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8章

到許笙家時已經是半夜,許爸爸和許媽媽，還有許家弟弟許承宇早已等在村口停車場。

看見爸媽，許笙開心地下車擁抱了媽媽一下。又拉過路遠舟：“爸，媽，這是路遠舟。”

許爸爸穿着一件洗得幹幹淨淨的軍綠色大衣，一臉淳樸。許媽媽穿着暗紅色羽絨服，一頭紅棕色的爆炸卷，身上挂着粉紅色圍裙。許承宇還是在讀大學生。三人臉上全是燦爛的笑容，将路遠舟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叔叔阿姨好，”路遠舟朝兩人鞠了個躬。又走到車後座拿東西。

許爸爸招呼道：“沒事，不忙，雞湯還在爐子上煨着，快點進屋。”

經過新農村建設，小村子裏安滿了太陽能路燈，夜晚燈火通明。借着雪亮燈光，路遠舟看到了一棟幹淨清爽的三層小樓。

走進大門就是客廳，客廳裏是一套竹制沙發，沙發上鋪着暗紅色坐墊。沙發旁邊一張帶抽屜的暗紅色木桌。客廳中間，一個煤爐燃得正旺，将整間客廳都烘得暖洋洋的。煤爐上一根不鏽鋼煙管，彎彎曲曲地延伸到窗戶上。牆壁上有些灰，左邊牆上貼着一張碩大的“十大元帥騎馬圖”。頭頂一盞煞白的白熾燈。

“小路，我們家條件簡陋，你坐，餓了吧，馬上吃飯。”許爸爸熱情地招呼。

“不急。”路遠舟飛快地将一堆盒子放在桌子上，一一打開。

有花瓶，餐具，翡翠畫屏，冬蟲夏草……

他雙手捧着一個盒子遞給許爸爸：“初次見面，給叔叔買了塊表。”

許爸爸愣了一下，接過盒子。

他又遞給許媽媽一個盒子：“不知道阿姨喜歡什麽，看有枚镯子挺适合阿姨的就買了，希望阿姨不要嫌棄。”

許媽媽樂呵呵地接過禮物，招呼：“先吃飯吧。”

菜是一鍋熱騰騰的雞湯，置放在煤爐中間，咕咚咕咚地翻騰着。還有大塊的黃焖肉，芹菜炒豬雜，白菜炖豬紅，統統用大紅雙喜搪瓷盆裝着，放在煤爐裙上。

Advertisement

其他人早就吃過了，現在就路遠舟和許笙兩人吃。

路遠舟腿長，坐在煤爐邊不得不使勁将腿蜷着，以防燙到。他像小學生一樣端着碗，一邊乖乖地吃飯，一邊彬彬有禮接受許爸爸的詢問。

許爸爸：“你家幾口人啊？”

路遠舟：“我爺爺和父母都在，家裏兄弟兩人。”

許爸爸：“你做什麽工作的呀？”

路遠舟：“做買賣。”

許爸爸：“做什麽買賣，賣貨呀，還是幹什麽？”

路遠舟猶豫了一下：“家裏開酒店，我和朋友開公司。”

許爸爸步步緊逼：“公司的名字叫什麽啊？”

路遠舟：“保德信創投。”

許爸爸：“你有多少存款啊？有沒有買房？那車是你的嗎？”

許笙自己都沒這麽了解過路遠舟，她只知道路遠舟在酒店上班，插嘴道：“爸，太晚了，先吃飯，明天再問吧。”

“你插什麽嘴，趕緊吃完飯幫你媽洗碗。”許爸爸瞪了她一眼，朝路遠舟舉起玻璃小酒杯，“來，小路，咱老爺們喝一口。”

許笙趕緊道：“他不喝酒。”

許爸爸看向她，将眼睛瞪得溜圓。

路遠舟急忙放下飯碗，雙手拿起玻璃小酒杯，和許爸爸碰了一下杯，然後仰頭将火辣辣的包谷燒一飲而盡。然後含着辣出來的眼淚，笑着說：“叔叔，我有兩套房，一套老的。還有一套新的，三百平的獨棟小別墅，已經裝修好了，準備用來做婚房。有一輛寶馬X5，車齡十年。叔叔要是不滿意，我可以貸款再買一輛。”

許爸爸不動聲色：“你開來那輛呢？”

路遠舟微怔，笑道：“那輛車是我哥的。”

許笙扭頭看了看他，又低頭扒飯。

許爸爸不置可否，又給路遠舟倒了一杯：“第一次來我家，不多喝兩杯怎麽能行呢？”

路遠舟實誠地點點頭，又和許爸爸碰了一下杯，再次一飲而盡。

他怎麽只喝酒不吃菜啊，許笙趕緊往他往裏夾了塊黃焖肉：“吃點東西墊肚子。”

……

一頓飯吃完，路遠舟喝酒喝到臉色發白，表情波瀾不驚。

許媽媽和許笙送路遠舟到三樓客房休息。

客房不大，但收拾得整潔幹淨。床上鋪着暗紅色的毛毯，和朱紅色蕾絲花被。

許媽媽熱情地招呼路遠舟：“我們鄉下條件差，小路，你将就一晚。”

路遠舟身體微晃，眼神在迷離和不迷離之間反複拉扯，他強打精神，笑道：“我以前沒到過農村，沒想到阿姨你們家像仙境一樣，有山有水，菜也好吃，住在這裏太幸福了。”

許媽媽被逗得呵呵笑：“我們鄉下，別的不說，吃的管夠。我們家有幾顆棗樹，梨樹，還有一顆大核桃樹。院子裏還有顆葡萄，自己養雞養豬，想吃什麽都有。”

路遠舟哇了聲：“阿姨你們家條件太好了，我能娶到許笙真是高攀了。”

“娶許笙的事再說吧，小路，你先睡覺。”許媽媽說完話，走到門外，招呼了許笙一聲，“大妮兒，走了。”

許笙飛快地将兩個捏成團的塑料袋塞到路遠舟手裏，出了門。

等她們離開，路遠舟趕緊牽開塑料袋，蹲在地上哇哇大吐。吐完他還記得把塑料袋系好扔到一邊，轉身抓着被子往床上爬，嘴裏嘟囔着：“這床怎麽這麽高呢？”

爬了一會兒沒爬上去，倒是把被子拉到了地上，他就這樣擁着被子，趴在地上睡着了。

許笙和許媽媽回到一樓客廳，許家人圍坐在煤爐周圍，家庭會議正式開始。

許爸爸戴上暗紅色的老花鏡，拿出小本子，輕咳了一聲，開門見山：“大妮兒，這個小路和你不合适。第一，他不懂事。”他拈起面前路遠舟送的一塊表和一個翡翠镯子，一臉嫌棄，“你看他的見面禮是什麽玩意兒？中看不中用的。還有什麽瓷器，碗？送的都是什麽呀。上未來老丈人家不會拎兩瓶酒嗎？”

許笙咧咧嘴：“你都三高了還喝酒？”

許爸爸喝了一句：“不要插話。”

許承宇也過來湊熱鬧，他用手機給兩樣東西照了相，上網一搜：“呦，這表是廣州特産，高端定制，相似度95%，江詩丹頓，售價198，買兩件打9.9折。這枚镯子，天然A貨，老坑翡翠，冰種油飄花，拼團價358。”

許笙一愣，拿起那兩樣東西對着燈光仔細看：“應該不是假貨吧？”

許爸爸又搖搖頭：“第二，他太瘦了，你看他那身材，高得像跟竹竿，瘦得呦像芝麻杆，扛得動大米嗎？背得動化肥嗎？”

許承宇啧啧道：“他還不抽煙，不喝酒，男人哪有不抽煙喝酒的。他穿的衣服一點褶子都沒有，沒有男子漢氣概。那頭上抹的那個油啊，蒼蠅站上去都得拄拐，以為在拍戲呢。還噴香水，用香水的男人都是娘娘腔。”

許笙白了許承宇一眼，跟許爸爸争辯：“他很注重身材管理的，看着瘦，其實體力很好。”

看樣子自家的白菜已經被豬拱過，許爸爸臉都綠了。

許媽媽趕緊在許笙腰上掐了一把：“你一個姑娘家，還沒結婚呢，別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