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尾聲

第四十二章、尾聲

錢汝銘拿毛巾捂着眼睛,一聲不吭地坐椅子上。

彎彎把菜拎到廚房,又走出來瞄了他兩眼,拉上玻璃門開始做菜,腦子裏卻還是剛才聽到的驚人消息。

錢曦,錢曦……

炒完菜出來,錢汝銘還捂着眼睛坐着。

她把飯菜端上桌,他也還是一動不動的。彎彎撇撇嘴,嘲諷的話都到了嗓子眼了,卻又堵住了——錢汝銘拉着她胳膊哭的樣子還深刻在腦子裏,甩不掉,狠不下心。

“……吃飯。”

錢汝銘拿開毛巾,露出有些紅腫的眼睛,瞄了她一眼,慢吞吞地坐到了桌邊。

這副摸樣,哪還有半點兒錢少爺的影子?

彎彎低下頭開始扒拉飯菜,冷不丁錢汝銘夾了塊雞肉過來,她想也沒想,下意識地就撥了回去。

她又吃了幾口,擡頭一眼,錢汝銘還盯着那肉在看。

彎彎咬斷了根雞骨頭,心裏憤憤地,卻又不禁有點兒發酸,一擡手,把那塊雞肉夾了回來。

錢汝銘那兔子似的紅眼睛飛快地跟了過來,那眼神裏的期待看得彎彎心口發悶,還疼。

她放下筷子,喉嚨好像越啞得越來越嚴重了,說話都得吃力地憋出聲來:“錢……曦……真……是……她……的……孫……女?”

錢汝銘的紅眼睛黯下來了,眼神垂落在桌上那盤青菜上:“嗯。”

彎彎一邊罵自己多管閑事,一邊又忍不住想起他不碰葷食,三兩下把肉類全換到自己那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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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汝銘就一直沉默着看着,慢吞吞地吃飯。

“你……”彎彎灌了好幾口湯,喉嚨還是一樣幹澀,“你……們……到……哪……種……程……度……了?”

錢汝銘沒吭聲,彎彎火了:“亂……倫……就……亂……倫……敢……做……不……敢……認?”

錢汝銘看了她一眼,表情還有點兒委屈:“又沒做……”

彎彎瞪着他,他也無辜回望。

“你……都……喜……歡……人……喜……歡……得……找……她……孫……女……做……代……替……了……還……來……這……幹……嗎?”

錢汝銘抿緊了嘴巴,半晌:“我不喜歡她。”

“那……你……還……亂……倫!”

錢汝銘瞄了她一眼,小聲地:“沒……”

“沒……個……屁……你……就……在……打……那……個……主……意……”錢汝銘又給夾了顆青菜,彎彎盯着那筷子頭上挑着的綠葉子,眼睛鼓鼓的。

“很嫩。”

彎彎恨恨地撇過臉:“不……吃……少……少……惡心人!”

錢汝銘只好把那“惡心人”的青菜塞進了自己嘴巴裏,表情似乎在說,明明一點都不惡心。

彎彎喉嚨火燒一樣的疼,也實在問不下去了。錢汝銘飛快地吃完飯,不等她動手,站起來開始收拾碗筷。

彎彎怔怔地,看着他圍上圍裙,熟練地刷碗洗鍋,連桌子都沒忘了抹。

收拾完,他又去拖地,時間越來越晚,他的動作也越來越慢。就在彎彎憋不住要趕人了,他卻快手快腳地解圍裙洗拖把,告辭了。

彎彎等人出門了,才勉強記起來:話沒問完,而且,這算什麽啊?

第二天,錢汝銘依舊準時在樓下小花壇坐着。有一就有二,彎彎一個人走到樓道口了,還是轉回來叫他:“有……什……麽……事……上……來……說……吧。”

錢汝銘的意思卻不是上來,而是要出去。

彎彎瞅着他那小奔就來氣,錢汝銘也機靈,立馬改口說打車走。

彎彎狐疑地看着他:“到……底……去……哪……兒?”

錢汝銘表情有點兒谄媚:“不遠的。”

說是不遠,還是挺遠的。

過天橋,穿路口,開的越遠,周圍的建築物也就越熟悉。到了那住了大半年的小區門口時,彎彎覺得啞掉的喉嚨更疼了。

小區拆遷了。

那一棟棟古舊的改裝樓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綠色的紗網,高高地聳立着,到處都是起重機、水泥攪拌機的聲音。

工棚邊上,一個髒兮兮的黑臉大個子青年正蹲着吃飯,邊上居然還跟着個小女生。女生個子小小的,背着個Mickey包包,腦袋被個大大的安全帽壓着,正開了罐飲料往那青年嘴巴裏送。

大個子青年嘴巴塞得鼓鼓的,但還是很努力地喝了一口,立馬嗆得臉紅脖子粗。邊上的工友顯然是見慣了的,一個勁兒地嘲笑他們小情侶太膩人。女生臉漲得通紅,但還是緊張地一個勁拍自家男人後背,小聲咕哝着什麽……

彎彎覺得胸口給什麽東西堵着了,看見人家吃糖,越發覺得自己嘴巴發酸。

錢汝銘卻在駕駛座上說:“彎彎,我以後就叫譚章一,和錢汝銘一點關系都沒有了。”

彎彎想扭頭看他,脖子卻僵硬地不能動彈——那語氣那麽的委屈,一定又是一副要哭了的表情。

不要哭啊,男子漢怎麽能一直哭呢?

她這樣想着,忍不住就伸手去握他的手,幹燥而冰冷,像是初見時候觸摸到的水泥質感。冰冷而堅硬,其實卻脆弱得不行,一根鐵條就能吓得他滿屋子亂跑。

身後的人似乎沒料到她會主動伸出手,立馬激動地抱過來,下巴撞到了她後腦勺上。呼吸聲急促了很久,卻沒說出一句話。

一個抱着另一個,彎彎想,這也和那時候好像。

你在深夜聽過牆壁唱歌嗎?

在最傷心的時候,一聲又一聲,貼着耳邊,好像要永不停歇似的唱着。那個時候,世界上只有你和他,你聽他唱歌,他聽你說傷心的故事。

彎彎又想,感情這種東西,真是太混蛋了。

不知不覺,一世英名就毀于一旦。

好馬是不能吃回頭草的呀,可是他說,我不是草你也不是牲口。

天色已經越來越暗了,整個城市都好像在蘇醒,明明是是日出而作,卻也沒有日落而息。錢汝銘突然又說,我不去找他們了,等他們老死了我再帶着孩子去墳前去嘲笑。

我們結婚好不好?

彎彎,我們結婚好不好?

我們結了婚,生好多孩子,帶着孩子一起嘲笑他們……

彎彎覺得自己似乎又在做夢了,夢裏的戀人總是那麽溫柔,比電影裏沉入深海的Jack都還要溫柔一百倍。

她轉過頭,卻看到一雙熟悉的眼睛,聲音也熟悉得不行,卻傷心地好像一拒絕就要哭出來似的。

我們結婚好不好?我不報複了,真的,我連名字都不要了……

這一瞬間,彎彎也委屈了,為什麽要答應這樣的人呢?為什麽要幫這樣的笨蛋承擔憂傷呢?

可這個人,抱着自己,就像是堵牆,還會在夜裏唱歌。

她試着伸手推開他,果然,眼神黯下來了。

一秒,兩秒,三秒……堅持到他伸手去拉車門,彎彎終于湊過去親了一下。

二十八秒,彎彎想,只欺負了你二十八秒。

(全文完)

這個故事寫的很吃力,中間大修過,然後又是大段時間的擱開。收尾收的肯定是匆促了,但實在是太累了,開文時候的感覺已經全變了。(要毆打的請随意……)需要番外的tx盡管提,這個還是能保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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