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不一樣

不一樣

周一早晨。

天還沒亮，付璨星就一臉困意地從床上爬了起來，三下兩下套好衣服，再披上問人借的校服，去衛生間支着腦袋邊打瞌睡邊刷牙。

樓下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付璨星抹了把臉，回房間拿起書包就匆匆下了樓。

他一屁股坐到車後座上，顧趁就遞過來買好的早餐——吐司面包和牛奶。

付璨星拿起面包就啃，邊啃邊說，“顧哥，我能不能嘗嘗學校門口的煎餅果子？我看着他們吃的好香啊。”

顧趁皺起眉，“那不健康。”

“但是我真的很想吃。”付璨星可憐兮兮道，“就吃一次行嗎？”

顧趁想了想說，“那我明天給你做。”

“我去。”付璨星微微瞪大雙眼，“顧哥你還真是無所不能。”

“以後誰娶了你就是誰的福氣。”付璨星笑嘻嘻道。

顧趁輕哼一聲，“得了吧你，別跟我貧啊。”

付璨星認真地說，“是真的顧哥，你看你工作能力又強又會做飯，既能賺錢，還能顧家，上哪兒找這麽好的媳婦去。”

顧趁沉默了下，片刻後苦笑道，“是嗎？”

付璨星敏銳地感覺到顧趁的情緒不太對勁，但他并不知道緣由，只是隐約覺得這事和顧趁那個還在念書的男朋友拖不了關系，想問又覺得有點不妥，只能把擔憂咽回肚子裏去。

他狠狠咬了一口面包，心想要是有人敢欺負顧趁，他肯定抄家夥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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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停在學校路邊，付璨星和顧趁說了聲就下車了。

剛下車沒走幾步孟酌就跑過來攬住他的肩，一掃原本周一早上的愁眉苦臉，興高采烈地叫道，“星崽！好巧啊。”

付璨星也笑着回應了下，和他一起并排往學校裏走，一路上就閑聊了下周末發生的事，無非是作業試卷或是游戲裝備之類的話題。

進教室以後發現整個班的氣氛都挺低迷的，要麽抓着筆在狂補作業，要麽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連聊天的都沒幾個。

付璨星打着哈欠坐在自己座位上，把幾門作業拿出來攤在桌上，沒一會就有人過來“星哥星哥”的叫着，無非是想借作業抄。

付璨星活菩薩似地把作業分了下去，那些個男生嬉笑道，“哎謝謝菩薩！謝謝星哥！”

畢竟在這群男生眼裏，能給一科作業抄的就是大哥，能把所有科目的作業都拿出來的，那簡直就是神仙菩薩轉世投胎普渡衆生了。

孟酌湊到他身邊，小聲說，“要不是你那天催着我寫作業，我估計今天早上我得補到手軟。”

“很好。”付璨星拍了下他的肩，鼓勵道，“繼續保持。”

孟酌被誇的有點飄飄然，莫名就有了學習的沖動，轉頭一看付璨星拿出一本英語詞典開始背，他就更來勁了。

兄弟一個個都這麽勤奮刻苦，他也不能丢自家兄弟的臉了，于是翻出文言文開始背，雖然連文章都讀得磕磕絆絆，還得請教付璨星這個字怎麽念，那個字怎麽讀。

但畢竟兄弟都是學霸，總不能就他一個學渣吧。

學渣也要崛起！！！！

許斯年和周妄來的不算早，他們一前一後走進班裏，都屬于清瘦高挑那一挂的，特別養眼。

付璨星懷疑他們這一路上走過來，估計是少不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付璨星脫口而出想喊哥哥，又迅速咽了回去，改口道，“周妄。”

周妄眸光微頓，抿唇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早啊。”付璨星彎起眼睛道。

周妄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付璨星偷偷摸摸扯了下他的衣角，後者微微低垂眉眼，就對上了付璨星含着笑的眼睛。

不過付璨星只和他對視了幾秒後就移開了目光，沖着許斯年同樣打起招呼來，“斯年，早。”

許斯年勾起唇笑了下，“早。”

周妄莫名有點煩躁，扯了把衣領，也不等許斯年了，直接邁着長腿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許斯年挑起眉，看了眼周妄的表情。

某人的臉色冷的凍人。

不知道還以為他媳婦跟人跑了呢。

周妄一來，付璨星瞌睡也不打了，轉過去就想和人說話，奈何旁邊那個沒眼力見的非得橫插一腳，也加入了他的聊天大隊。

有好幾次付璨星話音剛落，周妄剛準備說話，孟酌就特別自覺地把話題接過去了，愣是沒給他一點兒發揮的餘地。

沒聊兩句，周妄的表情就越來越冷，後來幹脆不說話了，跟個冰柱似地坐在那兒，差點沒把後排的許斯年笑死。

許斯年笑歸笑，還是挺夠義氣地把孟酌拉走了，然後整個世界就清淨了。

周妄低頭繼續寫題，壓根沒停筆的意思。

付璨星趴在自己椅背上，歪着頭瞧着他，看了好一會，突然笑了，“哥哥，你是不是吃醋了？”

他聲音刻意壓低了，只有他和周妄兩個人才能聽見。

周妄猛地擡起頭，背脊都繃直了，好看的眉頭微皺起，“吃醋？我……吃醋？”

付璨星笑眯眯地忽悠他，“對呀，朋友間也會吃醋的，你不知道嘛？”

周妄沉默了下，“我以為只有……”

付璨星看見對方黑發間的耳尖都紅了，唇邊又忍不住翹了翹，繼續逗他，“對啊，如果我和孟酌整天湊在一塊，我還叫他哥哥，你會不會不高興啊。”

周妄試想了下那樣的場景，兩人勾肩搭背，付璨星還笑着喊人哥哥，頓時心情就變得很不是滋味。

他緊抿起唇，漂亮的臉上像是鍍了一層冰，又冷又凍。

“不要這麽喊他。”周妄直直看着付璨星，語氣放緩，“我會不高興。”

付璨星噢了一聲，故意問道，“為什麽啊？不都是朋友嘛。”

周妄不太高興道，“不一樣。”

至于哪裏不一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這句話壓根不能深想，付璨星不過是把這三個字拆分了一下就弄得自個兒都快熟了。

于是他成功在想把人撩撥的路上把自己給搭進去了，緋色爬上了耳根，胡亂應了兩句就轉過去了，臉都熱了。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寫着題，臉上的熱量卻遲遲不散。

周一上午的課大家都聽了個半夢半醒，周末狂歡放肆過後，又回歸到了一周的緊繃學習狀态，一個個狀态欠佳。

老師也習以為常，淡定自若地在上面講課，偶爾點幾個倒黴蛋起來讓大家樂呵樂呵，提個神什麽的。

倒黴蛋之一的孟酌已經是第三次被點起來了，語文老師讓他背誦歸去來兮辭，他支支吾吾半天也只能說出個“餘家貧”。

語文老師抱着胸在上面一臉無奈，“我知道你家窮，然後呢？”

下面哄堂大笑，一個個瞌睡也不打了，上趕着湊熱鬧。

孟酌臉皮厚，特別鎮定地答道，“報告，背不下去了。”

語文老師擺擺手，讓他坐下了，又轉頭點起後排剛剛笑得特歡的男生，“你來背。”

于是男生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愁眉苦臉地站了起來，“餘家貧……”

付璨星支着下巴笑，轉頭問坐下來的孟酌，“我記得這一段好像不用背啊。”

孟酌看了眼他指的段落，是他剛剛背了三個字的那一段，“哦，那個是并序，本來不用背的，但宋老師說剛學就順帶着一起背了，說是加強理解。”

“哎。”孟酌欲哭無淚道，“本來就背不下來，還要加這個破玩意，這不存心折騰人麽。”

付璨星給他支招，“你瞎背背就行了，考試又不考，背不出來她也不會找你。”

孟酌覺得這話有理，幹脆忽略掉那個讨人厭的并序，開始從“歸去來兮”背起來了。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最後一節課的鈴聲一響，男生們就健步如飛地沖出教室了，那速度簡直比一千米計時跑還快。

付璨星對食堂的飯沒什麽興趣，自然也懶得去争先恐後地搶飯，拿好飯卡剛準備去找周妄，就被幾個男生攔住了去路。

為首的男生他眼熟，是他們班的體育委員，叫張辰，後面幾個他只是打過幾次招呼，算不上熟。

張辰走上來給他遞了瓶可樂，“星哥，為了報答你的作業之恩，我們哥幾個商量好了今天中午帶你去二食堂吃飯。”

附中有兩個食堂，一食堂就是普通的食堂，菜很一般，但耐不住價格實在是太便宜了，口袋裏沒錢的高中生只能含淚下咽。

二食堂的菜貴的肉疼，但味道還算不錯，所以經常會有三兩個人湊錢去裏面吃一頓，也算是改善改善夥食了。

畢竟男高中生不僅要存錢買鞋，還要攢錢買游戲裝備，日常開銷之類的自然能省則省了。

這幾個男生願意湊錢請他吃飯，自然是一種變相的“示好”，也有點拉幫結派的意思。

付璨星不介意多幾個朋友，但他還是想和周妄一起吃飯，剛準備婉拒，一個字還沒說出口，張辰側了下身，後面幾個男生就一股腦全湧了上來，三兩下把他圍住。

付璨星:“？”

他還沒來得及和周妄說一聲，就被架着出了教室。

孟酌全程都傻了，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兄弟被人帶走了，等人走了才想起來剛剛忘記攔了。

“張辰這狗砸。”孟酌罵罵咧咧道，“搶飯搭子搶到我頭上來了。”

許斯年沒作聲，看了眼在坐在座位上臉色很不好的某人。

他走過去拍了下周妄，周妄冷着臉擡起頭，一言不發地看着他。

許斯年勾唇笑了下，頗有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意味，“讓你失望了？”

周妄別過臉，“別煩我。”

“誰煩你了。”許斯年道，“沒他你就不吃飯了？你什麽狗脾氣。”