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鄰裏
第9章 鄰裏
接生嬷嬷有些猶豫,手伸出去收回來,來來回回了好幾次。
索性最後接生嬷嬷,将耳飾收了下來。
不管是因着那金首飾也好,還是真的因為良心上過不去,徐晚棠都不想計較這麽多,只要郁司晨能平安生下孩子,比什麽都重要。
“徐姑娘,我們可事先說道清楚了,我幫三夫人接生的事情可不能向外聲張。”
徐晚棠點頭應下,現下徐家的形式不妙,不想與他們有牽扯沾染上是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從接生婆婆家出來,徐晚棠在回家的路上,看見路邊有買小雞仔的商販。
小雞仔們都擠在小籮筐裏,叽叽喳喳的,看起來倒是十分活潑。
徐晚棠想起家裏的幾個小侄,便掏了幾個銅板買了幾只。
“姑娘拿好了,這小籠結實,拎這好拿一些。”小商販熱情的将裝好小雞仔的籠子給遞了過去。
別說,雞仔雖說不大,裝在籠子裏也還是有些分量的。
徐晚棠提着走沒幾步,一張臉就紅撲撲的,在人群中格外打眼。
剛想換個手拎,突然手上一輕。
徐晚棠愣了一下,擡頭就對上了盛雲錦那帶笑的眼眸:“九姑娘好巧,正巧我有東西要送予老夫人,一道幫你送回去吧。”
盛雲錦神色自然,沒有半點一樣,徐晚棠回神後點點頭:“有勞。”
兩人之間的距離保持的剛剛好,不至于讓人感覺過于親近,倒也是在一個合理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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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盛雲錦時不時的會與她搭話,說的都是些稀疏平常的事情,不至于讓人尴尬。
徐晚棠雖能感覺到他的好意,卻也留着幾分忌憚。
盛雲錦這人,還真是和前世傳聞一點都不一樣,不像個舞弄權勢的權臣,反倒像是個陽光少年郎,溫暖治愈。
兩人到家時,正好遇上隔壁戶的小嫂子拎着孩子在玩,看到他們一起回來,那小嫂子不由的愣了一下。
“阿芝,竈臺上的飯呢?”
男人怒不可揭的聲音出裏面出來,小嫂子阿芝下意識抖了一下,看了徐晚棠一眼,就慌忙抱着孩子進屋。
“來了,飯已經準備好,在櫥子裏放着。”
徐晚棠微微皺眉,剛剛阿芝抱着孩子,不小心露出來的手臂上多了好幾道的傷痕,一看就是不久前剛剛形成的。
“走吧?”
盛雲錦出聲提醒,徐晚棠這才将視線收了回來,進了自家院子。
剛進門,盛雲錦險些踩了只小鴨子。
前段日子,徐晚棠在市場上買了一籃子鴨蛋,阿芝嫂看過後發現鴨蛋生出來的時間有些久了,怕是不能吃,不過倒是有機會能孵出小鴨子。
徐晚棠可對養殖方面是一竅不通,阿芝說能孵小雞她也就權當試試,沒太當回事。
沒想到這些鴨蛋都變成小鴨子了,還就在她出門的這幾個時辰裏都給孵了出來。
一個個黃澄澄的,跟會走路的小芒果似的,可愛的緊。
“雞!”
沒等他開口問,一個肉乎乎的小胖墩就撞到了他腿上,摔了個屁股蹲。
那小胖臉擡起頭來,眼淚汪汪的,一時間倒是讓人分不清是他身邊的鴨子可愛還是這個小奶娃可愛。
徐晚棠俯身将跌坐地上的奶娃娃抱起:“摔疼了沒有?”
一邊說,徐晚棠一邊輕柔的抹去他眼睛邊要掉不掉的淚珠。
小娃娃搖搖頭,用肉乎乎的小臉蹭蹭徐晚棠:“小姑母,有小雞。”
徐晚棠莞爾:“對,有小雞。”
“吃肉肉!”奶娃娃說着,還吸了吸口水。
徐晚棠震驚,盛雲錦則直接笑了。
“小雞還小,吃不了肉肉。”
徐晚棠瞥了一眼,恨不得離他們八尺遠,緊緊将身子貼在籠子壁上的小雞仔。
聽着話,小奶娃扁了扁嘴,好似要哭出來了。
“不能吃肉肉,叔叔這有好吃的糕可以嗎?”
盛雲錦從懷中掏出一包極為精美的點心,在小奶娃面前晃了晃,小娃娃眼睛都直了,毫不猶豫的朝他伸手要抱抱。
對于自家小侄這行為,徐晚棠深感無奈。
可有何辦法,誰讓這孩子是個小吃貨。
“小遲!”
發現自家孩子不見後,徐晚棠的七嫂邢詩雙慌忙的跑了出來,在她身後還跟了五個小娃娃,年紀最大的看起來也只有十歲的樣子。
看到自家兒子在盛雲錦的懷中,頓時松了口氣。
郁司晨身子不适,大嫂在她房中施針,徐老夫人和嬷嬷都在一旁看護着。
另外密兒和幾個嫂嫂都上山去了,只留她一人照看六個孩子,難免看顧不過來。
“三嫂情況如何?”徐晚棠有些擔心郁司晨的身體情況。
邢詩雙皺着眉頭:“情況不大好,你出門後就一直腹痛,司晨本就胎位不正,又因憂思過甚,這才加重了她的不适。”
女子孕期本就脆弱,郁司晨先是歷經家中動蕩,後又得知丈夫戰死,途行兩月來耒陽,樁樁件件都夠她受的。
“我去看看三嫂。”徐晚棠不去看看心中放心不下,“盛大人見諒,我……”
沒等她說完,盛雲錦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無妨,你盡管去便是。”
徐晚棠點頭,快步朝着郁司晨那邊走去,邢詩雙則留下招待。
六個奶娃娃跟排隊似的站在他面前,神情凝重的看着他,給盛雲錦看的哭笑不得。
“叔叔這有好吃的,要嘗嘗嗎?”
盛雲錦帶來的東西不少,瓜果蔬菜肉食點心什麽都有,夠他們一大家子人吃上幾天的。
小吃貨小遲率先點頭,年紀雖小,卻非常知曉吃人嘴軟的道理,親親昵昵的爬上他的腿要抱抱。
盛雲錦給幾個孩子一人分了一塊點心,年紀最大的孩子恭恭敬敬的鞠了個躬表示感謝。
其他幾個孩子學着哥哥的模樣,跟着道謝。
動作相當不整齊,但格外的讨人喜歡。
“實在抱歉,讓你見笑了。”邢詩雙有些不好意思。
盛雲錦莞爾:“表姐何須這般生份,都是自家人。”
邢詩雙怔了一下,沒想到他會這麽說。
她與盛雲錦雖有親緣關系,但說到底只是個沒有聯系的遠房,哪怕知道眼前人她該叫一聲弟弟,卻也不好意思主動攀關系。
屋子裏,郁司晨一張臉白的吓人,汗水将額間發打濕,粘連在臉上顯得十分狼狽。
徐老夫人在嬷嬷的攙扶下,憂心忡忡的看一旁等着。
徐晚棠打了盆水幫郁司晨擦拭臉,一身的汗黏在身上,若是着涼就更加了不得了。
好一番的折騰,等到情況穩定下來後,天都已經黑了。
幾人出來時,盛雲錦正帶着領着孩子們幫忙端菜,一個接一個,十分整齊。
年紀最小的小遲也不甘示弱,手裏捧着半杯茶,顫顫巍巍的跟上。
“世子爺,怎麽好讓你做這些事,快東西放下讓我來吧。”嬷嬷上前就要去接他手裏的餐盤。
“無妨,在外行軍時候燒火砍柴什麽沒做過,嬷嬷不必這般客氣。”
嬷嬷心下一嘆,怪不得安樂侯如此得人心,家風着實令人敬佩。
熱騰騰的飯菜都上了桌,碗筷擺好,徐家上山的采摘山貨的女眷才回來。
徐家人多,又有六個孫輩,位置坐的緊,時不時有人目光往盛雲錦身上瞟,好似他是什麽稀罕物件似的。
好幾次密兒都因為偷偷打量盛雲錦,米飯都差點喂到自己的鼻子裏。
招來幾個孩子好一頓的笑話,她才羞臊的趕緊低頭吃飯。
盛雲錦感官何等靈敏,怎會不知他們在打量自己,不過對此他倒是不在意,全然當做沒有察覺一般。
相比起徐家的溫馨,隔壁阿芝嫂子那就顯得有幾分微妙。
阿芝嫂子的女兒盯着盤裏的肉好一會兒,見祖母低頭,悄悄的伸出筷子。
還沒等她筷子碰到肉,就被狠狠的打了下肉。
小姑娘的手都被打紅了,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阿娘,好疼。”
“哭什麽哭,誰讓你夾肉的。”阿芝的婆婆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那肉是留給你爹吃的,你個不幹活以後還要嫁出去的賠錢貨有什麽臉吃肉。”
祖母一邊罵一邊往嘴裏扒飯,阿芝的臉色鐵青,只能委屈的哄着孩子。
“不哭不哭,阿娘在。”阿芝心疼的眼圈泛紅。
阿芝的丈夫看到這一幕,摔了手裏的筷子:“哭哭哭,家裏的財運都給你們娘倆哭沒了,真的晦氣。”
當初會娶阿芝這個女人回來,就是因着算命的說她旺夫,能給家裏添財氣。
誰料自打把阿芝娶回來後,家裏是越過越窮,生的丫頭片子還鬧心的很,越看越不招人代價,着實惹得他們心煩。
被推搡了一下,阿芝抱着孩子摔倒在地,孩子的頭磕到了桌子腳上,額頭上的皮肉白了一陣,立馬湧出鮮血來。
阿芝丈夫母子兩個看到這一幕,都是嫌棄的白了一眼,踢了腳凳子就走了。
“孩子,我的孩子。”阿芝手臂擦傷,整個人狼狽到了極點。
她也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趕忙抱緊自己的孩子。
“大夫人,救命!”阿芝跌跌撞撞的往隔壁跑去。
徐家剛吃完飯,盛雲錦本要去洗碗,給密兒吓的差點蹦起來。
徐晚棠哭笑不得,只能将人攔下,免得密兒緊張。
盛雲錦無法,擦幹手上的水漬走了回來:“那個……”
“大夫人,開開門啊!”阿芝聲嘶力竭的在門外哭着,“求求你,大夫人,救救孩子吧。”
突如其來的哭喊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徐晚棠去開門,盛雲錦就在身後跟着。
天都黑了,突然有人哭喊着敲門,一個小姑娘去開門總是不太安全。
兩人距離不算太近,但也能保證若是有突發情況,他能第一時間出手。
大門拉開,阿芝摔跌進門。
“救命,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孩子。”阿芝攥住徐晚棠的衣服,好似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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