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可以接受你的追求

我可以接受你的追求

運動會即将到來,下午的課程越發寬松,最後兩節課再次被安排成了自習,又進行了一次彩排。

陳瑤依舊被留在班上,她這一回習慣了,沒有再覺得孤單,只是有些不安分,老想着早點回家……

說起來,今天出門前陳爸爸還說了會做紅燒肉的,還有烤羊排,這兩道菜光是想想都會讓人覺得流口水,陳瑤簡直是趕不及地想要回家去啃骨頭了~

但是天不遂狗願,她在途徑廁所的時候,因為耳朵靈光,偶然地聽到了別人的悄悄話,腳步随之止住:

“……哇,陳瑤星期六居然真的跟班長待在一起,我還以為陶子怡她們那張圖是P的呢。”

“噗,我也以為,沒想到她手段這麽厲害,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麽理由才纏上的班長,反正我可不信她是正經跟人家出去補習的。”

“對啊,班長躲她還來不及,怎麽會主動跟她出去。”

“這就奇了怪了。”

“不過更奇怪的是,她當初人文文靜靜的,明明看起來就不會作妖,怎麽之前就突然放飛自我,不要臉地黏上班長了?”

“這個我好像知道原因……不過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因為那件事。”

突然有一個人猶豫地說了一句話,這話瞬間挑起了衆人的興趣,也讓陳瑤微微豎起耳朵,忍不住跟着了解起了以前那個陳瑤的經歷:

“其實陳瑤在初中就一直受人欺負。”

“她那個性格,可能是天生就不讨喜吧,唯唯諾諾又腼腆小氣,看着還一副畏縮又惹人上火的樣子,所以才一直被人盯着。”

“那些欺負她的人裏,有幾個也來了德英,剛高一的時候,我見過幾次她被人堵路,其中還有兩個男生……”

“他們應該是在敲詐她,具體的細節我不知道,總之陳瑤突然性情大變,我覺得應該跟那段時間的經歷有關,就跟……壓抑久了會崩潰是一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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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她真是慘,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有點同情她了。”旁邊一個女生有點可惜地道。

“切,慘的人多了,慘就說明她不是白眼狼了?當初明明林蕾在追裴班長,這是全班都知道的事,林蕾還跟人打招呼讓那些欺負她的別太過分,可她是怎麽報答的?”

“她轉頭就去跟裴班長告白了,還癡心妄想讓人家做她的男朋友,這不是有病是什麽?”

一提到這個,其他人都跟着氣憤了起來:

“對啊,我真懷疑她是不是有病,林蕾那邊也就算了,她道德綁架人家裴班長算是怎麽回事?”

“呵呵,別問,問就是抑郁症。”

“哈哈哈,你這個聊天鬼才。”

一陣刺耳的笑聲伴随着這句嘲諷響起,陳瑤眼中微微無措,有些疑惑地把話聽進了耳朵裏:……抑郁症?

是什麽意思?

幾個逃出來不想彩排的二班女生,在廁所裏聊得盡興了,才撿着其他人快要回來的空檔,準備提前離開教學樓。

但還沒出門,她們就見到一個瘦瘦弱弱的影子站在門口,被直接堵住了去路。

“……陳瑤?”爆料的那個女生第一個發現了陳瑤的身份,臉色肉眼可見地心虛了下來,“你怎麽在這裏?”

“我聽到你們講話了。”陳瑤沒有撒謊,她就是因為聽到廁所裏的噪音,才不由自主停下來的。

“……你、”領頭一個化妝略濃的幹瘦女生孫念念表情微變,有些狐疑地問:“你都聽到什麽了?”

“抑郁症,是什麽?”陳瑤第一次和這些女生對視,她稍稍往前跨了一步,眼露好奇探求之色。

“你在這裝什麽傻……?!”

看到她這故作單純的白蓮花樣,孫念念頓時不爽,她冷笑一聲,上來就想撕破臉,但是一等對上陳瑤的那一雙眼睛,所有的輕蔑,嘲諷與厭惡,都仿佛在一瞬間消融了:“……”

陳瑤天生就擁有一雙純淨澄澈的眼睛,時而還從眼中流露出真摯期盼的神色,這樣類似于狗狗在乞求的目光,任憑人類有多冷血冷酷,多讨厭動物,也不會忍心對她惡言相向。

更別說原本就喜歡小動物的人類了,但凡是被這樣看過的人,就沒有一個不對她心生好感的,當然這種好感仍然是對小動物的憐惜愛護之情。

孫念念看得一時愣住,原本要說出來的話硬是被堵在了嗓子眼。

旁邊的幾個女生也或多或少面色微變,一個個表情都變得有些不自在。

奇怪……陳瑤,原來是這個樣子的嗎?

她文文弱弱的印象一直在,但或許是不受衆人關注久了,等到這幾個人與她久違的一次對視之後,她們居然發現,這個陳瑤竟然是一個如此容易讓人升起保護欲的女生。

這怎麽可能……她在班上人的眼中,可是一個被人唾棄的白蓮婊啊。

這個白蓮婊不但屢次糾纏班長,被傳出跟蹤他的事跡,還翹林蕾的牆角,再光明正大地跟班長告白,幾乎幹了一連串崩人設的事。

偏偏表面上一直弱不禁風,各種裝病裝柔弱,起先大家真以為她是身體弱,或者是因為校園欺淩而精神衰弱,但等這些事一一被爆出來之後,就沒人會這麽想了。

所有人都讓人對她“刮目相看”,甚至鄙夷厭惡,之後,就算陳瑤表面上看着再怎麽能激起人的保護欲,大家也明白這只不過是她的僞裝而已。

但現在,一向對這一點唾之以鼻的孫念念卻有點把持不住了。

她竟然從陳瑤的眼中看出了善意,純真,以及一切可以稱得上是濾鏡過濾後的美好品質。

這就跟看自家狗狗一樣,無論看什麽都是優點,甚至連頑皮搗蛋都能硬生生地美化成活潑健康這種贊美詞。

但孫念念此時根本不懂這種感覺是護狗愛狗的心理在作怪,她只知道,只要她一有對陳瑤惡言相向的念頭,一股濃濃的愧疚感與負罪感就會倏地湧上心頭。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和她感覺一樣的還有另外幾位女生,她們都是頭一次與陳瑤面對面地交流,誇張的是,雙方都還沒說話,她們居然就有些把持不住,有一眼沒一眼地忍不住打量起了陳瑤。

這一堆人比孫念念的毅力還要不堅定,特別是那個臺詞最少的女生,她甚至猶豫地開口,直接替陳瑤打破了僵局:“……你剛才,是不是已經聽到我們在說你的壞話了啊?”

剛才她們說的那些話,原來是壞話嗎?

陳瑤以前跟在主人身邊,能聽到的都是贊美,少有這種惡毒的讨論,所以剛才其實并不太理解她們讨論的意圖,也分不太清壞話和好話的界線,只是站在成精之後的人類角度,隐約地覺得這些話聽起來有點讓人不舒服。

沒想到這就是被說壞話的感受。

“是的。”陳瑤想明白後,很鄭重地點了一下頭,表情微微板正:“你們為什麽要說我的壞話?”

“這應該問你,你……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你自己心裏清楚。”

孫念念婉轉了又婉轉,等克服完自己心裏的罪惡感,态度不知不覺就與剛才截然相反了,甚至感覺像是在苦口婆心地提醒陳瑤。

她意識到這一點,總感覺有哪裏不對勁,但很快,對陳瑤莫名其妙的寬容就覆蓋了這一點微不足道的小情緒。

“……我做了什麽事?”陳瑤疑惑了一下,又好奇地問她。

“你星期六是不是跟班長出去約會了……?!”

旁邊的人急于質問她,但因為某種奇妙的保護欲影響,她居然也變成了焦急且略帶擔憂的口吻。

“約會?不,我們是去補習的。”

陳瑤雖然她不明白約會是什麽意思,但是她知道補習是什麽意思,就用手勢試着比劃了一下:“那天我帶了好多試卷,還有作業,就是白白的紙,上面寫滿了好多的題目。”

孫念念連同身後的一堆人都沒注意到陳瑤奇怪的說話方式,與之相比,她們首先更關注的顯然是試卷:“什麽?你們真的是去補習的??沒搞錯吧!”

一個女生有點不敢相信,眼睛都瞪大了,但是等她與旁邊人迅速地對視一眼之後,兩個人的眼中又不約而同浮現出了猶豫不定的色彩。

這種對她言辭的信服,來自于陳瑤本身真摯情緒的感染:狗狗給人的印象,怎麽會是撒謊精呢?

它們的眼神是最單純的,目光是最澄澈的,即便內心偶爾是小惡魔,本質上也是小天使,這種由內而外散發出的美好品質,絕對是值得人無條件信賴的。

所以,一堆女生很快就信了她的這個解釋,盡管為首的孫念念還有些猶疑,但是她也半信半疑地應了:“是真的,你不會是在騙我們吧?”

“我沒騙你們,當時學委也在,我們是三個人一起去補習的呀。”陳瑤乖巧地應答。

“?學委也在,可是照片上我沒看到有他的身影在啊,他難道被P掉了?”一個女生疑惑地立刻發問。

“……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照片上是有第三個人影,還是個戴眼鏡的,我一開始還以為是路人……”

爆料的那個女生附和了一句,突然滿臉驚訝地反水了趙盈盈那邊:“照片上的班委不會是趙盈盈故意裁剪掉的吧?”

“她是想讓我們誤會陳瑤?”

一個為陳瑤說話,其他人就按捺不住了,一個兩個接連反水:

“肯定是吧……天哪,她是不是有點瘋,偷拍也就算了,居然還故意陷害陳瑤,腦殼長包了?”

“可能是跟班做上瘾了,不搞點事情心裏不舒坦。”

“戲精!人家林蕾都沒說什麽,她倒好,一個黑鍋出來,說不定等真相大白,林蕾又要被誣陷成指使她的人了。”

林蕾的聲望在班裏一向不錯。

她跟女生們雖然玩的不來,但是人美又随和,交際還廣,家裏也有錢,光憑這三點,就足以成為一個萬人迷了,所以為她說話的女生有很多。

相比之下,趙盈盈和陶子怡經常是被罵跟班走狗的那兩個。

一群人把趙盈盈和陶子怡輪番着罵了好幾遍,等到痛快了,才想起來之前被她們惡意讨論的陳瑤。

此時被鄙視的目标已經換成了趙盈盈和陶子怡,這群人對陳瑤的态度暫時緩和了不少,一個個雖然沒有和她挽手交好的意思,但都不約而同地懷疑起了陳瑤那些緋聞的隐情。

或許……她真的有可能像是她們猜測的那樣,是有什麽難言之隐,才會一反常态,做出那些事的。

有了這個猜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動搖了一些,再加上對狗狗的保護欲,陳瑤的形象潛移默化地就在她們心中扭轉了。

一群人都要出校門回家,難免同路,陳瑤被衆人簇擁着,一路上問了幾個問題,都是關于她和裴玉書的。

陳瑤不是原來的陳瑤,對這些問題的答案自然是一問三不知,一群人八卦不能,便把話題逐漸偏移到了別的方向,氣氛也跟着暫時松泛了起來。

一路目睹陳瑤被一群太妹挾持,起初擔心她的裴玉書,在見到幾個女生快樂而又不失愉悅的面龐時,原本高冷的表情不禁染上了些別樣的色彩:“……”

陳瑤家的方向與衆人相反,她很快就分離出大部隊,自己踏上了回家的路。

走着走着,她身上的手機忽然響了。

發信息的人是高蔚:——先別回家,在學校附近等我。

“陳瑤。”正當陳瑤對高蔚突如其來的關照表示一頭霧水的時候,裴玉書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在她身後響起。

陳瑤身形微僵,在原地停了一下,才緩緩地轉身,小心翼翼擡眼看向他。

裴玉書就站在婆娑搖曳的一片樹下陰影裏。

他身形微微停駐,雪白的襯衫在夕陽輕淡的晚風中,被勾勒出一縷寬泛寫意的線條感。

“過來。”裴玉書眉目淡舒,語氣裏慣常像是摻了未化的雪,冷冰冰地喚了她一句。

陳瑤腳下稍停,先是猶豫了幾分,然後才往前徑直走了過去。

“我有話要對你說。”

“我有話想問你。”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想要提問,一個捏住裙擺的褶皺,有些緊張,一個神色偏淡,瞧不分明情緒。

“你先說。”裴玉書的語氣裏微不可查多了一些退讓與預料之中的感覺。

“……”陳瑤突然被他找上門來,有點慫,也預料到了裴玉書要說的話不會是好話,指不定就是來揭穿她身份的……

她哆嗦着顫抖了一下,連忙推辭:“還是你先吧。”

“……”

“你是不是還想讓我做你的男朋友?”

這句話換作是別的男生對一個女生說,未免顯得有些矯情和自戀,但放在裴玉書身上,卻顯得很理所當然,一點都不突兀。

“啊?”陳瑤還以為他表情那麽嚴肅,肯定是一開口就要揭穿自己了,沒想到居然說的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

不過……男朋友又是什麽?

陳瑤的主人一直單身,是個佛系青年,而她也因為環境的熏陶,是個純正筆直的單身狗,壓根不理解男朋友是什麽意思。

見陳瑤一頭霧水,明顯是不知道前因後果,等着他解釋的迷茫臉,裴玉書不着痕跡地裝聾作啞,直言道:“還記得星期六那天晚上,我來之前你對張明煦說過什麽嗎?”

“……”陳瑤想了一下,傻乎乎地跟着他的循循善誘,應答道:“記得,我好像說了……想追你這句話。”

裴玉書淡淡颔了一下首,目光微泛波瀾:“是的,你說你想追我。”

“對,我想追你。”陳瑤頓時就想起來自己為什麽說這話了:

她是因為認可裴玉書,想跟他一起愉快地玩耍,才要追他的。

“……”裴玉書被她直接地又告白了一次,稍稍沉默,然後才道:“如果我拒絕你的追求,你會怎麽樣?”

裴班長拒絕讓她追他?

陳瑤頓時被轉移了注意力,甚至不禁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自己明明是開心地去找他玩,結果卻被冷落拒絕在一旁……那種感覺該有多失落難過呀。

“那我會很傷心的。”陳瑤語氣一下子低落,有些萎靡地道。

“……我可以試着接受你,但不是現在。”裴玉書面對她來得濃烈的傷感情緒,沉頓了一下,突然稍松了口。

這個回答乍一聽起來語焉不詳,但若是在熟悉裴玉書的旁人看來,指不定又要非常的震驚了。

裴班長一向對人不假辭色,為了遷就別人,就松口答應這種無理取鬧的要求,在他身上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但眼下,裴玉書卻沒怎麽猶豫,只是多思考了一會,就給出了答複。

“不是現在,那我要什麽時候才能追到你呀……?”陳瑤剛剛從悲傷中抽離出來,又被他弄得有些迷糊。

“看你的表現。”

裴玉書少見地雙标了一次之後,很快就恢複疏離冷淡的一面,還在她眼前吊起了第一根誘人的胡蘿蔔:“或許等你背完冊子上所有的題型,就能很快追到我了。”

啊?這樣就可以了嗎?

陳瑤眼睛微微亮了一點,跟裴玉書這個美好又善良的人類在一起玩耍,對目前的她來說算是很誘人的一件事,所以裴玉書給出的條件一下子就激發了她的動力。

而且背冊子又不是什麽耗時耗力的事情,即便對于耐心不足的狗狗來說,也是堪堪能勝任的一件事。

至于為什麽說是目前的她,這一點就讓陳瑤頓覺苦惱了:

她這只對主人忠誠,對人類友善的狗狗,其實也是有缺點的。

雖然所有的狗狗都很沒有耐性,大部分都是三分鐘熱度,但是要說三分鐘熱度這一點,陳瑤覺得沒有狗狗能在這方面上勝過她。

或許是因為她成天被圍繞在俊男美女的人堆裏,總是大魚大肉,逐漸不覺滋味了,不知不覺間就養成了喜新厭舊,朝三暮四的性格。

如果只是單單背個冊子的功夫,就能追到裴玉書,她還是很有信心能一直維持對他的熱切喜愛的。

但要是超出這部分,讓她繼續黏着裴玉書不放,那陳瑤就不敢保證她會在什麽時候,什麽時刻對裴玉書這張臉感到厭倦了。

裴玉書對這一切全然不知,他見陳瑤已經眼裏露出歡快,明顯是答應了的表情,便淡不可見地翹了唇角:“你一個人可以回家嗎?”

“……我不是一個人回去,我還要等高蔚來接我。”

一說到高蔚這個人,陳瑤就像是霜打的茄子,整個人都萎靡不振了。

裴玉書聽到她這句話,剛剛松緩的神情,又迅速變得冷冰冰的,笑容也跟着逐漸變淡:

“他平時都是跟你一起回家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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