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入魔

入魔

一娘拿出了從未有過的嚴厲，蘇羨琬忙解釋了一句道：“我同師兄并未做出出格之事。”

一娘卻并不看她，只盯着韓令看，似是在等韓令一句話。

這是韓令第一次聽別人提起他的娘，他雖早已有預感，覺得他娘與他爹之間，定不是順分順水，到如今聽了師父這般說辭，他卻又平添了一份恨意。

但同時，他也将一娘所說的話聽了進去，他的确應該懂得避嫌，他終究向一娘低頭，略有隐忍道：“此事是徒兒考慮不周，謝師父提醒。”

一娘這才滿意，帶着輕兒離開了屋子。

蘇羨琬去看韓令的臉色，自從一娘說完有關韓令母親的事後，韓令的臉色便沉了下去，雖然他什麽也沒有說，但看得出，他心情十分沉重。

蘇羨琬走過去抱住了他的頭，就這樣靜靜地抱着他的頭，不出聲，不打擾，讓他安靜，也讓他知道，她在。

下午的時候，韓令回自己的屋子繼續面壁去了，蘇羨琬拿起了那本武功秘籍，看着封皮上的三個大字——易氣術。

想着藏書屋裏那些稀奇古怪的武功名字，蘇羨琬總覺得這本似乎遜色得多，不過學藝嘛，多學些也總是好的，且她這一身武功，從輕功到耍暗器，淨是些投機取巧的本領，她的內力太過薄弱，需要修煉。

蘇羨琬一頁一頁翻着，先是簡略的看，同時試着去鑽研，翻到中間的時候，她發現那頁與上一頁似是不太接的上。

蘇羨琬低下頭仔細看了看，那頁分明有被撕下的痕跡。

一頁內容丢失，若她未及時發現，就這樣練下去，極有可能走火入魔。

她想起師父來，卻覺得以師父的為人不會使用這種陰狠手段，也斷然不會這等大意，再三吩咐她練一本殘書。

她驀地想起師父身邊戴着白面紗的姑娘，腦海中有一畫面迅速閃過。

蘇羨琬恍然大悟，“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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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裏，蘇羨琬在認真參透與練習着這本易氣術，她十分認真，甚至沒時間搭理每天都來看她的韓令。

練習到被撕毀那一頁的時候，輕兒剛好受一娘的命令，來看蘇羨琬的練功進度。

門被人打開，蘇羨琬将秘籍放到一旁，坐在榻上閉目打坐。

輕兒走進來，眸光中略帶深意的看着蘇羨琬，開口道：“師父叫我來問問，那本易氣術，你練到哪一層了。”

蘇羨琬并沒有回應，在打坐的身子卻開始顫抖，周身也隐約有些一股橫沖直撞，難以控制的內力。

輕兒頓住腳步，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二師姐？”

蘇羨琬的眼睛驀地睜開，雙目通紅瞪着輕兒，頭發也飄起來，肆意舞動她開口，卻有雷霆萬鈞之勢，對輕兒咆哮，“你為何要害我，害我走火入魔！”

那聲音中隐含着雄厚的內力，光是聽聽便險些要将輕兒的耳朵震聾，輕兒被吓得心神俱顫，忙向外跑，蘇羨琬很快追了出去，她挾住輕兒的手臂，輕兒見她瘋了，也怕傷到自己，只有同她打鬥起來。

蘇羨琬同韓令一樣，向來是不用任何武器的，輕兒雖與兩人師承一脈，卻是使用武器的，她有一把極為鋒利的貼身匕首，此刻将匕首拔出，沖向蘇羨琬。

蘇羨琬整個人如同入了魔一般，明明沒有一點風，但她的發卻自行張揚飛舞，眼底也是一片血色，從氣勢便已勝過輕兒。

輕兒心中害怕，便易分神，且她也就是三腳貓功夫，同蘇羨琬打了十幾招，從蘇羨琬的住處一直打到了千山的大殿外，一路招來了許多千山弟子。

千山弟子又一個傳一個，最終所有人包括一娘都來看二人打鬥。

韓令站在一旁看着，胸有成竹，并未打算插手，倒是孟陽，不明所以想要上前，被一娘攔了下來，一娘的樣子有些惱，“讓她們自己解決。”

竹錦也有些擔心，“可是師父，我瞧着二師姐的樣子不大對。”

一娘沒出聲，便沒有人敢上去攔。

蘇羨琬眼底的鮮紅漸漸消失，頭發也正常披下，她嘴角一勾，不再同輕兒玩這小兒科的把戲，而是直接上前取下了輕兒的面紗。

面紗掉落，輕兒大驚失色，便是連手上的匕首也掉落，蘇羨琬也停下了手中動作，看着輕兒，吊兒郎當道：“真以為我那麽容易就走火入魔啦？瞧把你吓那樣，上次在掩春坊，我本想去救大師兄，也是你将我關于暗室之中，這次你又故意撕去易氣術中一頁，你說，若我當真走火入魔，你今日就會真的死在我的手裏，那你是不是很虧呀，咱倆沒仇吧，你為何要屢次三番的追着我不放呢？”

蘇羨琬話落，一娘與韓令皆是震驚的看向她。

其餘千山弟子也并未接話，唯有竹錦驚訝的喊道：“五師姐？你還活着？”

蘇羨琬心中一顫。

她并沒有忘記竹錦的五師姐，那是她剛剛來到千山時，竹錦口口聲聲說“她”害死的人。

已死之人，怎會站在她們面前？

竹錦哭了，又道：“怪不得沒有找到你的屍首，我們只當是被火燒的連灰都沒了，原來五師姐沒有死。”

蘇羨琬的身體愈發僵硬。

揭開輕兒面紗之時，她所說之話分明是不識輕兒的，可自小一起長大的師妹，她怎會不認識……

蘇羨琬心下慌張，一時間不敢再說話。

輕兒也心虛，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竹錦的問題，一娘嘆了口氣，“輕兒有她的苦衷，我也自始至終知道此事，其中原因與細節你們便不必再問。”

說着，一娘換上一副嚴厲模樣，甚至可以說是生氣模樣，她搖搖頭，對輕兒道：“輕兒，你竟會如此糊塗，師父對你太失望了，半個月不許出屋。”

輕兒眼中有淚，不敢去看一娘的臉色，只應道：“輕兒知錯。”

一娘看了看蘇羨琬，眼中露出贊賞之意，“琬兒，看來，你的易氣術已有所成，缺失的那一頁，一會兒來找師父，師父為你補上。”

一娘态度的轉變令蘇羨琬更為擔憂，她愣愣的答道：“謝師傅。”

一娘轉身向住處方向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回頭吩咐，“令兒與琬兒的禁足便解除了，但誰也不許下山，另外，輕兒被禁足的這段日子，飯菜便由令兒來送。”

韓令皺起眉來。

蘇羨琬也很吃驚，她實在摸不透這個師父的想法與行事作風。

但想到韓令要為別的女孩子送飯，一送就是半個月，蘇羨琬想想就不是很開心，但師父下令，韓令又一向不會違抗師命，她決定大度忍了。

晚些時候，蘇羨琬去找一娘補上那頁缺失的秘籍時，一娘卻難得同她說了幾句體己的話。

“你可怪師父當初要将你逐出師門？”

蘇羨琬覺得這個問題太難了，不怪太假，怪又大不敬，她索性不正面回答：“該是我的父親向您讨我吧，其實我自小在千山長大，對別處并無感情。”

一娘笑了笑，異常坦蕩，“是也不是，我武功雖高，但不愛動手，去皇宮讨令兒時，蘇靖宣便向我讨了你，我答應他，實際上也算是個交換。”

蘇羨琬不語。

這反倒讓淡然的一娘感到好奇，“令兒一直以來都十分想了解清楚他娘與他家族的往事，你一點都不想知道你爹娘的事？”

蘇羨琬搖頭，“不想知道。”

因為那和她沒什麽關系。

一娘拿出一張宣紙，為她手寫着丢失的那一頁內容，又笑了一聲對她道：“琬兒，你的心性變了不少，你以前，可不是這種性子。”

蘇羨琬一僵，又聽一娘道：“我讓令兒去為輕兒送飯，并非是想撮合他們二人，而是想讓輕兒死心。”

蘇羨琬眼睛瞬間瞪大，再沒有剛剛的乖巧樣子，“死心！五師妹喜歡大師兄？”

一娘被蘇羨琬逗笑了，“你呀，真不知道你是聰明還是蠢笨了。”

蘇羨琬的思緒已經飛了，一娘寫完了秘籍內容，遞給蘇羨琬，“好了，回去吧。”

蘇羨琬接過那張宣紙，連聲謝謝都忘了道，愣頭愣腦的走了出去。

正是這時候，她剛好聽到晚飯的鐘聲響了，她便沒有往自己的住處走，而是換了個方向，前往輕兒禁足的地方。

千山有最近搞了綠化，四處種花種草，輕兒禁足的屋子前種着一大片花，蘇羨琬被花吸引，湊過去聞了聞。

“你怎麽在這兒？”

韓令低沉的聲音自她身後傳來，蘇羨琬慢慢轉過身子，看着韓令手裏拎着的食盒，湊上前去，扒着食盒道：“師兄，你這拿的都是什麽菜呀？我也餓了，給我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