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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她給我送簪子,無非是讓我收了,便讓二哥哥三哥哥從祠堂出來不必再跪了。原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只你胳膊上那麽大的口子,罰他們跪一夜祠堂,都是便宜了他們兄弟。我如何能為了自己,不給你出氣。”

原來是這樣。

顧鐘恍然大悟,他也不是不明白,只是為了确認才又問了一遍。

被重視的感覺,讓顧鐘眼底閃過一抹利芒。

聽顧泱泱說了這話,他找補了一句,“原來,你們打的是這樣的機鋒,我說四舅母好端端的給你送什麽簪子。我日後可搞不定這些彎彎繞繞的。”

顧泱泱笑了下,起身往裏間走去,“這有什麽搞不定的?無利不起早,沒事獻殷勤定是有異常,再聯想她想求你做什麽事兒,可不就一目了然了。這世上啊,都是利來則據,利去則散。”

“哦。”

顧鐘垂眼去看跳躍的燭花,好似不經意的開口,“三姐姐,我日後還搞不定可怎麽辦?”

“那就娶個能搞得定的媳婦兒!”

顧泱泱見顧鐘還在燭光下坐着,一臉沉思,喊他,“別想那麽多了,快來看看你這床,若有缺什麽的,只管讓丫頭們去拿。”

顧鐘跟了過去,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麽,“姐姐,要不你給我當媳婦兒。你看啊,我又能和姐姐在一起,還能多個媳婦兒搞定這些事兒,多好啊!”

“你啊!”

顧鐘話剛說完,顧泱泱笑得樂不可支,擡手點了下顧鐘額頭,“你真真是會偷懶兒,咱倆是沒出五服的表姐弟,哪裏能成夫妻呢?真真是小孩子不懂得綱理倫常,竟說些玩笑話,真真是要給你請個師傅,讓你讀書去了!”

“我才不想去讀什麽勞什子的書!”

“那你想做什麽?!”

顧鐘嘟起嘴,“我就知道姐姐對我好,我想永遠跟姐姐在一起。”

至于什麽沒出五服的表姐弟,早晚有不是的時候兒。

衆人都在笑,只殷媽媽眼底閃過一抹憂慮,看向窗外無垠的暴雨,期望二老爺二太太平安歸來。

二老爺和二太太回來後,四少爺也不至于如此黏着他們姑娘。

顧家祠堂。

跪着的兄弟二人伴着瓢潑大雨,又冷又餓,也不知道母親林氏能不能說動顧泱泱,放他們出來。

顧盛才跪的腿疼,不耐煩的挪挪身子,一臉憤憤不平,“哥哥,那是外祖父給我們留的上好的徽墨和澄泥硯,如今倒好,平白給了那野種!”

“不得胡說!”

顧盛發皺眉,“等明日從祠堂出去,我去林家一趟,看看舅舅買田地的事情,是誰洩露出去的。”

顧盛才在脖子上示意了一下,“管他是誰,殺了了事。”

“動辄就殺殺殺的,腦子,要靠腦子才能活下去。”

顧盛發警告的看了一眼顧盛才,“今日若不是你跟着顧盛啓起哄,我們何必來跪祠堂?”

“我們兄弟也忒憋屈了!就因為二伯父管着家業,連三姐姐都不敢明着得罪,祖父也是,偏袒着大房二房,合着我們這兩房都不是他生的似的。”

“行了!不想跪就睡去。”

顧盛發腦中複盤今日發生的一切,懶得搭理碎碎念叨的顧盛才。

他總覺得心底不安。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會知道林家的事兒嗎?

但,顧盛啓今日摔倒的時機未免太過巧合,雖然有顧泱泱裙子遮住,可他總覺得,顧鐘動了什麽手腳。

顧盛才不忿的撇撇嘴,一個野種,一個小丫頭片子,有什麽值得顧忌的。

顧盛才聽着祠堂外淅淅瀝瀝的雨聲,索性拿過兩個蒲團,呼呼大睡起來。

徐婆子帶着炭盆褥子進來請安,顧盛發拿了被褥給顧盛才蓋上,聽着徐婆子轉告顧泱泱的話,揉了下眉心,說了句知道了,便讓徐婆子回去。

看來,他這位三妹妹,即便是沒有二伯父撐腰,也依舊是不懼的。

顧盛才想着跪祠堂就憋屈,娘給了點翠簪子她也不要,若是有朝一日二伯父死了,看他能繞過顧泱泱那賤人!

宋氏所住的飒爽閣,燈火通明。

宋氏熬夜為斷了門牙的顧盛啓冷敷,顧盛音百無聊賴的在床前坐着把玩着荷包,聽着顧盛啓痛苦呻-吟有些心煩。

“娘,哥哥說是為你出氣,結果呢,平白摔了個跟頭,丢人不說連門牙也沒了,說出去都讓人羞的慌。”

“還有祖母也是,明明我才是她嫡親的孫女兒,見着顧泱泱親也就罷了,就連顧盛蘭那個庶女也比我強!”

“誰讓你大伯父二伯父是那位生的呢?我們比不過他們又能怎麽着?”

宋氏見兒子摔得鼻青臉腫本就十分心疼,聽了顧盛音這話更加了幾分煩躁,“老太太也不知道哪裏聽來的閑話,說是顧鐘不是你大姑母的兒子,我這才想着,若是他死了,這顧家家業也就是你哥哥的了。可誰知......”

“誰知道顧泱泱竟然護着他,護着不說,還把人拉到自己的泱華院住去了。娘,你這次打草驚蛇,日後怕是對那野種下手就難了。”

顧盛音接着宋氏的話茬,有些煩悶的扔了手中的荷包,和宋氏相似的五官平平一張臉上,滿是惡毒。

“娘,要不,我們趁着二伯父他們沒有回來,找人把顧泱泱給嫁了吧!”

宋氏從床腳撿起荷包,遞給顧盛音,“你當你祖父是個瞎的?顧鐘那是個野種活着死了無所謂,你敢把顧泱泱給嫁了,回頭你祖父就能把咱們兩房給分出去。”

“可祖父在道觀裏不理俗世,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他還能做什麽?”

顧盛音原本只是随口一說,越說越覺得有道理,“娘你看啊,大伯沒有正妻,大姑母只有顧鐘這麽一個母不詳的兒子,想處理還不簡單。

二伯呢只有顧泱泱一個,把她嫁了,日後這家業可都是咱們三房的了。你不是想貼補外祖父一家嗎?等你握住顧家家業,還不是想怎麽貼補就怎麽貼補?”

宋氏有些意動,而床上的顧盛啓,捂着嘴,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娘......妹妹說得對!”

他總不能白白掉了這顆牙,得讓顧泱泱和顧鐘加倍還回來!

“說的倒是輕巧,你二伯父二伯母回來,找咱們要女兒怎麽辦?”

宋氏略一思索,便覺得不靠譜,直接拒絕。

顧盛音想要再勸,卻找不到什麽話頭,只咬牙暗恨,什麽二房死絕了就好了。

“大姑娘來了。”

母女幾人正在說話,忽然丫鬟打了簾子,顧盛蘭捧着個藥盒進來,顧盛音心一驚,他們算計着要對付二房大房,若是顧盛蘭聽到了可怎麽辦?

顧盛蘭宛如什麽都沒有聽到,見顧盛音警惕的看着自己,朝她微微笑了下,換來顧盛音不屑的撇開嘴。

而後,見宋氏憂心忡忡的看着面腫牙斷流着唾液的顧盛啓,心底鄙夷道了句,活該!

面上卻一臉心疼的把藥盒打開遞給宋氏,“這是我去找太醫請的藥,母親看看可有用?”

顧盛音撇了一眼,見是京城名醫的活血化瘀的名藥,嘟囔了一句,“就你會獻殷勤!”

宋氏倒是很喜歡,連忙化了給顧盛啓敷上,許是有用,顧盛啓呻-吟聲漸漸微弱了下去。

宋氏見狀,連忙拉着顧盛蘭道謝,顧盛蘭擺擺手,“不過是順手的事兒,母親謝我可就太折煞女兒了。”

說着,顧盛蘭見顧盛啓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勸宋氏也去休息,自己守着顧盛啓。

宋氏年紀大熬不住,早就疲憊不堪,此刻那股勁兒卸了更是又累又罰。又見顧盛蘭表現得和素日一樣貼心,放心的和顧盛音去了

只剛出房門,就讓顧盛音跟着顧盛蘭學着點兒,顧盛音不屑的撇了下嘴。

學顧盛蘭?學她會巴結人嗎?!

顧盛音挽着宋氏胳膊,小心避開撒入走廊的雨滴,“娘,你還是想着怎麽給三妹妹說親吧,她嫁出去,我們才能拿到顧家的家業啊!還有那個布莊子,說好了要給我當嫁妝的!”

“好好好。”

宋氏雖然覺得不太可能避開二房把顧泱泱嫁出去,不過,這不耽誤她和顧盛音盤算人選。

母女倆的算計隔着雨聲,斷斷續續傳入屋內。

顧盛蘭看着床上睡成死豬一樣的顧盛啓,又聽着母女倆的算計,索性雙手合十,默默念着佛經。

這夜,雨幕如網密密麻麻把整個天地籠罩起來,許是外間睡了顧鐘的緣故,顧泱泱一宿心神不寧,直到天色将明,才迷迷糊糊睡着。

只才醒了,因雨幕大,外頭雖然已過了卯時,但依舊漆黑似在夜裏。

顧泱泱睡的不踏實,見幾個上夜的丫鬟睡的正香,索性穿了家常衣裳,推開窗看外面風景。

一夜的暴雨傾盆。

梧桐葉落了一地,被雨打過粘在地上,昨日還枝繁葉茂的石榴樹被風吹掉好多果子,和石榴花一起落在泥濘中,看着就分外凄慘。

顧泱泱看着還沒成果的石榴,一夜風雨,爹娘也不知停泊在哪個碼頭。

想着夜裏的噩夢,剛準備派人去碼頭問問清風,可有什麽爹娘的消息。

只剛起身,就見顧鐘在外間喊她,“三姐姐?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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