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争吵

第11章 争吵

次日,徐晚棠起了一大早。

密兒和嬷嬷揉面,準備蒸一鍋的饅頭給一家人做早飯。

也不知是否是水加多了,這面黏手的很,離發面的程度還有不小的距離。,此時四面透風的小廚房裏嘀咕呢。

密兒和嬷嬷在鎮國公府時,都是在房內伺候的人,哪裏做過這種活,做些別的菜還好,揉面功夫熟能生巧,他們做的少,實在巧不起來。

“姑娘今兒個怎麽起這麽早?”嬷嬷見她過來,下意識的要起身。

徐晚棠擺擺手:“一會兒有些事情要出門。有什麽我能幫襯的嗎?”

密兒鼻頭上都是面粉,看起來滑稽極了,不知道的還以為要上臺唱大戲去。

“姑娘一旁看着就好,這面不聽話,我們來收拾就好。”說着,密兒手背摸了一下臉,這下更像是小花貓了。

徐晚棠莞爾,伸手替她擦了擦:“都給收拾到臉上去了。”

密兒愣了愣,探頭去看一旁的清水盆:“好哇,嬷嬷盡看我笑話也不提醒我。”

聽着那故作嗔怪的語氣,嬷嬷笑的合不攏嘴:“添點粉,就當畫面了。”

看着兩人調笑,徐晚棠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昨兒個幾個嫂嫂上山摘了可實用的野菌,洗幹淨後已經拿了一部分下鍋,菌菇的香氣傳出,讓人格外的有食欲。

吃過早飯後,徐晚棠背着小背簍出了門。

徐晚棠沒有向平時那樣走大路上山,選了一條不太顯眼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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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的盡頭,是亂墳崗。

徐晚棠在路邊摘了幾株白色的小花,這是當初送走小玉前,她答應好的,在給她墳前送一束花。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還有一個人也選在今天來看小玉。

聽到腳步聲,那人回過頭來顯得有幾分意外,緩過神來後,互相點了個頭,算是打招呼了。

徐晚棠走上前,将花放在她的墳前。

“姑娘心善,小玉姑娘下葬後,除了我以外來看她的也唯有你一人了。”楊明蒼白的臉上挂着溫和有禮的笑。

其實這種情況她完全能夠料到,小玉已死,就算是有感情在,燕香也不可能讓春香樓的姑娘來祭拜小玉。

而小玉的父親杜大根就更不會了,生前都不認的女兒,怎麽會在她死後突然良心發現的來探望。

得知小玉死後,杜大根的反應與其說是傷心,倒不如說是驚訝。

畢竟自己的搖錢樹沒有了,沒有辦法在找小玉要錢。

只是這楊明,徐晚棠不明他為何會在此。

“楊公子,冒昧問一句,你與小玉是有何私交嗎?”

這個問題她想問許久了,一個是青樓花魁,一個是員外公子,明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兩人,怎的會看起來私交不淺的樣子。

而且楊明還多次贈予小玉昂貴的衣物,怎麽看都不合常理。

楊明眸色微動,深吸口氣才道:“不瞞姑娘說,小玉姑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

徐晚棠有些意外看着他:“救命恩人?”

“是的,去年中秋,城中辦了場廟會,因哮症的緣故我從未見識過這樣的場面,好不容易身子利落了些,便趁着仆人的不注意,換了下人衣服溜了出府。”

說起當時的事情,楊明還有些羞愧。他也年歲不小了,卻還因為好奇溜出家門。

說着,楊明還看了一眼徐晚棠,發覺她臉上并沒有覺得荒誕的表情,才繼續往下說去。

“廟會熱鬧,我不自覺的在外多逗留了會兒,在看花燈游街時不慎被人推倒在地,驚慌下胸口窒息的疼痛襲來,哮症發作。”

徐晚棠微微皺眉,她給楊明把過脈,他的身體情況實在不好,每每犯病可都是會要命的。

在當時的情況下,他還能撿回條名來,實在是萬幸。

“你身體情況不太好,人多的地方氣味混雜,貿然前往确實危險。”

思索一番,徐晚棠還是提醒他一句。

他的身子底子太差了,小心養護都不知能養多久,這般往外跑,自己危險不說,家中人也會擔心。

對上她擔憂的眼神,楊明心中一暖,那是善意的眼神,他能夠分辨的出來。

楊明淺笑:“多謝姑娘關心,那一次過後,我也不再敢往外頭跑了。”

“當時我氣喘難耐,感覺自己就像是離了水的游魚,離死期不遠了。”楊明苦笑,“若非當時遇見女扮男裝出來看燈的小玉姑娘相救,楊某只怕早已沒命。”

玉兒将楊明送去了醫館,還墊付了費用,讓他撿回一條命來。

楊明想要答謝玉兒,得知她愛美,便承諾送她美衣,這才有了後來的煙雲緞衣。

聽完兩人間的故事,徐晚棠心中不免唏噓,到底是造化弄人。

“小玉心善,可惜人善未必會有好報。”徐晚棠低聲道。

楊明抿了抿唇:“善報惡報非我們能所掌控,但心存善念,終歸是能讓自己活的自在一些。”

徐晚棠微微垂眸:“興許吧。”

楊明淺笑:“例如姑娘,就是個心善人,楊某相信姑娘一定會有苦盡甘來的一天。”

徐晚棠對上他的眼神,在他清澈的眸子裏,她看到的盡是真誠。

“那就提前謝過楊公子祝願。”徐晚棠莞爾。

兩人聊了一會兒後,徐晚棠見天色不早自己還有事要忙,就先行離開。

經過一條小路,徐晚棠來到一塊野草地。

燕雅娴藥箱中的止血草不多了,三嫂生産在即,為了防止意外發生,她得上山摘一些止血草回去,以備不時之需。

她在山上忙活之際,山下的徐家女眷卻遇到了些許麻煩。

密兒本想背着采摘的野菌到集市上去售賣,換些錢財來貼補家用,卻在出行上遇到了困難。

“你還講不講理了,這位置是我先到的。”密兒氣的臉通紅,雙手緊緊的扒在牛車的邊上,不肯松開“你快給我下來!”

“你個混丫頭,別拉拉扯扯的,還要不要點臉了。”五大三粗,毫不在意坐姿的馮三郎也不甘示弱,“別耽誤老子的事情,趕緊下來。”

和密兒争吵的,是阿芝的相公馮三郎。

馮三郎和幾個狐朋狗友約好了一道去集市上喝酒吃肉,他們住的地方離集市遠,要過去起碼得走小一個時辰,就盯上了牛車。

密兒和牛車的車老板說好了,幫忙她拉載野菌子到集市上去賣,錢都已經付完了。

誰曾想,一只腳剛上車,就被馮三郎拖了下來,野菌子散了一地不說,手掌都磨破皮了。

兩人的争吵很快将周圍鄰居都給吸引出來,他們都知道馮三郎的德行不免在一旁指指點點。

馮三郎被說急了,便要開始動手打人。

密兒也不是好欺負的主,放下自己的小背簍沖上去就要跟他打架,潑辣的樣子看呆了周圍鄰居。

自打鎮國公府出事以後,密兒深知人善被人欺的道理,性子也越發的烈了起來。

在京中因這要忌憚這家的公子小姐,那要忌憚是否會給徐家招來不必要的禍端,才一直忍耐着。

到了鄉野地界,她可就不必操心這麽多了,誰敢欺負他們家,她都不會輕易罷休,旁人更是別想看徐家只有女眷,都想來欺負他們。

徐晚棠回來的時候,密兒正站在馮家家門口,手插着腰大罵。

“密兒,你這是在做什麽?”

密兒一見徐晚棠回來,立馬跟見了母雞的小雞仔似的:“姑娘,你可回來了,這馮三郎仗着自己是個男人年輕力壯,欺負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

想到剛剛那畫面,徐晚棠忍不住勾起嘴角,着實不太像她在挨欺負的樣子。

“姑娘你看,他們還把我手弄傷了。”密兒扁着嘴,十分委屈的和徐晚棠訴苦。

徐晚棠眉頭皺起,檢查了一下她的傷,一會兒得上點藥,若是處理不及時加重可就不好了。

“他們竟然敢欺負你,我們罵回去。”徐晚棠摸摸她的腦袋,義正言辭的說道。

“誰欺負她了,你們真是好生不要臉!”

馮老太太聽到門外的動靜,隔着門大罵。

馮三郎也在一旁幫腔:“就是,就她那潑婦樣,誰能欺負的了她。”

一時間吵的熱鬧,周圍看客皆是一副看好戲的架勢。

元寶他們幾個都被密兒關在家裏,不許他們來幫忙吵架,這會兒聽到徐晚棠的聲音後一股腦的都跑了出來。

六個奶娃站成一排,各個氣鼓鼓的看起來氣勢十足,實則軟萌的緊,看的恨不得讓人揉一把小臉。

“小姑母,我們來一起幫忙了。”

“徐家的,你不要欺人太甚,老婆子我可不怕你!”

馮家老太太氣沖沖的打開門,馮三郎緊随其後。

此時,馮三郎的臉上有好幾道的血痕,看樣子是被人用指甲撓的,頭發亂糟糟的像是個鳥窩。

馮老夫人氣急,口不擇言的罵道:“你們這一家把家裏男人都克死的喪門星,離我們家遠一點,別給我們染了晦氣。”

聽到這話,徐晚棠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馮老太太見她臉色變了,知道自己戳了她的痛處,心中十分得意。

“你有閑心來找我們家的不痛快,還不如回去查查,你家三嫂肚子裏懷的究竟是誰家的野種。”

馮老太太揚着下巴:“鄉裏鄉親你們說是不是,徐家這一屋子女人都晦氣的很,我們家阿芝就是跟他們待久了,才克死了小花,為了自家安全,可得離他們遠些呦。”

馮三郎在一旁煽風點火:“不過想想也是,叛國賊的家眷,能有幾個是好的。”

馮老太太越罵越髒,這下密兒再也忍不住了。

幾個奶娃娃知道他們在罵三舅母,也氣的想咬人。

徐晚棠從小背簍裏拿出防身帶着的鐮刀,一下就砸在馮家的大門上。

“阿娘!”

馮三郎見了鐮刀,臉色巨變,趕忙後退兩步,連自家老娘都不顧了,半個身子都縮進門裏面,好似随之要關門似的。

馮老太太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吓的臉色煞白,手指顫抖的指着她:“你……你想做什麽!”

“手滑。”徐晚棠語氣冰冷,“你也知道,徐家九姑娘從小病的壞了腦子,癡傻人可是什麽事都做的出來。”

此話一出,周遭看戲的都不由的後退了一步。

“我是聽說了,這徐家九姑娘因病癡傻,我看她行事正常,還以為是玩笑的。”

“誰說不是呢,她那樣也不太想癡傻的。”

“可萬一只是做戲的好呢?”

周圍人嘀嘀咕咕的細碎話傳到了馮老太太的耳朵裏,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餘光瞥到鐮刀刃時,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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