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拓跋居

第25章 拓跋居

這幾日,秦歸晚吃了賀妙心配的藥丸,風寒好的極快,面色也逐漸紅潤。

白天,她坐在院中曬太陽,沈從藍會跑來送一堆亂七八糟的吃食點心。

剛開始,仆婦驅趕他,不讓他靠近。

沈晏之得知後,告訴仆婦,只要沈從藍開心,不必管他。

哪怕是佛堂,也随意玩耍。

衆人知大公子最疼二公子,不敢質疑多說。

青枝不許沈從藍在秦歸晚曬太陽時吵鬧,沈從藍當真乖乖聽話坐于一旁。

秦歸晚覺得沈從藍甚為可愛,便給他講了一些東羌民間故事。

沈從藍聽得入迷,來得更勤了。

沈家人得知後,并未說什麽。

一個傻子而已,能和他計較什麽規矩禮儀。

今日下午,沈從藍來佛堂路上遇到一只喜鵲。

他堅持爬樹把喜鵲送回巢,兩個小厮攔都攔不住。

到了佛堂,青枝眼尖,看到他的袖口炸線了,嘟囔他不該爬樹。

嘟囔完,找針線順手把破損處縫上了。

沈從藍站着不敢動,等縫完才敢說話。

“青枝姐姐,我聽你的話,保證以後不爬樹了。”

青枝被弄得滿臉紅。

“二公子,你瞎說什麽,奴婢只是怕你從樹上掉下摔壞了身子。”

沈從藍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撓撓頭,實在想不通,傻笑了兩聲。

秦歸晚忍不住嗤笑,青枝的臉更紅了。

晚上,青枝酣睡後,秦歸晚剛想嘆息,沈晏之來了。

“晚晚。”

他今日心情很好,聲音說不出得溫柔。

秦歸晚沒回應。

沈晏之并不在乎她得敷衍,繼續輕聲道:“晚晚,我馬上要官複原職了。”

“然後呢?”

沈晏之耐心溫柔解釋,“我距離找到父母被害的真相又進了一步。”

“父親當年是正二品,官員去世,朝堂要派仵作詳細驗屍方可入殓。”

“叔父當年只是五品官員,不可能手眼通天,也沒那麽大本事遮住這件事,我懷疑他在朝中有同夥。”

“只有進入官場,我才有機會和叔父還有那背後之人交鋒。”

”等我奪回爵位,我想以靖海侯身份,重新娶你一次,辦一場轟轟烈烈的大婚。”

這四年,他和秦歸晚并無夫妻之實。

最開始,是不願碰。

後來,是怕有孩子牽絆,無法順利回大楚,不敢碰。

再後來,總算見到了回大楚的希望,更不願意碰。

他想回去辦一場真正的漢人大婚,開祠堂上族譜,光明正大迎娶秦歸晚進門。

忘記東羌大婚那日的所有不愉快,讓她有個圓滿的新婚夜。

提及此事,秦歸晚忽覺可悲。

這四年,她懷揣希望,做夢都想成為沈晏之真正的妻子。

直到決裂那日,她當面撕毀了東羌婚書。

字字泣血道:“沈晏之,婚書已撕,你我不再是夫妻!”

“從此我們恩斷義絕,形同陌路!”

被迫來這裏後,沈家雖為她辦了照身帖,卻不願讓她上族譜,更不願為她和沈晏之辦婚契。

除了空有沈晏之東羌正妻的身份,在大楚律法上,她和沈晏之無絲毫關系。

沈宴之瞬間想到了什麽。

“晚晚,東羌的婚書,你撕毀後,我撿起來重新粘好了。”

“就算沒有大楚婚書,沒有重新娶你,你依舊是我的妻子。”

秦歸晚錯愕不已。

“可那婚書上寫的是赫連其格和拓跋居,我現在是秦歸晚,你是沈晏之啊。”

赫連其格是她的東羌本名。

拓跋是東羌八大姓氏之一,拓跋居則是老大汗為沈晏之賜的東羌名。

兩個人婚書是以東羌名所書。

大楚并不承認東羌婚書。

“無需別人承認,你知即可。”

沈晏之頓了片刻,繼續道,“我是沈晏之,也曾是拓跋居,現在是你的夫君。”

在東羌府裏,他要求她喊夫君或者晏之。

盡管在大楚,直呼夫君本名不合規矩,可他毫不在乎,只想有人提醒他的本名是什麽。

他從未主動承認過“拓跋居”這個名字。

這是第一次。

秦歸晚抿唇不語。

若當初不知道所有真相,沒有決裂,也許會動容沈晏之為了她,承認了拓跋居這個名字。

可現在,她實在無法感動。

屋內氣氛有些凝重。

二人不再提及此事,沈晏之輕聲道:“你身子不好,早點睡吧。”

他開始低聲頌吟詩經。

秦歸晚在這低沉清朗的男子聲中,憶起二人曾有過的安靜愉快時光。

那是她在懸崖上被救回之後的一個月。

她受傷嚴重,每日卧床養傷。

期間,沈晏之寸步不離守在榻前,親自為她喂藥喂飯。

她的胳膊因被弩箭穿透,傷口恢複極慢,經常稍微動彈就疼到汗流浃背。

沈晏之見她疼到眼淚打轉,為她讀詩經,讀完耐心講其中之意。

心上人的聲音如靈丹妙藥,輕松讓她忘記了傷口之疼。

傷口痊愈那日,她痛痛快快沐浴一番後,坐于梳妝鏡前,捏着簪子,緊張到整顆心砰砰直跳。

“夫君,你可以為我戴上這個嗎?”

她聽母親說,大楚夫妻舉案齊眉,郎君會為娘子鏡前戴簪。

沈晏之怔了一下。

她再次赧然詢問:“ 夫君,你可以為我戴上這個嗎?”

沈晏之回神淺笑。

“好。”

他輕輕将珍珠點翠梅花簪子插于發間。

溫熱的男子氣息噴灑在耳畔後頸,她羞到整個人都燒起來了。

以為那是沈晏之對她的愛,卻不曾想,那只是愧疚。

秦歸晚睡着了。

睡得并不安穩,不知夢到何事,時不時會淺淺蹙眉。

沈晏之欲伸手撫平秀眉,剛擡手,自嘲苦笑一聲,收了回來。

其實,他第一次對秦歸晚動心,是在那日鏡前插發簪的時候。

少女捏着簪子,低眉順眼,嬌俏含情的潋滟雙眼中皆是期待和羞澀。

他怔楞,并在那一瞬生出妄念。

若秦歸晚是大楚女子多好,他可以心無旁骛去愛她,真的給她生死不負的承諾。

回神将發簪戴上。

少女,半羞半喜,玉頰如紅霞。

山間海棠秋露之美,不過如此。

他想,他終究是要辜負了秦歸晚。

*

沈成安那天見了賀妙心後,整日心神蕩漾。

事後讓兩個妹妹邀賀妙心來二房玩,被賀妙心的婆子找理由拒絕了。

他忍無可忍。

借着去大房送東西的名義截住了賀妙心。

賀妙心卻說沈宴之夜夜住在秋棠院,她沒法出來。

屋裏的通房丫鬟完全沒法和賀妙心相比,他快受不了了。

他摟着懷中通房,盯着床頂許久,緩緩笑了。

只要沈宴之晚上不去秋棠院,賀妙心就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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