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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但在顧泱泱看來，顧鐘卻順勢擡頭挺胸，昂首挺胸走出走出被顧泱泱保護下的圍廊，來到宋氏面前。

如同一把剛出鞘的寶劍，迫不及待的用鮮血來展示自己的喋血威名。

鋒芒畢露，一時衆人不敢直視。

宋氏被顧鐘前後氣質轉變驚到了，不由倒退兩步，仔細打量顧鐘，是不是不知不覺中，被人偷換了魂。

明明，前幾日還是個任由自己打罵，借宿在顧家的外甥，怎麽一眨眼，比她這個正經顧家的主子還有氣勢。

顧鐘見她後退，喊住她，“三舅母，你方才說，我姐姐她年紀大了就成了老姑娘？不說我姐姐她容貌如何出挑，只在二舅舅走後這三月裏，布莊沒出過一點兒岔子就足見她能力。這般女子，若是拘泥于內宅不就可惜了，再說，我相信有的是慧眼識珠的人，不會因年齡而小瞧人。”

就比如他，此刻就對這位三姐姐，充滿興趣。

宋氏被他說的一噎，正要說話，只聽顧鐘再度開口，一番話宛如天降巨石，砸的她神志恍惚，只恨不得先入地獄。

“若不是三舅母你和外人勾結，巴巴的給姐姐說親做什麽，可見，你還是想要那布莊的！既然你和三姐姐各說各的理，不如這樣，我們報官吧！”

“報官！！！”

宋氏崩潰到失聲尖叫，“若是被外人知道我們顧家因為這點兒小事兒就報官！會怎麽看待我們顧家？！日後我們啓哥兒音姐兒還怎麽說親！還怎麽讓他們在好友間擡起頭來！”

“小事兒？”

顧鐘輕笑一聲，語氣中的寒意讓宋氏止住尖叫，狠狠打了個寒顫。

“這怎麽會是小事兒呢？這分明是三舅母你不滿長輩意願，為了強占布莊，要把剛失去父母的侄女趕出家門。”

宋氏小胖手捂住胸口不住後退，連聲道不敢，這要是真報了官，那可就鬧大了！

“三舅母，您說說，若是京城的威武将軍知道了這事兒，是什麽反應？我聽說，當初生下我外婆的姨娘如今早就扶了正。

再有，定北侯府得知這事兒會是什麽反應，那可是我二舅母的親娘家。我...咳，娘還有我大舅舅該如何想？

又或者，三舅舅知道你做了這事兒，是要贊賞你還是休妻另娶呢？我可聽說，三舅舅在外頭，一直養着一個美人兒......”

宋氏哪裏還顧得上別的，撂下一句，我還有事，便急匆匆的去了。

顧泱泱見顧鐘條理清楚，比那日初見時被逼的下跪求饒，再後來被顧盛啓幾人聯手按壓時，不知強了多少倍。

心中歡喜，面上自然也帶了幾分，把才失去爹娘的悲痛之意沖散幾分。她還有這個表弟要撫養，雖是表弟，可也和親生的查不了多少，自然不能一味沉浸悲痛不肯往前看。

春風扶柳美人面，顧鐘轉身時，也不由愣了一下。

顧泱泱眼底才哭過的殘紅尚存，但唇角卻勾起笑意，欣慰而一臉滿足的看向他，仿佛是妻子一臉驕傲的看着戰勝歸來的丈夫。

有些眼熟，像誰呢？

顧鐘有一瞬間的恍惚，眨也不眨的盯着顧泱泱。

就像娘。

記憶中，娘也是這樣，因為他在書房得了皇爺爺的一句稱贊，就欣慰不已。

娘啊！

顧鐘有些陌生的咀嚼着個詞，再看眼前的顧泱泱，多了幾分感同身受的憐憫。

“姑娘，你瞧這個人，好像是個傻子！”

紅纓氣哼哼把大門關了，回頭拿着鐵鍁正要帶着幾個人繼續刨土。見顧鐘傻愣愣盯着她們姑娘，一手杵着鐵鍁，一手在他眼前揮手，“哎哎哎，還看呢！回神了！”

顧泱泱原本已經要收回目光，研究怎麽刨出父親釀造的女兒紅，聽聞此話，回頭見顧鐘果真眼神怔怔的看着自己，目光悠遠似乎在回憶什麽。

方才的欣喜收了七八分，這才誇他口齒淩厲，怎麽又成了呆子模樣。尤其是看向自己的目光，和偶爾見過的宋淮，沒什麽兩樣。

顧泱泱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憂愁來，若是這位弟弟日後也是個愛女色的，那可要怎麽教導，才能對得起大姑母？

顧鐘回神，見幾個丫鬟竊笑看着自己，而顧泱泱則是蹙眉看他，似乎是為他發呆而感到煩惱。

長舒一口氣，悵然開口，“我是看我和姐姐，日後都是一樣的。舉目無親又是獨生子，不免覺得難過罷了。”

原來如此。

顧泱泱松了一口氣，見顧鐘低垂着頭，想到他年少喪父，跟着母親寄居顧府不久後，便前往北疆。一去多年直到前年才回，不過十四五的年紀，竟是奔波了大半的國土。

擡手，輕輕放在顧鐘腦袋上，揉了下，感受到掌心的柔軟發絲，聲音也跟着柔和幾分。

“日後咱們兩個相依為命不也挺好？你有個姐姐疼，我呢，也有個弟弟疼，多好啊！”

姐姐？？

他想要的，可不是姐姐。

顧鐘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在顧泱泱眼中，這是他無聲的抗拒。

罷了。

畢竟是多年未見的表親，和她不親近，也是理所當然。她不也沒有關注到，府裏有這麽一位表弟被三嬸嬸苛待。

顧泱泱輕輕嘆口氣，準備把手挪開，讓顧鐘回去休息。陪她在外面站了這麽久，應該是早就累了。

“怎麽不說話？你放心，便是你覺得我不配做你姐姐，日後被大哥哥他們欺負了也只管來找我，我既然應你一聲姐姐，就能護着你一日。”

“怎麽會？！”

顧鐘猛地擡頭，擡手，粗粝掌心握住顧泱泱的手。

少年琉璃似的瞳仁裏滿是信任，映着小小的顧泱泱，“我就是覺得，我配不上姐姐對我這樣好。”

“配不上？”

顧泱泱詫異，怎麽好好地，說了配上配不上的話。

顧鐘沒有理會她的疑惑，抓着顧泱泱的手有些用力，骨節發白，顧泱泱甚至能從牽着的手中，感受到顧鐘在隐隐發抖。

是什麽，讓她這位弟弟如此緊張？她的心，也不由緊跟着砰砰跳了起來！

“姐姐是因為我是你弟弟才對我這麽好？還是因為我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