛那一瞬間的幻想中脫離出來。

“這是什麽？不是說不用買禮物嗎？”

宋逸搖搖頭，“不算生日禮物，本來就是準備回國給你的。”

楚景煊打開盒子，是一條看起來很普通的項鏈，項鏈的中間綴着一顆……

一顆黑乎乎的石頭。

楚景煊忽然想起小時候宋逸送他的第一個禮物，也是一塊石頭。

他擡頭複雜地看了看宋逸，這麽多年對方的愛好還是沒變過啊。

宋逸沒看懂他的眼神，只是壓低了聲音帶着興奮道：“這是一顆隕石。”

楚景煊神情微動。

“就是十幾年前那顆上碎出來的。”宋逸小聲解釋道。

“你怎麽弄來的？”楚景煊也配合他小聲地說話。

宋逸板起臉，故作嚴肅地搖搖頭，“秘密。”

好吧。

楚景煊珍而重之地把小盒子收起來。

不是因為這是一顆從遙遠天外來的星星——他對這些不感冒——只是因為這是某人送的。

哪怕對方送的只是一塊路邊撿的破石頭，他也倍加珍惜。

宋逸送出禮物，心情很好地又問道：

“叔叔呢？你之前不是說他恢複得很好？”

“他在樓上，晚點會下來。”

“那你接下來會輕松一些嗎？”宋逸道，“我前天回學校報道了，下個學期開學你會回去上課嗎？”

“會。”

“那就好。”宋逸咧嘴笑道。

他們在這兒聊了一會兒，楚震從樓上下來了。

宋逸看他氣色比之前差了一些，其他倒是和以前差不多，看來是真的沒事了。

楚景煊走上臺，走到楚震身邊。

楚震簡單講了幾句客套話，随後便宣布了衆人早早便有了猜測的事——他将重新回到集團。

然後一切又回到今天的主角，楚震毫不吝啬地誇贊自己的兒子，接着又開玩笑似的說自己已經老了，希望幾年後楚景煊學業完成，替他接下這擔子，最後祝自己的兒子生日快樂。

楚景煊始終帶着一點笑意，聽他講完。

很快，一個好幾層的蛋糕被推了出來，楚景煊切了第一刀。

當然，哪怕這個蛋糕做的再精致美味，在此地也只是裝飾品，來這裏的人沒人是為了吃這一口蛋糕。

不過不包括宋逸。

他拿着餐碟走到蛋糕塔前，用放在一旁的蛋糕刀切了一塊。

等那邊楚景煊從衆人中脫離出來，把那碟蛋糕推給他。

兩人坐在角落裏，一邊吃着蛋糕，一邊閑聊。

過了一會兒，外面訇然響起一道雷聲。

宋逸皺起眉，打開手機看了一下天氣預報。

“雷電預警。”

他沒再在意，收起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